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沅 作品

70. 番外 鱼遇见了水

这顿酒把林清和给放倒了,第二天他没起来床。胃疼加头疼,向嘉去镇上小诊所给他拿了药,她在街上走了几十米,被小镇上的人塞了一只鸡一条鱼,还有一兜橘子,要不是看她实在拎不动,还能再给她塞。

贺泽出现的及时,把她解救出来,过来帮她拿了一大半的东西。

贺泽过来找她有事,他想把整个小镇都扩进度假村,他想做一个小镇。统一管理,以免出现个别人素质不高坐地起价坑人的行为影响当地名声。前段时间县城就搞了好几起,县里出了红头文件,严抓了一波才管住。

向嘉的手指解救出来,接过他的企划书,一边走一边看。

她这一趟回来一方面是为了拍摄公司的新系列,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看度假村做的怎么样。

“二十万是给您转到账户还是我现金给您?度假村这半年收益还不错,我的收益也不错。”

“不用了,算是给你的奖金。”向嘉都快忘记了贺泽的二十万。

“奖金是奖金,这是欠您的钱,还是要分清。”贺泽笑着说道,“谢谢您当初的二十万,要不是那二十万,我都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

他也没想到当初见面时,那么年轻一个小姑娘,看起来稚嫩不靠谱,相处下来让他心服口服。

“那你转我的账户吧,我把账号发给你。”向嘉合上企划案,说道,“这个要全部做下来,五年时间可能不够。”

当初她跟贺泽签的是五年合同。

“这也是我今天找您的第二件事,我可能会续约。我最初的理念就是想做一片桃花源,为家乡做点事。这里,能实现我的抱负。”

向嘉为人大气,做事有魄力还有人脉。如今她更是了不得,这个度假村前途一片光明,比他自己创业收益更大。

向嘉从小镇主街一路跟贺泽聊到绣房,她还夹带私货,她想让贺泽把桃园婚礼现场策划出来。

贺泽听到这个就来了兴趣,于是他们在一楼聊了整整一个小时,贺泽都聊兴奋了。兴冲冲离开,他擅长把概念落实。

向嘉一边剥橘子一边看企划案,看到一半终于是想到她男人还在床上躺着,一激灵连忙放下橘子倒了一杯热水拎着药上楼就撞到倚在栏杆上的林清和。

他穿着白色棉麻衬衣,显得斯文清冷,刚洗过澡偏长的头发还潮湿着,耷拉到了他的眉骨处,神色冷倦。

“怎么不在床上躺着?洗澡了不吹头发?”向嘉快步上楼把药递给他,去洗手间拿吹风机,“不难受?”

林清和哼了一声拎着药走到落地窗前的白沙发上坐下,敞着长腿半躺在沙发上喝了一口水,“头疼。”

早晨的太阳照到了江对面,还没有转到桐镇这边。风很冷清,浩瀚江面泛起了涟漪,有水鸟在观景台栏杆上栖息。

这间房子昨晚来之前他还有点阴影,一夜之后,成了他的伊甸园。

他的梦成了现实。

向嘉坐到了沙发扶手上,拿干燥的大毛巾给他擦头发,说道,“昨天不该让你喝那么多酒,以后别喝了,戒酒。”

林清和靠在向嘉身边,隔着柔软的毛巾感受到她的手指。

向嘉在关心他。

向嘉对他很好。

“你昨晚后来调的那两杯酒那么厉害,你就没按好心,偷鸡不成蚀把米。林老板,你这么难受也不完全是我的责任。”向嘉把他的头发擦成乱毛,他头发湿着时耷拉到眼睛,整个人都柔软起来了,“你这头发该剪了。”

“回上海剪。”林清和对这里的理发师有阴影,技术不行,想法挺多,一个比一个犟。他以前不在意颜值,跟向嘉这个死颜控在一起,谁知道她的爱会随着哪一根头发的离开而消散,她的爱是根据林清和的颜值定的。

“手腕还疼吗?”

林清和抬起手给她看,他刚洗完澡没戴手表,右手腕纹身上破皮的血痕已经结痂了。他皮肤白,看起来十分狰狞。

向嘉蹙眉,这个男人不会伤害她,再疯的时候都会克制着不伤她。可他会伤害他自己,没轻没重,他不怕疼。

什么人不怕疼?

向嘉给吹风筒插上电,用最低档给他吹头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不喜欢你受伤。”

这是向嘉第一次给林清和吹头发,林清和想起身拿相机记录下来,可他舍不得起身,他注视着向嘉的侧脸,从嗓子深处溢出声音,“以后不会了。”

大不了忍着不挣了,她玩够了肯定会给他一个痛快。

“没有以后了。”向嘉的手指划过他的额头。

林清和掀起眼皮,黑眸陡然锐利,“什么叫没有以后?”

“就是以后不这么玩了,你也不准再喝酒,到此为止。”

林清和顶了顶腮,再玩一次也行,他又不排斥。

阳光渡过江面,斜到了小镇上,从落地窗照了进来,铺到木地板上。向嘉的手指时不时拂过他的皮肤,吹风机柔和的暖风吹着他的头发。

林清和仿佛陷在一片柔和的春水里,微风轻柔,世界宁静。岸边垂柳荡漾,岸上万物生长。

他感觉到生命在重新发芽,他的世界有了光。

“贺泽比我们大挺多岁吧?也经历过很多事。”林清和忽然开口,“他很信任你。”

“我是向嘉,未来的成功企业家。要是不能让人信服,我不是白混了。贺泽做事可以,我打算再放点权利给他,你觉得怎么样?”向嘉关掉吹风机,摸了摸林清和的头发,干的差不多了,放下吹风机顺着沙发挤到沙发跟林清和之间的缝隙里,取桌子上的药,说道,“来,喝药。”

“你把药拿给我。”林清和靠到沙发上,望着向嘉,“你决定就好,你看人不会出错。”

向嘉穿着两件式改良裙子,黑底红色绣线,上衣又短又小,坐下时隐约能看到最细的那一截腰,上面还有他昨晚留下的痕迹。

细细的腰,碰狠一点仿佛都能折了,握一下第二天都有青痕。明明柔软的像一片水,却能包罗万象。

她温柔有力量,强大具有感染力。她的世界是星辰大海,是广阔天地。将来会有更多人爱她,她会走到高处去。

找这么个女人,吃醋都显得低级没意思。

“你也这么信我?”向嘉把药分出来,递给他说道,“要不要喂你?我的少爷。”

“你喂。”林清和心脏一动,往后靠着,“你挑到我,还不能证明你眼光好吗?”

向嘉笑出了声,这确实是,她不反驳,“这个药别人喂容易黏嗓子里,很苦很恶心,自己喝更好喝一些。”

“我不嫌苦。”林清和下颌微扬喉结落在光下,眼神沉的勾人,嗓音低了下去,轻道,“试试。”

林清和成功地把药片黏嗓子上了,向嘉幸灾乐祸持续了不到一分钟,被他逮住接了个吻。

行,两个人一起恶心。

向嘉喝了三杯水都没压下那个药味,她冲到一楼接水,“本来想中午给你炖个鱼汤,现在没了。”

林清和压着笑意,拆了一颗薄荷糖慢条斯理地咬在齿间迈着长腿下楼,又跟她接了个薄荷糖味的吻,把糖喂给了她。

阿乌过来的时候,他们正卡在擦枪走火的边缘。一楼是玻璃门,能看到外面的人。向嘉连忙整理衣服,让林清和上楼换一套宽松的衣服。

他像个血气方刚的少年,碰一下就起反应。

他一双眼暗沉沉的潮,看了向嘉一会儿才大步上楼。

向嘉调整好状态打开门让阿乌进来,过来的不单是阿乌,后面还跟着陈小山,抱着一摞箱子。

“干什么?”向嘉惊呆了,“你们是把仓库搬过来了吗?这都是什么?”

“送喜饼。”阿乌指挥陈小山把东西往里面搬,说道,“我们这里都要送的,这是您的那份。”

向嘉愣了下,还在思索喜饼是什么,陈小山大步过来拉住了阿乌的手,说道,“我们十一要办婚礼,你们能待到十一吗?能不能做我们的证婚人?你和林哥。”

向嘉的大脑宕机了,陈小山和阿乌要结婚?

阿乌脸涨的通红,想抽出手,但陈小山拉的很紧,她硬着头皮说,“十月一号,我们从上海回来定下来的,不知道怎么在电话里跟您说。”

“对,十月一号,在镇上举办婚礼。”陈小山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说道,“我和阿乌结婚,你们一定要坐主桌,你和林哥是我们的恩人,也是我们的媒人。”

向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做的媒人,一直到两个人离开,她还在懵。

林清和换了套运动装下楼,翻看着他们送过来的礼盒,问道,“都要送喜饼的吗?是什么时间送?我们要不要送?”

“你不意外吗?”向嘉缓缓扭头看向林清和,说道,“他们居然在一起!”

“普通朋友不可能跟到上海,还陪她一个多月。”林清和拆了一盒饼干,尝了味道还可以,喂到向嘉嘴边说道,“阿乌跟陈小山是亏了点,陈小山长得不好看。可镇上也没有更合适的年轻人了,陈小山不花心人品还可以,有人领导着他做事也行,他父母也能帮衬阿乌。喜饼是婚礼前送的?上海有这习俗吗?”

“不知道,你百度查下。”向嘉咬下一块饼干,还是觉得很魔幻,“我以为他们只是关系好,居然在一起了。他们怎么能在我前面办婚礼?明明我先领证,我还想找阿乌做我的伴娘,她结婚就不能做了。”

林清和看着向嘉忽然就笑了,他把剩余的半块饼干吃下去,抽纸擦了擦手,揽住向嘉声音慢悠悠道,“那怎么办呢?我们赶在他们前面办婚礼?马上办。”

“也不用那么着急。”向嘉说着推开林清和,快步走到屋子中间离开了自己的工作室台,拿出卷尺,“过来,我给你量尺寸,定做礼服。”

这叫慢慢来?你恨不得马上把礼服做出来,明天就办婚礼。

什么都要赢的向嘉居然在这种事上输了。

林清和走过去张开手让她量,笑意漫上了黑眸,“让他们先办,我们看一看也积累一些经验。我们的婚礼不能这么仓促,得好好办。”

得盛大,人尽皆知。

林清和在桐镇并没有待满一个月,他只待了十几天。期间林清和用soli的账号给向嘉拍了一支视频发到网上,成功冲上热搜,有人质疑他和向嘉的关系,他直接回复他就是林清和。

他把他的马甲给曝光了,也曝光了他的长相。他和向嘉曾经拍过合照,那种合照还很火,林氏集团继承人正面照瞬间在网上传开了。林清和不仅有钱,还长得帅。

郎才女貌,林清和与向嘉的故事被编出好几个版本,无论哪个版本,林清和都砸钱推话题榜,恨不得亲自去写剧本。

当晚林安可就给林清和打电话,催他回去。催了三天,林清和终于是动身了。

他走的时候,向嘉还没睡醒,她原本打算送林清和,这位哥借口接下来要分开一段时间,提前充电续航。

他离谱的很,充一夜。

向嘉早上没起来,迷迷糊糊中手腕上被套了串冰凉的珠子。

“不准拿下来,这个佛珠和你手腕上的纹身意义一样,是我……求的护身符。再拿下来一次我不会放过你,老老实实戴上。我回去就找婚礼策划师准备婚礼,明年三月,天塌下来我们也得办婚礼。办完你去英国,我随后去找你。”

“每天晚上八点视频,开到第二天早上八点。一日三餐,我会拍照发给你,你愿意拍也可以发给我。有任何事都要第一时间跟我打电话,不要喝酒不要抽烟别熬夜。阿乌的婚礼我可能不会过来了,我们出一份红包,给她添个嫁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生离死别呢,事实上他们只是分开十几天。

向嘉有点怀念他们刚认识那会儿,林清和还是高冷的酷哥。

林清和离开桐镇的第三天,他又上了一次热搜。林清和作为林安可的儿子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西装革履,斯文冷峻面对无数镜头,高调玩他的婚戒,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已婚。

他把微博签名改成了:林清和,向嘉的老公。

阿乌结婚当天很热闹,陈小山兴奋的像个猴子上蹿下跳。他们在镇上办婚礼,先去阿乌家接人,再去镇上主街举办仪式,晚上回陈小山家。

前面都挺好,很热闹很喜庆。婚礼到中途突然就哭起来了,阿乌抱着奶奶哭,陈小山抱着奶奶和阿乌哭,一家子抱成了一团,向嘉起身离开了婚礼现场。

阿乌说她想要个家,想有个人陪她一起扛起生活,她拉起了陈小山的手。

奶奶的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复发,如果奶奶有一天去世,她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她需要一个家人。

家,所有人的向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

主街如今很热闹,一街两行都是店铺。和全国各地的商业街都快接轨了,路边的烤肠散发着香气,小狗摇着尾巴趴在树荫下,黑猫从屋顶跳下来走到了向嘉面前,远远看着她。

大概是向嘉跟林清和在一起久了,沾了他身上的气味,将军没有以前那么排斥她。偶尔也让她摸一下头,不过是头杵的邦邦硬,倔强的不让自己发出呼噜声,也不低头去蹭她的手心。

公交车缓缓开进了小镇街道,向嘉的视线从猫身上移到公交车上。

公交车最近也改头换面,如今变成了复古色的巴士,好看很多。

嗤的一声响,车在对面公交站牌处停下,车上人不多,里面一个很高的人影一晃。向嘉莫名觉得那个身影有些熟悉,她心脏猛然跳起来,眼皮也跟着跳动。

早上她跟林清和打视频,林清和在开会。

他应该是回不来。

向嘉过几天就要回上海,他也没有过来的必要。他们也没分开几天,没到千里迢迢必须见对方一面的地步。

可就是那一眼,让她心跳的快站不住了。她摸了下手指上的戒指,那颗大钻石的戒指被她收起来了,做事太不方便了。她戴着林清和去澳门打疫苗时买给她的那个小蓝钻戒指,很漂亮,也很适配她的手指。

林清和不会真的回来了吧?回来不让她去接?不安排公司的人去接?林总坐公交车回来?还有比他更离谱的人吗?

公交车缓缓开走,对面高大的树木下出现了一个高挑挺拔的男人,他穿着黑色兜帽卫衣,黑色运动裤,白色运动鞋让他看起来格外干净。

一边肩膀上斜挎着一个黑色背包,一抬眼跟她对上了视线。

风吹动高大的树木发出沙沙声响,中午时分,太阳从厚重的树叶之间晒到了街道上,星星点点的阳光随风跳跃。

视线对上,他们便都笑了起来。

林清和索性停住脚步,单手插兜站在路对面看着她笑,深邃的丹凤眼深处浸着愉悦。

他们之间有着一条马路的距离,最多四米,他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出现在她面前。她也有家,她有林清和,她的丈夫。

宴会散场,有人接她回家。

向嘉心跳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傻傻看着他的笑。

身后酒店响起了婚礼进行时,里面礼成了。

黑猫喵了一声,翘着尾巴穿过马路奔向林清和。

向嘉也想像猫一样冲过去撞他身上,抱着他狂蹭。她是稳重的向总,怎么能干那么不稳重的事?

林清和迈开长腿走向她,越走越近。英俊的五官越来越清晰清晰,他穿过马路中间那一道最热烈直接的白色太阳,穿过树影,穿过风向她走来。

向嘉抽出手活动了一下手腕,走下台阶,冲过去跳起来挂到了林清和的身上。

向总在林清和面前,可以不稳重。

林清和及时伸手搂住了她的腰,眼睛里的笑完全溢开,声音微哑,“小鱼。”

“抱住我,吻我。”向嘉两只手攀在他的脖子上,眼睛里是亮晶晶的笑,“小鱼游进清河里,我要在你身上安家。”

林清和笑着低头吻住了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