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哪棵树先噗哧一声笑出来,本来还挺凝重的气氛瞬间就被轻松取代。
玉川:“......”
玉川幽幽道:“这是年龄歧视。”
“幼崽不可以听可怕的事。”龙血树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
若木怀里的小金乌不明所以地跟着乐,被扶桑一把捏住了喙:“嘘,我们悄悄笑。”
金乌用翅膀挡住脸,歪歪头卖萌:“呜啾?”
大家都挺欢乐,除了当事人。
“到底有没有树重视一下我的需求?”玉川无奈道,“还没笑够呢?”
玉川看着是俊朗挺拔的青年外表,有时说话与行为比他们许多树都老成,以至于他们不知不觉地忽视了玉川的年龄,现在突然发现玉川居然会因为年幼而被建木“屏蔽”,两相对比,有种特别可爱的反差,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一群树笑得更欢了。
“小玉川。”寿木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整张脸上都是笑意,“大人的事小幼苗不要乱掺嗷嗷嗷————”
玉川反扭着寿木的胳膊,无奈的笑容加深了几分:“你刚刚说什么?”
龇牙咧嘴的寿木控诉道:“玉川你变了!你不尊老爱幼疼疼疼疼我不说了嗷———”
有什么无形的力量从玉川手上拂过,像在劝架似的,玉川吓唬了一下寿木便松开了手,那股无形的力量在玉川头顶停了停,玉川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竟然有温度。
是建木摸了摸他的头顶。
[让你也听。]
建木邀请玉川加入了“群聊”。
之前气氛沉重,打岔之后好了些许,但重新聊到这个话题上时,大家脸上都没了笑影儿。
天地有常,四时有序,化形的草木们并不害怕死亡,他们只是害怕毁灭。因为哪怕他们死去,同种的草木中也会有一株开启灵智,继而成长化形接受传承,成为下一代草木,他们并不害怕个体的死亡与否。
“什么叫......属于我们的时间快要结束?”扶桑的指尖搭在金乌的头顶,声音里带着忧虑,金乌叼着她的发丝玩,天真不知愁,“劫难避不开吗?”
[天地变幻,兴衰有时。]
[异兽与异植均会消失在时间里,这是自然的规律。]
扶桑不甘心:“一点避开的办法都没有?”
“我想是有的。”玉川脸上带着沉思的神色,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只是下意识地
接话,“或许......只是代价我们完全无法承受。”
琅树向建木求证:“是这样吗?”
建木许久没有回应。
但有时的沉默,就代表了默认。
“您别不说话啊!”龙血树的性子急切,“我们死了不要紧,那些小的可不行!”
先不提他养着的帝休树与帝屋树,其他树也或多或少地照顾着一些即将生出灵智或是灵智刚生不久的幼苗,如
果有什么灾劫理应由他们去扛,而不是将这些幼苗也牵涉到这种危险中。
建木依旧不回应,只是由金色光点织就的特殊空间隐隐有了要散开的迹象———建木竟然罕见地准备逃避他们的疑问!
“等等!”若木敏锐地发现了这点异样,“我们换个话题!您告诉我们,如果应劫失败了会怎样?”
特殊空间停止了散开,建木的声音再次响起———
[死去。]
异兽也好,异植也罢,无论寿命几何,最终都会离开,如果应劫失败最终结局只是死亡,建木之前不会逃避。
所以......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草木都不是笨蛋,建木的答案一出,在场的草木十有八/九都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二珠树问得直白了当:“那不是普通的死亡吧?”
在二珠树提出疑问的时候,其他草木已经默契地配合着,强行稳定下了建木准备散开的特殊空间,明摆着不给答案不罢休。
草木生出灵智的那一刻起,建木就会有所感应,所以草木天生就会与建木沟通,建木能很轻易的将草木们拉入到特殊空间中交流,反过来,在所有草木合力的时候,连建木也不能轻易脱身。
[不要耍赖。]
建木的声音并没有性别之分,严格一点说,祂链接了每一棵草木的意识,永远温和包容,可靠强大,但现在,草木们总觉得这句话里,或多或少带了一点无奈的意味。
“这可不是耍赖。”寿木两手一摊,笑嘻嘻的,“您要是不说,我们就去自己找喽!”
草木们虽然大多性情平和懒散,但真正折腾起来战斗力不容小觑,寿木作为爱折腾的代表,开始了光明正大地“威胁”。
建木最终妥协了,可祂给出的答案却让所有的草木怔愣。
[我不知。]
[将患病的草木与异兽都送到我这里来。]建木停了一会儿后才说,[由我处理。]
....
..
这场特殊的草木集会结束于草木们对建木的百般试探中,即使内心仍旧充满了大量疑问,但他们还是遵循了建木的要求,将之前袭击玉川的诸怀、蛊雕、迷穀等异兽异植,还有其他树遇到的、同样怪异的存在一同送往了建木处,不汇集不知道,一汇集大家吓了一跳———
太多了!
之前虽然已经意识到了严重性,但零零散散的,总归没有那么深刻的印象,现在汇合在一处,那么多生了病的异兽异植,看起来莫名令树胆寒。
疲惫的琅树清点了一番出问题的异兽异植,发现又多了后,眉心皱出了川字:“还有吗?”
“应该还有棪木。”二珠树拍了拍琅树的肩膀,“龙血树之前和我说过。”
理论上来说,棪木应该是他们已知的、最早出事的树。
“龙血树住的地方离建木不远,怎么会现在还没来?”寿木脸上挂出问号,他站起身拍拍衣摆的草屑,“我去看看。”
“别瞎想!”余光看到满脸忧虑的玉川,寿木用胳膊肘使劲儿一拐,“走,陪我去找龙血树呗!”
寿木连哄带骗地将玉川一块儿带走了。
术法他们两棵树都相当熟练,玉川是为了教导四只幼崽,寿木则是天南海北地溜达惯了,所以一个比一个快,两棵树在翻过一个山头后,寿木就开始发挥他窜门的本事了———天知道他怎么能轻轻松松记住其他树的居住地,并精准找到位置的。
“小玉川啊,要不要我教你认路的本事啊?”
自从玉川被建木不小心屏蔽后,寿木终于对玉川的年龄“恍然大悟”,平时还好,一旦他起了捉弄或调侃的小心思,就会刻意强调玉川的年龄,主打一个“这贱必须得犯”。
这次他刻意逗弄,玉川却只看了他一眼,眉眼间的忧虑更重了:“我闻到了血腥味。”
“......血腥味?”寿木一懵,随后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不用紧张,应该没什么事。”
寿木有一次来龙血树这儿串门时也闻到了血腥味,他以为是龙血树遇了什么袭击,冲到他家准备拔刀相助,结果火急火燎地踹开门,对上了一脸懵逼的龙血树,还有他桌上两盆蔫哒哒的幼苗———寿木有一瞬间以为龙血树丧心病狂地准备吃幼苗了。
这个乌龙闹到最后,寿木才知道龙血树会分泌一种鲜红色的树液,闻之如鲜血,这种树液凝固后形成的不规则产物名为血竭,是治病的良药,龙血树这次提炼血竭,就是为了给两棵生病的小
苗苗治病。
“血竭的味道传的老远———”当年的寿木弄清前因后果后忍不住吐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山头尸横遍野呢!”
龙血树无语:“你到底会不会形容?”
他给寿木嘴里怼了一块血竭,那苦不拉几的味道差点没当场将寿木送走。
“呕——”寿木狂翻白眼,“怎么会难吃到这种程呕———”
“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健体。”龙血树挑了块大的血竭往小花盆里面埋,“这可是好东西,一般树我可是不给的。”
......
从被致命苦味支配的记忆里回过神来,寿木打了个寒颤:“我们不会又赶上龙血树炼血竭了吧!”
他惊恐的表情还没维持多久,就想到了如今的现状,于是眉眼间也染上忧虑:“龙血树炼血竭,难道是帝屋树和帝休树又生病了?”
这个节骨眼上生病,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下寿木也不嘻嘻了,两棵树对视一眼,飞快赶往龙血树居住的位置,越是靠近血腥味越浓烈,就算玉川不了解,也知道这绝不可能是在炼血竭———这味道不对。
想到那迟迟没被送过去的棪木.......寿木一马当先踹开门,差点被屋内浑身鲜血的身影吓到送走。
“龙血树?!”
龙血树坐在地上,闭眼手扶着额头,他的背后是两个有些破损的花盆,帝休树与帝屋树在盆里蜷成了一个绿点,隐约传过来恐惧害怕
等负面情绪。
寿木手脚都有些发软,实在是眼前这一幕有些吓人———整个粗犷中带着温馨的居所如同遭遇了地龙翻身,一片狼藉,四处都飞溅着血迹,仿佛变态留下的凶案现场,寿木哆哆嗦嗦地去试探龙血树的鼻息。
手指才伸到龙血树眼前,寿木就看到他睁开了眼睛,低声道:“......还没死。”
籔廿恏?筫????恏?筫虎???『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寿木一屁股坐到地上,根本就没空嫌弃地上脏,“你怎么搞成这样了?”
他环视了一圈:“棪木呢?”
“跑了。”玉川忽然接过了他的话茬,见到门后的惨烈,他第一反应是铺开感知寻找除他们以外的存在,但搜寻了几遍都未果。
“帮我去柜子里取个存货。”龙血树低声说,“血竭,要最大的那块。”
等苦不拉几的血竭被龙血树嚼了嚼吞下去后,他的气色才稍微好了些,还有精神安慰他们
了:“别担心,这些血大部分不是我的。”
“棪木不知怎么挣脱了束缚他的阵法。”龙血树说,“我第一时间感应到了,我本以为他会逃跑,结果他反倒冲过来找我了。”
如果不是为了护着两盆脆皮幼苗,龙血树也不至于束手束脚,不仅没留下棪木,自己还受了伤———即使棪木逃跑时比他伤的更重。
“棪木清醒了,但他好像变了一棵树似的,还说了很奇怪的话......”龙血树头很痛,所以思考得艰难,他斟酌着措辞,“他说’这不是疾病,是天赐的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