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幸 作品

第 59 章 挂心

屏住的那口气息随之松开,要不是此刻正在静脉输液,纪弥很想绕着房间来回踱步。

完蛋,遇到高手了!

看着手机里的回应,他喃喃:“我这是在被哄吗?”

纪弥年少失怙亲情淡薄,在校园里忙于生计,难以维系友情,身旁朋友寥寥。

基于教养和对外界的敏锐感知,他的社交能力并没受条件影响,懂得如何得体地与人打交道。

但要是推来扯去的不得体呢?

几句直白得多看几眼都脸红的话语,几个感知到自己心跳在加快的夜晚,一段被纵容着靠近的亲密关系。

他像是第一次吃糖,拆开包装便局促地不懂怎么办才好。

笨拙地体验着这种陌生滋味,发现自己也嗜好甜意,接下来该嚼碎还是吞咽?他怎么只知道傻乎乎含在嘴里。

纪弥仰起修长的脖颈,看着输液装置里的药水一滴接着一滴。

时间的流逝变得具象化,他数了六十多下,在jing不愿让他落空的同时,他也不想让jing冷场。

首先要从推着自己不去逃避开始,没扎针的那只手打开了聊天框。

mi:[你好会捧场。]

jing:[这是承诺,没在哄你。]

mi:[保证得不太严谨,你只说了哪天开始,都没有截止时间。]

jing:[因为这个由你决定。]

问题被抛回自己身上,纪弥顿了一小会儿L。

jing似乎怕他没彻底消气,随即补上一只耳朵的emoji表情,以示自己会认真倾听。

实际上jing不需要这样小心,虽然纪弥处事偏含蓄,但解决问题不会拧巴,哪里委屈了就会坦荡地说。

他伤心起来没忍着脾气,解开心结以后也不过度内耗,此刻没有再闹别扭。

他认真地回答:[如果以后会见面,就截止在那天好了。]

[到时候你可以亲口和我说晚安。]

尽管再次提到线下,可这次纪弥不再是邀请或挑衅语气,没有明里暗里地催jing露脸。

对方接受自己的晦暗,他接受对方保留秘密。

然后,纪弥问:[你下午一直有空划水?]

jing:[待会儿L有研讨,现在在等电梯,有空陪病人解闷。]

纪弥弯起眼睫:[你在职场因为说话好听被加过不少分吧?]

jing:[那我都是因为开口得罪人而被记仇。]

看到jing否认,纪弥不太信,当他在风度地谦虚。

游戏行业非常年轻化,很多高管比较有性格,同时也有包容度,就算上午吵翻天,下午还能组队跑内测。

嘴欠到能被同事记住的很少,目前纪弥只知道贺景延。

这家伙昨天还点评noah买的中饭,询问是不是82年的牛排,口感很古老,搞得noah回头就给店家打

差评。

jing总不至于在公司和自己老板一个德行吧?

纪弥摇了摇头,努力把贺景延那张脸从脑海里晃走。

他记起这个名字便联想到工作,顿时有些闲不住,没再和所谓的互联网野男人碎碎叨叨。

试图登录移动端oC处理消息,然而贺景延好像对此早有预料,居然临时关掉了他的账号权限。

纪弥:“。”

企业oC用不了,在微信问问进度应该可以?

抱着这一丝希望,他敲了谢屿的微信,然而谢屿表示自己不能说。

纪弥:[保密措施做得那么好了,微信上半个字都不能透露?]

谢屿截图oC的账号页面,实话实说:[不好意思了纪老师,项目还要靠delay去赚投资。]

纪弥:??

光是看着谢屿的话术,他就有一种不好的直觉。

点开截图,纪弥就看到贺景延的oC备注上写着:

[Lethe高烧休假两天,压榨总办的带病吉祥物会被顶楼拉黑。]

纪弥:“……”

靠,他猛然想了起来。

自己抽完血等报告的时候,贺景延提过一嘴,说是替自己在oC备注上挂了病假!

当时纪弥还困惑了下,这是什么新的黑科技,贺景延没他的账号密码,怎么直接帮他改备注?

合着是挂在贺景延自己的主页上……

总裁这么一恐吓,没人敢和纪弥谈公务,算是清清静静地养病。

纪弥坐在床上陷入空虚,被贺景延这个混账一搅合,思索的已然不是如何奋斗事业。

而是这两天过后,吉祥物还要不要回鸿拟?

mi:[感觉自己被上司狠狠隔离在工作之外。]

只是这一回势力突变,jing竟与贺景延统一战线。

[发烧就好好躺着,病房应该有电视可以点播。]

mi:[一动就头晕,不太想看电视,算了,我眯一会儿L吧。]

这边有护士帮忙注意输液进度,待到吊瓶空了,便伶俐地续上另外一瓶,并会按时递来温水提醒他吃药。

一日三餐还有简单夜宵,纪弥懒洋洋窝在这里,颇有疗养的感觉。

vip病房的布置类似高档酒店,除了有股消毒水味,装修得明净宽敞,放了干净的家居服可以更换。

屋内还有洗衣机和烘干机,浴室干湿分离,客厅的矮柜上摆了一排书籍。

医院位置临近一众互联网大厂,经常会接待该行业的患者,于是风格受到影响,书目里甚至有《Learningpython》。

它被业内称为老鼠书,厚度惊人内容丰富,但讲解得非常基础,纪弥拿来消遣时间。

“体温降下来了,但还是有点高,晚上有需要可以呼铃。”护士叮嘱,再准备量血压。

纪弥向她道谢,随即合上书,配合地伸出了胳膊。

这位病人眉目精致清丽,又很有涵养,哪怕浑身虚弱又难受,都不太会任性地麻烦别人。

办理入院的时候,就有护士发现他长得好,几次接触下来,越来越觉得他讨人喜爱。

不过大家纯粹出于欣赏,没有多余的心思。

毕竟在双方打照面的最开始,众人便察觉到了另一个男人的存在,与纪弥的温和不同,那人格外贵气和凛冽。

无需打听身份,必然是财富和权力堆出了这样的气质。

起初护士有些畏惧,觉得贺景延看起来凶,像是会背着纪弥呵斥别人。

但贺景延独自来到护士台,语气非常讲礼节,还请所有值班的医护吃下午茶。

“如果12号房的纪弥身体哪里不好,劳烦你们随时联系我。”他取出名片。

担心护士不愿在深夜打扰,他刻意说:“这个电话号码什么时间都打得通。”

听到他这样讲,一群人差点以为他们是情侣。

然而,根据纪弥的反应,护士们琢磨着,又觉得不像那么一回事。

“原来帅哥也会单相思啊?”有人念叨。

另一个人回到护士台,压低了音量加入话题。

“你可别不信,我刚量完血压,12号房在打电话,对面的声音隐约漏出来点,我感觉不像贺总。”

其他人听完,叹为观止:“有钱人玩得那么刺激?”

还有人窸窸窣窣:“贺总背后做动作,难道想当男小三?真是世风日下啊!”

这些不过是揣测,至于真相如何,只有当事人清楚。

发烧终究是一件受苦的事情,半夜里,纪弥发虚汗,护士去换了次床单。

她吃过人家的下午茶,便打电话给贺景延通风报信。

“问过他感觉怎么样,他说还好,想自己休息一会儿L,所以我就出来了。”

听着护士这样说,贺景延想去医院看看。

刚挂断通话,手机又开始振动,这次是萌心上收到了语音来电。

他正风急火燎地披上外套,险些忘了开变声器。

“有点疼,我睡不着。”纪弥迷迷糊糊地嘀咕。

贺景延道:“脑袋么,还是骨头疼?”

纪弥虚弱描述:“哪里都一样,有点晕,感觉地球在转。”

深夜这几个小时最是危险,体温容易升高,人也困倦难受。

不过,他保持着最基本的几分意识。

“你下班了吗?突然打过来,你会不会不方便?”他口齿还很清晰。

换好了鞋子,贺景延关上门走出去:“没有不方便。”

三月天气渐暖,只是今天下雨,风中有几分凉意。

他本来洗完澡快要休息,临时被这样吵醒,不是太清醒,开了点车窗让风吹进来。

赶到住院部门口的时候,有闪电划过夜空,随即响起了一声轰鸣的春雷。

贺景延被照亮了一瞬,随即捂住

手机的收音处,不想纪弥被吵到,也不想对方发觉自己在外面。

“屋外好像打雷了。”纪弥的呼吸有些乱。

贺景延说:“你的窗帘拉上了吗?”

“没有注意看。”纪弥说。

“房间太黑了,像是只剩下我一个人,所以我闷在被窝里。”

贺景延道:“要不要开盏小灯?”

沉默片刻,纪弥轻轻地说:“不要,照着眼睛都酸。”

人在病痛中会变得脆弱,他也是同样。

只不过这次有人听见了。

他几乎是用脸颊贴着手机,屏幕上沾染了发烫的体温,耳畔,jing在低声回应。

“没关系,我也在这里。”jing说,“你可以放松点。”

纪弥很吃力地“嗯”了声,简单以为他的意思是不会挂电话,两个人可以说说话,确实能算是一种陪伴。

对方安抚的声音似有魔力,他没再紧绷,但依旧在一阵阵地出汗和发痛。

与他距离没到五十米的地方,贺景延没有关掉他那边的声音,但给自己摁了静音。

“待会儿L我们会再换套床褥,也有新的衣服。”护士与贺景延解释着。

贺景延点了点头,问:“他这样子是不是该休息得更久一点?”

“您肯定也发烧过,睡得一定不太好。”护士耐心道,“出完汗白天就会好很多。”

贺景延确实有这份常识,以往如果得病,自己灌几颗药,熬几天就过去了。

但放在纪弥身上,哪怕对方有专业的照护,还是忍不住疑虑。

他的脚步声很轻,离近纪弥的病房时,不禁放得更轻。

靠走廊的小窗没帘子,纪弥裹在被窝里,望过去只有小小一团。

“怎么办?睡不着……”纪弥苦恼。

门外,贺景延对电话说:“没有关系,我也睡不着,你不是只有一个人。”

纪弥鼓起勇气:“那你可不可以别挂电话?”

贺景延道:“我在的话,你就不要把自己闷在棉被里,能答应么?”

纪弥听话地钻出脑袋,从贺景延的角度,能看到他毛茸茸的后脑勺。

偶尔有护士们路过,发现贺景延站在走廊上,不禁匆匆投去短暂目光。

感觉到别人的意味深长,贺景延想起之前被医生错认为病人家属。

自认为不太要脸,他现在却懂了难为情,躲闪着没与她们对视。

如同情窦初开谈恋爱,被旁人多瞧一眼都无措。

但如果他能看到护士的群聊记录,会不可置信地发现……

自己没被当成正牌。

护士:[三更半夜,那帅哥又来做小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