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烧热水轮着简单擦洗,山洞内外各用石块垒了个火堆()?(),
权作照明用?()???♂?♂??()?(),
谁要擦洗,把山洞门合上,大家避出去给腾地方就是。
在路上走了九天呀,这要不是刚开春()?(),
天气还冷着()?(),
身上得馊。
等到洗漱好,换上干净衣裳,已经是戌时末了,把洞外的火堆灭了,洞口细细撒上药粉,山洞简易木门一关,就算是安全了。
鉴于白天才发现了蛇,大家都有点儿阴影,就着火光,陈老太太、卢老太太和周村正媳妇还从自家带的家伙什里翻出了油灯点了起来,一帮子人把山洞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查了个遍,包括堆了粮的货架上上下下都仔细查过,确定没有在她们没注意到的时候有蛇进过山洞,这才吹灭了油灯,由着那火堆的一点残火燃着,各家安排着在自家的地铺上睡下。
也没有躺下就睡着,第一天到这里呢,少不得都有惦念的人,亲家啊,爹娘啊,兄弟啊,自然,这惦念也只自家人凑在一块说上几句。
沈安和沈宁也有惦记的人,和桑萝小声说起来,桑萝揉了揉两小孩脑袋:“安心,你们家原也是逃难到淮南道落户到十里村的,你看,你们爷奶爹娘和二伯都没了,你们三叔三婶是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运道是一回事,有些人,趋利避害,或者说,怂、坏,或许还有一些别的她想象不出不是一种本事。
听起来是有那么点道理,不过沈安道:“那时候有爹娘爷奶我爹娘和二伯二伯娘出头呢,他们可以躲后边,现在有谁呀,难道让小金出头?”
还挺机灵,桑萝扑哧一声笑出来,说:“悄悄告诉你们,之前许掌柜不是跟我们一起走了一程吗?你大哥后来送出挺远,记不记得?”
沈安和沈宁自然记得,听大嫂提起这一茬,沈安细想了想,想起那时大哥好像还给许掌柜作了个揖礼?
当时没细想,现在听大嫂说起这一茬,自然就想得多了些,沈安眼睛亮了亮:“大嫂你是说?”
他不大敢信,一时没敢说出来。
桑萝笑笑:“就是你想的那样,能力范围内会留心一些,所以安心点儿,小金跟你们不一样,他是你们三叔三婶的儿子,有句老话叫虎毒不食子,虽然不绝对,但大多数人对自己的骨肉还是疼惜的,他们窝在十里村,只要不是乱匪冲进村里,吃喝的事自然有大人想办法,而乱匪进村,你想想你大哥给小金备的退路,藏也能藏好些时候了。”
沈安可安心太多了,在他眼里,许掌柜是顶能耐的。
沈宁还有些没明白,问沈安,沈安附耳说了自己的猜测,沈宁也拍拍胸脯,凑到隔壁床许文茵那儿,就给了她一个熊抱。
许文茵一脸莫名,沈宁弯着眼笑:“我以后一定对你好!特别特别好!”
许老太太倒是知道一些的,那天送儿子走,她也一同过去的,沈烈托付了些什么,老太太清清楚楚,原是她自家儿子怕她们在山中,往后外边乱了,失去联络,主动和沈烈约定的在取粮点某个地方藏传递消息的竹简,
才有后边沈烈请他在不影响自身安危的情况下帮忙留心十里村几位堂弟妹情况的事情。
她笑笑()?(),
摸摸孙女脑袋:“行了?[(.)]???.の.の?()?(),
累了一天()?(),
明天也得早起干活()?(),
都睡觉。”
又冲沈宁笑:“阿宁也睡吧,正好和文茵挨着。”
沈宁乐呵呵应了,两家褥子原是紧挨着的,无它,也是怕有虫,能不留缝隙尽量不留缝隙。
许文茵也不是头一天睡山洞了,虽怕有虫,但也没有别的选择,而且确实太累了,两个小姑娘靠一处躺下上几句悄悄话就闭眼睡觉了。
王云峥和许文博睡另一边,原本还想去摸自己带来的书,就着火光看一会儿的,才解包袱,被老太太看到了:“云峥也睡,这火光看书伤眼,用功不在这一会儿,你明天早些起来再读也是一样。”
王云峥对许老太太这位姨祖母还是很敬重的,忙应下,把包袱又好好系上了,只是坐在那里,闭着眼睛嘴唇微动,默默背书。
沈安原本是想看看王云峥有什么书的,一见此,知道今儿晚上是看不着了,也跟着悄声默背起《千字文》来。
夜色静谧,渐渐只有虫鸣和柴火燃烧时偶尔响起的噼啪声,间杂着或深或浅,或轻或重的鼾声。
火堆终于也寂灭,山洞里完全暗了下来,不知过去多久,又于呼吸起伏间迎来了黎明。
~
云谷中开荒如火如荼,二月十五,距十里村数十里的深山之中,沈烈一行人也和等在约定山洞的许掌柜一行人碰上了头。
许家备的粮食比另五家的任何一家人都多,足足四十石!
一部分是当初帮桑萝她们买粮时就顺手给自家囤的,一部分是后边接着囤的,许掌柜自己留了一些,大部分都带着家仆和酒楼里的心腹分次运到了这边来。
至于歙州那边,早在粮食涨价之前就跟着东家买了够吃几年的粮藏妥了。
“三十石劳你们替我挑回去,交给我母亲,另外十石,赠于你们每家各两石,往后许某家小在山中,就要托诸位关照了。”
从天砸下两石粮,五家人都愣了愣,而后下意识就退了半步,一迭声的推辞,谁也不肯受。
粮食谁都爱,尤其这乱世之中,可也就是这乱世之中,粮食实在太贵了。
无功不受禄,许掌柜已经帮他们很多,带上他家小,稍加照应,份属应该,哪里敢受这样重的礼。
何况各家的粮省着吃能撑不短的时间,那山谷里他们瞧了,也能种,清苦些日子就能过下去,哪里肯受这天价的粮食?
沈烈也摇头:“许掌柜,您帮我们的够多的了,实不必如此,这些粮食我们帮着送过去,都交到老太太手中。”
看许掌柜还要说什么,周村正忙截住他话头,道:“许掌柜,这东西我们真不能要,而且各家粮食虽不算多,但省着些吃撑个两三年无碍,我们找的那地儿还能种些,真不必如此,说句实在的,真要是到了食不裹腹的时候,届时必不推辞,若那时老太太手中粮食还算富余,我们腆着脸再找老太太借上
些许。”()?()
跟来的一行人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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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掌柜心说,真要是要到那个份上,这世道得乱多少年啊,照现在得到的消息来看,可能性不高,他看着众人,摇头苦笑:“总要叫我尽一份心意。”()?()
陈老汉摆手:“这样说就外道了,您要这样见外,我们才不自在。”()?()
乡下人朴实,既然决定带上许家,那就当自己人处着了,所谓照拂,无非是现在帮着挑点粮,以后农事上教一教,这能是多大事?怎肯要人这个好处。
陈老汉那一句话出,卢老汉就道:“就是,你要这样,这粮我们还不敢帮着挑。”
许掌柜哭笑不得,照着两位年龄明显比他大的老汉各作了个揖,道:“好,好,听老丈教诲,那就先挑过去,后边要是真有粮食不凑手的,也别为难,再与我母亲商量。”
他们一家五口,照他娘和孩子们的食量,嗯,就算孩子们再大两年,食量照成人的算,不需太省着吃,这四十石粮也够吃个五年的了,要借出一些还真没问题。
粮食的事说定,许掌柜又拉着几人往山洞更里边一些去,一边走一边道:“粮食你们不受,这两样你们可莫推辞。”
大家还没看到是什么,就隐约听到了一整片的叽叽叽咿咿咿咿。
都是农家汉子,都不需要看,已经知道是什么了,这一下子全都两眼放光。
许掌柜见此,笑了起来:“我上次看你们有挑着活鸡活鸭走,只没有公鸡,寻思着你们那地儿应该也能养些鸡鸭,就帮着诸位准备了些刚抱窝出来的鸡苗鸭苗,一路小心照料着,想来也能活,各家分一分,往后孩子们也能吃到点鸡蛋鸭蛋什么的,托懂行的人细选过,鸡苗里大部分是母鸡,真要有一两只没认对的,开叫前炖了也就是了。”
考虑得不可谓不仔细了。
还别说,这些鸡母鸭苗的各家还真肯受,一则不算贵,二则,确实提升生活质量啊,他们这些人走得匆忙,根本还没的两样就是指鸡和鸭了,结果许掌柜把旁边一对挑筐打开盖子,里边满满当当,全是包好的各种药:“这两筐,一筐劳烦给我母亲送去,另一筐还是送给各位,希望都用不上,但是山里也没大夫,有备无患,存个安心。”
这一样,实实在在送到几家人的心巴子上了。
各家虽多多少少备了点药,但架不住穷啊,能备多少?
卢老汉笑着拱拱手:“这个我们还真的缺,就厚颜收下了,多谢许掌柜了。”
许掌柜笑吟吟揖手回礼:“肯收就好,我就没白准备一场。”
又把给家小准备的锅碗被褥之类的东西也都搬了出来,和大家用陶釜不同,许家带的是相对精巧的铁锅,这也就有门道的人才买得起了。
想起什么,又从其中一只挑筐侧边翻出一套凿石的工具,看看舅兄那身板子,想一想,递给了沈烈:“上回听你说是住山洞,这东西就也备了一套,你们也带上吧,哪里需要修修平整的好派用场,这东西,我瞧着清
和也用不来,就不往他那儿递了。”()?()
沈烈笑了起来:“原还想托您帮忙弄一套的,这个眼下就用得着,放心,就冲您替我们考虑这许多,老太太住的那儿回头我也负责给修修平。”()?()
魏清和摸摸鼻子,论这些,他确实不大行。()?()
许掌柜笑呵呵的:“那我这里先谢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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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汉众人一看是套凿石的工具,也都笑,在场除了卢老汉,都是去过云谷的,山洞自然也看过,扩是不敢怎么扩的,山洞太多了,不敢瞎动,总不能把山底掏空,但要想住得舒服,修修平整还是很有必要,一时都赞许掌柜实在周到。
众人张罗着收拾东西,粮食是一石一袋的,挑筐里除了放粮食,还能塞点零零碎碎的东西一起挑,大家都忙,许掌柜这才把沈烈拉到一边说话。
“上回你托我那事,有件事我寻思得跟你说一声。”
沈烈听得这话心下一紧,忙看向许掌柜。
许掌柜摆手,笑:“倒不是那几个孩子出了什么事,是和征兵征粮的事有关。”
把让家仆扮作货郎出入村里打听到的事跟沈烈说了,道:“现在你那三叔家里银钱应该都抵了兵役,粮食也不剩多少,那李氏伤着,也没见请大夫,我家下人小心跟着瞧了几回,孩子似乎弄了什么药草给敷,就这么个情况。”
陈大山就在一侧,听到几句,脸上的神色都冷了冷:“你这三叔三婶真行,合着家里还能拿得出代役的钱来,当年倒是心狠,把你推了出去。”
代役的那价钱,可不是地里刨食的一年两年就能攒得出来的,农家只靠地里那点出息,一年除了吃用交租税,能剩下个啥?能攒一两半两都算本事,所以这钱两三年前应该就有,至少不会差距很大,顶多缺个一二两,当时沈三要是有心,各家凑一凑借一借,沈烈那时打猎再不行,猎些山鸡什么的往县里换一换,一两个月就能把那一二两的外债还上。
说到底就是不舍得把那大价钱花在侄儿身上。
许掌柜心下也叹,他也是最近让家里下人帮着留心十里村情况,才算是把沈家的事情了解得清楚了,沈家长房这种情况下还能顾念几个堂弟几分,许掌柜心下也是佩服的,说实话,也更愿意与沈烈和桑萝结交了,这样的人,一辈子结交到一个,都是大幸事。
对于沈烈托付的事自然也愈发上心。
沈烈听了沈三拿银子代役的事,眼底也泛了冷,而且这时节,有那银钱他不买粮,还能拿去代役。
他从前只道沈三只对他们兄妹这种非亲生的凉薄,后来看到李氏被他推出去服役,更看透几分,倒是没想到,亲生儿女的一点生路他为了自己安逸活命也照样啃得下嘴。
看许掌柜还在等他的话,沈烈道:“不需要去管,沈三也好,李氏也好,不管出什么事也不用管,我和他们没那交情,只辛苦您帮我多留心留心那几个孩子……沈家三房粮快尽的时候,劳您的人多上心几分,我怕战还没打到这边,几个孩子先被卖了换粮了。”
许掌柜也是见多了鬻儿卖女这种事的,北边现下易子而食都不鲜见了,当下点头:“行,我看那几个孩子也机灵,这几天野菜什么的没少捣腾,院里晒了不少,一时半会儿倒还不至于,真到那份上我会多留心的,到时再见机行事,有事会给你递个消息。”
沈烈一揖,许掌柜忙抬手托住:“咱们两家,不必如此。”
两人也算是互有托付,都很理解彼此心情,一个藏在深山里,一个职责所在暂时离不得祁阳县,也算是相互成全了。
沈烈也没再多说什么,由得许掌柜和魏清和郎舅两个说会儿话,实际上也是问问老太太和几个小的情况,好安一安心,再交待带了些什么,诸如油盐种子之类的。
盐还好带,能存好些年,带得不少,油只能指靠沈烈他们打到的猎物熬油了,交待魏清和带的那一小坛用完了,到时候用粮食跟沈烈换些,又让他跟着几家人学着种些菜蔬。
待到临行,沈烈从怀里掏出一只小药瓶给许掌柜,指指陈老汉和陈大山,道:“这东西见血封喉,原是陈家的方子,我们出入山林全靠这个才多添几分安全,这一瓶您拿着,留着防身用吧,这些个粮食我们得分两趟才能带走,劳您和底下人再守一两天。”
听说是见血封喉的,许掌柜就知是乱时保命的好东西,忙谢过沈烈,又谢了陈家祖孙,这才小心收好,送走了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