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撇 作品
70. 青梅竹马（25） 他这是怎么了……？……
高二年段的期中考安排在下周三举行,今天才周四，考场安排表就已经出来了。
之前的考场安排表都是班主任喊学习委员去办公室拿回班级贴，下课的时候,班长跟沈芜说班主任让她去趟办公室的时候,沈芜还以为怎么了,没想到班主任是让她把考场安排表拿回班上贴一下。
沈芜拿了考场安排表之后，一个人站在教室门口。
她忘了将透明胶布提前剪成四段,眼下正一手拿着小号透明胶带，一手按着班级门板上的考场安排表。
就在这时。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突然伸了出来,径直横越在沈芜的眼前。
“我来按着。”
少年倦懒的嗓音落在她的头顶。
沈芜被轻吓了一跳,下意识猛缩起来的指尖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
沈芜闻声抬起头。
就见是陈凛请假回来了。
陈凛左肩上搭着黑色书包,正懒懒地垂着眼皮看向沈芜，“这贴的什么？”
“下周期中考的考场安排表。”
说着，沈芜有些好奇地问起陈凛：“你这两天怎么请假了？”
陈凛正屈起三根手指替沈芜摁住门板上那张薄薄的考场安排表。
他另一只手正插在蓝色校服口袋里,整个人的姿态呈现出散漫放松的状态。
陈凛思索了好几秒。
他终究没和沈芜说实话。
周一晚上。
在他爸知道他转学来七中后的第一次月考成绩、以及知道他手机被连续收了两部、再以及知道他上周末还花光存款，非常败家地买了一辆复古机车之后,直接跟他新账旧账一起算。
请假的这两天里,就是他爸又开始琢磨起送他出国留学镀金的事情，押着他到处跑了好几趟留学机构。
陈凛心下烦乱。
但在面对沈芜的时候,陈凛只若无其事地挑了挑眉梢，没个正形地哼笑道,“请假呆家里思考人生。”
沈芜眨眼：“……那你思考出来了吗？”
“还没。”陈凛笑了下。
因为有陈凛在帮她按着那张考场表，沈芜这才能轻松地转身走去讲台上,用剪刀剪了四小段透明胶带,粘在她的手指头上。
沈芜正将手上的透明胶带一个一个贴在考场安排表的四个角。
陈凛的目光起初还落在沈芜手上的动作，后面不知何时渐渐放在了沈芜的脸上。
不经意地稍垂下眼，陈凛便看见沈芜那截从校服领口处露出的白皙脖颈。
察觉到陈凛的目光,沈芜微微抬起眸，就见陈凛的脸、脖颈以及耳朵都似乎有些泛红。
他这是怎么了……？
沈芜说：“我已经贴好了。”
陈凛愣了好几秒，随后才反应过来，将手臂放了下来，转而变成双手抱臂的姿态。
他那双黑眸仿佛被烫到了似的，正匆匆移开目光，转而看向门板上那张考场表，声线有些不自然的低沉：“你在二班考啊，看看我在哪。”
闻言，沈芜也跟着陈凛一起看，说：“你在八班，心艺在四班。”
班上其他人见沈芜和陈凛站在教室门口，这才发现考场安排表已经出来了，于是他们也纷纷走上前去看。
见状，沈芜既贴完也看完了考场安排表，于是她也没再杵在班级门口，转身回了座位。
陈凛跟在沈芜身后，也走了下去，回到他的座位上。
只不过两天没来上课，他的桌肚里已经被人塞满了各种练习卷，“……”
今天下午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正好是班会课。
班主任先是讲了关于下周期中考的事情，让他们要好好复习。
讲了半节课左右，本来要给她们自习，但架不住班上男生都在吵着要看电影放松，班主任想了想，最后还是给九班放了电影看，全班霎时爆发出欢呼声。
虽然给他们放了电影，但班主任不允许他们将全部白炽灯关掉，“想看电影的同学就好好放松看，不想看的同学也可以自己自习。”
在给她们放电影看的期间，班主任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离开教室，去了一趟办公室。
班主任一离开，陈凛余光见有女生搬着自己的椅子去找好朋友坐一块，他沉吟了下，也拎起他的椅子走去找沈芜。
陈凛坐在沈芜身侧的过道。
教室里大部分人都在抬头看电影，少部分人在小声聊天。
陈凛没想到沈芜正在低头做题，她做得认真，都没能分半点余光给他。
陈凛也没吵沈芜，也没抬头去看电影，他难得安静地坐在沈芜的身边，低眼看她写题。
陈凛的目光偶尔落在沈芜握笔的手指上，又偶尔不经意地落在沈芜的侧脸，黑眸微有些恍神。
就在这时候，班主任手上拿了张A4大小的表格走进了教室。
一走进教室，班主任的目光有瞬落在大咧咧搬了把椅子坐在沈芜身边的陈凛。
但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只将电影暂停掉，对底下的学生说：“虽然你们还有一年多，听起来好像很久，但时间眨眼就过。”
“你们学长学姐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们也快要升高三了。前几天我打了张表格，今天大家轮流传下去，按学号填，都提前给自己定一个高考的目标院校。”
沈芜和黄心艺就坐在第一组中间，那张表格很快就往后传来了她们手上。
黄心艺填得很快，她一边把表格递给沈芜一边对她说，“我喜欢k市，我长这么大都还没见过雪呢，我就填k大吧。”
陈凛也在看沈芜。
他漫不经心地对沈芜说：“填完借我抄个你的，我没目标院校这东西。”
沈芜握着笔杆，微微咬了下唇。
在陈凛和黄心艺两人的好奇注视下，沈芜一笔一划慢慢写出了“A大”这两个字。
沈芜写完之后，陈凛问沈芜借了她手上的黑笔，低眼在表格里找到他的学号之后，陈凛也没怎么犹豫地跟着沈芜填了A大。
这张表格又继续往后传。
每个人都可以看到其他人填的内容。
他们正有些震惊以及窃窃私语起沈芜填了A大，但目光下移，一见陈凛也填了A大，转而都在笑陈凛。
陈凛听见了，略显不耐烦地轻啧一声，扬起声：“我填着玩不行？笑什么笑，很好笑？”
“哈哈哈哈凛哥都填A大了，那我填个B大也不过分吧。”
“不好笑不好笑，凛哥我也填了A大。”
“……”
几乎只有女生在认真填这张表格，班上大部分男生都在嬉笑着乱填，没再嘲笑起别人的理想院校。
他们心下不太将这张轻飘飘的表格当回事，高考对他们来说似乎很近，也似乎很遥远。
“陈凛，你出来一下。”
冷不丁被班主任点到名的陈凛微微拧起眉，起身跟着班主任走了出去。
班主任也没跟陈凛说什么，中心意思就是让他不要老是影响沈芜学习，说他学习态度不端正，要再多多认真。
放陈凛回班级前，班主任不忘提起陈凛上次的月考排名。
说他要是一直这个成绩，到时候可能连大学都上不了。
再怎么样也得考个年级两三百名才会有大学读，他月考的四百多名在年级是倒数第一第二，这很危险。
陈凛想起沈芜刚刚在表格里认真写下的A大，他难得沉默了半晌，然后对班主任说：“嗯，我知道。”
鬼使神差的，陈凛突然想起这几天他被他爸拉去留学机构，其中一个机构老师说的话：
“你们不如考虑申请y国这所学校，学费虽然贵，但对高中三年的成绩要求不高，只要把语言关过了，申请成功的概率很大。这所学校跟A大也有交换生项目，综合来看，我还是很推荐你们申请这所学校。”
*
转眼明天就是期中考。
考前一天下午，高二九班很少有老师再继续讲新课，都基本把课给他们自习。
眼下是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老师又去开会了，班上只有值日班长在讲台上坐镇。
黄心艺受沈芜的影响，也认真复习了起来。
班上大部分人也都在安静复习，少部分人在小声讨论问题。
陈凛从上周开始就将他桌肚里崭新的英语、数学课本都掏了出来。
这几天里，他单词背了不少，但转头就忘，效果几乎约等于零。
陈凛一做前几天发下来的数学模拟卷，连蒙带猜地把选择和填空做完之后，不禁对着大题发呆。
沈芜正在背课文，她的语文课本上突然落下淡淡的阴影。
沈芜仰起眸，就见陈凛正站在她身侧，他锋锐的眉毛正轻轻拧起，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黑眸微闪。
“怎么了吗？”沈芜问。
陈凛不自然道，“想问你一道数学题，有空吗？”
闻言，黄心艺微微瞪圆了眼，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陈凛之口。
沈芜轻眨了下眼睛，“哪一题？”
陈凛将练习卷递给沈芜。
他指的那道题是数学练习卷上的大题第一问，一道关于三角函数的题目。
陈凛懒得再搬椅子上来，索性直接半蹲下身，挨在沈芜课桌旁边听她讲题。
沈芜发现陈凛没背公式也不知道怎么用公式，就先在草稿纸上给他写出了几个常用的三角函数公式，然后才慢慢跟他讲卷子上这道题怎么做。
这还是沈芜第一次教人，她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弯起了笑。
陈凛表情认真地听沈芜讲题，沈芜会时不时转头问他，“这里能听懂吗？”
在沈芜看他的时候，陈凛呼吸慢了几秒，黑眸半垂：“能。”
不知不觉，不止陈凛在听，也引得后排几个男生好奇地围上来听沈芜讲题。
陈凛轻轻瞥了眼其他人。
陈凛不想让其他人，也包括他自己再打扰沈芜复习，于是陈凛等沈芜讲完了这道题目，没再继续问，并不耐地对其他人出声道，“行了啊，都给我散了。”
陈凛拿起卷子转身回了自己座位上。
他懒洋洋地伸出长腿，皱着眉翻开数学书，盯着书上的例题和公式，低头钻研了起来。
陈凛走后，黄心艺有些意外道，“芜芜，你有没有发现，陈凛最近英语课都没在睡觉，我上周五正好改的他听写本，他对了快一半多。”
说完，黄心艺看着沈芜。
心想如果不是芜芜这么认真，她和陈凛也不会对学习变得上心。
上次月考的进步让黄心艺突然有了动力。
她也开始想试着努力学习，考上心仪的大学。
……
期中考的难度果然比上次月考还要大。
沈芜在考场上隐隐有预感她这次可能进不了年级前十。
这次期中考卷子改得比较慢。
以往成绩在隔天上午就能出来，但这次公告栏放榜和成绩条都一起在周五下午出来。
班长正在看着名字发成绩条。
九班的人一拿到自己的成绩条，皆发出了低低的哀嚎声。
有人抱怨道：“还不如下周一再出成绩，让我把这周末快乐过完。”
有人好奇班级第一是谁，于是拉住班长悄声问了问。
就听班长小声地跟她们说沈芜这次还是班级第一，而且总分排名是年级第十五名。
她们一听，看向沈芜的目光里满是钦佩，“沈芜好厉害啊……”
沈芜看着手上分到的成绩条，微有些懊恼。
她最擅长的英语这次没能考上一百三。
语文作文也没写好，只考了一百零几分。
多亏数学没扯后腿，其他科目也都正常发挥，让她的总分排名没往下继续掉，掉出年级二十名开外。
黄心艺做题的时候就觉得这次期中考的卷子很难，考了一百二十名完全在她可接受的范围内。
见沈芜拿了成绩条之后就没怎么说话，黄心艺说，“芜芜你很厉害了呀，这次期中考这么难，你都能考到年级十五名。班主任之前说过，只要稳定在年级前二十名，是高考能稳上C大的水平了。”
陈凛捏着手上这张薄薄的、细长的成绩条，不由轻啧一声。
他就知道，光背几个单词和数学公式，是逆袭不到哪里去的。
努力了一周，他也就从年级倒数第一第二变成倒数第十吧。
正好下课铃声敲响，陈凛起身走去找沈芜。
陈凛目光轻落在沈芜手上的成绩单，一下就挑眉笑了，“不错啊，都六百分了，高我两倍。”
说完，陈凛见沈芜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微有些蔫蔫的，微微将目光朝黄心艺看去，挑眉问她沈芜怎么了，心艺轻轻摇头，说她也不知道。
陈凛轻拧起眉。
心里隐约觉得沈芜可能因为较上次月考的年级第九相比，算退步了，所以不开心。
余光瞥见她的数学有一百四，陈凛懒洋洋道，“厉害了，一百四的数学。让我考我可能一辈子都考不出来这分。”
沈芜：“……陈凛你好夸张哦。”
陈凛见他没能让沈芜真的开心起来，想了想，陈凛说：“我上周买了辆机车，我宝贝得就只骑过一次。”
“等会放学我带你沿着滨海路兜个风？兜一圈下来也就一小时。”
“你什么时候拿了驾照？”沈芜眨了下眼，“不对，陈凛你满十八了？”
黄心艺也跟着震惊，“陈凛你十八了？！”
“对啊，我去年十二月份就满十八了，驾照前不久刚拿。我不过是晚了一年上学，不然我今年也高三了。”
说着，陈凛若有所思地哼笑道：“如果我没晚一年上学，我现在就是你们学长了。”
沈芜和黄心艺：“……”
陈凛见沈芜终于开心了一点，他那双黑眸里的笑意愈发深了不少。
虽然最后一节课的上课铃已经打响了，但陈凛并不急着回去，他低声对沈芜说，“那我们约好了啊，放学我带你去兜风。”
陈凛转身回座位的一路上都带着笑。
多亏他有先见之明。
当时买头盔的时候，想都没想，直接花掉最后一点存款，买了情侣头盔。
放学之后。
孟远寒上楼找沈芜，就见沈芜已经不在了。
一个值日生见孟远寒上来找人，记得沈芜嘱咐过她，立即放下黑板擦，走出来跟孟远寒说：
“沈芜跟我说，如果有看到你上来，让我跟你说一声，她放学有事跟陈凛先走了，让你不要等他。”
闻言，孟远寒轻颦起眉，他对眼前的女生说了一个“好”字之后，便转身离开。
在走出教学楼，经过公告栏的时候，孟远寒脚步微转，走去了公告栏前。
目光久久地凝在沈芜二字上。
*
陈凛花重金买的机车是一辆复古机车。
车身线条无比流畅。
凛冽的银灰色钢铁外壳泛着冷光。
陈凛长腿一跨，轻轻松松坐在了机车上。
他正微微偏头看向沈芜。
沈芜已经戴好了粉白色的头盔。
她先是迟疑地看了眼快有半个人高的机车车身，然后仰眸郁闷地对陈凛说：“我好像迈上不去……”
闻言，陈凛笑着放低了肩膀。
他的声线微沙：“搭我肩膀试试？”
“好，我试试。”
说着，沈芜将手搭在陈凛的肩上。
有了借力，沈芜一下就坐上了车后座。
见此，沈芜开心地弯了下眸。
一时忘了她的手还搭在陈凛的肩膀上，沈芜下意识倾身靠近陈凛，语气轻快道，“我们可以出发啦。”
沈芜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浅浅地扑洒在陈凛的脖颈处，激起一阵细微的酥麻感。
陈凛低着肩膀的身形猛地紧绷起来。
他正准备插钥匙启动车子的动作更是僵硬了一瞬。
陈凛单手朝上掀起黑色头盔的双层镜片。
他漫不经心掀起镜片的动作散发出很强的荷尔蒙，那双微微眯起的黑眸更是透着少年独有的张扬和恣意之感。
虽然听沈芜说可以出发了，但陈凛不忘确认道：“坐好了？”
沈芜点了点头：“嗯。”
闻言，陈凛低低哼笑了声。
随即陈凛动作恣意地将头盔上的双镜片放下来，倾身拧动起车把，震耳低沉的发动机启动声响从风中呼啸而过。
陈凛的短袖校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弓下身时隐隐勾勒出的背部肌肉线条劲瘦流畅，有种蓄势待发的攻击性。
沈芜刚抓住车后横杠坐稳，但因为车速太快，沈芜总有些她快被车身甩出去的错觉，下意识伸手抱上陈凛的腰。
陈凛身上的短袖校服单薄，几乎在沈芜伸手抱上来，倾身贴在他背上的瞬间，陈凛感觉他的浑身血液都在发热，激得肾上腺激素狂飙。
陈凛压低重心，车身当即甩出一个漂亮且惊险的贴地吻。
只有这样，他那颗正在猛烈躁动的心脏才能偷偷喘息几秒，装不在意。
“陈凛你开得太快了……”
沈芜的声音在风中让人听不真切。
陈凛微微垂下眼。
看见沈芜那无意识揪住他校服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虽然听不清沈芜在风里说的话，但陈凛开始下意识放慢了车速。
之后更是将车速放得不能再慢。
连吹来的晚风都变得温柔。
沈芜感觉到车速慢下来了，便松开抱在陈凛腰上的手，换成抓住车后的横杠。
沈芜开始感到有些放松，她偏头看向环海公路两侧的风景。
现在正值黄昏时分，落日余晖下的海面波光粼粼。
耳边除了风声掠过，还能远远地听见一阵又一阵的海浪声。
“我看到海了。”沈芜说。
陈凛喉咙莫名发痒，闻言不怎么自然地低“嗯”一声。
好在背对着沈芜，风声又大，能将他脸上的表情很好地藏住，声音也是。
陈凛带沈芜沿着环海公路兜了一圈风。
等他们抵达小区门口的时候，小区里已经次第亮起了路灯。
“到了。”
陈凛没有摘下头盔。
他只放下长腿支撑在地，将车身放低，好让沈芜下车容易一些。
沈芜摘下头盔还给陈凛。
见陈凛似乎不进小区，沈芜好奇问：“你不回小区吗？”
闻言，陈凛先是懒声轻嗯了下，然后他偏头看向沈芜，黑眸满是认真地问：“有开心一点了吗？”
沈芜那双漂亮的眼睛一下就弯了起来。
她说有。
等沈芜转身走远了，陈凛这才舍得收回目光，拧动车把掉头离开。
借着后视镜，陈凛静静目送沈芜渐渐走远的背影，他在头盔下的嘴角不由微微扬了扬。
他现在没法在沈芜面前保持冷静。
明明初心是想带沈芜兜风开心，结果现在最开心的人可能是他。
陈凛打算自己再去外边兜一圈风，让他的大脑和心跳都好好冷静再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