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孤生 作品
第八十三章
方才被冷水强行压抑下去的欲|望仿佛再度被挑起,轻易就能撕碎眼前脆弱的人。
赫连容的手指压在惊蛰的后腰上,冷淡的声音里带着少许古怪:“……惊蛰,你收集这么多东西,是想做什么?”
惊蛰不耐烦地瞪他,总觉得自己的伴侣一点用都没有,这样的事情还要他……等下,他昏昏沉沉的脑子开始清醒了点,他撑起身子看着床榻上的凌乱。
这就有点要命。
他一个人的时候,无形放纵了那种冲动。
惊蛰爬起来,跪坐在赫连容的身边,犹犹豫豫地将玉玺从男人的腰间抠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到床头去。
他怎么把这个也给捞过来了?
惊蛰皱了皱鼻子,这东西闻起来,可已经没什么味道。
“惊蛰?”
男人的声音,带着隐含的催促。
惊蛰:“我喜欢。”
总不能说,我想把它们都收集起来的原因就是它们身上都带着你的味道所以我还需要更多属于你的东西——
停下!
惊蛰在脑子里叫住那个看起来还跃跃欲试的自己,咳嗽了声,继续说:“我喜欢这种,能够被包围起来的感觉。”
赫连容的眼神变得有点可怕,他缓缓地扫过床上的那些东西,所有的一切,都在刚才惊蛰的宣称里,成为“惊蛰的”,连带着他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惊蛰没留神到赫连容可怕的眼神,正低头堆着那些东西,准备将它们都收拾起来。
他之前还觉得这个buff的影响不会太大呢,真是可恨。
系统出品的buff,就没有哪个不让他头疼的。
惊蛰气恼地想,手指还在赫连容的里衣摸来摸去,有点舍不得松开,呜呜,这件衣服的气息好浓郁……你清醒一点,惊蛰!
他在心里凶残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强迫自己将所有的东西都打包,正要丢到床边去,却被赫连容一把拦住。
惊蛰有点茫然地看着坐起来的赫连容,他意有所指地看着这些东西:“你不是说,喜欢?”
惊蛰咳嗽了声:“再喜欢,也不能让这些零碎的小东西摆在床上去。”
赫连容的手指灵活地勾出里衣,拎着它晃动了两下,慢悠悠地说道:“你这是从哪里偷来的?”
惊蛰抱紧那一堆东西,强撑着说道:“我哪有偷,我是,捡的!”
赫连容扬眉:“在乾明宫内捡到的?”
那冷淡的声音微微勾起时,让惊蛰几乎无地自容,想找个洞钻进去。
不行,撑住啊惊蛰!
他勉勉强强坐住,顶着压力说道:“就是捡的。”
赫连容漫不经心地颔首,“看来乾明宫的宫人,得重新调|教一番,不然怎么能
把这样的东西落下,要是再被小贼偷了,那可就……”
他的眼神,意味深长地落在惊蛰的身上。
惊蛰,真的,很想,咬他!
他瘪着嘴,把其他东西都丢下床,然后去扯赫连容手里的那件,“不是说偷来的吗?赶紧丢了这赃物。”
“这怎么能是赃物?”赫连容淡淡地说着,“到了我的手里,这可就是物归原主。”
惊蛰气得背过身去。
岂料一双大手,也紧跟着过来,越过惊蛰的腰,抓住了他的衣裳前襟。惊蛰还没意识到赫连容要做什么,只是皱了皱眉:“你扯到我的脖……”
话还没说完,那双手灵巧的动作,吓得惊蛰把后面的话全吞了下去。
手指轻巧地解开系带,钻到了里面去。
“你做什么?”惊蛰反应过来,将男人的手按住,“你这是骚扰!”
“不会比你做的更差。”赫连容的身体重量几乎压在惊蛰的后背上,“惊蛰,你不想试试看吗?”
“……试什么?”
如果赫连容说他们今晚要行敦伦,他就要把枕头砸向男人的脑袋!
趁着惊蛰走神的瞬间,赫连容忍不住咬住他的后脖颈。
惊蛰猛打了个寒颤。
不管是哪种动物,这都是最危险的要害,那种危险的征兆,无疑从男人过于凶残的动作流露出来。
赫连容缓缓松开嘴,将惊蛰的上半身彻底扒光。
惊蛰莫名其妙得很,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捂……但是他背对着赫连容,也没什么好捂着的……他的脑子里挤满了胡思乱想,如果不这样,惊蛰现在已经被赫连容惊得乱爬。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动作。
惊蛰觉得……就在刚才那瞬间,赫连容就好像要吃了他。
字面意义的那种。
唔呜,为何男人的身材那么高大,总是牢牢堵住了下床的地方?
紧接着,一种丝滑的触感触碰到惊蛰,而后,男人抬起了他的胳膊,像是在给他穿衣裳。
惊蛰没忍住低头,赫连容在发什么疯,莫名扒了他的衣服然后又……
他愣住。
男人的手自后而前,正在慢条斯理地给惊蛰系上腰带,宽大的袖子,宽大的腰身,与惊蛰完全不相配的大小,这不是他的里衣。
这是赫连容的。
惊蛰没忍住,小心往后瞄了眼,看到一片赤|裸的胸膛后立刻转回头,直勾勾地盯着里头的床帐。
哇哦。惊蛰想,哇喔!
他还以为,赫连容就算要用,也会用刚才那件里衣,没想到,男人居然是从自己身上换下来的。
惊蛰抬了抬手,赫连容要比他高大不少,这袖子晃悠着空荡荡的,将他的手指都藏在了里面。
他没忍住,扯起衣襟闻了闻,将整张脸都埋在了里面。
吸吸。再吸吸。
就像是小狗在闻来闻去。
从侧面看
过去,惊蛰埋进去的动作,看起来是那么的满足。
赫连容缓缓吞咽下欲|望的肿块,那是一种迅猛激烈的火焰,轻易就能焚烧起来。
惊蛰侧过头来,发现男人正在盯着他看,着急忙慌地坐直了,语气快速地说道:“我只是在,感受下。()”
赫连容慢条斯理地说道:那你感受出什么?()”
压抑的沙哑声,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暗示,让惊蛰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来之前,是不是偷偷洗了冷水澡?”
……嗯?
赫连容倒是没想到,惊蛰的话锋一转,说的居然是这个。
惊蛰:“你的衣裳还带着点沐浴后的水汽,还是冷的!就算你的体温很低,也不可能在泡了热水后这么冷。”他微眯着眼盯着赫连容赤|裸的胸膛,上手摸了摸。
入手冰凉的感觉让惊蛰瞪圆了眼。
“还说不是!”
“我什么都没说。”男人挑眉,冷漠地开口,这是污蔑。
惊蛰理直气壮:“我听到你心里这么说了!”
趁着男人被他噎到难得无话说,惊蛰乘胜追击,将赤|裸着上身的男人按着躺下,然后又将被子扯过来盖住他,将他浑身上下都侍弄好了,然后一挥手:“睡吧!”
然后惊蛰转身,想要爬到自己的被窝里去。
最近他们两人睡,都是各自用各自的,一人一床被子。
惊蛰刚转身,一只冰凉的大手就抓住他的脚腕,那冷冰冰的感觉如同鬼手,轻易就能把他拽到炼狱里去。他哆嗦了下,为那近乎桎梏的力道。
赫连容缓缓将惊蛰拉了过来。
哪怕惊蛰已经下意识伸手,拽住里头的床帐,却还是敌不过男人的力气。听着那怪异的滋啦声,惊蛰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撒开手。
惊蛰就像是被赫连容叼住后脖颈的小兽,被他塞到冰凉的被褥里,被冻得哆嗦了下。
属于惊蛰的被子,被盖在了上面。
然后,两个暖手炉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一个塞到惊蛰怀里,一个被塞到惊蛰的脚底,暖烘烘的温度熏得人昏昏欲睡。
赫连容:“还冷吗?”
这让想爬走的惊蛰几乎失去了抵抗的力气,更别说,他在几乎密不透风的被窝里闻到了属于赫连容的气息,那对他来说几乎是能暴风吸入的圣地。
他偷偷摸摸往下蹭了蹭,能多蹭点男人的味道。
这几乎就是个完美的巢。
虽然很多东西都没有了——那些笔,衣服,手帕,纸团,还有玉玺,嗯,玉玺——但他有伴侣,还有伴侣身上扒下来的衣服,以及厚厚的,几乎掀不开的被褥,坚不可摧。
他的巢,还有伴侣都在一起。
惊蛰满足地轻哼哼了声,趴在赫连容的心口,听着他的心跳声睡着了。
惊蛰睡着了,赫连容可一点困意都没有。
赫连容的动作很轻,他试图不去引起那种疯狂的冲动,就在他今日已
()经将发泄了太多之后,男人惊奇地发觉,但凡他愿意,他还是能轻易涌起那种狂躁的冲动。()
那种濡湿,怪异的渴求,并没有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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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可以让其短暂消失一会,可再看到惊蛰,那种狂暴的摧毁欲|望又会被他的一举一动牵引出来。被惊蛰体温浸染后,赫连容的手指变得稍微暖和,它不自然地僵硬着,过了好一会,缓慢地落在惊蛰的胳膊上。
无形间,那种力道可怖到轻易能把惊蛰撕碎,他听到他在梦里的瑟缩,呜咽声,因为赫连容无法控制的力气。
五根指痕,深深烙印在手腕上。
白日的事,并没有真正喂饱他心里那头怪物,反倒因为惊蛰的释放,让它更加狂暴。
宗元信的话在赫连容的耳边若隐若现,不过自打赫连容破戒几次后,这位大夫就已经被迫习惯,这位皇帝某种程度上并不是容易解决的病人。
他非常难搞。
比他的性格还要难搞。
赫连容能感觉到那种想要撕碎,摔烂,用尽一切去摧毁惊蛰的满足感,那种癫狂的冲动,与亲吻,啃噬,舔过他每一寸皮肤的渴望混在一起,几乎难以区分清楚,他要的到底是温柔的亲近,亦或是暴力的摧残。
赫连容缓缓松开手,明日惊蛰的手腕上,必定会留下无法解释的淤青。
他低下头,亲吻着惊蛰的额头。
那种暴戾的破坏欲被勉强压抑下,他转而亲吻惊蛰的侧脸,然后是他的耳朵,将他骚扰得往被子里面继续钻了钻。
赫连容的黑眸在黑夜里显得愈发幽深,总有一天,他会扒出惊蛰这皮囊底下,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
惊蛰足够坦诚?
是这样,只是在他的心里某处,还藏着更多……没有为外人道也的小秘密,就如同他偶尔会有的异样。
赫连容丝毫不觉得自己厚颜无耻,更不觉得这是在侵|犯惊蛰的隐秘……他想完完全全拥有惊蛰,不管是哪个部分。
…
“呵。”
这听起来,像是个嘲讽。
宁宏儒看了眼宗元信,从这位的脸上来看,也的确是个嘲讽。
宗元信讥讽地说道:“陛下,您可还记得,最开始您接受臣的治疗时,说过什么话吗?”
景元帝冷漠:“说过的话太多。”
宗元信咬牙切齿:“您真是这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人。”
“你是第一天知道这件事?”景元帝挑眉,语气森森,“你近来的废话,有些多。”
宗元信一口气差点起不来,真有天要被景元帝气死。
“臣之前是说过,如果您忍无可忍,不如把脾气发泄出来,”宗元信强行压下心头的老血,“可没有说,您可以从此以后就肆无忌惮。”
景元帝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森凉:“没有。”
宗元信激动得差点要把自己的胡子拽下来,“您还说没有,如果没有,那您现在的脉象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才是医者。”
宗元信气得从窗口里翻出去跑了。
宁宏儒看着宗元信离开的方向,低头看着景元帝:“陛下似乎有点逗过头了。”
景元帝冷冷看他,宁宏儒立刻闭嘴。
只是他的心里,还是乐开花。
这要是在从前,别说是逗弄人,景元帝只会冷硬地让宗元信闭嘴,做该做的事情,哪可能这么你来我往说上几句。
就算只有几句,这也是细微的一小步,破冰的一大步。
宁宏儒几乎如斗鸡一般精神抖擞盯着景元帝,皇帝阴森森地说道:“再看,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宁宏儒立刻低头。
虽然他跟在景元帝的身边,的确见证过无数的血腥残酷,自己也曾参与其中动过手,不过他没有多少折磨人的兴趣。
尤其是这几天,他还真的挖过人的眼睛,呕,那种感觉真的有点令人反胃。
尤其还要再盯着景元帝,当那双靴子踩碎那两颗血淋淋的眼球时,宁宏儒恍惚觉得自己的眼睛也跟着刺痛起来。
他在心里朝着自己龇牙,这不能够怪他,谁让陛下就是那么容易让人感同身受。
那种怪异的狂热,几乎如同一把火,轻易点燃心人里的杀戮。
不多时,宗元信又翻了回来。
他拍拍自己身上的草屑泥土,咳嗽了声,板正地说道:“陛下,臣是您的大夫,要是您什么都不说,只靠臣来猜,就算医术再高超的人都没办法解决。”
他最近有点沉迷于那些送来的虫奴。那些虫奴非常,非常有趣,在他们的身上,宗元信提取到了不少蛊虫,甚至看到了拿它们入药的可能。
就算不做成药,若是能控制某些蛊虫,说不定还能拿它们来治疗一些体内的肿块……宗元信的想法总是有点天马行空,但并非不切实际。
忙于虫奴,忙于解救,宗元信有点忽略了景元帝,可不代表他会真的忘记病人。
尤其这一次,还是景元帝主动找他。
这简直是个奇迹。
换而言之,也就是出了某些,依着景元帝这么冷硬的脾气都觉得古怪的事。
宗元信简直想掐着景元帝的脖子,逼他赶紧把话说出来。
良久,到宗元信都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时,景元帝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寡人想杀了他。”
宗元信的眉头一动都没动。
这不稀奇。
景元帝杀个人怎么了?
他哪一天说自己从此改邪归正,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那宗元信肯定要立刻逃离皇宫——那个时候,景元帝怕是真的疯了。
宗元信拿出这辈子不会再有的耐心,“然后?”
“寡人想吃了他。”
依旧是那么冰冷,压抑,几乎没有半点感情的声调,就好像冰冷的雪,或者僵硬的铁,什么都好,带着一往无前的残酷。
宁宏儒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
动,轻轻看向宗元信,很显然,这位宗御医还没有意识到,景元帝在说的是谁。()
宗元信:……其实,臣不太建议同类相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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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出于道德或者礼法的束缚,是纯粹出于医者的建议。
“臣曾见到过,有人给牛喂食了病死的牛的肉,然后,那头原本健康的牛,紧接着就疯了。”宗元信咬着嘴巴思考,“臣没做过太多的尝试,不过几次试验下来,这很危险。”
景元帝听了宗元信的话,却是笑了起来,那种笑容带着古怪的满足感,又像是扭曲着人皮,才能勉强挂上的微笑:“这不正好?”
宗元信这下真的要怀疑景元帝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这和他刚才的问题有半点关系吗?
他真的不是很想知道,景元帝除了杀人外,又发展出某个吃人肉的爱好。
杀人?行,也不是没有暴君如此;可吃人?就算再开明的人,都无法接受。
“他会使得寡人染病,然后因其而死,而在濒死之际,他与寡人一起,存活在寡人体内……”
宗元信越是听,越是目瞪口呆,一时间,他恍然大悟,一双眼睛疯狂地在景元帝和宁宏儒的身上打转,就算是个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他在大声呐喊——
景元帝疯了。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景元帝是一个疯狂的人,但是他之前没疯得这么,这么……
一时间,宗元信被他的话震撼住,想不出什么话来打断,更有一种想捂住耳朵的冲动。
“陛,陛下……”宗元信忍无可忍,打算暴起的时候,对上望过来的一双黑眸,一瞬间又反射性露出假笑,“臣觉得,您……应当没想过,真的要这么做吧?”
那双漆黑的眸子,将宗元信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在,闹出那么大的阵仗后,没谁会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或许不足以知道他的名字,对于那些底层的,无关紧要的宫人来说——可对于朝臣,对于后宫妃嫔,这个人,这个存在,以飞一般的速度流传着。
惊蛰。
宗元信当然知道,景元帝在说的,就是惊蛰。
他其实还,挺喜欢惊蛰。
年纪虽然小,却活泼可爱,用这样的形容来评价一位小郎君,想必他听到后不会多么愉悦,可他身上那种纯粹自然,足以让任何一个人轻易喜欢上他。
所以,的确是可爱。
只有可爱,柔|软的东西,才会叫人放松戒备。
宗元信可不想某天景元帝狂性大发,真的将人杀了吃了。
景元帝的沉默,比之前还要久。
他叹息一声,带着难以掩饰的遗憾:“寡人不舍得。”
宗元信的嘴角抽|搐了一瞬,很想对此说些什么,可他到底还是压住了自己的冲动,继续引导:“陛下,这些冲动,是最近服药后才出现的吗?”
这世上都能出现稀奇古怪的蛊虫,那被药性诱导出吃人的欲|望,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景元帝淡淡说道:“不。()”
他下意识摩|挲着腰间的荷包,那个荷包已经被他摸得很旧,就算颜色也有些褪|去,但景元帝一直都将它带在身边。
这种小东西时常会换。
当一个旧了,另一个就会及时补上,做工也从粗糙,到了精湛——尽管那比优秀的绣娘,还是差太远——然景元帝随身只会带着这些不堪入目的小玩意,不管再丑陋,再难看。
那优美修长的手指,总会在不经意间把玩着,这或许是它们陈旧得那么快的原因。
与手指的接触,让它们多出不少不必要的摩擦。
寡人一直想这么做。()”景元帝终于承认,带着某种怪异的腔调,“只是从前能压住,那种摧毁他的渴望。”
宗元信没从皇帝的声音里听出哪怕一丝的忏悔和内疚,那更像是某种无法克制倾吐出来的欲|望本身。
他没忍住颤抖了下,感到一阵寒意。
宗元信的嘴巴张张合合了好一会,才算找回自己的声音:“……好吧,就,好,我明白了。”
他点着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明白了什么,总之景元帝找上他,是想让他帮忙克制……这种忤逆人伦的渴望?
不得不说,宗元信这辈子头一次觉得,他的医术好像不足够高明。
……不是,这也要找他吗?
他回想着自己刚才诊出来的脉象,疯狂地眨眼……行,看起来的确是……怎么说,有那么一点关系,不然宗元信不会察觉到景元帝近来太过肆意。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皇帝陛下的肆意,居然是表现在这上面。
离谱!
“除了这个外呢?”宗元信一旦找回属于医者的状态,语气就有点不太一样,“陛下,您既然都找臣过来,那在这些事上,想必也不会隐瞒吧?”
景元帝沉默了一瞬,慢吞吞地看向宗元信,“寡人没有自信。”
即便是宁宏儒,在听到这话,都险些将眼睛瞪掉下来,就更别说是宗元信了。
皇帝的声音带着不疾不徐的语速,要不是那话真的是他说出来的,难以想象会是怎样的不自信,“寡人想要他,但若没能控制住呢?”景元帝在说的,仿佛不是什么淫|邪,隐秘的事,更像是某种血腥盛宴的开席。
“你们清楚寡人会怎么做。”
景元帝过去残酷的遭遇,并不代表他现在的本性也是柔|软天真,相反,不管他的过往到底如何,现在的景元帝的确是个无情之人。
他不在乎杀人,也并不享受杀人,仅仅只是他想这么做。
有时候,这也是平息欲|望的手段。
这往往是惊蛰引起的。
嘘,这是一个永远都不能让惊蛰知道的秘密。
这不会是那种“杀了家人”的天崩地裂,却也会是痛苦不堪的挣扎。
景元帝不会让惊蛰知道这件事。
永远。
他真的上头时,他会如此
(),可要是落在他怀里的人是惊蛰,要是他没能忍住那种疯狂的渴望?
哈,最好不要这样。
宗元信退出来的时候,朝着宁宏儒使了个眼色,两人几乎可以说是心照不宣。
宁宏儒亲自出来相送宗元信,站在廊下,一个不会被人听到声音,正巧,也不容易叫人看到嘴型的地方。
“我怎么觉得,陛下坏得更加厉害了?”
宁宏儒瞪了眼宗元信:“莫要说胡话。”
宗元信:“这哪里是胡话?你难道敢拍着自己的心口,与我说你没觉得刚才陛下不太对?”
宁宏儒犹豫着,其实他隐隐觉得,这件事或许和昨日景元帝去做的……有关。
景元帝带上石丽君去的地方,宁宏儒心知肚明。
是因为那么长久以来,景元帝无处发泄的怒火,终于有了倾泻的地方?
慈圣太后死了,先帝也死了,太后是唯独一个活着,却还不断在景元帝眼前蹦跶着,提及那些烦闷旧事的人。
他就该知道,先帝从前的暗卫旧部,肯定有人倒向太后,不然有些事情,定不能被太后所知。
……陛下是因为终于能够折磨太后而……不可能。满足?或许,为此失控?想都别想。
那到底是为什么?
“是惊蛰?”宁宏儒一直不说话,宗元信就只能自己试探着猜测,“千万别告诉我,人其实已经死了。”
宁宏儒冷淡看了眼宗元信:“你死了,陛下都不可能让他死。”
“说不定呢,没听陛下刚才的话,听得我都害怕。”宗元信没忍住摸了摸自己胳膊。
他算是个没什么道德的人,只是选择了做医者,大多数时候,他会尽量做个正常人。以他这么混不吝的性格,都差点受不了景元帝说的话,足以听得出那森冷的语气多叫人惊惧。
宁宏儒冷冷地说道:“你最好祈祷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宗元信挑眉,听出宁宏儒的未尽之语。
只是宁宏儒不打算再说下去。
曾经皇帝陛下是真的没多少活着的欲|望,他登基,更像是一场刻意为之的戏码,他没多想要这皇位,却恶劣地想要看到先帝惊恐的表情。
哪怕太后都觉得,先帝是临死前太匆忙,或者是保留着某种对慈圣太后盲目的爱意,才没有留下遗诏——然而,实际上不是这样,先帝尝试过。
只是赫连容不允许。
景元帝不是不求回报的好人,说是该下地狱的恶鬼已经是太便宜他,指不定他活不到多少岁,就会驾崩于皇位上,可在他死之前,皇帝必定会拉许多人一起陪葬。
说不定,是整个皇室。
反正也没多少干净人。
…
惊蛰在卷袖口。
认真的,一圈又一圈。
他现在穿着的衣裳,对他来说太大,太长。惊蛰花了点功夫,才让它们走路不碍事。
这就是他醒来后,摆在床
边唯一的一套衣裳。
属于赫连容的。
惊蛰不信邪,卷着被子下床到处翻找,然后发现了更多属于赫连容的衣裳,就是没有哪怕一件,属于惊蛰的衣服。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裤腿,好吧,除了他昨晚没扒下来的这件。
惊蛰再抬头,瞪着这莫名其妙出现的柜子。
寝宫当然会有柜子,只不过那多是装饰用的,总不可能皇帝的衣服全都堆在这里,有更多更合适的地方收着它们,只要景元帝一声令下,就会有宫人源源不断送来。
但是这个柜子,高大,宽敞,能塞得下很多、很多的衣裳,最重要的是,在昨天之前,惊蛰根本就没看过这个!
他的警惕心,在最近是完全被狗吃了吗?怎么能做到有人进出还毫无察觉?
他勉强压下奇怪的感觉,不得已回去换了床边的那套。
惊蛰还能怎么样?
不穿,就没衣服。废了好大的劲,惊蛰才收拾好,
石黎听到动静,问他要不要传膳的时候,惊蛰都险些要说不,如果不是肚子咕咕作响的话。
惊蛰叹了口气,还是让人进来了。
他不得不佩服在乾明宫生活的人,最开始一两天,惊蛰还能看到没绷住情绪的人,然后就再也没有过。
奇怪的是,那些没绷住情绪的人,再也没有在惊蛰的眼前出现过。
惊蛰问过宁宏儒,他只说那些人被惩罚后,调到其他地方去。
……有些不真不实。
惊蛰忍着不去多问,毕竟这是乾明宫的事。
等那些人退出去后,石黎照旧守在边上。
惊蛰:“你每次这么站着,我都会有点食不下咽。”他坐着,别人站着,的确不是个多好的感觉。
石黎:“如果您需要,卑职可以潜伏在暗处。”
惊蛰叹了口气:“那最好还是不要。”他实在不想要再被人从暗处盯梢,这种感觉其实很可怕。
“之前,您似乎已经早就知道,为何现在会抗拒?”
在惊蛰的锲而不舍下,石黎总算不是那么硬邦邦戳一下回答一下,会主动发问。
不然他真是有点闷。
惊蛰咬着筷子,含糊地说道:“我之前以为容……他是收买了我身边的人,盯着我的大小事。这种盯梢他不是……无时无刻的,你懂吗?”
惊蛰挑眉,看着石黎。
石黎沉默了一会,朝着惊蛰点了点头。
暗卫盯梢,讲究一个无处不在。
甲三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跟着惊蛰,但他们会换班,会交接,会确保惊蛰每个时刻都会有人盯着。
于他们而言,这是任务。
但对任务对象来说,这种盯梢的确窒息。
惊蛰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知道,为了避免被我发现,暗卫不会靠太近,不然,”他笑了笑,“其实我觉得,我有时候还是蛮敏锐的。”
可就算这样
,一直被人紧迫盯着,总归不太舒服。
石黎:“陛下是想保护您。”
惊蛰沉默了会,轻叹了口气,是啊。
要不是赫连容一早就在他身边安排了人,惊蛰在北房未必能撑得过去。
“甲三还好吗?”
“很好。”石黎道,“不会有事。”
惊蛰抿着唇:“那些,虫奴呢?”
石黎:“还没有进展。”
——本命蛊的命令,烧了它们寄生的身体,以及,本命蛊死亡。
这是系统给出来的办法。
惊蛰:“这些蛊虫,总会听从一个人的命令,是太后吗?”
“是。”
“那太后身上的本命蛊呢?”
“已经死了。”
惊蛰惊讶地看向石黎,“已经死了?那为什么?”
石黎:“宗大人也觉得,本命蛊应该是控制蛊虫的关键,所以在遍寻无法的时候,尝试着对本命蛊进行试验,然而这本命蛊本来就是从老虫巫身上强行剥离的,受损严重,还没等转移就已经死了。”
惊蛰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你的意思是,这个本命蛊本来还在太后的身上,但是……因为它太脆弱了,宗元信就一直没想转移它直到……想转移的时候,它却死了?”
石黎沉默地点头。
惊蛰皱眉,这可真是糟糕透了。
本命蛊在太后的身上死了,那为什么系统说,本命蛊死了也能解除命令?
【系统的判断没有错。】
系统适时为自己争辩。
惊蛰:“那你怎么解释之前宗元信的错误?”
【太医院的确存在两个宗元信的资料。】
惊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思考了下:“那你能够重新分析下,怎么才能救下那么多人吗?”
要是迟迟无法将这些蛊虫去除,这些虫奴还是会死。不管是皇室还是朝廷,都不能留这么大的祸患存在。
惊蛰想让他们活命,却不想他们活命的代价,又害了更多的人。
【能量足够,系统需要时间分析,等重新上线将会告知宿主。】
然后这破玩意就再也没有声响。
惊蛰很想骂人,到底是给忍住了。
他吃完膳食后,礼貌地请石黎出去待着,自己一个人在殿内看书。他已经把狐狸书生看完,最近在看龙女报恩的故事。
只是这些故事看来看去,总是发展到最后嫁给书生做妾室上,得亏手头这本的书生正直多了,最后是平头老百姓两人一起过一生,最后书生老死后,龙女前来接引他的魂魄,两人一起上了天。
惊蛰抬头看着外头的天色,这世上真的有天道,有因果报应吗?如果真有神仙,又为何会有这般折磨苦痛?
惊蛰将看完的书收起来,赤|裸着脚跑到书架前。
他爱看的杂书,在书架里格格不入,但还是有了一席之地。他溜达了一圈,重新拿了本书出
来。
惊蛰转过身,打量着宽敞的内殿,去软榻读书?是还不错,不过刚才已经在那里看了许久,那去床上?
他犹犹豫豫地看了眼,立刻移开视线。
昨天他就是放纵自己在床上躺了一天,所以才会被筑巢的想法疯狂侵蚀,将赫连容的许多东西都收到床上去。
得亏赫连容那会没问,不然惊蛰真是无地自容。不过,今日这身衣裳,肯定就是他的报复。
惊蛰抱着书晃悠来去,不自觉又晃悠到了那个本不该在这里的衣柜前。
他刚刚应该顺口问一句石黎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搬进来的。
其实不过一个衣柜,惊蛰会这么在意的原因在于……他真的,有点,压不住蠢蠢欲动的心。
很多,很多,很多的衣服,还是赫连容的!
惊蛰都能想象,如果真的有那么多,堆起来会是多么大,多么舒适的巢。
惊蛰真的很想要个舒服的巢……呸,我根本就不想,这只是buff……惊蛰强行将自己拉开,远离衣柜的诱|惑。
他决定还是去软榻看书。
他一定不会打开。
嗯。
一定。
…
殿内悄然无声,符合睡了一下午的推测,不过空荡荡的床,稍显凌乱的软榻,以及几本散落在边上的书,似乎都在否定着这点。
赫连容没花多少功夫,就锁定了目标。
一扇没有完全合拢的柜门。
瞧,柜子底下,还夹着一角布料,任何一个乾明宫的宫人,都不会留下这么大的疏漏。
赫连容没有刻意放轻自己的脚步,但那也近乎无声,在靠近柜门前,他故意加重了脚步声,隐约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声响,以及一声难以掩饰的呜咽声。
几乎在同一瞬,男人的黑眸变得无比幽深。
他推开了柜门。
从字面意义上来说,这柜子仿佛变成了一个潮|湿,温暖的巢穴,赫连容能闻到那种熟悉的气味。
来自欲|望。
这处柜子,或者说,这处巢穴里的所有衣服都被堆到一起,近乎一个圆形,或者,是某种如同巢穴的椭圆形,大部分柔|软的里衣被堆放到最里面,而大氅,朝服,长袍之类的被挤压到外侧。
惊蛰就躲在巢里面,如同一头被诱捕到的小兽,正蜷|缩着,怀抱着两三件衣裳,将整张脸埋在上面,如同昨夜。
昨夜惊蛰追寻气息的动作,并没有瞒得过赫连容,他甚至能觉察到那种藏匿在言语下的不满足。
为此,赫连容让人准备了这个衣柜,的确,寻常人,寻常皇帝,不会在殿内放这么大一个衣柜,那非常奇怪且突兀。
惊蛰想必能感觉到这种怪异。
然他没有抵抗得住。
就像是只明知道前方是陷阱的小狗,却还是为了陷阱上的肉条奋不顾身。
然后……在里面呜咽着,颤抖着,用力蜷|缩着身
体。
“惊蛰,看着我。”
赫连容的声音冷漠得不可思议,在这种湿乎乎的情况下,就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惊蛰挣扎着,颤抖着吐息,然后,才慢慢抬起头,他湿|漉|漉的黑眸近乎茫然,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地说道:“赫连,容?”
赫连容半蹲在柜门边,一手撑着门扇,“很满意你的巢?”
惊蛰咕哝着,说了几个破碎的词。
赫连容的听力再敏锐,都不可能听清楚那含糊不清的词句。
“惊蛰,你想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惊蛰才嘀咕着,那声音更大了些,“很好,很舒服,很大……”他从衣服后,小心翼翼地看着赫连容,“但不够好。”
“哪里不够好?”
咕哝,更多的咕哝。
惊蛰的理智似乎控制着他不想将一些话说出来,但碍于……他现在蜷|缩在赫连容的衣服堆里,并且曾用他的衣服……那味道……不容错辨,那激烈的情感快过理智,也是在所难免的。
“……你不在这,很奇怪。”那些字句,几乎是用某种疯狂的姿态,狠狠砸进赫连容的耳朵,“我想,我想……”
惊蛰咬住嘴巴,想克制那些羞耻的话,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颤抖着从紧咬的嘴唇里偷溜了出来。
“……我想,咬你。”
为什么会筑巢?
生物的筑巢,都那随着生育的本能,而生育……会带来欲|望。
这正是惊蛰拼命想克制,压抑的东西。
可想而知,赫连容几乎是在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就意识到惊蛰的邀请是什么。
嘎吱——
柜门悲惨的呻|吟声,几乎让惊蛰浑噩的意识清醒了些,他盯着赫连容那只掐在柜门上的手……以及在那手掌下,正如蜘蛛网状开裂的木头。
优美、修长、漂亮的手指,以及裂开的柜门。
一瞬间,这种极大的冲击,让惊蛰更加清醒。
……他刚刚说了什么?
那种不知羞耻的恳求,是他说出来的?
惊蛰不自觉往赫连容的下面看了一眼,然后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躲开。
救命,这,咬不动……不对,根本吃不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