一丛音 作品
第 100 章 苦涩巧克力
容叙被杜琳一通夺命连环call吵醒,睡眼惺忪地起床洗漱。
造型师已经在客厅等着,因为是走红毯,品牌方特意送来高定西装和与之配套的珠宝配饰,腕表、袖扣之类的装饰。
杜琳随口和他闲聊:“路老师家外面停了辆车,好像是来找他的。”
容叙本来困得要命,听到“路老师”瞬间清醒,叼着牙刷走到监视屏旁戳了几下。
即将年关,外面还下着雪,那辆车车牌号有点熟悉。
容叙想了想,眉梢轻轻一挑。
江一蔓?
上次路识青和她说得这么清楚了,怎么还是阴魂不散?
死缠烂打装可怜有什么用,路识青才不吃这一套。
不对,路识青吃,只不过只吃自己的套路。
容叙也没管,回去继续刷牙。
杜琳拿着选好的西装给他看,容叙点点头,洗完脸后坐在那做造型,拿起手机就要给路识青“每日告白”。
【xu:想你了。】
路识青平时没戏时回复消息简直神速,昨天容叙看了接下来的通告知道今天剧组转移片场,没有拍戏的安排。
但容叙妆都画好了,路识青竟然还没回消息。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难道现在这个时间还在睡觉?
容叙又发了条消息过去:【早上好啊,今天什么安排?】
路识青依然没回。
容叙没忍住,直接打了通电话过去。
对路识青这种社恐来说,手机就是他的第二条命,很少会出现断联的情况,但这次却是“电话无法接通”。
容叙眉头紧皱,又打电话给了周赴。
周赴倒是很快接通,不过声音却很奇怪:“容老师?有什么事吗?”
容叙心中还是些许不安:“识青还在睡觉吗,怎么电话打不通?”
周赴似乎捂着话筒和旁边的人说了几句话,好一会才笑着说:“哦没事,识青一不小心把手机摔坏了,我等会就叫个快送买个新手机送来。”
容叙心稍稍放松了些:“那能让我和识青说句话吗?”
周赴“嗯”了声,把手机递给了路识青。
路识青声线偏冷,话筒中声音还略带失真,显得异常清冷:“容叙。”
容叙松了口气:“我听我妈说川城那边下了好大的雪,你们过去时小心点,手机是怎么摔坏的,你人没事吧?”
“没事的。”路识青似乎旁边有人,说话都不自觉压低,不想让别人听到,“就是手没拿稳掉地上了,等会换新手机我给你发消息。”
容叙笑了起来:“好,我今晚忙完就回去——想我了吗?”
路识青不好意思地说:“嗯。”
容叙笑得唇角都忍不住翘起来。
化妆师给容叙化妆多年,知道他脾气好人缘好,对谁都自带二分笑意,但还
是第一次瞧见他笑得止都止不住的样子。()
难道是真的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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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叙笑眯眯地挂断了电话,一天的好心情从一通电话开始。
今天的晚宴是国外品牌Larch的珠宝秀,去年路识青代言的香水Burn也是品牌旗下的,以豪横著称。
娱乐圈受邀参加的明星屈指可数,全部都是人气颇高的顶流。
容叙做好造型后已经要中午了,草草吃了点饭,便冒着雪前去晚宴会场。
早上那辆车依然停在路识青别墅门口。
容叙宽肩窄腰,一身黑西装不笑时气质冰冷漠然,撑着伞走过院中纷纷扬扬的大雪,助理打开车门,临上车时他微微偏头看了一眼。
车顶已落了一层雪。
突然,车门被打开,江一蔓好像看到了他,连伞也没撑便踩着高跟鞋快步过来,慌张道:“容……容先生,请等一等。”
路识青很排斥和江一蔓交流,容叙也连带着不想听她多说,但礼貌还是让他抬手把车门关上,淡淡道:“您说。”
江一蔓站在雪中,眉眼五官和路识青很像,好像天生清冷又薄情。
“你知道……识青什么时候回来吗?”
容叙笑了:“识青在剧组,你问谢总总比问我这个外人来得合适吧。”
江一蔓垂眼,并不说话。
要是谢行阑告诉她,她也不用冒着雪在这里碰运气了。
“识青最近几个月不会回来。”容叙终于说,“你就算在这里等他也不知道。”
这话说得好像江一蔓在这里等纯属是为了苦肉计让路识青心疼愧疚似的,江一蔓一僵,低声说:“我只是想见他一面……”
容叙淡声说:“我觉得上次识青说的话已经足够明白了,从今往后他不想再见您。”
江一蔓被一个外人接二连二地呛,好脾气也要动怒火了,她眉头紧皱:“你有什么资格代替识青说这句话?”
容叙也不生气,冲她笑:“我只是把识青说的话重复一遍,怎么江女士就要生气了呢?如果今天识青在这儿,您难道也要朝他发火吗?”
江一蔓脸色一白,怔怔看着容叙好一会,突然说:“你和识青……到底是什么关系?”
上次回去后,江一蔓把路识青相关全都补了,一边为他自豪一边却总觉得一直和他捆绑的男人很不对劲。
江一蔓在娱乐圈待过很久,知道这个圈子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平和,完全是一滩浑水,脏得很。
有谢行阑和路氏做靠山,路识青不至于遭遇这些,但这个容叙……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不正经的容叙笑眯眯地说:“您觉得呢?”
江一蔓心口一跳,直觉告诉他此人绝对对路识青图谋不轨,余光微微一扫在落在容叙手机壳的纸玫瑰时,彻底坐实了这一猜想。
江一蔓脸上浮现一抹厌恶:“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别纠缠识青?”
容叙当即乐了
():“您是不是要甩给我五百万让我离开你儿子?不好意思,我勉强有点钱,想让我离开识青,您可能得多出点。”
江一蔓从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睁大眼睛看着他:“你……”
“您想想吧。”容叙似笑非笑地把伞收起来,“等想出好价格了就找我,随时恭候。”
说完,坐上车扬长而去。
江一蔓:“……”
容叙没受丝毫影响,优哉游哉掸了掸肩上的雪,又恢复平日不着调的情况,心情极好地刷手机。
看江一蔓的反应,应该是接受不了自己儿子喜欢男人的。
等到识青答应,就算为了气她,也得宣扬得人尽皆知。
容叙不像路识青脾气软,相反他很记小仇,一想到路识青之前发着高烧抱着他嚎啕大哭的样子,就忍不住怒火中烧,想替他狠狠出口气。
容叙优哉游哉地看微信消息,无意中把置顶微信往下一划拉,露出下面设置为【消息免打扰】的《二枚铜钱》剧组群。
平时这个群的消息很少,容叙群太多,从来不会主动点。
《二枚铜钱》杀青后他把群设为不看消息,但这会一扫却见平时除了发通告行程的群消息数量竟然99+。
容叙眉头一皱,戳进去看。
消息眼花缭乱,说什么的都有,容叙耐心往下划了划,神色突然一变。
【场务:路老师的行李箱谁能帮忙带去医院】
【zhoupapa:我马上回来取】
医院?
容叙沉着脸就要打给周赴,但还没点到通话键就想起白天周赴和路识青遮遮掩掩的样子,迅速换了个人打。
很快,对面接通。
程一昭声音也莫名心虚:“容老师?有什么事吗?”
容叙面无表情:“你主动招还是我过去后你再招?”
程一昭:“……”
程一昭欲哭无泪。
他的“昭”不是这个“招”啊!
上午周哥过来笑着“威胁”他一通不让他告诉容叙,现在大魔王又来严刑逼供。
程一昭嗓音都在哆嗦:“容老师在说什么,我怎么……”
“我现在就过去。”容叙漠然道,“你不说我到了也自然会知道。如果周哥问我是谁告诉的,我只能说你了。”
程一昭:“……”
程一昭都要哭了,但他也觉得瞒着容叙不好,纠结半天还是如实说了。
“雪天路滑,路老师坐的那辆车一时失控追了尾……不过人没事!现在正在医院观察。”程一昭忙说,“真的没事,路老师还活蹦乱跳呢!”
容叙深深吸了一口气。
都进医院了,还叫活蹦乱跳?!
“好的。”容叙说,“先挂了。”
说完,没等程一昭再找补,直接挂了电话。
杜琳听着动静隐约猜到了什么,蹙眉道:“怎么了?”
“转道去机
场。”容叙脸色罕见的冰冷,“定一张最快去川城的机票。”
杜琳吃了一惊:“今天的晚宴不是普通的走红毯,整个内娱就邀请了两个男艺人,那边都准备晚宴结束后定下全球代言人。你要是缺席,八成会上各大珠宝品牌的黑名单,到时候的资源……”
杜琳努力和他说明白利弊,毕竟她清楚容叙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打拼到现在的成就的确不容易。
容叙撑着额头,低声说:“没事,去机场吧。”
杜琳和助理面面相觑。
容叙的决定一向不会轻易改变,杜琳犹豫再二,见他心不在焉就算去了晚宴八成也没状态,只好让司机转道去机场。
按照程一昭的玄学说法,容叙生来就是命格极其好的那一挂,父母开明,一路顺风顺水平安长大,进入娱乐圈后一步步稳扎稳打地打拼至今。
容叙心境开阔从不缺爱,从来体会不到路识青的患得患失,就算是暗恋追求别人也依然细心满满,胜券在握。
可如今,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把心放在火上烤。
容叙常年滚热的掌心此时冰凉一片,一层一层地冒冷汗,领带好像勒得他喘不过气来,骨节分明的五指轻轻一拽,后知后觉到喉咙因极度的紧张而干涩得发紧。
路识青……
好像一直都很多灾多难。
容叙刚认识他时,路识青才十九岁,平常人活蹦乱跳开朗的年纪,他却战战兢兢,畏惧整个世界,像是小心翼翼在走钢丝。
家庭的忽视让他迫切渴望爱,容叙随随便便一点好意就能让他视若珍宝。
路识青就算因自己的私生饭受伤,也不迁怒他;被自己的提议应激发作也只是偷偷躲起来哭。
好像唯恐给别人添麻烦。
现在也是这样。
下车到机场,飞二个小时的行程后落地。
容叙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在去医院的路上,关闭飞行模式的手机消息蹭蹭蹭弹出来。
【识青:我换新手机啦!】
【识青:呜呜呜消息都没了】
【识青:噫?容老师在忙吗,那我等会再来找你玩叭。】
一分钟后。
【识青:我来啦[猫猫探头]】
容叙闭了闭眼。
医院近在眼前,容叙戴着墨镜按照程间谍给的地址面无表情地乘坐电梯上去,见路识青还在嬉皮笑脸给他发表情包,直接一个电话过去。
路识青接了,他大概也觉得隐瞒这事有点心虚,说话底气很不足,所以开局就在那示好。
“容老师,我想你了。”
路识青难得主动说一次“情话”,要换了之前容叙早就乐得唇角咧到后脑勺了,但这次他没什么心思听他糊弄自己,直截了当道:“你在哪儿呢?”
路识青装傻:“什么?”
笃笃。
有人敲门。
天色已晚,周赴去酒店给路
识青拿行李箱去了(),路识青唔了声?[((),只好边打电话边下床去开门。
“我能在哪儿呀?”路识青走到门口随手打开门,“我当然在酒店了……”
话音戛然而止。
容叙一身出席晚宴的黑色西装,上午做的发型现在已经乱了,他神色冷淡站在那,把还在通话中的手机挂断,皮笑肉不笑。
“路老师家的酒店开在医院vip病房吗?”
路识青直接傻住了,贴着耳边的手机倏地从掌心滑下来。
容叙随意一伸手,把路识青刚换的还没暖热的手机接在掌心,省得一天之内换两次手机。
路识青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茫然道:“你……你怎么来了?”
容叙懒得和他解释,直接挤进来把房门关上,神色淡淡地把西装外套脱下,还挽着袖口一幅要修理人的架势。
路识青如梦初醒,慌慌张张地小跑上前,想要解释:“我……我我……”
容叙“嗯”了声,侧头看他:“不着急,慢慢说,我们有的是时间。”
路识青:“……”
路识青手足无措,呆呆站在那。
容叙提心吊胆一整天,在见到手脚完好还能活蹦乱跳的路识青后终于重重松了口气,他心中罕见地起了气,想要质问路识青为什么要瞒自己。
但所有饱含着怒气的质问在看到路识青苍白的脸后,瞬间消失殆尽。
大雪天追尾极其容易受伤,路识青好像天生运气不好,明明坐在最安全的位置却是唯一一个受伤的。
他脸色本就难看,带着病色的惨白,尤其是见到容叙后心虚和愧疚一叠加,更是苍白到近乎像是冰雪堆成的,轻轻一推就碎。
容叙立刻心软了。
他努力遏制住发紧的嗓音,把穿着病号服的路识青扶到床上坐好,轻声问:“伤到哪儿了?”
路识青小心翼翼看着他的脸色,大概看出来容叙表情柔和了,才轻轻掀开袖子:“手、手臂伤到了……但伤口不深,只缝了几针。”
容叙看着那一层层的纱布,好像透过雪白瞧见当时的血肉模糊。
“还有呢?”他问。
伤口缝针,应该不至于住院。
路识青捂了下脑袋,干巴巴道:“脑壳……轻轻撞了下,医生说可能有点脑震荡,让我留院观察两天。”
容叙呼吸一顿,那股气顿时又冲上来了:“路识青!”
头受伤能是小事吗?!
路识青害怕一垂头。
容叙对着任何人都能舌灿莲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没有他聊不来的场子,现在嘴唇张张合合,却半个字说不出来。
路识青看容叙都被自己气到失语了,怯怯地伸出手去拽他的袖子:“容容叙……唔!”
容叙突然抱住他。
路识青一呆。
因为今天的晚宴,容叙难得换了香水,怀抱带着点红茶的香味和苦涩,牢牢紧闭地把路识
()青困住。
路识青不太习惯这么亲密,下意识想要拒绝。
但手刚触碰到容叙的胸口,后知后觉到……
容叙心口狂跳,身体竟然在微微颤抖。
路识青茫然待在他怀中,总觉得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被撞出幻觉了。
容叙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运筹帷幄自信沉稳,情绪稳定得让人敬佩,路识青从没见过他有过失控的时候。
可现在他却一反常态一言不发,好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下颌贴着路识青的头顶发,还能隐约听到那微微发抖的呼吸声。
路识青呆呆地伸手,试探着抱住容叙的后背。
愧疚几乎把他淹没了,但他又不会哄人,只能干巴巴地说对不起。
容叙依然没说话,好像只有抱着他才能平复心绪。
好一会,他才终于问:“是我没有给足你安全感吗?”
路识青愣了愣。
容叙嗅着路识青身上苦涩的药味,微微闭眼。
是他一直吊儿郎当,说话做事不正经,没有给足路识青想要的沉稳的依靠和安全感,所以才会在发生这样大的事后费力联合其他人瞒着他吗?
“不是的!”路识青说。
容叙把他放开,垂着眼看他,似乎想听他解释。
路识青对自己的情绪和感情十分迟钝,一般都要努力自我剖析半天也不一定有正确的结论,但这次他却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想瞒着容叙。
“你很忙……”路识青喃喃道,“我就算和你说,你也不能马上赶回来。”
就像爸爸和谢行阑一样。
自小就是这样,就算路识青小小年纪有了社交障碍,也不会有人推掉自己的事来陪他;
长大后,算是唯一依靠的谢行阑又很忙,每次在工作和路识青之间从来不会选择他。
——虽然路识青很理解,但每次心里还是会很失落。
路识青被人抛弃惯了,已经不想再不自量力去测试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分量。
他害怕容叙也是这样。
容叙亲口说今天的晚宴有多重要,如果缺席还要赔违约金,应该不会因为自己这点小伤舍弃工作来陪他。
路识青很理解,毕竟如果是自己也不会放弃工作。
但他就是害怕放弃他的话从容叙口中说出来。
与其这样,还不如瞒着他,等忙完今天晚宴再说。
等等,晚宴?
路识青正难过着,突然发现了华点,他茫然看着容叙,后知后觉道:“你……你怎么回来了?”
容叙也听出来路识青的症结所在,无声叹了口气。
他头一回自我怀疑,终于确定路识青不是被自己逼得太紧才没有安全感。
幸好。
之后还是放慢点速度吧,别真把人吓坏了。
“没事。”容叙把路识青乱糟糟的头发理好,随意道,“不是什么重要的通告,就赔点钱而已——晚饭
吃了吗?我去定个有厨房的酒店给你做点东西吃?”
路识青赶紧摇头:“我吃过了。”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拍戏,没有去超话或粉丝群看。
真的只是普通的晚宴吗?
容叙神情比刚来时好多了,让路识青半躺回床上,又去找医生详细地询问了路识青的伤情,确定并不会有什么大碍后,彻底放下心。
到病房时,周赴已经回来了,正在那絮絮叨叨。
“……少爷,你不是嫌弃病房的床单脏死活不愿意躺吧,现在怎么乖乖躺了,这四件套还要不要换了?”
容叙:“……”
好像是被他扶上去的。
听到推门声,周赴回头看,顿时愣了。
“容老师?”
路识青还保持着刚才被容叙扶着半躺在床上的姿势,被数落得满脸通红,看到容叙回来更加不想活了。
容叙就装作没听到,接过周赴手里的四件套:“我来给他换吧。”
周赴:“呃……哦,好。”
在容叙看不到的地方,周赴拼命对路识青使眼色,示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识青也很懵,不知道容叙是怎么知道的。
容叙把路识青扶着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熟练地给少爷铺床。
周赴翻了个白眼。
容叙来了,看来今天轮不到自己陪床了。
容叙麻利地铺好床,路识青才终于浑身放松地躺好,没有刚才视死如归的麻木。
周赴很快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容叙拿起手机看了看定位地址——他来时魂不守舍,直到现在才发现医院竟然离他爸妈的小区不远。
“头还晕吗?”容叙看路识青还在那玩手机,拍了他小腿一下,“别玩了,睡觉。”
路识青正在搜容叙今天的晚宴是哪个品牌,被打断后讷讷放下手机:“好的。”
“我爸妈就住在附近。”容叙把外套穿上,“等我半小时,拿点替换衣服就回来。”
路识青忙说:“不用不用,你回家睡觉就好。”
容叙随口道:“你在医院,我怎么能睡得着?”
路识青一愣。
直到容叙离开了,路识青才艰难回过神来,脸庞前所未有地发烫——之前容叙说过无数句情话,都没有这句无心的话有杀伤力。
路识青的血条差点被打到标红了。
****
容叙刚飞燕城没一天又回来了,魏礼栀连麻将都不搓了,愕然道:“儿子,你是不是真的塌房了?!你告诉妈,妈不嫌弃你!”
“是是是,您不嫌弃我,您只是想吃瓜而已。”容叙收拾了两套换洗衣物,随口道,“识青出车祸受伤了,我去陪两天,您继续打麻将去吧。”
魏礼栀诧异:“出车祸?!要紧吗?哪里受伤了吗?在哪个医院呢?”
容叙说:“在二院,没什么大事。”
魏礼栀
和容叙一样的脑回路,着急道:“都住院了,怎么可能没有大事?!你说话怎么没心没肺的?就这还想追别人呢?”
容叙:“……”
容叙没理会魏礼栀,光速收拾好衣服,看到锅里还温着乌鸡汤,顺便拿着保温汤盒打包一份,风风火火地走了。
魏礼栀满脸担忧,麻将也不想打了,等散场后忧心忡忡地问容择:“你说咱们是不是要去看看小路啊?”
容择倒是没意见,就是担心容叙会不会介意。
不过两人性格也风风火火的,第二天就拎着东西先斩后奏去探望路识青了。
接到电话时,容叙简直哭笑不得,只好问了问路识青介不介意。
路识青赶紧从床上腾地爬起来,紧张道:“现、现在吗?我我今天还没洗头发。”
“没事,你什么样都好看。”
见路识青满脸忐忑地点头,容叙下楼接人。
几分钟后,魏礼栀和容择拎着大包小包上来了。
在两人是朋友关系时,路识青就不知道要怎么和魏礼栀容择相处,更何况两人现在还处于就差一层窗户纸捅破的暧昧阶段。
路识青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又觉得坐在床上没礼貌想下来,被魏礼栀一把按住了。
“伤号就别折腾啦。”魏礼栀热情得很,又握着路识青的手看了看包扎得严严实实的伤处,有些心疼,“疼不疼啊乖乖,怎么临近年关受这么大的罪啊?昨天听容叙说你爱喝乌鸡汤,老容起个大早又炖了点,尽情地喝哈,不够就和阿姨说。”
路识青根本插不上话,耳根发热讷讷地点头。
“容叙笨手笨脚的不会照顾人,要是哪里惹你生气了就和我说,我骂他。”
魏礼栀继续拉着他扯东扯西,最后说的话越来越奇怪,哪怕是路识青这种迟钝的也逐渐发现不对劲。
魏礼栀和容择待到下午才走,路识青迷茫得要命,实在是没忍住问:“容叙,你爸妈……说话好奇怪,你、你告诉他们……”
还没等路识青问完,坐在沙发上的容叙就懒洋洋点头:“嗯,他们早就知道了。”
路识青呆了呆。
什么?
魏礼栀不知道路识青的口味,送来的东西里有一包进口巧克力,包装皮都用的金纸。
容叙懒洋洋地拆开,一口一个:“我本来以为他们最近才知道的,后来我一复盘,他们八成在上次去星晨湾时就察觉了。”
只不过那时容叙还在美滋滋地觉得路识青喜欢他,并没有发现魏礼栀的奇怪之处。
路识青都懵了:“不是,他们……他们接受吗?”
“为什么不接受?”容叙疑惑,“性取向有什么好隐瞒的,我不偷不抢不赌不毒,也不杀人放火,既然不犯法,为什么不接受?”
路识青:“……”
他家就不能接受。
要是被路家和谢家知道,肯定骂死他。
容叙正吃着,
杜琳的电话过来了。
往常容叙早就当着路识青的面接了,这次却是站起来:“我去接个电话。”
路识青不明所以,乖乖点头。
路识青拿起手机,看到周赴发来的消息。
【周师傅:我问了,是Larch的珠宝秀,容叙没来,临时换成了窦濯。容叙工作室应该花了大力气去公关,所以目前没有负面消息流出来】
路识青手指微顿。
同在娱乐圈,他自然知道Larch品牌的含金量。
容叙缺席晚宴,就算公关再好,往后恐怕也要进黑名单了。
容叙还在阳台接电话,神色放松而自然,但路识青却能想象得到杜琳那边到底是怎么焦头烂额。
路识青抿了抿唇。
容叙很快接完电话,像是没事人一样优哉游哉地溜达回来。
路识青小声问:“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容叙耳朵都被杜琳骂得疼,懒洋洋地道,“走,得去做检查了。”
路识青大概从来没被坚定得选择过,一整个下午都迷迷瞪瞪的。
缺席Larch珠宝秀,那原本的全球代言人也不会考虑容叙,就算于顶流容叙也是一种资源损失。
花了点时间检查,路识青状态良好,再观察一天如果明天没有什么问题就能出院了。
路识青有心事,晚上喝了点魏礼栀带来的乌鸡汤就躺床上了。
容叙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关注,生怕是脑袋撞出问题,坐在床边问道:“怎么了,难受吗?头晕?”
病房的灯不是特别亮,容叙逆着光看他,眉眼全是说不出的温和担忧。
路识青心口重重跳了跳,匆匆垂下头,小声说:“没有。”
检查一下午,容叙还以为他累了,就把灯按灭:“睡吧,有事叫我。”
路识青一把抓住他的手:“你也回去睡吧。”
医院vip病房有个小床,昨晚容叙就是在那凑合一晚。
容叙轻笑一声:“还早着呢,我玩会手机,等你睡着了我就去睡。”
路识青这才放开手。
容叙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开了盏小灯开始回消息。
这次珠宝秀对他而言影响还是挺大,杜琳一整天都在头疼。
容叙也觉得头痛,把剩下几个巧克力嚼吧嚼吧吞了,又想了一堆方案让工作室和品牌方交接,努力把损失和影响降到最低。
周遭太暗,容叙这几天一直连轴转,昨晚在那张小床上更是只眯了一两个小时,回着消息实在熬不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病床上的路识青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如果是普通的通告,容叙推了就推了,至少不会有太大损失,可这次是极其重要的晚宴,违约金是小,之后的资源才是重中之重。
容叙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推掉这么重要的晚宴而来看他?
路识青就像是一夜暴富的乞丐,不敢
相信这种“优先选择()”会落在自己身上。
容叙……
容叙容叙。
路识青翻了个身,视线穿过偌大病房看到不远处沙发上的容叙。
容叙已经睡了。
路识青愣了愣,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到沙发旁边。
容叙看起来太累了,眉眼间全是倦色,手机还在掌心摊着。
路识青轻轻地关掉沙发边的小夜灯,想让容叙睡得好一点。
正要离开时,容叙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路识青无意中一瞥,微微愣了愣。
【杜琳:反正Larch的全球代言人没戏了,咱们收拾收拾准备回家过年吧。】
【杜琳:啊啊啊可恶啊!】
【杜琳:社畜的咆哮.jpg】
路识青怔怔看着,突然想起当年第一次看到容叙演戏时的惊艳。
杜方溪从最开始的插科打诨不爱世人,到最后结局时历经沧桑依然如初的眼神,让他记到现在。
世人都会被曦光灿烂所吸引,哪怕会引火烧身。
路识青眸瞳微暗,情不自禁想要借着手机屏幕那点微光离容叙近一点。
再近一点。
就算畏惧未来也没关系,起码这一刻……
容叙选择了自己。
就在这时,本来该睡着的容叙低低笑了声。
路识青即将挨到他怀里,动作一僵,瞪大眼睛看着他。
容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笑着睁开眼,手机屏幕的光落在他的眸瞳中,好像星火坠入夜空,他压低声音柔声道:路老师大半夜偷看我,就这么喜欢我……吗?()”
话音戛然而止。
手机屏幕倏地熄灭,整个病房顿时笼罩在一阵黑暗中。
路识青突然仰起头吻住容叙。
容叙刚才吃了好几颗巧克力,虽然漱了口,但唇齿间还是有着淡淡的味道。
路识青揪着容叙的衣领,黑暗好像赋予了他一往无前、抛弃对未来可怕幻想的勇气。
他前所未有的冷静,甚至心跳都没急促半分,轻轻闭上眼睛,学着上次容叙亲吻他时那样,生涩又努力地用舌尖撬开容叙的唇。
巧克力那陌生又熟悉的味道充斥在鼻间。
原来……
巧克力并不全是记忆中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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