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您也要走了吗?”
很高很高的山峰上,谛听俯视着身下绵延的城池,语带不舍地问。
“傻崽子你可知足吧!”麒麟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一开始留下来帮了你快百年,之后又断断续续帮了你四百多年,你老师我这把老骨头都快累散架了!”
谛听轻巧地躲过了麒麟的脚,笑道:“要不您再留个几百年?我又不介意。”
“倒反天罡啊你!”麒麟没好气道,“你自己都已经这么厉害了,别有事没事找老师。”
“别联系我了哈,我去大荒其他地方玩,再不回来了!”麒麟转身就走,他潇洒地背对着谛听挥手道,“你别跟上来!”
麒麟没有回头,他自然也不知道他背后谛听脸上有点欠扁的笑淡了,眼圈却红了,浓郁的不舍与悲伤好像要从他眼中流淌下来。
老师......
谛听无声地张着口,却最终没有出口挽留,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次告别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好像老师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
告别了那只在千年里好不容易长出心眼子的傻崽,麒麟始终没有回头,他怕他这一回头就会忍不住絮絮叨叨地说很多,让心眼子越来越多的傻崽发现些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从人形变回了原形。
曾经流光溢彩的鳞片如今暗淡了许多,麒麟知道,他的时间也像白泽一样走到了尽头。
死亡这个模糊的概念在将近两千多年的时光里一次又一次在眼前上演,麒麟甚至对死亡感到了麻木———他依然会对生死有感触,但却像是朦朦胧胧隔了一层,再不似最初。
麒麟从山上慢慢走下来,在路上看到了上山砍柴打猎的人,他用灵力在自己身上绘了一个隐匿阵法,没被这些人看见,走到山脚时,人便更多了,这座山的山下已经形成了数个小村庄,依山傍水,靠山吃山。
麒麟看到尚算整齐的农田,看到篱笆里的鸡鸭,看到青石砖的房子,看到弯弯曲曲延伸的路......时光改变了很多东西,又总还留下一点过去的影子。
麒麟走在坚实的泥土路面上,昨晚下了一场大雨,路面被泡得有点透,他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串浅浅的脚印,从村尾到村头。
“哎?这是什么异兽的脚印吗?”
他听到身后有好奇的声音。
“猜不出来。”有人回答,“谛听大人他们总会不定期安排异兽四处排查堕化的怪物
,这也许是某位大人留下的足迹?”
“《山海经》你们到底有没有好好学!”年长些的声音威严地响起,“你们两个过来!我抽查抽查!”
于是之前那两个声音便嚎叫起来———
“不要啊族长!!!”
麒麟穿过了这个村庄,他没有刻意抹去自己原型的脚印,这些年凡是异兽异植们在村庄里留下过痕迹,短时间内游荡到附近的堕化存在都不会轻易进犯村庄
,几千年斗争下来,某些东西终于被刻入了传承里。
麒麟离开村庄后又翻过几座山,山上植被郁郁葱葱,但又与原先大不相同,十年百年千年后,青山也非昨。
他沿着灵力指引的方向一直走,直到看到种满整座山的梧桐,他熟练地解开山外的阵法,一直走到某座山间的小院前,这所小院被各种阵法延长着寿命,但也在几千年的时光里被修葺了无数回。
麒麟不急不缓地叩了叩门,门自动向内开启,爬山虎藤架下,躺椅上的凤凰睁开了眼睛:“来了?”
“嗯。”麒麟一点不见外,“躺椅给我也来一张。”
凤凰指尖一点,一模一样的躺椅出现在他身旁,麒麟蹄子一个用力,将原型砸入了躺椅中。
“不继续帮他了?”凤凰问。
“我总不能留下来帮一辈子吧。”麒麟眯着眼,看着头顶爬山虎缝隙间漏进来的稀疏日光,光斑落在他的鳞片上,照不亮那厚厚的蒙尘,“他早就长大了。”
竹制的躺椅摇晃起来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凤凰在咯吱声里,轻笑着点评了一句“口是心非”。
麒麟没有反驳也没有回应,他只是眯着眼睛,好像只是专程来找凤凰偷得个浮生半日闲。
“我老啦......”在静谧的氛围里,麒麟用不甚在意的口吻说,“老是会回忆起从前。”
留影石也是有寿命的,画面会在一次次使用中越来越模糊,最后彻底看不见。
这两千多年里,麒麟录了很多很多留影石,留下来的却寥寥,最后这几百年里,他几乎没有再碰过。
“隔了千年,我已经快要记不清他长什么样了。”凤凰忽然说,“只记得一身白毛,嘴硬得很。”
“白泽就是这样的。”麒麟接过话茬,“一辈子都这样。”
凤凰怔了一下,最后笑道:“也是。”
“之后有什么安排?”在微怔后,凤凰带过了这个话题,“像以前一样,在大荒的各处游历?”
“算是吧......”麒麟含含混混地应了声,“和人类在一起待久了,感觉有些累。”
从部落发展到城池再绵延成王朝,一代代兴衰更替,寿命却始终只有百余年,或许是过短的寿命催生了不甘也催生了野心,异兽异植与人类,终究再不能和睦如初,渐渐有了裂隙。
这裂隙迟早会绵延成沉重的问题,爬山虎藤架下的麒麟与凤凰心知肚明,但这些已与他们没什么关系。
“最终发展成什么样,轮不到我们这些老家伙操心。”凤凰玩笑道,“你看看你,鳞片都累得不鲜亮了。”
“哎——”麒麟在躺椅上翻了个身,叹气道,“可不是嘛。”
......
麒麟来的时候日上中天,走的时候金乌西坠,凤凰靠在门框上,看着昔年的好友越走越远,下山路上的梧桐悄无声息地红了叶子,在晚霞里铺成一条灿烂的路。
“怎么?”下山的麒麟回过头,笑道,“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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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啊,我还体会了一把老人的待遇。”麒麟转身背对着他挥了挥手,“梧桐指路,就不用你送了。”
他的身影在火红的梧桐树里渐渐缩成了一个小点儿,最后又被热烈的红色淹没。
凤凰长久地注视着那片由红色梧桐构成的树,他明白,麒麟就像当年的白泽一样,再也不会回来了。
*
麒麟下山之后转头去找了苍龙,苍龙鬓边也有了白发,风姿却一如当年,他们在月色之下,如两千多年前一样,在同一座山上喝了一场酒。
从山巅向下俯视,那处已不再是部落,而是一处拔地而起的城池,青石砖的高耸城墙,隔一段路就有的嘹望塔楼,还有塔楼上披盔覆甲的军队,星星点点的光在城墙之后闪烁着,那是一户户人家的灯火。
两千多年前喝的是微醺的果酒,两千多年后的酒却辣得烧喉,麒麟喝了一口便忍不住咳嗽起来,这酒将他呛得厉害。
苍龙脚边堆了许多酒坛,他喝起酒来就像喝水,连表情都未曾变一下。
麒麟咳了半天才缓过来,他抱怨道:“你就不能帮我拍拍吗?”
“矫情。”苍龙往他怀里扔了个水杯,“你哪有那么弱?”
“我说你这性子得改改了啊!”麒麟打开杯子喝了一口,是温水,“就算你
武力值高,没人打得过你,但人可以心里蛐蛐你啊。”
“在心里说我又听不见,随他们去。”苍龙说,“难道他们敢将难听的话放到我面前?”
“我说我们独断专横又实力高强的苍龙大祭司———”麒麟拖长了音调,仿佛又回到了两千多年前那个口无遮拦的夜晚,“人是会变的,小心翻了船。”
“人生百载,人心万变。”苍龙说,“我早知这个道理。”
“咚——!”
酒撞上了酒坛的坛壁,麒麟一时哑口无言。
苍龙带着他回到这座两千多年前的山上时,他的意识在这座山上扫到了许多土包,有的土包里什么都没有,有的土包里还残存着些许白骨碎片———两千多年前那个部落死去的所有人,都被埋葬在这座山上。
麒麟知道苍龙心情不好时就会来这座山上坐坐,偶尔会喝一点酒,然后他再从山上下去,又成了那个威严无比的大祭司。
“我没法劝你。”沉默了好一阵子后,麒麟耸耸肩,“你是我们中最坚定也最固执的那个。”
他又喝了一口酒,叹道:“两千多年了......连酒的味道都变了。”
时间里,什么都会变的。
“苍龙啊.......”麒麟莫名其妙地问,“你会不甘心吗?”
苍龙没有回答。
一直到麒麟离开,他都没有回答。
......
麒麟绕着大荒走了一圈,逮住了几个在两千多年游历里交上的朋友,短
暂逗留又再次分别后,他深刻感觉到了自己的衰弱。
灵力运行与反应速度都在慢慢下降,但麒麟并不觉得苦恼,因为他已经想好了自己最终的去处。
踏上焦土的那一刻,周身所有的灵力都消失了,麒麟慢吞吞地向前走着,又慢吞吞地绕开过了两千多年依旧存在的巨大裂痕,他看到伤痕累累的建木残躯,祂似乎没什么变化,但建木之上沉眠的草木,建木之下未燃尽的骨头,都在时间里被风化了不少。
麒麟一眼就看到了最前方半身焦黑的寿木,他被种在最前方,就像两千多年前所说的,大家回来时,都能第一个看见他。
方圆千里都是没有灵力的焦土,麒麟衰弱的身躯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他倚靠在寿木下,缓缓阖上了眼睛。
远在人类王城的谛听忽然有一阵莫名其妙又强烈至极的心悸,冥冥之中的直觉告诉他,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心神不宁的谛听匆匆交付好手里正在打理的一切事物后,立刻去拜访了苍龙,这位在人类王朝里极富盛名的大祭司似乎早知他的来意,他告诉谛听———
“你可以去无灵之地看一看,也许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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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麒麟从无尽的疲惫里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一只皮毛黑一块白一块,眼圈红红还掉着眼泪的谛听。
麒麟张张嘴,下意识地就想调侃———傻崽子是在哪儿被欺负了?这把年纪还哭成这个鬼样子,怎么不早点过来告状?
但他发不出一丝声音。
异兽的生命再漫长,这时也到了弥留之际。
麒麟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变成了人形,他费力地抬起手,拍了拍如幼年时一般大小的谛听的脑袋,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惊觉,他其实有很多话想叮嘱谛听,只是之前别别扭扭的,反倒失了时机。
没办法,他这个老师就是这样不靠谱,幸亏傻崽子在长大的过程中一天比一天稳重。
麒麟的另一只手点在自己的心口,
一团光浮现在他的掌心,他将这团光塞到谛听怀里———他的心脏里篆刻着他毕生力量的凝结,与其放在无灵之地白白消散,还不如给这只傻崽子物尽其用。
全部力量都给出后,衰弱感越发明显,麒麟看到自己慢慢透明,就像两千多年前的先生一样,
化作漫天的金色光点。
意识的最后,麒麟感觉有什么托起了他,将他放在一个宽阔的背上,脊背的主人驮着他一直向前走,走过平坦的大道,大道尽头有数道影子逆着光,似乎笑意盈盈。
他们好像在那里,等了他许久、许久。
*
这一年很快就到了深秋。
凤凰所在的那座山,整座山的梧桐已尽数化为了火红,凤凰在小院里做了很多要提前储存的年菜,本来可以用灵力轻松搞定,但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动手。
小院与两千多年前的格局并未有太大差别,只是有一座院子已经尘封了很久,而今年,另一座院子也不会再迎来它的主人。
两千多年来,凤凰遇到了很多新的异兽异植,也交了新的朋友,他目送着许多故旧离去,又见证着新生命的诞生。
他用灵力向大荒的各处发出信件,而后又收到数道回信,小院的冬日,大部分时候都是热热闹闹的,可能因为他总是害怕冬日的寂寞。
大雪像以往一样如期而至,小院的门口挂上了灯笼,贴上了对联,艳丽得像秋日梧桐。
朋友们在一次次年岁里渐渐有了明显的老去痕迹,不是他们的外表,而是他们的眼睛,年岁尚轻的孩子们总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迟暮的老人却波澜不惊。
今年的冬日也很热闹,只是又少了几个熟悉的面孔,这本是常事,但凤凰依旧会怔然与遗憾。
对拥有[涅槃]天赋的凤凰来说,他从不会因为同样的情感而麻木,每一次都如第一次,幸福如此,痛苦亦然。
新年的那一日,大荒的各处都在欢庆着,异兽异植人类,难得相似。
又一个百年,凤凰去找了一趟苍龙,苍龙看着他,用很平静的声音问:“你的时间也到了吗?”
“是啊。”凤凰笑了笑,他的容颜依然华美,姿态依然雍容,“今年冬日,我做的年菜你可没份了。”
苍龙其实是他们四个里活得最拧巴最别扭却也最通透的人,凤凰最担心他,也最不担心他。
凤凰最终在自己的小院里涅磐,熊熊火焰自他周身燃烧而起时,整座山的绿色都化作了火红,赤色梧桐叶漫山遍野,像是遥远故事里传说中的火照之路。
苍龙静静地在山下守着,他仰着头,火红的梧桐林中并没有风,但每一片叶子都震颤着,像是无声的悲鸣。
他看到冲天而起的烈焰,看到遍野的山火,看到赤色的火焰将一切燃烧殆尽,化作厚厚的
黑烟,整座山的生机在这一瞬尽数湮灭,只留下残烬一片。
苍龙在这一刻清晰地意识到最初陪他走来的所有人如今只剩他自己,也许往后他还能见到涅槃的凤凰,但终究
有差别。
*
大荒广无边界,几只异兽死亡并不是什么大事,即使他们生前极有盛名,时间也会将一切淡化,受过恩惠的人会在岁月里逐渐遗忘,或者在死亡来临时将感激戛然而止。
最初的几十年,人人记得他们的功绩,过了百载,便化为书面的留痕,千载时,口头的传说胜过切实的记载,一切像蒙上了层美化的滤镜,大荒属于人类这个新种族,异兽异植只是上一代侥幸残留的旧骸。
王朝周边仍有异兽异植,但大多重新复归莽莽山川,不再与人类交往密切,《山海经》也从孩童必学的书籍,成了带有传奇色彩的历史记载。
谛听在麒麟离开后又坚持了将近千年,他已经很少再露出自己原本的形态,他在人类传说里是新的智者,有人说他是谛听的化身,有人说谛听只是他身上神秘的外衣,他本身还是人类。
纷纷扰扰的流言谛听并未出面澄清,他本身究竟是什么这个问题其实无关紧要,哪怕异兽异植确切存在。
他只是觉得,到了他该离开的时候。
曾经人类供奉异兽异植,将他们视作图腾,异兽异植享受人类的供奉并给予他们庇护,人类也用自己的方式予以回报。
但现在,人类有了自己完整的体系,比如异植那些具有作用的果实,他们研究出了相应的草药,比如异兽那些移山倒海的手腕,他们也有灵力与阵法作为支撑。
谛听在某个春和日丽的早上离开了人类的王朝,于是整个都城一片缟素,无数人在真心实意地为他流着眼泪,感动之余,谛听却有种深深的茫然,于是他去见了苍龙一面。
苍龙是从灾劫过后唯一活到现在的存在,他比谛听早几百年卸任与人类有关的事物,也比任何异兽异植都要活得长久。
谛听见到他时,苍龙鬓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眼神也不复千年前清亮,他做了几千年受人尊崇的大祭司,即使谛听也在人类王朝里位高权重了许久,却始终不能看透他在想什么。
谛听问出了他的疑问。
苍龙却给出了一个连谛听都难以置信的回答,他说:“我也不知。”
人类的生命只有百载,却比活了几千年的异兽还要复杂得多。
于是谛听告别苍龙回到大荒,他
想自己去找一个答案,但这个答案一直找到他要离开前,也没能回答。
在生命的最后,谛听去了一趟无灵之地,寿木之下早已没有了他熟悉的老师,但他对着那片空荡荡的焦土,认真地拜了三拜。
他想起老师离开后,他曾去老师的小院里整理遗物,在《山海经》中,他看到了一页充当书签的纸,纸上只寥寥地写着几句话———
【无光之地,天道囚笼,时间所厌,不得结果,不得解脱。】
谛听知道无光之地,就在这片千里焦土之下,传说进入无光之地的生灵会维持在无生无死的状态,最后在漫长的时间里连自己是谁都忘记,就像纸上所写的:
【无光之地,无生无死
。
己非己,????
?瑞葶?羕???⊿[]⊿『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焦土之下衍生出来的无光之地,谛听总觉得里面有着秘密,他甚至有个错觉,他的老师......或许还活着。
这张纸上简短的记载了一些讨论,看起来像是幼稚的互传纸条般的留言,只在最后,凤凰前辈的字迹做了总结———
【麒麟,我们没有时间了。】
老师他们好像在等。
可谛听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也不知道他们究竟等到了没有。
但他生出了不甘。
他想起墨蓝色海中的白鱼和天际的飞鸟,那是死生之间的轮回,如果他进入无光之地,如果他存在的时间够久,会不会某一天机缘巧合,他再一次被唤醒,就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心中的欲/望在不甘的驱使下让他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他放弃了自己的躯壳,将意识化作细碎的光点,追逐着由最后生命力凝结出来的拖拽着星点尾巴的蝴蝶,没入了焦土之下。
他要......在无光之地沉眠。
失去意识的躯壳重重地砸在了焦土上,有人从焦土的另一方走过来,将躯壳用火焰燃烧成灰,埋葬在建木巨大的残骸之下,与几千年的异兽异植一同长眠。
来人青色的眼睛一寸寸扫过曾经记忆里存在过的场景,几千年的时间已经残忍地将回忆变得模糊,越是回想越是痛苦。
他的时间早就到了尽头,只是一直用天赋强撑着,如果能将自己与山川同化,他便能在时间里继续,而他已经选好了要同化的那座山。
凭什么时间到了就要离开?凭什么一切都要由天道安排!
苍龙慢慢走出千里
焦土,去那座他选好的山,爬到半山腰时已是深夜,他打了只兔子,就地生火烤起来,火光投射出的影子里,一根黑漆漆的“棍子”小声地咽了咽口水,盯上了那只色香味俱全的烤兔。
可能是它咽口水的声音有些大,苍龙冷淡的目光瞥过来,藏在影子中的“棍子”一僵,在苍龙的注视下,它一头扎到了地里,过了几秒,地面上出现一截漆黑的尾巴尖,尾巴小心翼翼地四处拍打试探,在拍到一个黑漆漆的椭圆“石头”后,它飞快一卷,拖着“石头”没入地下,地面上瞬间鼓起一个显眼的土包。
苍龙挑眉,他随手折了一截枯枝,插在了土包的正前方。
土包抖得像得了帕金森,但依旧装作自己就是一个土包,苍龙从烤兔上撕了一块肉,放在了枯枝之前。
吃饱喝足,在天光微明之际,苍龙登上了这座山的最高峰,在特定位置幻回原形,苍龙盘在了山的山顶,鳞片缝隙间鲜血溢出,一寸寸湿润了他身下的土地。
这是一个成功率很低的方法,但使用者却要承受难以言喻的酷刑,在极致的痛苦里,仍旧要保证灵力沿着提前勾勒好的阵法运转,毫厘都不能出错。
本应阳光灿烂的天空风起云涌,转瞬雷电交加大雨滂沱,这座山与它周围的环境好像从大荒中单独分离出来了,恶劣的天气整整持续了百年。
盘在山顶上方的躯壳早已破烂不堪,似乎早就失去了生命迹象,他的血肉被雨水腐蚀殆尽,只剩一身泛着黑的青色鳞片,还有一双同样颜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