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儿 作品

135. 万里扶摇(34)三更 万……

万里扶摇(34)

京城的初冬,在东北已经是冰天雪地了。

桐桐裹着厚厚的皮裘,骑在马上,看着被绑成一长串的女人,脸上的神色特别复杂。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只盛京一城,便有倭人开的风俗馆四十八家,里面共有倭国女人七百六十三人。

倭国素来有出口女人从事风俗业的传统,却没想到,在新明的土地上,这种不动声色的毒瘤,根子扎的这么深。

桐桐其实一直在观察新明,在新明为官,纳妾影响仕途,明着纳妾的几乎绝迹了。新明对风月场所征收极高的赋税,这也意味着想去消遣,那个花销极高。一般的人根本就消费不起!所以,她几乎没有见到那种极大规模的销金窝。

一般的风月场所都是一个妈妈一个姑娘,弄个小小的叙情馆。女人也不说是卖身,不过是‘两情相悦’的相处。而且,人家衍生出很多的规矩,比如这段时间,这个姑娘接纳了这个客人,那其他的客人一盖不接待。只要这个客人还肯支付银钱,那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处着。等一方对不满意了,客气的分开,彼此留个体面。

也因着这个原因,一般风月场所的姑娘也会被带出来交际,并不会被人看不起。

京城里有没有这种异域风格的风俗馆,她还真不知道。许是家里的父兄知道,但谁跟小姑娘说这个?

所以,等她注意到军中有人在休沐的时候去风俗馆都愣住了,她当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是风俗馆。

不过看着外面挂着的半截门帘,再看看出来迎客的女子,穿着木屐,走路嗒嗒有声,她当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这里不是澡堂子,提供的可不止是沐浴。

等把人都关起来了,金镇北看看这位林大人:小姑娘家家的,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桐桐看着天上飘下来的雪花,“最开始,我也不知道哪里有线索。但可以肯定,枪|械能到马匪手里,必是有买卖。哪里有买卖呢?这得上街市上去看看。盛京这样的地方,一定有他们的联络地点。”

然后就看到了风俗馆?

“如今,新明的洋人还不少,倭国人开个店,未必就一定有问题。只是我格外注意了就是了!我发现进出的都是男人,出来的男人也都是比进去时更爽利……脸上红彤彤的。泡澡之后都会如此,我多看了两眼。

然后就发现,咱们的将士竟然在休沐的时候也频频进出那里,甚至于成群结队,结伴而去。新明自有新军开始,内例就有严格的要求。军营中有洗浴的地方,且条件还不错。只要想洗,随时都能洗,那为何热衷于来外面洗浴呢?

再看看那些不同风情的异国女人,我还有什么不懂呢?她们比之新明的女人更会服侍人。新明的女人能为官,能做工,能做的事多了,便少了恭顺。

于是,男人们越发迷恋墙外的花了。她们以洗浴为名,‘躲避’官府的赋税征收,导致那地方价钱低廉,能拿出一把铜钱就能进去……此事,盛京上上下下的文官,一样难辞其咎。

我不信他们真不知道那地方是干什么的,除非他们私下拿了不该拿的钱。”

金镇北:哦!你要连文官一起干掉呀,那你随意!

他搓了搓手,“天冷了,吃个羊肉锅吧。”说着嘿嘿一笑,“那个……这以后呀,文官要是不容你,武官……我看你行!”你要真把盛京上上下下的文官都给掀翻了,那你就得被文官们穿小鞋了。

桐桐:“……”还真被他给说着了!自己已经收到第三封加急的信了。

常青莲说:将人押回京城,交由刑部审讯。

邱文超说:地方官有错,错在疏忽。

意思是:先把罪行给掩盖一下,拿了金镇北的错处再说。

林宪怀的信上说:此事敏感,当慎之又慎。

为何要谨慎呢?他是觉得自己蛮干的话,两边都不得好。

各有各的利益要考虑,都是各自阵营的利益为先。

看来,这是觉得这事挖的还不深呀!

那行,咱就继续往深的挖。

废弃的旧营房里关着数百的女人,风俗馆一夜之间被查封了。

秦敏低声道:“知府衙门派人来了,说是这属于地方案件,不该由军中接手,更不该您来接手。”

“回复他,事涉枪|支买卖案件,等我查清此事,定然将案件交给地方。”

是!

秦敏出去了,桐桐得赶紧审理,不把确切的证据拿到了,知府衙门那边怕是要带着差役上门,要这些囚犯了。一旦转交地方,他们为了掩盖他们的过失,很多事情就不好查清了。

旧营房里,每个房间能安置三十人左右。

桐桐从北区所属农场中征调了数十个年过三十的妇人前来看守:一则,这些妇人身强体壮,常年耕作,有的是力气;二则,同为女人,她们不容易被这些女人蛊惑。也因着她们憎恶这样的女人,看管起来比别个都用心;三则,她们与地方上毫无利益关系,也不必受地方官的影响。

桐桐一个房间挨着一个房间的往过看,推开房门,这些女人的视线就都看过来。没有惧怕,没有躲闪,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她。

她嘴角勾了勾,跟这些人一个个的对视,看了七个房间之后,她看见了缩在角落里的女子。这个女人看起来比别个都瘦小,也更胆怯一些,就那么缩着。跟她一对视,对方就赶紧躲开。这女人穿的最单薄,自己抱着自己的肩膀,可胳膊这么抱着,手腕往上露出一小节,那一小节上青青紫紫的,像是被人打过似得。

桐桐招手叫她,“你出来。”

这女人缩着肩膀出来了,站在桐桐跟前。

“把你的胳膊伸出来。”

这女人便把胳膊伸出来了,将袖子撸起来,果然很多青紫的痕迹。

桐桐若有所思,问说,“你是……被谁打成这样的?”

这女人不住的摇头,头埋的低低的,不敢回话。

桐桐的嘴角勾了勾,“那你出去吧,去外面等着。”

这女人嗒嗒嗒的往出走,然后贴着墙站在屋檐下,一动不敢动。

看守的妇人带着几分怜悯:“可怜见的,欺负老实人,到哪都这样。”

桐桐没言语,继续往下一间去,又从中挑出两个容貌和身条格外出色的女子,一起带出来了。

她直接去了一间空着的营房,里面已经点上火盆了,她说已经回来的秦敏,“把那个瘦弱的,带进来。”

然后这女人就被带出来了,不敢往火盆边上站,一进来就噗通往地上一跪,额头贴在手背上,一动不动。

桐桐都笑了,“你知道为什么点了你吗?你可以选择不说话,但是……作为细作,你把别人想的太蠢了。”

这女人抬起头来,不住的摇头,满眼都是无辜。泪水含在眼眶里,好似随时都能掉下来。

桐桐抽了一根柴火拿在手里,举起来,对方马上抱住头,要多害怕有多害怕。

秦敏:“……”是不是搞错了,这明显就是被打怕了。

桐桐拿着棍子轻轻的敲打在自己的左胳膊上,“你看,我自己拿棍子,打我自己,受力点在内,所以,青紫色重的是靠怀里的这个方向。而外力责打,你首先会伸出胳膊挡一下,所以,外面青紫色重。

或者,责打你的人不叫你动,只叫你伸出胳膊挨打,先不说这合理不合理,你的身体是否没有本能的反应。就问,这个姿势责打,身上的青紫痕迹是什么走向呢?”

秦敏来回比划了几次,再看看这个女人胳膊上的伤:还真是!

桐桐又说,“你若不心虚,就把你身上的衣服退下来。这里都是女人,你只管脱下来看看。你这个反应是想告诉我,你长期被人欺负,长期被人责打。若是如此,那你的身上该是新旧伤痕都有。那就看看,看看除了两条胳膊之外,你还有什么地方有伤痕。”

秦敏皱眉,说这女人:“起来,把衣服脱了。”

见这女人还是跪着不动,她就喊外面守着的妇人:“进来两个人,给我把她的衣服扒了。”

然后衣服真被扒了,不仅没有伤痕,她身上的肤色跟脸上和手臂上的完全不同。这女人身材娇小,皮肤白皙细腻,可以说保养的极好。而且,里衣用的布料颇为昂贵。

此时再看这个女人,她的脸上哪里还有一点可怜兮兮的样子。此时她的面色冷如冰霜,眼神又恶又狠,看着人的眼神如同淬了毒一般。

桐桐抬抬手,“放了她,叫她把衣裳穿上吧。咱们是审案,不羞辱人。”

这女人抬手推开那俩妇人,随意的将衣裳穿好,而后站直了,“你很聪明。”

桐桐越发笑了,“不是我聪明,是你太自以为是了。”

“不是我们太自以为是了,是你们的男人太蠢了。”

“不是新明的男人太蠢了,而是天下的男人都有劣根性。而你们抓住了这个劣根性。”桐桐扔了手里的棍子,“说吧,你叫什么?奉命于谁?来了多久,都干了些什么。”

这女人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你这么聪明,去查呀!我们接待过盛京所有的官员,也接待过京城来的官吏……而这军中,数千人可不止了。军中的名单我没有……但是我们接待过的武将的名单,我有。还有你们新明朝廷的官员,我们接待过的名单也都有。他们都说了什么,我也有一本账记着呢。我告诉你地方,你只管去拿。”

查了,就容易惹乱子;

不查,她就无罪。

桐桐起身,走到这女人对面:“你巴不得告诉我答案,等着我惹乱子……这也证明,盛京还有我没查出来的东西。”说着,她轻轻的拍了拍这女人的脸,“你不漂亮,我以为你能聪明一些,原来……也是个蠢货!”:,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