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缱绻 作品

117、番外02:家人

    .

    番外02.家人

    长达8小时跨越云层山巅的飞行, 旅途过半,飞机陡然剧烈地颠簸。南烟才从卫生间出来,差点儿又要被甩回去。

    空乘好心扶稳她, 勉强站定了, 怀礼这时从他们的座位站起, 望向她这边, 又被空乘人员拦回座位。

    飞机广播紧急播报。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你们好, 在俄罗斯空域飞行时,由于冷气流强冲, 飞行压力过大, 飞机出现后货舱火警信息, 我们的飞机将在俄罗斯伊尔库茨克国际机场紧急迫降进行安全检查。”

    “本次迫降飞机没有大的危险, 全体机组成员受过良好专业的训练, 请大家听从乘务员指挥, 回到座位, 系好安全带,我们将于40分钟后……”

    南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气流强冲之下, 飞机颠簸不止, 她勉强要回座位, 几乎寸步难行。

    怀礼的目光一直紧随后方的她, 神情不乏担忧。

    南烟走回去的一刻, 怀礼立刻伸出了手臂, 一手紧紧抓稳了她,这时飞机又是一晃,她声音不小地叫了声,整个人要栽下去,他及时扶住了她的腰。

    惯性使然, 颠簸中南烟半个人都倾压在了他的身上。

    她没法越过他回到座位,怀礼便用手臂环住她单薄的脊背,拥住她,只图她安稳。

    颠簸越来越激烈。

    头顶的呼吸装置都触发警报掉了下来。

    机舱开始有人尖叫,广播中的声音还在力图安抚乘客的情绪。

    一种强烈窒息感篼头压下,也许这么颠着气流飞驰而下最终会一头扎入贝加尔湖,南烟活了二十九年,总觉得自己生命力顽强,一次次能险境脱身,那么这次呢?

    难道他们要死在一起了吗?

    这算什么?

    殉情?

    而且,还是他跟着她来的。

    南烟察觉到怀礼呼吸也沉了,略带急促地砸在她前胸的皮肤。

    她出发前随意套了件加棉的衬衫来应对俄罗斯极寒的天气,他的气息顺着她前襟流窜而入。

    因了这样的突发状况她的心怦怦狂跳。

    南烟低头看他。

    怀礼也抬眸看向她。

    “大家不要惊慌——!”

    “可以先使用氧

    气面罩——”

    “不要惊慌,请相信我们的机组人员!”

    南烟紧张到要呼吸不上来了,飞机带着他们下坠,她也向他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下坠。

    这样危急的时刻,呼吸面罩就在他们头顶飘扬。

    她脸颊忽然覆上了个略带凉意——明显因了紧张而渗出薄汗的力道,他很温柔地对她笑了笑,柔热的气息飘拂过来,似乎驱散了她的紧张感。

    他吻住了她的唇。

    他们正在几千米的高空接吻。

    在如此危急的时刻接吻。

    仿佛人生最后一次的接吻。

    南烟在他怀里,周身的神经放松,眼睫微颤,几乎要闭上眼睛了——

    飞机又是狠狠一颠。

    于是她还没来得及回味他这个吻,就又被飞机大力地甩向了自己的座位。

    怀礼这时立刻拉下她头顶呼吸面罩,眼疾手快地罩在她脸前,皮筋儿套她脑袋后面。

    她一屁股跌坐回去时,他还稳稳地搀了她一下,让她不至于跌得太狠。

    飞机逐渐平稳,机舱的骚动也平歇。

    南烟却是心跳未平。

    她扶着自己脸上的呼吸面罩,怀礼顺手拉过来她的安全带为她系好,她余悸未了地盯着他,又是气又是笑。

    “——你突然亲我做什么。”

    怀礼却是不紧不慢地拉下自己这边的呼吸面罩,一双好看的眉眼流转,抬手为她整理着头发和面罩的皮筋儿,瞧着她,还挺正儿八经地道:“怕万一死了就没机会了。”

    “……”

    南烟真想骂他神经病了,嘴角却是上扬。

    她盖回空调毯,又是甜蜜又是难过地偎住了他。怀礼一只手便循着她过来,抚她尚平坦的小腹。

    “干嘛。”她没好气地说。

    怀礼轻轻“嗯”了声,若有所思的:“摸摸她怎么样。”

    “——天哪,怀礼,”南烟简直要尖叫,“你好幼稚,你学医的难道不知道6周才只是个大点儿细胞吗?”

    “我知道啊。”怀礼眉梢扬了扬,嘴角有笑意。明知故作。

    “……”南烟呶了下唇,简直要败给他。

    她又靠回他的肩,安稳无比。刚才真是吓人,这会儿飞机逐渐平稳了,她还是心跳发狂。

    “怀礼。”

    “嗯?”

    “如果刚才真的出什么事了,你会不会后悔和我来。”

    “有什么可后悔的,”他阖上眼眸,淡淡地开起了玩笑,“跟你死在一起可能就是我的命吧。”

    “……”

    南烟还未说话,他又睁眼,侧了侧脸定定地看着她。

    她被他这样的神情勾得入迷。

    “我可能会更后悔没有早点去见你,”他说,“这样我们就能多在一起一会儿了,是不是。”

    南烟微微愕然,怀礼却倏尔笑开。

    他轻轻地捏了下她的脸颊,又靠回去,闭上眼:“要降落了。”

    “不飞圣彼得堡了,你有什么计划。”南烟问他。

    他这次倒不说什么“她去哪里他就去哪里了”却是仔细地思考了一番,接着笑了笑道:“贝加尔湖去过吗。”

    “没有。”

    “我以前在圣彼得堡读研,去过一次,很漂亮,”他回忆着,很快作了决定,“我带你去那里吧。”

    他好像又怕她不愿似的,足够尊重她的意见,看着她问:“你想去吗,如果不想我们可以——”

    “——当然了。”南烟撒娇似地伸出手臂拥住他的肩,他立刻回拥住她。

    她嘴唇贴在他耳边,吻了吻他耳垂,贪恋地喃喃。

    “你陪着我,我当然想了。”

    她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

    自由是绝对自由的。

    谁能想到她的这次旅途不仅多了他,随着这次横生的空中意外,他们还能去一趟贝加尔湖。

    真是毫无计划。

    无法无天。

    又随心所欲。

    迫降在伊尔库茨克,径直前往了贝加尔湖的南端的利斯特温卡——大部分游客都会在这里乘船畅游贝加尔湖,人们称它为“贝加尔湖的大门”。

    到达利斯特温卡已是第二天晚上了。

    他们买了船票,登上湖面一艘最大的三层游艇。

    彼此带的行李都不多,南烟知道怀礼肯定迟早要回北京的。昨夜就听到医院来了电话,谈及了老晏的身体状况。

    南烟以前就对他的情况多有了解。他这么多年肯定视老晏为家人,如今老人家病重,他又从医院贸然

    辞了职,再有什么解不开的,他还是要回去探望的。

    夜色降临,气温骤冷,东西放好了,他的电话又响起来。

    南烟独自爬上甲板二层,抬头看夜空。

    贝加尔湖前几天下过了雪,错落在青黄不接的松柏,周围山林茂盛,坐落着各样颜色的房子。

    他还有家人可以联系,她却没有家人了。

    这么想着她不禁有些忧伤,趴在栏杆儿上,察觉身后有人走近,本以为是他,结果是个俄罗斯男人。

    男人标准的俄式长相,挺峭的鼻梁,灰蓝色的眼,用俄语同她攀谈几句,大意是问起和她同来的男人是否是她的男朋友。

    南烟也不知怀礼这么贸贸然和她跑到俄罗斯,他们算是哪一层。

    但她对陌生人多有防备,就承认了。

    对方只得悻悻离去。

    南烟又在这儿独自站了会儿,身后又来了人。这时有人用他宽松的外套同时包裹住他们二人。

    和着淡淡的雪松香,南烟靠在他胸口。

    抬眸。

    怀礼低头看她了眼,问:“这么冷,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南烟只直勾勾瞧他,问:“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等你在圣彼得堡安定下来,这样我放心一些,”怀礼淡淡地说,“出来太着急了,要回去处理点事情。”

    南烟抿了抿唇。

    若有所思地点头。

    她想从他口袋里摸烟,却被他制止了,“怀孕了还抽烟?”

    “那你也别抽啊。”

    怀礼微微挑眉,轻笑,“我可没有。”

    心想他们下飞机到现在,他就没碰过烟盒儿了。

    南烟于是也收回了手。

    “你什么时候有空。”他突然问她。

    “——嗯?我?”

    “不然是谁,”怀礼有点儿奇怪地笑起来,看着她,眉目很柔和,“有空和我回一趟港城吗。”

    “——港城?”南烟没去过那里。他是港城人。

    “要给我弟弟补过个生日,昨天是他生日,我没有回去,”他说,“顺便,带你见见我的家人。”

    ……见家人?

    这么突然吗。

    她知道他父母离婚太早,他不大的时候就

    去了北京,和父母的关系也很寡淡,现在能称上他的家人的,应该只有和他关系尚好的妹妹和同父异母的弟弟了。

    “不愿意吗?”怀礼见她犹豫,眸色突然有些落寞了,“是不是,太快了。”

    “——不是,”南烟咬了下嘴唇,“就是。”

    他又调笑着接了她的话。

    “就是,我不像是这种人?”

    南烟点头。

    怀礼这时揽过她,他从后抱住她,下巴隔在她柔软的发顶,他们一齐看着辽阔的水面与一望无际的天际线。

    “很奇怪,南烟,”他的嗓音很低,“只有对你我才有这种想法。”

    “……”

    他的手掌贴住她的小腹,吻了吻她冰凉的后耳廓,轻声地,“就是那种,迫不及待想带你尽快融入我的家,进入我的生活,带你认识我的家人,再让他们所有人成为你和我共同的家人。”

    “迫不及待想给你一个家。”

    南烟还未说话,他又侧头看她,略带担忧地一笑:“——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太着急,太奇怪了。”

    怕她会因此远离他似的。

    他是如此的脆弱。

    “不奇怪,”南烟轻轻摇头,望入他眼底,“其实我之前总是在想,你这样的男人真的爱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呢。”

    怀礼扬唇,反问:“怎么样。”

    “我以为你会一直很理智,很疏离,很有分寸,”南烟笑道,“没想到居然像个心急的小孩儿,想拥有最喜欢、最在意的东西一样,有点幼稚,没分寸,不理性,甚至有点莫名其妙。”

    怀礼低了低头,只是笑。

    他知道这些形容他的词语,在她的口中,都不是贬义词。

    轻柔的风吹过来,拍打彼此的面颊。

    南烟也不禁笑起来,说:“我还在想,你以后当爸爸了,跟谁真的有一个家了会是什么样呢。”

    怀礼又笑,柔和的气息飘上了她的唇。

    “现在呢,你会期待我吗?”

    南烟知道他要吻她了,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现在她居然和他一个想法,如果像那一刻飞机骤然失事,船就此倾翻殒没湖面,一切化为乌有。

    她只会后悔没有

    多看他一眼。

    多亲吻他一次。

    “那就期待吧。”他说,“慢慢期待。”

    船舱大厅一时欢腾,好似沸腾的水在脚下炸开,轻柔的萨克斯乐飘飘摇摇,无休无止。

    南烟突然萌生出想跳舞的想法,而他已经牵着她的手向甲板之下而去了。

    顺路还把烟进了垃圾桶。

    他为了她不抽了,那么她也别想。

    作者有话要说:先写俄罗斯之行吧!!

    俄罗斯太适合这个故事,也太适合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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