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寸瑾撕裂戈贝利尔意识体的同一刻,听到戈贝利尔一闪即逝的心声:“我喜欢你锐利的性格,但没礼貌的孩子必要受罚。”
接着。
戈贝利尔的背影碎裂扭曲。
无数黑泥从那道碎裂的背影缝隙淌流涌出。
黑泥以极快速度淹没这一片虚幻的记忆片段,包围时寸瑾的意识体。
一霎间,在虚幻又黑暗的虚拟精神域,时寸瑾看到黑暗中悬嵌着无数双巨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睛。
这些眼睛犹如挂毯上的虫洞,它们出现,它们不停左右滑蠕,忽然在某一个时刻,齐齐停住,又通通转成同一个角度,直直垂视时寸瑾。
又是一霎,这些眼珠往前一动,眼珠、鼻子、嘴唇接连浮现…黑暗中缓缓浮出一张张戈贝利尔的脸。
虫族壮年期长盛,18岁成年一直到衰退死亡期之前,外貌基本不怎么有变化。黑暗中,无数张戈贝利尔的脸都是同一张年轻的模子。它们从黑暗中四面八方钻出,伸出扭曲如蛇的节肢,用力抓住时寸瑾的意识,犹如溺鬼,试图将时寸瑾重新拖进黑泥海。
戈贝利尔主动开放了壮年盛期40年的记忆体,铺天盖地反扑时寸瑾疲劳紧绷的精神须刺,试图压垮年轻雄虫早已疲倦脆弱的精神屏障。
时寸瑾被无数鬼手强控,脑中被强行塞入大量贝林礼仪长的生平事迹,只一个思维错愕闪神,时寸瑾一半身子沉进黑泥海。
时寸瑾心底发沉,立即准备再抗一次黑泥海的怨哭污染。
但,这一次,无穷无尽的精神黑泥涌淹来,时寸瑾没有听见第一次下潜黑泥海时听到的绝望咒怨尖啸。他只感觉自己的思维慢慢变得迟缓,感觉有些冷,再多的负面影响就没有了。
保护戈贝利尔的那层扭曲运势变得虚弱了!
时寸瑾意识到这个好消息,逐渐迟缓的思维:戈贝利尔想摧垮我的精神屏障,重新洗脑我,就必须让真正的意识体靠近我;时寸瑾决定假作精神屏障崩溃休眠,诱敌深入,等戈贝利尔的意识体下潜至他的潜意识深处,直接瓮中捉鳖。
毅力这种东西,我有的是,不惧损灭。时寸瑾主动放缓思绪,任由那些苍白鬼手将他拖入黑泥。
黑泥之下。
时寸瑾感受阴冷与混乱缓缓冻结他的精神意志,时寸瑾将自己的精神意识藏进大脑神经深处,牢牢保护好自己的核心意志:等待时机,抓住戈贝利尔。
…
意识时间仿佛过了许久,时寸瑾的思维几乎全部冻住,才感觉到有一只手已经从背后蛇游而上,掐住自己的后颈。
…
戈贝利尔很谨慎,一直等到这颗大脑的神经思维完全不波动了,才悄然出现。
…
那只停在时寸瑾后颈的手冰冷虚幻,冰冷手指往前一伸,半只手掌埋进时寸瑾的意识大脑,开始溯源大脑记忆。
时寸瑾知道戈贝利尔想确认什么:这具身体是否与他存在血缘关系。
多种巧合之下,时寸瑾也曾怀疑过原身血系是否与戈贝利尔有关。
但,系统将时寸瑾带到这个世界之时,原身已经脑死亡近30s,原身所有记忆都因脑死亡而破碎消散。
时寸瑾得到的原身馈赠很少:一具跑5分钟就会喉咙冒血的孱弱身体,一知半解的社会认知,一口熟练的联盟通用语,值钱家当是一盒快过期的医疗针,一对原身都第一次见的双胞胎侄子,一顿致死量的痛打与威胁,和暴露性别就会被抓走囚
禁的长期危机。
时寸瑾也曾尝试回忆过这具身体的大脑记忆:原身12岁之前没有一丝记忆,12岁之后才对外界有反应,15岁才开始学社会常识。
戈贝利尔身负扭曲强运,如果是戈贝利尔亲自溯源这具身体幼年期的记忆,他能从原身零碎近无的记忆中挖到有价值的片段吗?
时寸瑾藏在意识深处,悄无声息观察,静默等待戈贝利尔专心读取记忆的一瞬破绽。
…
戈贝利尔找不到【德斯蒂尼】大脑中,12岁之前的任何一片记忆。
戈贝利尔的意识探进这颗大脑深处,翻找这颗大脑的记忆,藏在脑神经深处的时寸瑾意识自然能听见戈贝利尔的心声:“德斯蒂尼怎么会没有12岁之前的记忆?又不是大脑发育不全的低等残种。”
戈贝利尔开始翻这颗大脑12岁之后的记忆。
时寸瑾静静藏在意识深处,感知戈贝利尔的意识体一点点从黑泥的保护中探身而出。
“……14岁还不会说话?”戈贝利尔翻阅这颗大脑的13、14岁记忆,这三年的记忆朦胧破碎,始终只有一个沉默亚雌的身影出现。
时寸瑾同步感知到,戈贝利尔有一霎冒出阴冷冻骨的失望情绪,随即很快收敛。
一直翻到这颗大脑15岁9月以后的记忆,戈贝利尔才看到【德斯蒂尼】学会说话。
15岁的孱弱雄虫对那个保护他的亚雌伸出手,说:“哥哥,抱。”
时寸瑾同步感知到戈贝利尔情绪一顿,随即,戈贝利尔直接跳过这颗大脑15-16岁间学习社会常识的模糊记忆,一丝观看兴趣都没有。
戈贝利尔一直翻到这颗大脑的17岁记忆,才从死水一样的深意识区挖出一段相对完整但非常模糊的记忆碎片。
随着模糊记忆展开,藏在大脑神经意识层的时寸瑾也跟着心绪一顿。
这段已经没有任何情绪留存的17岁记忆片段开场,出现一枚做工精致,材质一看就非常昂贵的铭牌。
铭牌烫印着一行花体数字:gA4444
这一段记忆模糊犹如断帧的老电影,出现在记忆中的两位虫族的脸蒙着一层磨砂白影。
面容模糊的17岁雄虫捏着这枚铭牌,问一旁穿着第十军制服的亚雌:“这是当年挂在我孵化箱上的铭牌?我的出生序号是gA4444?”
面容模糊的亚雌:“嗯。”
面容模糊的雄虫把玩着铭牌,问:“铭牌是什么材质的,你知道吗?”
面容模糊的亚雌:“雌父说过,是一种产自稀有宝石矿星的灰宝石。”
17岁雄虫轻轻哇了一声,用力握紧这块铭牌,又是高兴又是埋怨:“我的血系家族肯定是高等家族!你怎么今年才告诉我?故意让我受苦吗!你为什么不联系我的血系家族?为什么一直让我生活在这种…”雄虫说话一块,立刻缺氧,他喘了两声平缓呼吸,说:“…这种…落后,肮脏的低等星球?”
面容模糊的亚雌沉默片刻,低声说:“……雌父。”亚雌顿了顿,“我的雌父,当年抢救出你孵化箱的那位守护者原本…原本…”
面容模糊的雄虫不满地拽了一下亚雌的军制领带,“原本什么?说啊!”
面容模糊的亚雌顺着雄虫的力道低头,又是几秒沉默,才低声说:“原本,我的雌父,要抢救的孵化箱序号是gr1044。”
17岁雄虫的手瞬间就僵住了。
面容模糊的亚雌:“我听雌
父说(笔趣阁小.の说)_[(.co)(com), 那一日医院混乱,一批守护者在砸与你同一个时间段出生的卵,另一批守护者在抢救那批卵。很多守护者都拿错孵化箱,雌父…拿错箱子了。”
“雌父并不清楚gA4444这只箱子属于哪一支家族,雌父原本是要联系gr1044的血系雄父阁下,带着你重新归队。但那位阁下是1980案第一批死亡的阁下之一,雌父失去了支援的总部和上司,一度绝望的想要自裁。就在雌父产生自裁想法的那一周,你开始在卵壳中孵化,透过蛋壳能看到你的长尾,雌父发现你是阁下…圣殿教育所有守护者为阁下而活,雌父选择为你再撑几年。”
“雌父在1980年末紧急对你的孵化进行了冷冻处理,一直拖延你的孵化时间,直到1982年才解冻你的孵化箱,避免你的破壳时间接近1980年。”
“我是你被冷冻期间,由雌父收养的,你孵化的那一年我才12岁。我不知道要怎么联系你的血系家族,如果贸然暴露你的过往,联盟会把你当成罪犯处理。很抱歉,弟弟。”面容模糊的亚雌握住沉默的17岁雄虫的手,问:“知道这些,你会高兴点吗?”
面容模糊的雄虫握紧那块精致昂贵的铭牌,沉默许久,说:“这块铭牌会害死我。”
面容模糊的亚雌说:“只要不主动暴露出去,你就不会有事。最近十军要打一场大战,我得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前哨位,等大战结束,我就能凑够带你去中等星的功勋和钱。我们会离开这里的,弟弟,我会让你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面容模糊的雄虫冷笑一声,“如果你的雌父没有拿错箱子,我根本不需要你费尽心思去挣那种危险的军功保护我,我一出生就会在中等高等甚至可能是特权星球!我早该和一位真正厉害的强大雌虫结婚,不需要在这种地方受苦!”
17岁的雄虫情绪一激烈,立刻咳嗽,几秒后咳出血。
面容模糊的亚雌熟练地从床底拖出医疗箱,找出气泵治疗喷雾,为雄虫弟弟舒缓不适。17岁雄虫缓解以后,脸埋在哥哥怀里久久不语。
面容模糊的亚雌也不作声,安静搂着雄虫,用手指梳理弟弟暗淡的银发,看上去很是习惯雄虫情绪不定时的歇斯底里。
好一会,雄虫才喃喃说:“我讨厌这里的一切。”
“这里什么都让我难受痛苦,我想喝完全过滤干净的水,想吃不是塑料粒子合成的食物……不想每天睁眼前都害怕看到可怕的虫突然出现……不想一直一直换地方生活……我讨厌雌父…他怎么能拿错箱子……我也讨厌你……你总是工作不在家…我讨厌一直担心你死掉的感觉……我恨你……我恨死你们了,恨…”面容模糊的雄虫低低声的哭了,情绪崩溃:“我恨死你们一直那么努力让我活下去……你死在外面我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我恨你……我会拿着你的抚恤金去过好日子……我要对你以后的墓碑吐口水…”
17岁雄虫一边哭一边打亚雌兄弟的脸:“你这次回军团把这个铭牌带走毁掉…我不要当gA4444…我是……我要当gr1044……不,我也不要当这个。我不要死,我不是老鼠…哥哥,我不想死,我想去中等星…你一定要带我去中等星……我是雄虫,可以和工作更好的雌虫结婚…结不了也没关系…嗝…”
“我在星网上很多匿名论坛看到…嗝…有些出身优越的高等雌虫…军雌…他们天天臆想躲避猫眼法庭的监视…在非嘉年华时间…用钱权哄低等雄虫主动一夜情…哥哥…我们去中等星…我会找到那些愿意花钱用权的雌虫
……我已经骗到几个傻逼爆地址,我删掉了有危险的聊天对话,背下了那几串地址…到时候,到时候我可以求他们保护我们……给你安排安全的工作……到时候…我们就都不会这样苦了…嗝…”
面容模糊的亚雌始终安静听着,亚雌把脸贴在雄虫的银发上,安静地说:“好。十军这场战争结束如果胜利,我就能攒够移民的功勋和金卢……带你去认识更好的雌虫。弟弟,到时候,我还有个惊喜要告诉你。”
哭得乱七八糟的17岁雄虫立刻被转移注意力,不哭了,问;“什么惊喜?”
面容模糊的亚雌:“现在不能说。”
面容模糊的雄虫:“……”
“我讨厌你!”雄虫虚弱地尖叫,一边打嗝一边骂,“你死了以后我要在你的墓碑上吐口水!我恨你!还要你的墓碑上拉屎撒尿!”
“……好,好,不要讲粗话。来,张嘴,吸一口治疗气泵。”面容模糊的亚雌说。
——这段模糊近无的大脑生理17岁旧记忆到此结束。
时寸瑾也是第一次看到一段完整的原身记忆,他还没来得及惊愕原主真是gA4444,一段冰冷的评价就重重砸进了时寸瑾的感知中。
读取这一段记忆的戈贝利尔,对17岁的“德斯蒂尼”的所有反应下了冷漠的定语:【天真,懦弱,短视,愚蠢,可笑。】
时寸瑾:……
戈贝利尔继续深挖这颗大脑的深层记忆,很快翻到这颗大脑17岁末的记忆片段,又找到一段稍微凝实,没有碎成虚影的记忆片段:【德斯蒂尼】收到亚雌兄弟战死通知,去军雌家属服务中心领回一对胡蜂双胞胎侄子——这段记忆,时寸瑾也能回忆得七七八八,就是因为原身这段没头没尾的记忆,时寸瑾刚来那会儿,才初步判定原身对亚雌哥哥冷血无感情。
在这段模糊的记忆片段中,面容模糊的17岁雄虫领回胡蜂双胞胎,一路上,雄虫问都不问亚雌哥哥的亲血后代叫什么,也不允许陌生虫崽牵自己的手,不允许陌生虫崽讲话。
一到家,面容模糊的雄虫对陌生的虫崽冷冰冰地说:“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一边待着。”
之后,面容模糊的雄虫自顾自回到小卧室,蜷缩在房间角落,发了一会呆,忽然开始低声咒骂哥哥,将已经战死的亚雌兄弟骂得一无是处。
期间,雄虫怨毒地想,如果那两个陌生虫崽就是哥哥说过的惊喜,这惊喜不如不要应验,不如从未有过,不如直接毁灭。
面容模糊的雄虫恨死亚雌哥哥的应诺只应了一半。到死都只是一个三等兵,根本办不了移民,吹什么大话,给什么希望,恨死他了。
这段模模糊糊的记忆一直持续到深夜,17岁雄虫忽然听到门被敲响的声音。
面容模糊的雄虫立刻从床上起来,跌跌撞撞穿过客厅,手忙脚乱地开门,又怒又惊又茫然地对门的那一边喊着:“哥…”
进来的不是身穿十军制服的亚雌,而是长相狰狞的勒索流氓。
面容模糊的雄虫被红蚁雌虫一拳打倒在地——就是这一秒开始,整段记忆一霎时彻底崩散,又一瞬间清晰完整。
戈贝利尔的意识体略过一秒惊讶,接着,戈贝利尔看到“德斯蒂尼”只用几句话就化解这场勒索危机。看到“德斯蒂尼”努力平复伤势,看到“德斯蒂尼”借助胡蜂幼崽的支撑重新站起,看到“德斯蒂尼”简单处理好伤后情况,看着“德斯蒂尼”打开那枚旧式智脑环,重新注册一个星网社交号,搜索浏
览星网,看着“德斯蒂尼(笔趣?╬阁小说)[(.co)(com)” 点开【知识】频道,注册一个直播号,看着“德斯蒂尼”面无表情地在输入框写下:菲特今晚留下来
【是死亡吻过他的颈,才使得他不再沉浸于失去那个亚雌的悲苦怨恨中?转而想办法自救?】戈贝利尔的意识体诧异片刻,又觉得有哪儿不对,【德斯蒂尼身后的科技势力并不是一开始就跟着他的吗?难道是德斯蒂尼第一次直播结束后,那个神秘的科技势力主动接触德斯蒂尼?】
同时,戈贝利尔又是满意的。满意德斯蒂尼的脑子因死亡临近而清醒,不再为一个亚雌守护者歇斯底里,如无能之辈一样沉浸在怨恨的小世界里。
戈贝利尔的意识拟态人形从黑暗中完全现形,他的双手深埋在闭目休眠的德斯蒂尼头颅中,准备读取主播菲特第一次直播过程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意识动不了了。
戈贝利尔瞳孔一缩,眼前闭目沉眠的德斯蒂尼意识体化为如水的流光,从他手指缝流泄融化逃走,随即四散的银光化为一条条绳索,重重勒住戈贝利尔的意识拟态。
时寸瑾的意识拟态从紧勒在戈贝利尔身上的银光绳索中破茧而出,时寸瑾骑在戈贝利尔的背上,屈膝一压,将动弹不得的戈贝利尔压倒在一片虚幻的光面上。
时寸瑾面容疲倦,几乎累得睁不开眼睛,一条条泛着光的银丝顺着时寸瑾垂敛的银色睫尖,长发,脸庞上缓缓滑落,时寸瑾连意识仪态体都快维持不住,看上去随时会化成数十缕融化的月光,落进漆黑的戈贝利尔意识体中。
时寸瑾单手掐住戈贝利尔的后颈,五指一拢,泛着莹光的手指捏碎戈贝利尔意识拟态体的颈骨。
戈贝利尔的意识体立刻就有一部分记忆永久沉眠。
颈骨断裂,头颅与身体断开的戈贝利尔发出一声轻盈的叹息:“哦,我29岁的记忆沉下去了。”
断头的戈贝利尔忽地转过头颅,与骑在自己背部的德斯蒂尼面对面,他凝视面色疲倦的德斯蒂尼,声音是由衷发自内心的愉悦:“你真是非常聪慧…非常坚毅…非常完美的一个造物。”
“从那种处境里步步上升,直至与我面对面…”戈贝利尔忽然停声。面色疲倦的银发雄虫没有说话,垂着眼睫,一声不吭伸手拔掉戈贝利尔的意识拟态之舌。
但下一秒,时寸瑾四周轻轻重重地响起戈贝利尔的笑声。
戈贝利尔的头颅弯着眼睛,黑暗的潜意识四周传来轻轻回鸣的对话:“德斯蒂尼…你看过的我记忆,你知道我的本事与手段,德斯蒂尼…相同型号的血即使在不同时间注入身体,每一个愈合细胞都将回流相融……我的血与子……我们和好吧…我能给你的照顾与天命之运……比卡许多,比任何虫都多得多……你已经在我的记忆中见识过了,不是吗?”
时寸瑾与戈贝利尔的头颅定定对视几秒,疲倦而轻柔地说:“愚蠢的,短视的,懦弱的无能之辈……这是你对我17岁之前的评价。你真的会爱一个愚蠢短视又懦弱无能的血亲吗?”
戈贝利尔的头颅歪了歪,一双凌厉的凤眼弯起笑样,黑瞳深深。
周围的黑暗在说:“死亡与发育关重塑你,洗净你曾有过的残缺污秽,你涅槃重生,如此完美,我怎么会因为你曾因迷茫产生的懦弱而拒绝爱你?”
“污秽…”时寸瑾盯着戈贝利尔,银瞳浅如剔透水晶,深银色的瞳点在一片明净中,犹如一个小小的猫眼孔洞,猫眼瞳点的背面,藏着认识世界的灵魂。时寸瑾呓语:“你把那个孩子的一切情绪…恐惧
,歇斯底里…怨毒的咒骂,迷茫与无助判定成…需要被洗净的残缺污秽……”
时寸瑾伸出手,悬停在戈贝利尔身躯的背部,五指成刀,剖进戈贝利尔身体,一把捏碎了他意识拟态的心腔。
戈贝利尔无舌的头颅眉头微皱,露出一个悲伤的表情。
四周黑暗在说:“德斯蒂尼,我深潜到你的潜意识深处。你如果在这儿撕碎我,相当于伤害自己。我们连着血,本该是世界上最亲密合拍的存在。”
“是啊。”疲倦的时寸瑾表情泛着一种奇异的柔和,他轻轻地说:“……我与你一起消融于黑暗,怎么不算骨血回流?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戈贝利尔饱含情绪的神情一顿。
那些丰富动人的悲伤,宽容,怜爱情感从戈贝利尔脸上缓缓褪去,他睁着一双黑洞洞的眼,面无表情。
周围的黑暗声音变成一种无机质的森冷语调:“你的战利品极东区和卡许都还是半成品,就为了此时此刻彻底杀死我的时机,你舍得放弃一切大好形势?甘愿无声无息,不明不白带着一身祸闻与我一起死在冰池中?德斯蒂尼,能和谈的局面,别犯蠢。”
时寸瑾疲倦垂睫,清楚知道和谈不了的。
戈贝利尔·贝林……一个永远,永远,永远只能看见利益,追逐完美,视懦弱与无助为污秽的冷血虫族,他们根本谈不了合作与和解。
即使戈贝利尔一时因为劣势而忍耐下去,却绝不会真正忍一辈子。他只会蛰伏,伺机多年,亲手编织出一个合适机会,彻底毒死让他失败的目标。时寸瑾已经放跑过戈贝利尔一次,戈贝利尔卷土重来带着一千只眼睛,手握三万六千蛾种和十多位高等阁下的生命,一念之间就能杀光这些猫眼代表,强运站在戈贝利尔身侧,时寸瑾这副身体也从记忆深处实锤与戈贝利尔有血缘关系。
时寸瑾根本不相信他们回返现实会谈和解。
…
舍得放弃如今一切大好的形势吗?菲特的影响力辐射全联盟,极东区正在兴起,极东科技区更是成功落实克制异兽潮汐的办法,原著进度已开至尾声,所有卡牌进度都走到后半段,两位主角更是已经确定he方向,……我就要成功了…我怎么可能舍得放弃这些成绩……时寸瑾平静地想着,也许是他太累了,心绪间竟生不出一丝不甘心。
时寸瑾与重新弯起笑眼,仿佛重握胜券的戈贝利尔对视。
时寸瑾面色平静,温和地说:“舍得倒是不舍得,不过一想到能把你这影响世界的大麻烦一道带走,让世界正常运转,所有不该死的存在都能活到寿终正寝…我甘愿到只恨不能早来,多杀你三次。”
戈贝利尔空洞的黑瞳里,终于浮现出一丝近乎贴近迷茫的困惑情绪。
时寸瑾熟悉这个目光,他在22岁的戈贝利尔的脸上看过。
戈贝利尔与伊露森·冯分道扬镳的时候,始终不能明白,曾与他精神相通,前进方向一致的老师,为什么会放弃犹如一件完美作品的他,去选择愚蠢的亚诺。
时寸瑾双手交握,彻底捏碎戈贝利尔的意识头颅。
四周的黑暗声音,那属于戈贝利尔的意识之声,化为风声,一长一短地扭曲成忙音,缓缓弱下去,直至消失。
戈贝利尔的精神意识彻底消逝了。
同一刻,无边的黑暗降临。
时寸瑾垂下头,最后一丝意识崩断前,想到的是系统和阿努什卡。
此时此刻,时寸瑾竟有些庆幸,系统曾模拟过他的思维
方式,并且有原著he目标吊着它。系统会失控一阵子,但一定会好起来,它是由0和1构成的矩阵,只要关闭情绪模块,运转那套仿照第四任宿主【时寸瑾】的思维程序,系统就会稳定下来,继续扶持极东区的Ai军团,保证世界能够和平运转。
阿努什卡……喔,时寸瑾疲倦麻木的心又挤出一点点寡淡的笑意,他那努力长大的爱人,笨拙的爱人,听话的爱人……
时寸瑾想,至少系统和漫游者总长都还在,阿努什卡这一生不会孤……时寸瑾沉重的睫毛落下,他闭上眼睛,坠入深深的黑暗。
…
…
“愿你——生生顺遂——**”
…
…
…
…
“愿你——生生顺遂——**”
…
“愿你,得此世界之祝福,重返人间,生生顺遂——愿你的死亡与迷失,化为一条废弃的多线性未来之一。”
无数空灵的圣音遥遥传来,犹如黑暗夜海中忽然出现的灯塔钟声,一声声重重接近,直至在时寸瑾休眠的意识脑海中猛烈撞鸣。
时寸瑾猛地睁开眼睛,四周仍是无边黑暗,但他的坠落暂停了。
时寸瑾的脚下,浮现出一条蜿蜒细瘦的发光长路。
时寸瑾感觉到自己肩头被什么重物压着,他侧首看去,差点再犯鬼牌ptsd。
他的左肩上搭着一只断裂的手掌。
断裂手掌通体呈血红的水晶质地,红晶五指细长,留着一寸长的指甲,手掌三指紧紧扣着时寸瑾的肩膀,几乎扎进时寸瑾的肩膀肉中。
断掌的食指伸直,指向时寸瑾双脚下方的发光小路的尽头。
‘往小路的尽头跑。’
‘往回跑。’
‘孩子,回到死亡的对岸。’
‘我会为你牵出一条欺诈死神的预兆线。’
‘只管跑吧,孩子,危险已坠深渊,未来近在眼前。’
这只手来自克莱因·加里说的天赋特殊的第七任圣阁下!
时寸瑾恍惚想起,猫眼特地运来的圣遗物,第七任圣阁下的结晶断手,就放在戈贝利尔的医疗区隔壁!
据克莱因·加里所言,每一位成年不滑档的猫眼阁下都能去圣殿地宫接触圣遗物,得到一次模拟命运,重新尝试冲圣的机会。
现在,时寸瑾意识到,这条蜿蜒浮现在黑暗中,通往未知远方的发光长路,是第七位圣阁下为他骰出的模拟命运机会。
但是,第七圣是怎么联到他的精神世…忽的,又一片记忆对话滑进时寸瑾困倦的脑子。
时寸瑾第二次经历发育月时,去往虚幻的精神圣殿,圣殿中有一位笑眯眯的引路者。引路者时髦非常,能说出主播菲特连载的《军医》爱情故事,引路雄虫对此的解释是:“偶尔我会透过一些孩子的眼睛看一看现世,别太惊讶。”
时寸瑾缓缓,缓缓转动干涩的眼睛,去看搭在肩膀上那只骨节分明,指甲尖锐,食指直直指向发光长路尽头的圣遗物之手:“……”
……鬼里鬼气是虫族强者标配设定吗?
时寸瑾轻轻呼出一口气,踩上那条狭窄的发光小路。
当时寸瑾落下第一步,自他脚下,发光小路犹如分叉的树枝,主干道猛地往左边方向,暴涨延伸出一条扭曲的分岔路口。
时寸瑾下意识往岔路方向看去,瞳孔一缩。
岔路的遥远尽头浮现出一片海市蜃楼幻境,幻
境中出现数十位背对时寸瑾视线的小孩子。
那群孩子按身高顺序站成一排,他们背对时寸瑾,漆黑的后脑裂开一张猩红的嘴,发出高兴稚嫩的童声:“瑾哥!瑾哥!你终于放假啦!你快过来和我们一起玩啊!(笔趣?╬阁小说)_[(.co)(com)”
时寸瑾落脚的第二步,发光小路的主干道再次往右边方向,暴涨延伸出一条扭曲的分岔路口,路口同样浮现出一片海市蜃楼,右边的幻境出现一男一女,他们牵着手,背对主干道,漆黑的后脑发出声音:“阿瑾阿瑾!我们的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快来入座啊!”
刚走了两步的时寸瑾:……
什么恐怖片
那道空灵的圣音又在时寸瑾脑中回鸣:‘不要走岔路,不要停岔路的声音,那是扭曲的意愿在诱惑你坠落……顺着直线跑……不要走岔路…孩子,子…子…’
“咔——!”搭着时寸瑾肩头的水晶断掌,忽然毫无预兆地碎了一只小尾指。
时寸瑾当即明白,随着他的意识恢复,与他的意识一同泯灭过一次的扭曲怨念重新缠上他,第七圣的圣遗物正在为他隔离扭曲怨念的污染,在污染中铺就一条让他逃出黑暗的生路。
时寸瑾立刻动起来,一如最初降临这个世界时,心无旁骛,奋力向发光长路的尽头前奔跑。
一路上,时寸瑾跑过呼唤他名字的院长妈妈背影,跑过要教他数学新知识的院内哥哥,跑过趴在地上乞求他帮助的孩子。
时寸瑾跑过人生中千百次遇过的爱,跑过与爱随行的千百次悲伤,跑过那些错过的机遇与想要拉一把的人,时寸瑾跑过21世纪的一生记忆回影,直到在发光小路的尽头,隐隐开始闪烁虫族现实世界的投影。
已经不知道奔跑多久的时寸瑾极度疲倦,他下意识喘了一口气。
就是这一霎,时寸瑾脚下已经窄得难以站稳的发光长路忽然消失了一截!
无边的黑暗伺机而动,忽然淹没时寸瑾即将踏行抵达虫族现实投影的最后一段光路。
时寸瑾一个踉跄,差点一脚踩进黑暗,重坠深渊。
他的耳边又听到疑似第七圣的空灵声音:‘那份扭曲的意愿…仍想带着你…永坠深谷。’
‘不会成功的。’
空灵声音在时寸瑾脑中长长吟响:‘无数坍塌的死亡预兆中,你延续出唯一一条生线,此世的生灵只要知晓你的存在,必定献上极致的尊敬与爱护。他们已经在无数条预兆线中死过万万次……他们只要知道你,必定会像迷失黑暗的船追逐灯塔的光一样追逐你,发自内心地保护你…保护引路星。’
‘爱护与尊敬将延续你脚下的光路,带你安全回到意识层。’空灵的声音轻轻说,‘我会送你上升,回到你认定的安全之境。’
什么?时寸瑾疲倦的思维有些迟缓,没能马上反应第七圣神神叨叨想表达什么。
但下一秒,时寸瑾就知道第七圣要干什么了。
搭在时寸瑾左肩的水晶手彻底碎裂,随着圣遗物消失,一直在发光长路尽头隐隐闪烁的虫族现实世界景象忽然放大。
放大。
持续放大。
虫族现实世界的投影,像彗星一样朝满脸迷惑的时寸瑾袭来,又时寸瑾意识上方化开,铺出一片巨大的耀眼光明天幕。
天幕中,联盟四区内,无数在安全环境忙忙碌碌的虫族在同一瞬间如获感召。
无数虫族整齐划一地怔神,他们迷茫地抬头抬眼,眼睛望向视野上方,有的看向天空,有的看向星海,有的看
向室内天花板等等, 他们仰着脸,眼神恍神,仿佛看见什么迷幻的景象。
随着第七圣的圣遗物消失,时寸瑾的意识仿佛链接到了一片广阔无垠,无穷无尽万万亿的虫族精神大海。
时寸瑾忽然“听到”海潮在回鸣,这片属于全境虫族潜意识的海潮在惊叫,发出不可置信、迷茫又惊慌的隆隆呼唤声:【降临…新的圣阁下,降临诞生在…北极星大区,极东星区。
新的圣阁下需要保护,也要救援,新的圣阁下,德斯蒂尼·沙利叶,新的圣阁下,菲特·沙利叶,新的圣阁下,他需要帮助,我,我,我们……我们会去救他…我们,要去见他。】
“……”时寸瑾表情凝固。
时寸瑾看着那条被无边黑暗淹没一截的复生光路重新铺平。
第七任圣阁下…碎掉了自己,进行了一场全…全境通灵…啊,啊??
众所皆知一个世纪不会出现两位圣,菲…德…不是…我的工作马甲…嗯。时寸瑾表情从凝固到一片空白。
但他却也没拖沓发呆,快速跨过那最后一段发光小路,意识一头扎进乱成一团的虫族现实投影光幕中,从无边黑暗回到生者世界。
先…唉,先回去再说吧。
…
时寸瑾感到自己的意识在缓缓上升,耳边怨哭的风声越来越小,直至意识忽然一片清明,耳边传来轻柔的水声。
时寸瑾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的意识没有回到现实世界的冰池,而是来到……
时寸瑾抬头,一棵巨大到遮天蔽日的绿木树荫随风轻轻摇摆,茂密绿叶在时寸瑾头顶抚下清凉的阴影,阳光透过林叶,在他的脸上点出柔和的碎金光斑。
时寸瑾很意外自己的意识重回这座宁静祥和的海岛。
“我的梦中圣殿历练场?怎么是到这儿?”时寸瑾喃喃出声,忽然,时寸瑾手一顿,他垂眸往下一看,一具无头的苍白死尸垫在他身下,死尸双手无力摊开,保持着被时寸瑾压进冰池的动作。
戈贝利尔的意识残躯怎么会随着他一起来到梦境圣殿海岛!?
时寸瑾心中一凛。但,下一秒,这具无头的残躯缓缓融化,化成一道漆黑溶液,漆黑溶液活水一般顺着倾斜的小岛沙滩流向平静无波海面。
漆黑溶液铺平在海面上,形成一扇门。
一扇曾出现在瓦伦丁·冯人设卡牌背景里的门。
在时寸瑾警惕的注视下,倒影构建在海面上的黑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
门缝中传出一道年轻的声音:
“奇怪到底去哪儿了…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人…你好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们有谁看到时寸瑾老师吗?对,对对,高高个,穿着一件黑夹克外套,左手还打着绷带,对对,是专门请来的老师,刚从**国那边取材回来,是啊,那头不是正打仗嘛。是,伤都没好就被王老师请来撑场子。没看见?啊没事没事,我再去灵异作联区那边问问,打扰了打扰了。”
时寸瑾一时有些恍惚,很快认出这道声音是谁。
系统是在一场作者大会上带走他。参加作者会之前,时寸瑾原本正在国外一个小国家采风,谁知小国家突发战乱,时寸瑾只能中断采风之旅,乘本家的撤侨军舰回国,他的左手因当时一些意外骨折,行动有点不便。但参加x市作者大会一安排早在出国前就安排好,时寸瑾觉得伤不算重,便按照原计划出行赴会。大会负责人之一是时寸瑾的朋友,朋友专门安排一位助理照顾手不太方便的时寸瑾。
小助理十分热情勤快,一直跑前跑后帮时寸瑾处理作者大会一切需要动手的杂事,要不是时寸瑾还有一只健康手,热情的小助理甚至想帮助时寸瑾上厕所。
时寸瑾听到小助理的声音,意识到海面黑门的那一侧,是21世纪。
时寸瑾沉默片刻,忽然发出一声毫无情绪起伏的笑。
“必须与瓦伦丁成为通过心的至交好友,开满瓦伦丁的牌,才能找到回家的门。但同时,只有杀了瓦伦丁视为亲长的戈贝利尔,消灭扭曲意愿,回家的门才会打开…”
时寸瑾坐在沙滩,看着浮在海面上的黑门越开越大,轻喃一句:“宿主开启回家之门的条件…真是离谱啊。”
作者有话要说
27752/28000。这章属于周日,差的248补到下周。求个作收和预收《非传统求爱法则》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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