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烛鸢尾 作品
18.嫁衣 一架没有听觉的缝纫机。
贺星梨和姚苍正往村南的方向走, 贺星梨一面前行, 一面习惯性左右环视观察地形状况。
她随口抱怨了一句:“这雾大的, 我都以为要世界末日了。”
姚苍闻言笑了笑:“你适应不了吗?”
“那倒也不至于,我天天在密室里工作, 对昏暗环境早习惯了——我还怕你适应不了。”
“没什么关系。”他漫不经心道,“我偶尔看东西也会不太清楚。”
贺星梨好奇:“我记得你以前两眼视力都是5.2的, 怎么现在近视了?”
“可能因为你对我的印象, 一直停留在四年前甚至更久吧。”
这话是没错,但被他这么一讲, 莫名就有了点遗憾的陌生感。
那种陌生感来源于两条毫无交集的人生轨迹, 是被岁月隔开的距离,中间的故事无法重合,空白也难以填满。
贺星梨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有那么一瞬间, 她有些后悔自己贸然提起了这一话题。
她迅速转移:“嗯, 我们得研究研究, 赵姑娘到底住在村南的哪一间,别找错了。”
“我感觉我找到了。”姚苍抬手一指,“就住在那。”
至于原因, 连问都不必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有那一间矮房的门上贴着喜字。
大红的喜字在雾气里若隐若现,在一片青灰白为主的砖墙色调里, 怎么看都透出一股喜庆又诡异的气息。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
两分钟后,贺星梨站在台阶前,试探性敲响了那扇贴有喜字的破旧木门。
从屋内传来的脚步声很轻悄,不一会儿就到了门前,木门“吱呀”一声朝两侧打开,然后从缝隙里探出半张年轻女人的脸。
双方对上眼神,不得不承认,贺星梨和姚苍都愣了一愣。
这年轻女人的右半张脸布满了紫红色不规则的胎记,从额头大面积延伸到脖颈,即使擦了厚厚的一层脂粉也依旧掩饰不住,只是凭空显得更加突兀罢了。
想来歌谣里所谓的“丑儿新娘”,指的就是对方脸生胎记的事。
好在贺星梨的表情管理一向优秀,也知道对人家女孩子天生的容貌缺陷表现出负面情绪属于不礼貌的行为,所以很快就调整好心情,露出微笑客气询问。
“请问是赵家姑娘吗?”
“我是赵梅。”年轻女人应了一声,“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是在惠贞导游那里接了委托,来帮助你缝补嫁衣的。”
“村里哪有什么叫惠贞的导游……”赵梅低声嘟囔了一句,但还是让开了门口的位置,“不过我确实需要缝补嫁衣,请进吧。”
赵梅的屋子很小却布置得比较温馨,因为光线太暗,点了一盏油灯,充满年代感的香炉里还燃着星星点点的不知名香料,闻上去似乎有些过分甜腻发冲。
在叠得整齐的闺床旁边,圆桌上摊开了一件破损的嫁衣衣裙,看得出这件嫁衣的确损坏得较为严重,像是被剪刀硬生生豁开了几个口子,贯穿其中最大的那朵牡丹图案也被撕烂了。
赵梅说:“我不太擅长针线活,但傍晚时分这件嫁衣就得缝好,否则会误了情郎来接亲的吉时,所以麻烦二位了。”
贺星梨严肃注视着桌上摆放的针线小筐,片刻转过头去和姚苍耳语:“我记得以前高中劳技课,你动手能力比我强多了,那么针线活肯定也不在话下对吧?”
“会一点,没那么精细,但可以试试。”姚苍叹了口气,“只是我希望你能摸着良心做事,多少帮我缝两针,不要只当监工。”
“我当然得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你啊,我是那种袖手旁观的人吗?”
“差不多吧,你高中时每一堂劳技课的作业都是我代劳,忘了?”
贺星梨无语:“你还说我对你的印象停留在四年前,你这记忆比我更旧。”
姚苍侧头瞥向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毕竟我也只有这些旧事可以重提。”
说完,他没再等她回答,垂眸开始认真研究起那损坏的牡丹图案。
贺星梨沉默几秒,便也迅速收起这一刻不合时宜的追忆往昔的心情,从小筐里拿出金线和红线比对颜色,又拿出对应尺寸的缝纫针穿了起来。
显而易见,这任务是繁琐的,要到傍晚将这几朵牡丹全部绣好,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但任务繁琐,也不耽误贺星梨的大脑高速转动,她总是惯性思考一些看似偏离正轨,实则非常隐秘的细节。
这房间里的香气,貌似有点太过浓烈了,原本就没有窗户,还燃着这种味道极重的香料,不晓得是什么爱好。
想到这里,她无意中一抬头,就发现赵梅坐在床边,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直看得人心里发毛。
见她望过来,赵梅一歪头,盘好的发髻漏了一绺长发,刚好垂下遮住一只眼睛,配上半张脸的紫红色胎记,有点微妙的阴森感。
赵梅问她:“怎么,我的脸很丑吗?”
切记,当重要npc发问时,一定要根据对方的性格和需求谨慎回答,否则惹恼npc,大概率会影响接下来任务的顺利进行。
贺星梨不假思索:“为什么会丑?晚霞没有留在天边,却盛放在了赵姑娘的脸颊,这明明是被神灵吻过的痕迹。”
果然,赵梅摸了摸自己的脸,明显对这个答复很满意。
她站起身来,一面重新整理好自己的乱发,一面朝外走去。
“二位稍等,家里没热水了,我去隔壁邻居家给你们沏壶茶来喝。”
“好的,那就麻烦赵姑娘了。”
贺星梨假意缝针,等到确定赵梅已经完全离开屋子去往隔壁,这才扔掉手里的针线,开始在房间里搜索翻找。
相比之下,姚苍这会儿工夫效率奇高,已经照着样子绣好了半朵牡丹,他疑惑看她:“忙活什么呢?”
“找东西。”
“……找什么?”
“你不觉得,这屋里点的香料,像是在故意掩盖什么真实的气味吗?”
她这么一提,姚苍后知后觉也意识到不对劲了:“你是指这屋子里藏了什么?”
“对,我得找出来,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她不踏实,于是姚苍也不踏实起来,他被迫放下针线和她一起找。
床底下,储物的帘子后面,灶台里,两人都翻遍了,屋子就这么小,最后唯一剩下的,就是那座紧靠床边的上了锁的掉漆衣柜。
两人在衣柜前驻足,越看越奇怪,贺星梨面对那道和铁链缠在一起的锁头沉思了很久,然后摘下束发的发圈,把发圈上固定装饰物的铁丝给拆了下来。
她弯腰,开始以最快速度用铁丝撬锁。
姚苍恍然大悟:“对,差点忘了你还有这门技术。”
这技术挺冷门,按理说也不是贺星梨这种家庭的孩子平时会接触到的,但神奇就神奇在于,贺星梨上学时识人较杂,经常在外打架,把本校邻校那群挑衅的问题少年全都打服了一个遍。
期间为了和她求饶道歉,那些学生总得有些表示,通常而言是给她买点零食或者文具以示诚意,但有个白毛小男生不走寻常路,说自己愿意把祖传的撬锁手艺教给她,以此作为见面礼认她为老大,她答应了。
后来她就将这门手艺称之为:高中时期除学业之外的最实用收获——当然,实用是真的,不敢告诉老爸老妈也是真的。
记忆回归现实,事实证明这门手艺的确实用,尤其在游戏中体现得更为明显,具体表现为,贺星梨迅速把这扇衣柜门给撬开了。
衣柜门内侧贴了浸过不知名药水的密封条,还额外多覆盖了一层厚帘子。
在把那层帘子掀开的前一秒,其实她已经产生了几分不妙的预感,但事已至此,撤回已经来不及了。
……强烈的腥臭与腐败的气味,犹如被臭鱼烂虾浸泡过三天三夜的猪血的发酵味道,排山倒海扑面而来,以致于屋中甜腻的香料再也掩盖不住,差点当场把两人撞个跟头。
曾经密室里制作再逼真的道具,也抵不过此刻眼前真实的腐烂尸体,贺星梨捂住鼻子后退一步,略显震惊注视着衣柜里临近巨人观的浮肿女尸。
女尸的黑发干枯散乱,外凸的眼珠几乎要脱落出眼眶,脸上是被利器纵横划伤的细密伤痕;死前应是被疯狂捅了几十刀的样子,没有一处完好皮肉,凝结的黑紫色血痂将破烂衣衫紧紧贴合在身体上,像是一只风干后又重新泡发的血葫芦,被麻绳一道又一道直立捆缚在衣柜的角落。
它盯着来人,死不瞑目。
姚苍深深呼出一口气,大约是在抑制干呕的冲动,他沉声问她:“咱们是不是得把衣柜恢复原样?”
谁知他话音未落,屋外就传来了那熟悉的轻悄的脚步声——赵梅回来了。
实际上,如果要搞清楚屋里这座衣柜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前后根本就没机会恢复原样,迟早都会被赵梅发现,只看玩家怎么灵活应对了。
说时迟那时快,贺星梨果断一推姚苍肩膀,示意他继续去缝嫁衣,自己则留在原地,若无其事合上了衣柜门,甚至还把地上的铁链往里面踢了踢。
姚苍一转身就重新坐在了桌前,他依言拿起针线绣牡丹,冷静得仿佛刚才亲眼目睹腐尸的不是自己。
两人都知道,赵梅就站在那观察他们的反应,这时候只能保持淡定,以不变应万变,否则行差踏错的就危险了。
房门从身后关闭,赵梅用盘子端着两杯茶,一张脸冷漠异常,脸上的胎记颜色似乎更深了,红得要滴出血来。
双方各自沉默,最终还是她先开了口。
她幽幽问道:“二位,是对我房间里的藏品很感兴趣?”
根据贺星梨从事密室多年的经验,一般这种时刻,千万不要被吓得失去理智,胡言乱语、仓皇逃跑或者试图求饶都是很愚蠢的行为,除了激怒npc加快出局进程,没有任何益处。
只要npc没直接开始追逐,那就说明存在互动环节,一切都还有转机,就看玩家怎么操作了。
贺星梨那一瞬间心念电转,面上却平静得很,她慢吞吞迎上前去,客气接过了赵梅手中的茶水。
她缓声道:“啊,还好,主要觉得赵姑娘是个很有勇气和想法的人。”
赵梅若有所思一歪头:“怎么说呢?”
“对于伤害过自己的歹人,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话是这样讲,其实贺星梨也是猜的,反正密室里的俗套背景故事太多了,负心汉不少,背刺朋友的女性也有——能让赵梅痛恨到把脸都划了稀巴烂的程度,可想而知必有旧怨。
赵梅的眼神瞟向衣柜错开的缝隙,半晌,复又转回到贺星梨脸上。
她忽然唇角上扬,意味难明地笑了:“好啊,终于找到了一个理解我的人,你是也经历过什么吗?”
共情,共情是交流的第一要义。
贺星梨的演技说来就来,她一抿嘴角,眼眶慢慢变红,一副委屈又硬撑的模样。
“还好,只是被心爱之人狠狠背叛过而已,他说着山盟海誓,转头就爱上了别人,说厌烦了我,说我不配,说我浪费了七年的青春不值一提——我想杀他却没办法杀他,我本质是个懦弱的人,所以我才佩服你。”
“……”
正被自称懦弱的前女友控诉着,扮演着山盟海誓却背叛爱人的渣男角色的姚苍,低头默不作声绣牡丹,只当自己是一架没有听觉的缝纫机。
赵梅那双犹如一潭死水的眼睛,此时微妙的现出了几分光亮,她仿佛为此而兴奋起来,压低嗓音告诉贺星梨。
“你迟早会下定决心的,把阻挡你追求幸福的女人杀掉,再把那个男人永远的锁在你身边——你看,我不就成功了吗?这世上哪有做不到的事。”
无语,这是什么理论?得不到的爱就不属于自己,何必搭上自己的一生去勉强,让他们滚蛋就好了。
这种做法自然不符合贺星梨的爱情观和人生观,但为了任务逢场作戏,她只能顺势接茬问下去。
“所以,衣柜里的那个女人,就是阻挡你追求幸福的女人吗?”
“是,她仗着自己长得漂亮,抢走了我的生哥,毁了我的嫁衣,生哥明明承诺过这辈子都会对我好的,可见天底下的男人都只爱色相,没人在乎灵魂。”
“所以……”
赵梅切齿微笑:“所以?所以我杀了她,划烂了她引以为傲的那张脸;我也杀了生哥,他不是在意容貌吗?那我就用烙铁烧焦他的脸——我们是在湖边认识的,从水开始,从水结束,我把他倒吊在水里淹死,也算有始有终。”
她越说越忘情,五官愈发显得凶狠狰狞,看得人心底生寒。
这次贺星梨彻底确定,昨晚在走廊外面以头磕地的瓜皮帽男鬼,就是赵梅口中的生哥。她记得当时男鬼的面中被烫得焦黑且皮开肉绽,而且因为是被倒吊淹死的,所以死后才会倒立着跳跃前行。
这可真是太邪门了。
她试探着又多问了一句:“那么……生哥都死了,你今晚要嫁的是?”
“就是生哥啊。”赵梅阴森森地笑了起来,“我说过的,会把他永远绑在我身边,他死了也要来娶我,无论活着还是死去,都只能娶我。”
只听过两个死人结冥婚,没听过新郎死了还得来接新娘,这是怎么个接法?要知道,死掉的新郎昨晚还在别人家的住处瞎蹦跶呢。
贺星梨合理怀疑,规则要求必须一男一女同住,就是为了防生哥的,以免这鬼死后脑筋不聪明,看见女玩家单独住,直接把对方当成自己新娘给接走。
当然这时候琢磨这些都没什么用,甭管生哥怎么接亲,反正嫁衣肯定是要帮赵梅绣好的,任务重要,不必掺和人家爱恨纠葛的私事。
她瞥了一眼姚苍绣花的进度,转而看似真诚、实则敷衍地点头回答:“没错,祝福你,这样你和生哥就能一辈子在一起了,他再也别想逃开你身边,也再没有什么野花野草能有本事抢走他。”
这话说得正戳赵梅心坎,赵梅的笑容加深,看上去有种喜不自胜的扭曲感。
她将贺星梨的手握在自己冰冷的掌心,连续拍了拍:“没错,你真是我的知己。”
“……这是我的荣幸。”
“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你又替我缝好了嫁衣,那么作为谢礼,我就送你一样东西吧。”
赵梅说完,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衣柜,在面对腐尸的那一刻,她突然伸出手去,硬生生用指甲抠开了尸体的前胸,随着一阵血肉摩擦的钝响,她竟从里面掏出了一柄藏银色刀柄雕花的匕首。
那柄匕首,比普通匕首稍显细长且更加锋利,刀柄黏连着尸体的污血和碎肉,可刀身却半点没被污染,仍在油灯下折射出摄人的寒光。
把杀人凶器直接插.进尸体里,得多变态才能想出这办法。
眼见着赵梅把刀递给自己,贺星梨迅速做了一下心理建设,微笑着伸手接过:“谢谢。”
刀柄触感滑腻,她悄悄在衣角上擦了擦,余光瞥见姚苍,发现他也正在往这边偷看。
如果说缝补嫁衣是来这里的主线任务,那么发现尸体,还原赵家姑娘的故事并得到对方赠刀,应该就是可以中途开启的支线任务。
她轻声询问赵梅:“这刀……貌似是把好刀,给我会不会太破费了?”
赵梅笑了:“确实是好刀,这刀是我太爷爷当年从乱坟岗挖回来的,杀人杀鬼都很称手——你留着,将来有机会去把那个背叛你的男人杀了,记得把他心脏挖走,剪一缕自己的头发放进去,这样他死后就只会记得娶你这件事了。”
“……”
你太爷爷怎么还干挖坟的缺德事儿呢?
再说了,谁稀罕一个死鬼记得娶自己?是有病吗?
贺星梨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同时听到旁边的姚苍干咳了一声。
这小子代入感极强,估计是想到什么不该想的血腥画面了。
她顿了顿,转而义正辞严回答:“没问题赵姑娘,我记住了。”
……
接下来,是贺星梨喝着凉茶水,继续和姚苍一起绣那该死的牡丹的时间。
赵梅作为一名变态的监工,大约是刚才和贺星梨聊得不错,中途还大发善心管了饭,端来了不知从哪顺的烤鸡。
尽管这只鸡黑乎乎的都烤糊了,但有得吃总比没得吃要好,反正两人都快被满屋子腐尸的腥臭味给闻麻木了,吃不出什么味道,嚼一嚼就强吞下去,全为了填肚子。
一件嫁衣,从中午绣到傍晚,光线那么暗,绣得眼睛都快瞎了,总算勉强赶工完成,虽说距离完美还差得远,但至少能看出来是牡丹花,这就不容易了。
很难想象,如果这是当年高中的劳技课,按照个人完成度来评分,姚苍能得个七八十,贺星梨顶多三十,死活都不可能及得了格。
赵梅抚摸着嫁衣,脸上洋溢着得偿所愿的狂喜,而后她以最快速度套上嫁衣,将床边那根褪了色的金色簪子往头顶一插,快步就要朝门外走去。
彼时贺星梨正站在门口,仰头望着诡异的天色。
原本是傍晚,隔着浓雾也能窥见一丝日落的光亮,这会儿工夫的天幕居然像被某种无形力量覆盖了一样,夜晚瞬间到临,等她回过神来,视线内雾气渐散,泛红的月亮已经悬于当空。
远方唢呐声响,听上去,接亲的队伍好像要来了。
那首歌谣的第一句,闪电般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天苍苍,心慌慌,丑儿新娘怕月亮】
这是规则,她早就有所猜测,这是需要遵守的规则。
不能让赵梅照见月亮,那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蒙住赵梅的眼睛。
……对了,盖头,新娘子不都需要蒙上盖头才能出嫁的吗?
贺星梨猛一转身:“姚苍!”
姚苍极其迅速地领会了她的意思,立刻伸手拦住赵梅:“等一等。”
赵梅脚步急刹,表□□怒:“你想干什么,故意耽误我的吉时吗?”
贺星梨在她发怒的前一秒及时接口:“不不,赵姑娘,我们是想提醒你,新娘子需要蒙上盖头出嫁才吉利。”
“……盖头?”赵梅想了一想,“噢,差点忘了,我是也准备了盖头呢。”
结果还没等贺星梨松一口气,就听到赵梅突然又神经质地笑了,她转身从床上的枕头里,抽出了一块方方正正的白布。
她盯着两人,放柔了嗓音问:“可惜我准备的盖头不是红色的,你们能想法子尽快替我染红吗?”
“我的意思是,用血染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