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朝瑾 作品
第 102 章
就算再怎么吃香,这精神状态真搁他们家,他们当爹妈的也遭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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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第二个“材料”位置被定点开始,好消息便一个接一个,六个小时内,他们又找到了另外四个“材料”的位置。
但从第七个“材料”开始,这间房间里的占卜工具损耗便加剧,比如好好的水晶球忽然炸开,整个屋子里都是自由喷发的碎片,在同一时间,人人身上都亮起不同颜色的光芒,替他们挡住了这些外在的伤害———除了负责人。
他眼疾手快的抓过旁边的空木桌子竖起,只听“笃笃笃”几声后,他探出头,竖起的木桌子上镶满了闪光的碎片。
负责人:“.......”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传信的人要求口齿清楚、胆大心细、还要反应敏捷了!
慢一点儿他都得工伤!
水晶球的爆炸如同不祥的开始,一件件珍贵的占卜用具都开始出现或轻或重的损坏,负责人瞄瞄这个,瞄瞄那个,想想这些东西的造价,眼前一黑。
“不要担心,越到后,越难。”头发盖脸的老人这次不像机器人一样咔咔了,他现在的语调如同树懒,平缓且慢,“这都是,正常现象。”
负责人:“......”
他深吸一口气:“我去打申请,再调一批工具过来。”
就算占卜工具越坏越快又怎么样?难道他们还能不供了吗?
一整个市的人等着救命呢!
最先被占卜出的六个“材料”位置已经由紧急会议传输给了正在崇明市和白密市交界处的特异组第二、第五小组,让他们选择就近的“材料”驱车前去解决,除了一个已经被毁掉的“材料”外,他们选择后剩下的三个点,会加派人手前往跟进,在“材料”被唤醒前进行解决。
两辆收到命令的武装车很快便撞入无形的结界之中,几乎是一入阵法,所有人便同步感到眩晕。
修行的人对自身状况往往比常人更加敏锐,他们能隐约感应到生命力正在被逐渐抽取,灵力也在渐渐流失。
所有人都严肃了脸色。
特异组第二组选择的是绿坪市,第五组选择的是苍溪市。两辆武装车在进入阵法后就立刻分道扬镳,奔赴向各自汇报准备前去的“材料”点。
第二组车没开到十分钟,就一个紧急刹车。
他们的车前方,有一个人倒在地上,还有几个人正歪歪扭扭如同醉酒一般努力伸着胳膊,想要拦住他们。
“我的朋友、晕倒了,求求、你们........”拦车说话的人也很吃力,满脸都是焦急,声音像要哭出来似的,“帮我把他送去、送去医院,我们会付钱的.......”
像是怕他们不愿意帮忙,另外几个摇摇晃晃的人也走上前来,在车前一字排开。
他们面前看起来就
()结实可靠的武装车侧面的车门忽然打开(),车里跳下来一个年轻男孩?()?[(),他迅速绕过这几个站成一排的人跑到晕倒的人前面蹲下,快速地检查了一番后在他身上贴了一张宛如符纸的东西:“人暂时没事儿了,你们把他扶到路边休息一会儿吧!”
他喊完话后就毫不停留地飞奔回了车上,黑色的武装车车头一转,以一种几乎炫技的方式压着边线“飞”过去了,只给他们留下浓浓的车尾气。
被这一变故惊到的几个人愣了好一会儿,最开始说话的人才对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愤愤不平:“什么人啊这是!人命关天的时候,连送个医院都不愿意帮忙?”
“为什么会这么冷血?以为随随便便下来贴张破纸就有用了吗?人要是出了事,他们就是帮凶!是杀人犯!”
这个人越说越激动,虚弱从他身上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亢奋,好像身体里有一股燥热的能量,想要以破坏的方式发泄出来一样。
他旁边的几个人本来准备劝他“再想别的办法,我们总能把人送到医院的”,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你嚷嚷着抱怨有个屁用!”
“就嘴上逼逼两句呗!谁不会啊!”
“就你会说?他刚刚下车的时候你怎么不拦?”
火药味渐渐升起,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眼底渐渐攀上了红血丝,看起来狰狞又可怖。
地上被贴了符纸的人悠悠转醒,迷迷糊糊地看见身边站着几个人,每一个人都有一双如同恶鬼一样的血色眼睛,脸上的表情扭曲到可怖。
他蹬了蹬腿,干脆利落地再次晕了过去。
这次不是虚的,是吓的。
*
“轰!”
金属的牌子落到草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柳嘉和宋图在艰苦卓绝的奋斗后,终于成功生死对撞,暂时关停了杀阵。杀阵关停的那一刻,他们俩直接毫无形象地瘫倒在地,喘气喘得仿佛刚刚跑了十个一千米来回。
宋图一边大口大口呼吸,一边道:“前辈.......幸、幸不辱命。”
果然生死危机就是锻炼人,他和柳嘉两个人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背后有大佬压阵,可以放手去干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虞荼:“.......”
别对他有信心了,真的。
他绕过地上死去的狌狌,往大门的方向走,柳嘉和宋图挣扎着爬了起来,跟在了他身后。
虞荼仰头看了看天,天空中那些由生命力构筑而成的网似乎更加密集了,密密麻麻涌入到他们所在的这块地,仿佛一个倒流的巨大喷泉,喷泉遮盖了天空中的一切,唯有白色的生命力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汹涌。
盯得久了,让人似乎不再认得颜色。
虞荼眯了眯眼睛。
同样光亮的白色里,似乎有一处格外薄弱些,他盯着那一方看了有一会儿,才估算出那一处应该是槐林镇的方向。
槐林镇里旧楼中恶毒的符
()文.......和这处阵法有关吗?
柳嘉和宋图已经缓过了气,见不夜侯前辈一直盯着天空,他们俩也不由得跟着抬头,然后———
双双发出一声惨叫。
他们只看到眼前有无数条白色的线,密密麻麻遮在头顶,还没来得及细瞧,就觉得眼睛痛到快要炸开。
“别看天空。”
有温和能量拂过他们的双眼,缓解了这种剧烈的痛楚,刚刚那一眼,他们两人生理性的眼泪都疼出来了。
“嘶———前辈.......那是什么啊?”柳嘉一边痛得倒吸凉气,一边龇牙咧嘴地问,“天上好多白色的线.......”
“那是被抽取到阵法中的生命力。”
双眼的疼痛严重影响了视觉,或许也影响了听觉,柳嘉只觉得前辈的声音一会儿近一会儿远,好像朦朦胧胧地隔了层雾。
他听到了一声叹息。
“这里太危险了,你们先下山吧。”不夜侯前辈的声音似乎失真得越来越严重,“转过身,就不要再回来了。”
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不听从实力更高的人的安排,除了送死就是添乱,他们作为崇明市驻守小队的成员,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即使心里的担忧满到快要溢出来,他们也严格执行了前辈的要求,立刻退避到山下。
在他们离开后,虞荼才收回视线,他仰头看头顶那铺天盖地白色线条中杂夹的一些细微黑线与灰线,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黑线代表着死亡,灰线代表着濒死,他在藏生所在的仁心医院的上方,也曾见过这样的颜色。
这个他所不了解的阵法,已经开始带来死亡了。
虞荼微微闭上眼睛,无形的能量从他身上溢出,丝丝缕缕仿佛是草木萌生的新芽,这些看似柔弱的新芽缓缓上升,从白色的洪流里精准勾出那些灰色的细丝,然后.......反方向拔河。
仿若百川入海的洪流里,有不起眼的细丝逆流而上,弱小的能量坚定地托举着被掠夺的生机,沿着它来时的轨道,将它送回主人的身体里。
虞荼知道他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
覆盖面积这样广大的阵法,这样霸道蛮横地夺取控制范围内一切存在的生机,必然已经准备了很久很久。
他初入里世界,所了解的不过沧海一粟,他的行为只是蜉蝣撼树。
纵观大局的人或许不会在意细微的生死,就像一条河流里总会避免不了有鱼死去,但每一条鱼都独一无二,无可代替。
他的力量微弱,但他觉得他应该这么做。
能量在不断被抽取,虞荼第一次以不夜侯的身份感觉到了累。
他做不了明哲保身的聪明人,那就做一个问心无愧的笨蛋好了。
黑色的细丝不再出现,灰色的细线数量减少,白色的反向喷泉依然无比壮观。
虞荼忽然听到脚步声。
他转过头,看到了八个人,严谨一点说,是八具已经死去的尸体
。有男有女,有的年轻,有的年老,每一具尸体的脸上都定格着痛苦又茫然的表情。
他们是特异组第十四组的成员。
死去的英雄被不知名的东西驱使着,对虞荼发动了攻击,他们生前所勤学苦练的招式,成了为虎作伥的工具。
能量疯狂消耗到近乎干涸,虞荼已经累到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面对攻击,他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包围圈越来越小,他的愤怒却越来越烈。
虞荼非常、非常、非常生气。
意识里勾连着与茶馆契约的那条线震颤着,遥远的槐林中,宅邸里宛如背景墙的茶树树叶不断抖动,两者的频率渐渐趋于一致。
在第一具尸体的手要碰到虞荼前,他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道浅浅的、淡色的光。
这道光先是肆意舒展着,然后勾勒出一棵树的轮廓,接着充填内部———树根、树干、树枝、树叶.......郁郁葱葱的树越来越高、越长越大,几乎已经形成了参天之势。
以崇明市为圆心,灵气翻涌起来,明明表世界灵气稀薄,却有了排山倒海、骇浪惊涛的气概。
遮天蔽日的巨大茶树虚影碰到崇明市外的结界,无形的、破碎的声音就像涟漪一样四散开来,抽取生命力的阵法没有消失,但“许进不许出”的结界,却宛如脆弱的肥皂泡,刹那无影。
表世界里,所有修行过的人只要抬头,就能看到一棵巨大的茶树虚影,它安静地盘踞在那里,宛如亘古至今,屹立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