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儿 作品

750.秦时风韵(77)二更

秦时风韵(77)

巨子……这个, 咋说呢?

桐桐端着碗扒拉饭,今儿这个饭很香:葱爆羊肉,蒸蛋羹、豆芽炒肉丝, 煎鱼块,鸡汤。

自己不管, 人家这日子过的也是很舒服的。

她一边吃着这个在四爷看来, 只是能入口的饭食, 心说:墨家讲究节俭。

讲究到什么程度呢?

‘短褐之衣,藜藿之羹, 朝得之,则夕弗得’。意思是:用粗麻做的衣裳,藜是灰菜,藿是豆叶, 这两种煮一煮,就是饭, 贱食。这般过活, 还是早上有的吃,晚上就没有了。

又有记载说,墨家是‘以裘褐为衣, 以跂蹻为服,日夜不休, 以自苦为极’。

穿着粗麻衣,穿着草鞋, 日夜为墨家奔波, 过最清苦的生活。

这是人家的节俭!节俭就是真节俭!

咱吃着四菜一汤,稻米粒是精挑细选的,羊肉用的是羊腿肉, 炒肉的大葱只选葱白。炒豆芽的肉是里脊肉,一头猪身上就那一溜。而煎出来的鱼块,一水的鱼腹部的肉。还有炖汤的鸡,为了肉好吃,选的是秋里才养起来的小母鸡。

再摸摸屁股下面,地面是改造过的,暖的!整个外室内室,羊皮都铺满了。

墨家得瞎了眼了,叫你做巨子?

关键是,人家无私呀!组织严密到做官者没有私财,有俸禄要奉献出来,做到‘有财相分’。身为巨子,不得以身作则呀!

不是小看你,你能把你现有的都拿出去,大家分了?

桐桐一边吃,一边腹诽他:墨家分墨辩和墨侠,但身为领袖,你得能辩,也得有任侠的本事吧。

何为墨侠?手持重剑,穿的如同乞丐,然后吃着糙食,四处推广墨家学说。

他们主张‘非攻’,那就是谁侵略别人,他们就反对谁。谁弱小,他们就去帮助谁。

你是能辩,但你拿不了重剑,穿不了乞丐服,吃不了糙食,帮弱小而反对强大者,在你看来叫不识时务。

就这样,还梦想着当巨子呢?当个嘚啊!

四爷看她一眼,再看她一眼,然后说:“试试嘛!”不试怎知不成?

桐桐嗯嗯嗯的点头:“说的对!梦想总是要有的嘛。”

四爷:“…………”万一不成,“那我可自立一派嘛!哪个学说不分流派呢?”

懂!人家不叫你当巨子,你就另立门派。最后,成了儒家和墨家的弃徒,大反派。

四爷却一副本来就如此的样子:“墨子最初亦是学于儒家,最后如何了呢?不赞成,那便反对嘛!他能看不惯儒家学说,我亦能看不惯墨家这种种反人性的观点和理念。”

墨家最后没落,与独尊儒术有关,可也与他们这种类似于宗教一般的规矩有关。

桐桐:“……”行吧!你加油!她岔开话题,“那照这么说,墨家在韩国应该是很活跃。”韩国弱,防着韩国被秦国吞并,他们应该会自发的,有牺牲精神的去帮助韩国才对。

墨家崇尚舍身行道,《公输篇》里记载了‘止楚攻宋’,那时还是春秋末战国初,楚国要攻打宋国,楚国强,而宋国弱。于是,墨家派三百人,持墨家守城兵器,‘在宋以待楚寇’。

他们的理念是这样的!所以,以此来推断,墨家在韩国一定很活跃。

四爷点头:“应该就是如此。”

他催桐桐吃饭:“你忙你的吧,我有正事干,与你不相干。”

桐桐给自己盛汤,“我也没那么忙。”

“你呀,能不忙吗?围着嬴政转,哪有不忙的?”

桐桐:“……”这话听着,怎么觉得阴阳怪气的?她就说:“快大婚了,大婚之后,我就不忙了。”

四爷‘哼哼’了两声,“那你更忙了!不大婚,你只管嬴政一个。大婚之后,你得替人家养孩子……你不忙,谁忙?”

桐桐:“……”不至于,“我不养,就是教!嗯!教。”

四爷懒嘚听她狡辩:“吃饭!吃饭!”至于你说的修建陵寝的事:“这不是才议嘛,回头还得吕不韦执行,一共修了三十六年,这也不是一气修成的。只是后来根据他灭国之举,一点点加进去,头几年抛费肯定不大,回头我写封信给吕不韦。”

修,没说不修,就是用人少点,磨蹭点,别着急。

事拦不住,但咱可以不积极去执行,何必在这个事上跟更多的人犯唇舌呢?

所以说,跑来干什么?大冷天,不至于的。

桐桐白了他一眼:“不是想你了吗?事当然不大,要不是这个事,我有啥理由老跑来看你?”

四爷:“……”可算是听到一句顺耳的了。

吃了饭,他拉桐桐去看:“给你个好玩意!”

什么?

结果四爷搜集了一箱子的蓝田玉,得闲了,他在雕刻玉件!

桐桐第一次见这么多蓝田玉,除了白的、米黄的,她还看见了黄绿色的,更有一块苹果绿的。

她爱不释手,拿在手里反复摩挲,心说:爱华服美饰若此,墨家都懒的搭理你。

“对了!有人送你美人么?”

“有啊!”四爷朝远处的行宫指了指,“塞里面了!才改造了织机,麻布做的精细了,夏天穿极其舒适。明年夏天,就有细麻衣给你做衣裳了。”

桐桐:“…………”好的!

于是,桐桐在雍城度过了愉快的一晚,第二天赶在天黑之前,回了咸阳。

才梳洗了出来,嬴政就过来了:“阿姊,为甚去雍城。”

桐桐指了指桌上的小块细麻布:“你瞧瞧。”

嬴政拿起来,放在手里搓着:“这般细密?”

“嗯!”

“吕四子所做?”

“嗯!”

嬴政对着灯看:“果然有几分能为。”

桐桐一边晾着头发,一边走过去坐下,“吕丞相昨儿提了两件事,修水利与修陵寝。”她推了枣糕给嬴政,这才道:“不拘是修什么,所耗都是人力财力精力。从近期郑国所勘探结果来看,此水利工程所耗,甚巨!此决定不好下。”

嬴政看着细麻布:“阿姊之意,利其器?”

“是!一定有省时省力的办法,只看是否能寻得这般人才。文渊侯在此道上有些建树,我想问问他,我所猜想可行不可行。”

嬴政一副了然的样子:“阿姊之意——墨家?”

桐桐:“……对!”

嬴政又道:“墨家巨子曾在惠王时于大秦……其子杀人,惠王赦免其罪,但巨子仍旧杀亲子,盖因墨家先有墨,而后再君王。之后,秦与列国之战,与墨家相悖,墨家弃秦……”

“可军械一定用了墨家之法。”

嬴政沉默了。

桐桐就说:“诸子百家,各有优劣。”说着,就指了指嬴政捏在手里的枣糕:“枣之味,甘如蜜。喜其果肉甘甜之味,那便将其蒸煮,使其肉核分离。于是,可用枣子果肉之甘,将枣核弃之便是了。若是因枣核而将枣子丢弃,岂不可惜?”

说着,她就又道:“分离之后,这枣核未必无用。酸枣仁乃药材,可用;枣核磨成粉,亦可食用。正如墨家倡导之‘非攻’!此时,不利我,可无视之;他日,我功成,此主张便利我,便可用之。百家之学说,在我看来,如手中利器。长矛有长矛之用,短刃有短刃之用,各有利弊而已。凡利我者,皆可用。用其可用之处,天下便无人不可用。”

“彩!”嬴政将枣糕塞如口中,又喝了一声‘彩’:“为君者,需得会用人之长,亦得善引导。若大秦肯用墨家之长,日久之后,习墨家之长者多,墨家自会避开其短,为我所用。”

桐桐:“……”太聪明了!就是这样呀,重视什么,什么就会大发展。君王重视什么,下面就会追逐什么。

墨家再是家规森严,可亦是分墨辩与墨侠,他们亦是各有主张。

主政者当引导其发展,而非不合心意便弃之。

嬴政问:“文渊侯意欲私下接触墨家?”

“是!而今墨家对秦颇有敌意,此时朝廷招揽不来墨家之人。”

善!

嬴政起身:“水利之事,不急!关于陵寝之事,寡人与吕不韦说。”

于是,吕不韦就听大王说:“寡人每每念及战死将士,心中便不免怅然。此次,三位上将军大胜即将归来,寡人越发有此念。”

吕不韦洗耳恭听:这是甚意思?

结果大王又说:“寡人常想,何以悼念阵亡将士?左思右想,寡人还是不得其法。而今,丞相提及陵寝,寡人就想,需得让这些将士随寡人一起,得后世供奉。他日,寡人于地下,若有他们相伴,亦为幸事。不若,以土造兵马之俑,慢些,精细些,不急。”

吕不韦想起四子送来的信,四子只说磨蹭些,莫要着急。可大王极为高明:若为祭祀战死之将士,何人会攻讦于他呢?造型逼真,恍若生人,此等工匠才多少?又能做多快呢?

他躬身应是:此等事在而今反倒是最不重要之事了。

嬴政这才说:“上将军班师回朝,寡人亲迎。”

吕不韦:“……”按说不亲政,不当迎。

“父王以身作则,政安敢因天寒而推脱?”

竟是反驳不得!他只能说:“诺!臣亲自安排。”

“善!”嬴政亲送吕不韦出去,“有劳丞相!”

不敢!不敢!真不敢。

这一日,班师回朝之将士以咸阳城外三十里,大王坐战车着铠甲佩长剑,自咸阳城中而出。

咸阳城中人人皆可见秦王。

六国使臣早早在酒肆食肆中,占据高位看着下方。

桐桐隐在护卫中,警惕的四下看着。而后轻轻扣动袖箭,朝着酒肆叠楼之上,射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