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李山中仙 作品
第六百二十三章.先搂饱了再说
下一秒,野猪可是不干了。哪怕四肢被绑,腰和脖子都被绳子固定在门板上,野猪也拼命地扭动着身躯。
赵军这一刀,来的太突然了,不但野猪没反应过来,就连张援民和王强也是如此。
尤其是张援民,他正举着一根大棒子往这边跑呢。他是想往野猪后脑勺上来一下子,可没想到赵军直接就下刀了。
眼看着野猪身下的门板都跟着晃悠,赵军、王强、张援民急忙上前,都扑在野猪身上强按着它。
「兄弟!」张援民右臂横压野猪哈拉巴,左手用力地摁着猪头,同时喊道:「你咋不等我一会儿呢?等我给它削过去,你再捅啊!」
此时的赵军,一手按着被捆在一起的两条猪腿,另一只手摁着野猪屁股,苦笑着喊道:「大哥,我上山杀猪杀习惯了,忘了还能这么整了!」
听他这话,正在跟野猪较劲的王强和张援民全都哈哈大笑。
可就在这时,赵军家的房门被人大力推开,王美兰直接冲了出来。
眼看着猪血成流落入盆中,王美兰微微一弯腰,双手在大腿上齐齐一拍,喊道:「咋不放炮呢?」
侧身扑在野猪身上的三人,被王美兰喊得一愣,但听王美兰又喊道:「杀猪放炮啊!那仓房里都有!」
在东北乡村,有很多的仪式感。
比如蹦爆米花的,在开锅之前要吹声哨,提醒周围的人别冷不丁地被吓着。再有就是在杀猪前,得放一个二踢脚,然后才能放血。
可赵军他们仨,都把这茬给忘了。
此时被放干血的野猪,用尽力气最后剧烈地挣扎一下,便躺在门板上一动不动了。「老舅、兄弟。」张援民对王强、赵军说:「赶紧把绳子解开,咱们褪猪毛。」
说完,张援民去揭旁边的大锅。那锅中水早已滚开,就得着野猪咽气呢。
在赵军和王强解绳子的时候,王美兰走到张援民身旁问道:「援民呐,酸菜没要着啊?」「没有,老婶。」张援民道:「我去了,陈大赖家没有人,我寻思我一会儿再去一趟。」
「唉呀!「王美兰闻言,叹气道:「这没酸菜也不行啊!」
正在这时,在后院摘菜的金小梅、赵玲拎着篮子过来,听王美兰说没有酸菜,赵玲皱眉道:「我家酸菜还没到月呢,就差三天。」
「那不行。」王美兰摆手,道:「差一天也不行啊。」
「妹子。」金小梅把手里的菜篮子递给赵玲,然后对王美兰说道:「嫂子,你们先忙活着,我出去要两棵酸菜。」
「啊?「王美兰一听还惊讶,问道:「小梅,你上谁家要去呀?」
「老齐家。」金小梅说:「她家酸菜到月了,我去管老齐大嫂要两棵。」
一旁的赵玲眨眨眼睛,忍不住问道:「金姐,你咋知道她家酸菜好了呢?」金小梅嘴角一扯,十分不情愿地开口说:「我家如海前天说的。」
说完,金小梅直接转身到墙前,双手往墙头一撑,搬腿就上了墙。然后她从自己家拿了盆,一手拎着盆边儿,出院直奔老齐家而去。
金小梅一出门,就看见徐春燕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挎着土篮子来了。
「李婶!「看到金小梅,徐春燕忙跟她打了个招呼,紧接着还让自己儿子管金小梅叫「李奶」。
金小梅笑着应了一声,摸摸小小子的脑袋,然后对徐春燕道:「春燕你先领孩子进屋,我出去要两棵酸菜。」
「哎!「徐春燕领着孩子进院,和众人打过招呼后,把手里的土篮子递给王美兰说:「
二婶,这是蕨菜干,咱一会儿炒着吃。」
这又添一个菜。
王美兰把外面交给赵军他们三个男子,她自己带着一帮女人在屋里忙活着。
只见王美兰居中指挥,派杨玉凤拿桶到院子里拎水,拎回来水直接倒进大锅和大盆里。赵玲在大盆前洗菜,而徐春燕则拿大锅当大盆使,清洗着王美兰从碗架里拿出来盘子和碗。
平时一家四口就用那么几个盘子、碗,刷的也总是那几个。而今天要摆席,就得把盘子、碗都刷一遍。
与此同时,金小梅已到了老齐家。看她拎着盆来,老齐大婶先是一怔。但听金小梅说完来意,老齐大婶直接给从大缸里给金小梅捞了八棵酸菜,装了满满一大盆呐。
「嫂子。」金小梅对老齐大婶说:「小军他们那边杀猪呢,一会儿他们剃下来肉,我给你送来。」
「哎呀,送什么送啊。」老齐大婶在金小梅手臂上一拍,笑道:「没有肉,咱还不吃菜啦?」说到此处,老齐大婶又补充道:「咱不还有如海那层关系呢么?」
金小梅听明白了,自己能要着酸菜,感情是靠着老儿子的面子。都说: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后看子敬父。
但不知道为啥,金小梅一点都没感觉脸上有光。在跟老齐大婶客套两句后,金小梅便捧着装酸菜的大盆,急匆匆地往回走。
等她回到赵军家的时候,赵军、王强和张援民都快把猪毛刮干净了。
有些不方便刮毛的地方,张援民就拿着烧着的木头棒子来燎。被火燎黑的地方,拿刷子蘸水一蹭就掉了。
看到金小梅抱着酸菜回来,王美兰忙和金小梅一起切酸菜。
只见她们掰下酸菜帮,将其平摊在菜板上,一手按着菜帮,一手持刀横着片开,紧接着撕动上面那半片。这样就把厚的菜帮分成两片,然后再切丝的话,酸菜丝更细。
「铛铛铛....」
菜刀切开酸菜落在菜板上的声音不绝于耳,这时连老太太都从炕上下来了。但她没伸手帮几个女人干活,而是推门出屋,来看赵军他们给猪开膛。
一方水土养一方生灵。
东北的野猪,和南方的野猪不一样。
造成区别的原因,就在于东北的冬天格外的寒冷。而且,也往北越是如此。像赵军家所在的地方,冬天山里最冷的时候,能达到零下四十多度。
在这冰天雪地之间,野猪要抵御严寒,又难以觅食。所以,它们必须在秋天食物充足的时候,积攒足够多的脂肪。
如此,一是扛饿二是扛冻。
所以,这时候的野猪身上不但有肥肉,更有板油。
老太太出来看给猪开膛,屋里的女人们紧随其后,都纷纷放下手头的活出来看热闹。在众妇女的注视下,张援民给野猪开膛破肚,王强、赵军将野猪两半分开,摘出下水、灯笼挂。
「嗷嗷嗷.....」看到这一幕的黑虎,扯着链子嗷叫起来。虽然今天在山里的时候,黑虎光看热闹没出力,但不给它肉吃,它可不干。
赵军上前两步,指着黑虎喝道:「你给我消停点儿。」
赵军此话一出,黑虎瞬间老实了,但即使不出声,也急得它绕着狗窝打转。
「哎呀,这膘。」这时,老太太上前使手指量着野猪膘,然后对王美兰说:「兰子,一会儿我给你们做红焖肉。」
别看这猪不大,生前才一百八九十斤,但它是隔年沉,并不代表它不胖。而且单看它那圆屁股就知道这猪膘肥、能出肉。
一听老太太都主动请缨了,王美兰笑着点头道:「行,大娘,一会儿你搁咱屋里做。完了,那个....川子啊。」
「妈。」赵军闻声,连忙上前听命。
王美兰指着那被王强使刀从脊骨处劈开两半的野猪,对赵军说道:「一会儿跟你老舅、你大哥把肉卸了,该喂狗的喂狗。然后血脖肉送屋来,留着剁馅子。那个排骨、大骨头、方子肉,都可劲儿给我往锅里烀。」
「好嘞!」
赵军这边答应,那边王强就剔下来一条里脊肉,并将其交在王美兰手里。这里脊肉,是用来炒菜的。
王美兰手提一条里脊肉,带着一众妇女回屋,她们要开始备菜了。
在王美兰的指挥、分配下,众妇女分头行动,赵玲将里脊肉都切成片。
金小梅则把焯完水的豆角丝装盘,在盘子一边放了十来片的瘦肉片,这个是一会儿要炒的。
徐春燕将切成小段的蕨菜干和瘦肉片装盘,这也是一道炒菜。但炒的时候必须得使荤油炒,而且必须得多放荤油,要不然山野菜咋做都不好吃。
杨玉凤把泡好的茄子干装进小盆里,正好张援民送进来两条腰盘肉。
这两条肉加在一起大概有十斤,杨玉凤将腰盘肉从中间一分为二。她把下面的两块五花肉都交给老太太,一会儿她老人家要亲自掌勺做红烧肉。
而杨玉凤把较肥的腰盘肉切成大片,这肉一会儿先炒,等炒出油来,再把茄子干放进里面跟肥肉一起炖,那别提多香了。
王美兰也没闲着,她麻利地将大叶芹、瘦肉片码在盆里。
她们整得这些,基本都是炒菜。杨玉凤处理的茄子干是炖菜,但因为茄子是烀熟再晾的,本身就是熟的,下锅咕嘟一会儿也就好了。
所以,这些菜都不能做太早。这边都准备差不多了,这时候王强端着一大盆板油进来了。
王美兰看了一眼便对金小梅说:「小梅呀,使你家锅焅大油,我去拿俩土豆、胡萝卜,咱再炸点素丸子。」
「闺女啊。」这时,刚把五花肉切成麻将块的老太太忍不住了。她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拉王美兰,但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手上全是油,于是便对王美兰说:「咱整的是不是有点大扯了?过年也不能这么吃啊?」
「没事儿!「王美兰冲老太太一摆手,豪气地道:「咱家有这条件!」说完,她转身对赵玲说:「快,妹子,跟你金姐切那板油。」
王美兰一声令下,不但赵玲上手,就连杨玉凤、徐春燕也都过去,帮着金小梅切板油。等都切成小块好拿到隔壁,使老李家的锅焅油。
这时,王美兰从屋里出来,准备去窖里取土豆跟胡萝卜。她出来时,就看见赵军在喂狗,而王强和张援民在洗猪肠子。
看着屋里、屋外和谐的画面,王美兰美滋滋地一笑,还满意地点了点头。屋外的大锅里,满满一锅肉和肉骨头。
至于脊骨,早就赵军剁了,分给了猎狗们。而锅里的骨头,是排骨和哈拉巴骨。在剔排骨的时候,王强没少留肉。再加上大块的方子肉,肉香味在院子里飘散。
在一旁的门板上,摆着剩下的猪头、猪尾巴和四条猪腿。除此之外,还有没被喂狗的野猪肝、野猪肺、野猪连体。
这些平时都是喂狗的,但今天吃杀猪菜,这些内脏也一样都不能少。
至于野猪心和野猪肚,都已经被下到锅里了。而猪肝煮时间长会老,所以暂时就没下。野猪肺呢,是要用来炒辣椒干的,一会儿过水打个焯再切片。
至于野猪连体,这个可是了不得了!
连体,就是猪脾。一个猪,就这么一个脾,炒菜不够凑一盘的。
但这个东西,在杀猪的时候,趁着它刚从猪肚子里出来还热乎,这时候烤着非常的好吃。
等喂完了狗,赵军一腾出手来
,就拿木棍把野猪连体穿上,并将其放在灶坑边,使木头火慢慢烘烤。
另一边,张援民和王强联手,把野猪肠子内翻、外翻。全都清洗干净以后,大肠单放,小肠分成苦肠、粉肠,这就等着灌血肠了。
但灌血肠不但得用猪血,还得合以肉汤。现在大锅里肉还没烀好呢,赵军他们也不着急,去仓房里往出搬桌椅板凳。
今天,赵军家摆两桌都坐不下,不但东屋、西屋都得支桌,外屋地也得整上一桌。等锅里的肉和骨头都烀熟的时候,赵军拿笊篱把它们都捞到大盆里,足足装了两大盆,王强、张援民一人抱着一个盆就往屋里跑。
接下来得切方子肉、撕拆骨肉,但当两盆肉往炕上一摆时,王美兰就招呼众人道:「咱们趁热乎,赶着撕就赶着吃,都先搂饱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