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儿 作品
480.花自向阳(197)一更
钱三宝会动心, 一点也不奇怪。
首先,肯定是利益!现在这办事,哪一件事不是坐在酒桌上聊的?公关费用是一项可以报销的费用。菜品、酒水、香烟, 这样样都是只讲面子不讲价钱的东西。只要足够体面, 把面儿给足了,那就是好的招待。
这种的, 利润是不敢想的。
其次,风险评估。在钱三宝看来, 那么些人这么干, 甚至干的比这露骨多了, 结果怎么着了呢?不都好好的。
凭什么别人都好好的,就我家得出事?既然是小概率事件, 那为什么就不能做呢?
况且, 一个愿买一个愿卖, 我合法经营,其他的我一盖不知,饭馆有我丈母娘的股份, 还占一半!我只是按照合同把该给我丈母娘的我给就完了!
毕竟,我开饭馆要在我小舅子发达之前, 真要是出事了, 我只要一问三不知,又能有什么罪呢?不能因为小舅子有点权力, 就不叫我经商了吧!我开门做生意,还得问客人来处?得问问客人看谁的面子来的?
不用吧!只要没违法,谁也管不着。
钱三宝应该就是这么想的,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想办法, 总有可以钻规定空子的办法。
其实,真要是想做,做就完了,很不必说给我们听。这种事也就是说给自家听,你要是说给别人,谁不眼气?
嘴上不言语,也确实会羡慕,但嫉妒这种东西无处不在。
四爷拍了拍钱三宝的肩膀,“有些事,你听听老爷子的意见。”钱一元那人,官是不大,“但是呢,老爷子是从建国初年一直走过来,经历了那十年,以至于后来运动结束之后的数年。一辈子,经历的多了!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初期,那是个什么境况?到了运动开始,可以说是乱,乱极了。结果呢?这大院里过的最平稳的是谁?是你家老爷子。有时候,‘平’和‘稳’胜过所有的东西,看你怎么选!”
说着,拉了桐桐的手,“走!回家!吃饭了吗?”
“没!”
“给你留了饭,先吃饭。”
然后人走了,钱三宝站了半晌,烟抽完了,这才回家。
钱一元头发全白了,也是真老了。一看儿子那德行就生气,钱三宝犯倔:“我怎么想,我那都不算是犯法。”
二货!这种怂儿子真是能气死人,“你不犯法,但你是不是跟你小舅子搅和到一块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这有没有利益关系,大家心知肚明。”
知道又怎么样?不犯法!
“你怎么就知道吴庆不得罪人呢?你怎么就知道没有人想拉吴庆下更深的水呢?”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把你搅和进去,这就是风险。”钱一元就问说:“万一有人要拿捏吴庆,在你店里生事怎么办?”
生什么事?
“弄些du放到你店里,你能知道?弄几个女人在你店里,咬住你那地方是yin窝,你怎么解释?”
害我?
“不是害你!要是谁想给吴庆个教训,就能那么干!收拾你,断的是吴庆的财路,打的是吴庆的狗。这么着,你的生意能做不?你怎么还会想着,你能置身事外,只沾好处没坏处呢?这自来就没有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事!你要是觉得这坏事你能扛,你不怕,那你随意。”
钱一元看着儿子,低声道:“你老子这一辈子,不上不下,可也太太平平。谁再倒霉,我尽量不去踩;谁再走运,我巴结归巴结,绝不在一个锅里搅和。所以,我的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倒了的、挨收拾的、高升的,我还是我!没被谁带着飞,也没被谁给拉沟里。
你要真敢干那惹祸的事,我就敢找吴庆的领导去谈谈。你们两口子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你娶个离过婚的,我们没硬拦;但她弟弟要拉着你一块往下道走,那这亲不做也罢。你那丈母娘,也就是女人家的人情世故懂一些,外面的事情她知道什么?她又懂什么?儿子长成这样,尤不自知!
还有你,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你这个当姐夫的,心也不诚!他干的事有风险的时候,你眼看着却不拦着,一句过心的话都不说;他要拉着你发财,觉得有便宜占了,你又成了亲姐夫了。什么东西!在这个上面,你不如常勇,也不如雷鸣!”
常勇有糊涂的时候,却没有不真诚的时候。
雷鸣有混蛋的时候,但对跟他有瓜葛的人,一旦认下了,那就掏心掏肺,拿命填都行。
你呢?你瞧着四平八稳,没出过大毛病。可最不是东西的就数你了!
钱一元说着,就转到卧室去了,心说:尹禛那一年的招待量有多少?你要真能真讲义气,他那一单子吃下去,肥不死你!可他跟你嘻嘻哈哈,两口子见了你永远跟你有说有笑,你问什么人家都答,可实际的呢!实际的帮助呢?
给过你吗?
这大院里,强子跟着尹禛发了大财了,光是股票,多少人跟着发了。这件事,尹禛为什么没带着你?你拿不出这个本钱来么?
常勇坐牢那几年,他媳妇、他姑娘、他妈,林桐少照顾了么?
这还是跟常勇闹的不咋愉快的情况下,现在依旧不亲近,但落难了,他们嘴上不言语,但却未曾给老弱妇计较。
当然了,这些话只能心里想,不能说出口!要不然就成了挑事的了。人家一直跟自家这小子没出过歪主意,这就很好了!儿子身边有这样的朋友,哪怕不是交心的兄弟,但只这样的,就不错了。
说透了,就没法再靠近了。就这么着吧,糊涂着挺好的。
钱三宝被自家老子描述的那些东西给吓住了,真不敢了!
可这有些事不由他定呀!就是很突然的,非饭点的时间,店里一下子就涌入了客人。包间有限,有些人来都没地方,可人家还是跟他们预订了包间。
他没改菜单,还是以前的价位,就是人家什么价咱就什么价。
可饶是如此,人家也有办法,“……老板,这样,你按照我给你说的做,回头我另外给你付价钱……”
比如,菜单上有芹菜牛肉丝,有莲菜肉片,他们就说,“拿莲菜炒个牛肉吧……你这个单子上没有。”
于是,两块钱的菜,结账的时候按照十二结算的。
言下之意:我们另外点的,不在菜单上,就这个价。
吓的钱三宝关门了,跟吴庆说:“咱的包间太少了,我想重新装修……”
合情合理的先把门给关了,但还是没劝过吴庆一句别的话。
他跟桐桐说的时候是这么说的:“人家是大学生,人家现在什么身份?他有什么不懂的?不教训我就不错了,我说的道理,他能听的进去?我也就懒的废话了,也省的自讨没趣。”
桐桐:“……”这种的无所谓对错,只要吴红觉得没问题就没问题。毕竟,男人嘛,想指望他对你娘家人掏心掏肺,那也是奢望。
她才懒得管他们家这些事呢,她现在就等着,等着看看调查的结果。
结果就是十一月,暖气通了,天真的冷了,然后关栋被请去调查了。
当然了,调查的原因并不是间谍之类的原因,而是涉嫌收受贿赂等职务犯罪。
关栋被带走的时候,尤不觉得有什么大问题,他觉得是有人整他!而这个人非林桐不做它想。
两人在走廊里碰面,关栋冷笑一声,这才跟着走人了。
关栋很清楚,他没收贵重的东西。收人东西是有价值限制的,到了什么价值,那就是罪,他很清楚。因此,他十分笃定,他真的没受贿。
林桐以为自己为一个公司说话,就是收了人家的好处了,那她可就错了。
桐桐站着没动,心说:人家说价值五百,你就觉得应该是价值五百?可要真只是价值五百,又拿什么拿捏你呢?
这个道理,直到关栋坐在审讯室里才明白过来。
人家问说:“你是不是收了一块表。”
“是!那就是一块普通的表,三百七十块钱,不算是贵的!”
“那可不是一块普通的表,那是一款限量的手表。”
什么是限量款?
“就是只出了那么些固定的数额,再没有多余的了!品牌标识都是一样的,但限量款的价格跟普通的价格不一样。”
不一样?“那是多少钱?”
“一万七!”
“一万七?一万七!”关栋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手腕上的表也开始发烫了,“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你是不是还收了人家两瓶酒?”
“是啊!两瓶‘光屁股’红酒……”
审案的人就相互对视了一眼,这就是认知的差距了。
他嘴里的‘光屁股’就是没包装的酒,这种酒只有一个酒瓶子,不像是咱送礼的酒,都是放在酒盒子里的。一般,这不包装的就是没有包装过的贵。
他是这么想的!但是,他收的两瓶是拉菲,市场价格是一瓶一万到两万之间,这东西还在升值。前年一瓶一万二,去年一瓶一万五,今年已经到了一万八了。
关栋眼睛瞪的极大:“一瓶……一万八?还会升值?”
是的!所以,你收受的贿赂一共是五万三,属于数额巨大。
“不……我没有!我要是知道这么贵,我肯定不敢收!我就是帮吴庆吴处的朋友一个小忙!人家又是请客吃饭,又是拿个小礼物做个纪念,又不是贵重的东西!我一直以为这些东西加起来不到五百块钱……我是真不知道这个东西这么贵!”
那问题是表还在,酒呢?
“酒?酒……以为不值钱,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