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幸 作品

第 23 章 请客

室友的吵闹声在今晚显得格外烦人,纪弥心里一团乱麻,呼吸跟着变得微微急促。

电脑早已开机,自动弹出办公助手,但他没有工夫去管,眼巴巴地看着聊天框。

jing:[你猜?]

mi:[就算你不是,肯定也找里面的人了,手动抓才会这么严。]

jing:[你对他们的标准这么熟悉,不在这个团队都说不过去。]

mi:[不在噢。是你这样太明显了,随便想想都知道不对劲!]

jing:[我也不在,但确实找了朋友主持公道。]

mi:[和朋友说自己被骚扰了?]

jing对mi坏事做尽,心硬得像块石头,还要虚伪地摆出教导架势。

[你开始羞愧?上完礼仪课确实有进步,回头是岸吧。]

纪弥咬牙切齿,很凶地说:[早知道要被判定不文明,我该说得更脏点。]

随后,他把jing晾在旁边,摸上了桌边的无线鼠标。

办公助手可以连通内网,纪弥验证过后没心思做正事,打开了企业通讯录。

通讯录里显示真实姓名、证件照、所属岗位和花名id,经常被员工们当做相亲手册用。

当时贺景延调来这里上任,大家的第一反应也是在其中搜索。

只是这家伙职级太高,任性地把自己设置成隐藏状态,企业行政还默许他打破规则,导致别人统统查不到。

好在萌心目前是小工作室,哪怕是他们的老大,也不可能像贺景延这样肆意妄为。

纪弥搜了一下,萌心的架构很简单,运营、产品、设计这些部门加起来,全部也就四十多号人。

一个个点过去,男性的体型和年龄都与jing对不上号。

看完最后一张照片,纪弥犹豫片刻,转头打了付千遥的电话。

“虽然我们提供了萌心的技术协助,但没有管控权限啊,这个得问他们那边开通。”

付千遥一头雾水地说完,奇怪着纪弥的突然打听:“怎么了?”

纪弥潦草解释了来龙去脉,越说越是犯疑心病。

“你们实验室有之前在香港工作,最近来这里驻场的前辈吗?”他询问。

他补充:“或许不在你们实验室,但能和萌心搭上边。”

付千遥回忆了下表示,因为有业务合作,萌心的人经常会来出差,但全都来自穗城,而不是香港。

“鸿拟在那儿压根没有办公点吧?”他道,“我也不太确定,你要不问问秘书室?”

纪弥思索:“说起来也可能是个香港人。”

“小弥,别人互相匹配上,走的是牛郎织女,你搁这儿玩推理,演谍海风云?”

听到付千遥这么问,纪弥撇撇嘴:“我好奇呢。”

这么嘟囔完,他趴在桌前,很轻地叹了口气。

付千遥安慰:“就算真的

撞上同事也无所谓,你别这么慌。”

“人家如果知道你在互娱总办,指不定逃得比你快,整个集团现在谁敢惹这儿啊。”

纪弥微微蹙眉:“我没和他聊过那么细的东西。”

“那更不用怂了,对面八成是顺手装个逼,显摆人脉搞你一道。”付千遥断定。

他再打趣:“你整得和网恋当渣男,被受害者找上门了似的。”

“也是。”纪弥道。

“其实我刚才是担心,万一他把聊天记录抖出去,delay看热闹会笑死的吧!”

付千遥吃惊:“你想象力有点丰富了,少把事情想这么极端。而且对面人品有那么差?”

“我觉得好不到哪里去。”纪弥生气。

提到这个,他若有所悟:“jing在我们公司的几率是很小。”

“有什么新线索?”付千遥问。

纪弥一本正经道:“我们入职要考素质问卷,jing这样子肯定被淘汰。”

付千遥:“……”

与付千遥挂断电话,纪弥比之前冷静许多。

他去洗了一个热水澡,按照纲要做了ppt初稿,再挑选明天请贺景延吃饭的餐厅。

有条不紊地做完待办事项,纪弥熄灭灯光,抱着枕头准备休息。

半小时后,他在一片漆黑里缓缓睁开眼,苦恼着,jing你睡得着觉吗?

如果jing的意图是灭灭纪弥气焰,那么他误打误撞地非常成功。

足足五分钟的《网络礼仪课》没让纪弥有威胁感,课后漫长的猜疑却令人辗转反侧。

纪弥看着两人的种种对话,反复翻了好几遍,困意丝毫攒不起来。

最后他卸载了萌心,强制性让自己别再琢磨。

“小纪啊,昨晚没睡好?”房东太太关心。

第一天上午十点半,纪弥几乎是在梦游,飘着去冰箱拿罐装咖啡。

刚穿着毛绒拖鞋踏出卧室门,就看到一个老妇人坐在客厅里。

他被关心后怔了怔,因为此刻穿的是睡衣,所以有些不好意思。

“有点失眠。”纪弥硬着头皮回答。

房东太太已经退休好几年,模样有一些富态,总是挂着很热心的笑容。

她说:“旅游好玩不?话说你们待遇可真好,来回都是包机啊。”

纪弥笑了下,对房东的八卦灵通程度感到惊讶,转而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附近的中介和房东自有一个圈子,里面也不乏有落户在这里的大厂员工,他们私下里交流得非常频繁。

有时候比起竞品公司和商业调查机构,还是他们更了解公司的真实近况。

“是很新鲜,托了老板的福。”纪弥回答。

房东太太道:“你们老板还给涨房补了吧?似乎有一阵子了,大家冲着这个都想挤去做游戏。”

纪弥道:“但这边的加班比其他事业群严重很多。”

“年轻嘛,多点赚钱挺好。”房东太太说。()

她再打开手机相册,解释自己的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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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我买了这个,师傅还没送到,要等一会儿。”

客厅原先摆的茶几太破了,其他租客表示一往上面放点什么,就会摇摇晃晃。

于是房东太太带来了一张新的小桌子,铁质的值不了多少钱。

纪弥客气地说:“需要帮忙搬么?”

“不用不用。”房东太太说,“小纪啊,在这儿待得还行吧?”

纪弥签了九个月的合同,虽然已经住了半年,但论续约还太早。

不懂对方的用意,纪弥喝着咖啡,淡淡地应了两声,被拉住聊天也没法回卧室。

房东太太说:“我这儿真的比其他地方好多了,家具不灵光了直接买新的,冰箱空调也是这两年刚换好。”

纪弥听她夸奖这套房子,心想,难道是自己想换独居的心思被人发现?

“小区里有不少人在鸿拟上班,大家也是觉得好才会选这儿,说实话,我这套房就没空过。”

铺垫到这里,房东太太顿了下:“我们的房租真的只涨不跌,最近周围又大涨了好几百,但是我一直没和你提。”

纪弥终于懂了,这里向来供不应求,不怕自己搬走,是怕收的钱不够多。

“可是我们签了合同,还剩三个月应该按照纸上写的来。”他道。

房东太太说:“哎,我清楚你年纪轻轻也不容易,别人都是涨个五六百,我涨四百就好啦。”

纪弥觉得这话题有些离奇,问:“其他几间房也多收四百?”

“不一样的嘛,你是主卧,有个独卫多难得。”

这不过是敷衍场面的说辞,彼此心知肚明,真实原因是个人房补增添了一千块,房东太太坐不住,打算从中抽四成。

纪弥再问:“我们合同有效力的吧?”

“有啊,违约金才一千,我可以赔你。”房东太太爽快地道。

“实话跟你说,每个月都有人陆陆续续问这个房源,你的卧室我哪怕多开五百块,也很快能租出去。”

这种事情发生过很多次,每回的工资普调和待遇提升,都会伴随一轮拉扯。

房东对此游刃有余,纪弥也听说过例子,却是第一次碰上。

听着对方的语气,他猜测,这肯定是提前确定了后路,所以如此有恃无恐。

或许她前几天就打算摊牌商议了,可惜自己正好在度假。

怪不得通话里会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纪弥恍然大悟,敢情是要给财神爷上强度。

人家试图多赚点钱也无可厚非,诚信往往不能作为约束的砝码。

纪弥心知口头掰扯不会有什么结果,也没时间为了这种事打民事官司,便委婉地表示自己考虑一下。

之后,有师傅送家具过来,纪弥回到卧室,穿上了外出的衣服。

他压下烦躁,问贺景延:[你出门了吗?]

()贺景延:[快到了。]

纪弥:[那我也快点/鞠躬]

这些天降温得很快,他系上了围巾,出门时房东也正好下楼。

“今天出门吃饭呀?”房东没谈拢价格,但依旧是乐呵呵的脾气。

纪弥回答:“上次这里断电,我借宿在别人家里,今天请客谢谢他。”

“是同事还是朋友?”

“我上司。”

房东有些话痨:“我看你是本地人,回家住么也挺好,家里还有爸妈给你烧饭,一年下来省蛮多钱。”

纪弥心情不好,懒得遮掩:“回不去,我初中开始就没爸妈管。”

房东真情实意地讲了抱歉,道:“你瞧我哪壶不开提哪壶。”

纪弥走过一步步台阶,逐渐感觉到了楼外寒风,不禁裹了裹围巾。

耳边,房东碎碎念着。

“我也是好好和你打招呼呢,你月底交房租,还有好多天……谁的车啊堵在楼下?开那么贵的车来这里也不怕被剐蹭!”

听到房东话锋一转,纪弥发蒙地抬起脑袋。

视野从灰蒙蒙的台阶变成一辆迈凯伦,旁边的房东诧异之余,大大咧咧地掏出手机拍照。

而就在打开镜头的下一秒,迈凯伦降下车窗,露出一张年轻又俊气的脸。

“小纪老师。”贺景延道。

房东太太意识到他就是纪弥的上司,自然熟地向其介绍了自己。

贺景延撩起眼帘:“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话还要聊一会儿?”

房东道:“我和小纪讲好咯,大家说现在做游戏是淘金,敢情真的这么好啊。”

贺景延淡淡嗤笑:“那也没有,我买这辆车的时候,主要靠的是投胎。”

房东:“……”

原本她在后悔自己不够黑心,被这么说了一句以后,也便没了继续攀谈的念头。

纪弥心累地坐上车,道:“你怎么会等在这里?”

贺景延解释:“起得太早没事做,干脆多开一段路。”

见贺景延今天神清气爽,纪弥羡慕:“感觉你昨晚睡得不错。”

“嗯。”贺景延在网络上重拳出击,哪管mi的死活,总之自己报复了就好。

尽管他很想亲手扒mi的马甲,但碍着对面会说乱七八糟的话,令他感觉到这件事不适合再发展下去。

mi太难捉摸了,万一再来骚扰,那自己算什么样子?

所以贺景延把接下来的重任交给了沈光意。

反正mi是技术中心的人。

他让沈光意组织单独会谈,把新人轮流喊进会议室,并在开头对他们说一句“我是jing”。

不懂老板到底发什么神经病,沈光意表达了极大的抗拒,不过最后还是勉强答应,可谓是忠心耿耿。

刚才在车上等纪弥,贺景延还在叮嘱着可怜的一组组长。

[会议室记得开监控,看谁反应最大,

你剪个cut送上来。]

这时,沈光意艰难回复:[知道了,这周很忙,周五找他们吧,周末和你反馈。]

贺景延看完这条消息,感觉事情尽在掌控,切换到导航软件。

纪弥道:“我们吃西餐怎么样?”

“哪家?定位发一下。”贺景延接话。

尽管贺景延往常和大家吃在一起,也没少去食堂,但纪弥明白这个人肯定自幼生活优渥。

请人吃饭自然不能委屈对方,纪弥选了一家人均八九百的米其林餐厅,环境以优雅和清净出名。

贺景延看到了,道:“这是答谢宴吧?”

纪弥困惑:“对啊,不然呢?”

“这家店感觉吃着吃着……能从蛋糕里挖出钻戒来,或者对面会突然掏出一束玫瑰。”贺景延警惕地说。

纪弥:“。”

就不该对老板太好。

差点忘了,这种人就适合被投喂巴比馒头或者沙县小吃。

纪弥忍耐地闭了闭眼,道:“你放心,不可能有钻戒和玫瑰。”

贺景延说:“放不下,心里还是打鼓,去吃别的吧。”

既然贺景延主动提出来,那么纪弥顺着他的意思。

哪怕人家想吃三千起步的omakase,自己也认了,反正贺景延发的工资也不少。

不过他们最后并没前往高档饭店,而是去吃了附近的打边炉。

这里的消费是西餐厅的一半,纪弥点上了最贵的菜,贺景延喝着店里的白葡萄汁。

冬天很适合煮火锅,店家将新鲜的云南菌菇放进汤底,喝上一碗足以浑身暖和。

纪弥捧着汤碗感受到掌心的温度,蔫巴巴地摇了摇头。

“你怎么了?”贺景延问。

纪弥总不能对上司说自己被网友欺负了:“室友太吵,东家敲诈,真是雪上加霜。”

贺景延顿了下:“原来她关心你的旅游行程,是为了赶紧勒索财神爷。”

纪弥表情委委屈屈,语气很硬:“我不要惯着她的坐地起价。”

“但是回来以后活那么多,我又没空去看房,月底可能要被她赶走了。”

贺景延提议:“找个中介多问问?”

纪弥沮丧:“这里的中介都很拽,爱租不租,都没人稀罕拉客。”

“问问noah,他那地方有没有优惠,你俩暂时搭伙?”

“他挑得再远一点点,ip定位都不在沪市了。”

“申请一下公司的内部酒店。”

“总共没几间屋子,养实习生都够呛,根本抢不到。”

纪弥失落地说着,忽地灵光一现,眼睛亮亮地看向对面。

贺景延:?

纪弥想抱住大腿,按照贺景延在集团的话语权,帮自己安排个酒店名额肯定不在话下。

他小心地搓了搓手,腼腆道:“我可以当一次关系户么?你去找行政赔个笑脸?”

不需要多说,贺景延知道他的意思。

“之前方溪云也找我提过,但这种都是先到先得,那些实习生没搬出去,也不可能把人赶走。”

贺景延凉凉道,打碎了纪弥的期望。

纪弥哼哼:“堂堂总裁办公室,助理在大街上打地铺的话,上司要付很大责任。”

贺景延放下碗筷,隔着火锅的朦胧水汽望过来。

“那你睡上司家。”

纪弥沉浸在找房的烦恼里:“我去找shell怎么样?他的Loft有书房和榻榻米,我租一个月也行。”

讲到这里,他意识到贺景延说了什么,反应过来有些迟了,顿时卡机:“睡、睡上司……”

不等他把话说完,贺景延嗤笑:“从睡大街到睡我,小纪老师,锅里的蘑菇没毒吧,致幻画面是从地狱出发飙向天堂?”

纪弥:“。”

“很可惜赔笑以及卖身都不在我的业务范围内。”贺景延勾起嘴角。

“有劳你忍忍,住我对面管住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