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郎中

    谭苏琦知道自己不过是得了秋冬季最为流行的季节性感冒, 段家人当了重要事来对待,连郎中都请了两拨。段雨茗提到让崔大夫来诊脉的时候,谭苏琦回道, “都已经来了两拨郎中了, 也已经开了药方, 你还要请人,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汤药吃着,这两天已经差不多好了。”

    两拨?

    段雨茗不动声色, 母亲请了郎中来看,他是知道的, 还能有谁?

    段方砚十分关心谭苏琦的身体。

    谭苏琦还没跟段雨茗成亲之前, 段母只想着,儿子能招个拿的出门的上门妻主,算是了了这几年她最大的心事。等到他们成亲之后,老太君和段方齐家的时不时提到谭苏琦看起来太过羸弱,她转而开始担心起儿子家的子嗣来。

    茗儿的女儿,可是姓段的。

    这样一看谭苏琦苍白的脸色,就越发担心起来。

    这几日只落了场不大的雪,谭苏琦就病倒了, 她赶紧请了崔大夫去诊看一下有什么要紧的,她以前也打听过谭苏琦一些相关的信息,当时只看着她有个秀才娘子的出身,居然没有重点关注一下她身体的康健, 若是总是这样缠绵病榻,子嗣艰难,那茗儿的日子不也是艰苦吗。

    “崔大夫, 苏琦她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大碍。”

    “少夫人她是受了凉,寒气入体。”

    崔大夫说了一堆段方砚听不太懂的术语,落到最后的药方上,“只要按时吃药,这次的病症并无大碍。”

    段方砚忙问道,“劳烦崔大夫,您这次也给茗儿诊了脉,你看他们于子嗣上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崔大夫看她着急,斟酌了一下用词,“公子和少夫人新婚时日短,段员外也不必这么着急催着他们,于子嗣上,需得妻夫双方的身体调理到最佳,并且需要合适的机缘,少夫人身体底子弱,我探了探脉,需得仔细补养,急不得……”

    段方砚心中有些失落,崔大夫的话说的委婉,但意思她是明白了,若是谭苏琦调理不好身体,即便是茗

    儿受孕,那胎儿的体质也可能不怎么康健,段方砚不想去冒这样的风险,她需要的是一个健康聪敏的孙女,作为未来可能的段家继承人,若是孙女孙子也似谭苏琦这样病病殃殃,那还不如另做考虑。

    “段员外不必太担心,公子和少夫人都还年纪轻,来日方长,只要养好身体筑好底基,一定会子嗣丰盈。”

    段方砚道,“那就有劳崔大夫,多开一些调养滋补的方子。”

    另一个郎中,从三福巷出来后去了老太君处,这郎中还是苗泽提议老太君找去给谭苏琦诊脉的。

    “孙大夫,你可是去看了我们家那个瘦弱的少夫人,她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就病倒了。”

    孙大夫一进屋,苗泽居然比老太君还要着急问出来。

    老太君不满地看了一眼市侩的苗泽,没有出声说什么,她心里不太满意苗泽问的急,但她也十分关心谭苏琦的身体。她对自己的孙子段雨茗自然是喜爱的,在之前十分在意段雨茗的婚事,现下既然成了亲,也就更关心什么时候能抱上重孙女。

    苗泽察觉到老太君的不悦,讪讪的笑了笑,“父亲,你看我,太过关心茗儿和苏琦,这一听苏琦病倒了,心里着急地跟什么似的。”

    老太君不满苗泽,但到底是偏心二女儿,“你只关心着你养的那几个就行,茗儿他们那里,你大姐还在,还用不着你们操心。”

    “父亲说的是。”苗泽不甘心道。

    老太君转向孙大夫,“孙大夫,你且说来我听听,苏琦那孩子这是怎么了,我之前听人提起过,她在书院教书的时候,身体就不大好,还曾经在书院里晕了过去,这金宁城里若是论医术,没有几个能比得过孙大夫你,我担心这孩子的身体,才特意请了孙大夫来看看。”

    孙大夫道,“少夫人这身体的底子,是虚寒之症,并且不是一两年的亏空得来的,虚寒开始的时间只怕是很久之前就开始的,偏生又是读书人,读书做学问也很是费心神,于身体健康上不利。”

    老太君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

    题,“那可是会影响到他们孕育子女?”

    孙大夫道,“公子和少夫人都还年轻,此事急不得,需得从长计议。”

    苗泽站在老太君身后,听了孙大夫的话,心里的喜悦抑制不住,爬上眼角,眼睛微微弯了弯,随即又挂上一脸焦急的表情,“什么,孙大夫,这是说,大公子跟苏琦他们于子女上有碍吗?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全家可是都指望大公子赶紧生下一女半男的,大姐那边也好延续香火……”

    老太君嫌她聒噪,“你又乱说什么,你听孙大夫说,孙大夫,你是金宁城的妙医圣手,苏琦这身体可是需得怎样调养才能转好?”

    孙大夫开了一沓固基健体的方子拿给老太君,苗泽等孙大夫离开之后,凑过去看了一眼,咂舌道,“孙大夫这是看大姐家不缺钱吧,药方这么个开法,都是些稀罕药材,什么名贵用什么,光是这人参就得用三十年的老参,灵芝也是用的稀罕的紫灵芝,老太君平日的滋补方子也没用的这么金贵。”

    老太君道,“又没用你的钱。”

    他把方子拿给身后的侍从,“去百草堂照着方子抓药,银子从我的账上支。”

    苗泽一听,这药钱居然从老太君的账上支,心里更加不满,早知道就不提醒老太君找个大夫去给谭苏琦诊脉了,他们两口子平日里从老太君这里扣的钱可是不少,打着各种为段雨秀的念书着想的名义,老太君给大房那边花钱,苗泽很是心疼。

    他本来是想探听一下谭苏琦的身体状况,平日里见着谭苏琦,病恹恹地看起来不像是个能熬的年岁长的。孙大夫的话也印证了他的想法,段雨茗夫妻俩子嗣上有些艰难,只要大房没有嫡出的孙女,大姐挣下的家产,就没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除非大姐把生了女儿的孙侍人扶正,但目前来看,大姐还没有透出路任何把孙侍人扶正的想法。

    在西厢房跟段雨茗一起吃饭聊天的谭苏琦还不知道,从明天开始,自己的日常饮食就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今天落雪,曹妍原本想呆在书院,又一想文社那窗户上的洞,怕雪花飘到

    屋里润湿了堆在屋子里的纸张,下了课又急匆匆过去看一眼,想要找个油纸把窗户挡一挡。

    远远就看到银装素裹的雪地里,文社的门前有个人披了大氅,兜帽遮着脸严严实实。

    她抬头看看灰蒙蒙还在飘雪的天空。

    这种天气……

    走进一看,等那人转过脸来,她才发现是春敏。

    曹妍恨不得马上转身回书院,什么雪水什么纸张,由它去吧。

    但春敏已经看到了她,远远朝她招了招手。

    “曹小姐——”

    曹妍只得不情不愿走过去开门,“春敏公子,这种雪天,外头冷的紧,你还是快些回去吧,仔细冰天雪地的冻着了。”

    春敏娇俏地一笑,一双含情目绕着曹妍的脸打量了一圈,“曹小姐这是在关心我?”

    曹妍脸本来就冻的通红,“我过来遮遮窗户,还赶着去书院。”

    “你不怕还有书局的人来找你。”

    “书局书铺的人都不爱在雨天雪天出门。”曹妍应道。

    她知道春敏来,肯定是为着上次簪花会征集诗词的事情,但她并不想把北溪文社跟簪花会扯上关系。

    春敏跟着她进了屋里,抖了抖自己的大氅上的雪花。

    “你这屋里也太冷了,连个火盆也不生。”

    曹妍也不跟他寒暄,“春敏公子,我知道你来是为着什么。”

    “曹小姐知道就行,我这在莳花馆等了七八天,都不见有人来送信,我还以为是曹小姐贵人多忘事,只敷衍我一句就忘了呢。”

    曹妍道,“但是最近北溪文社出别册出的有些勤,年前不打算再出印了。”

    春敏听了也不恼,“无妨,排在年后就行,簪花会是要到年后春天的时候。”

    ”已经有两家书社过来排了年后的刊期,怕是等排着写上莳花馆的这个告示,已经过了簪花会的时间了,春敏公子,其实我不是很明白,簪花会以往也不在文社这里发什么告示,怎么今年想起这法子?”

    春敏懒得再绕什么弯子,“曹小姐,是嫌我们出的酬金不够吗?莳花馆可以加钱,你开个价就是了。”

    “不是银子的事……”

    春敏翻脸,

    美目一横,“不是银子的事,那就是曹小姐的事了,那不如我头一次找来的时候,你就明说看不上我们莳花馆的人,害我还冰天雪地地跑这一趟,何苦来哉。”

    曹妍被怼地说不出话,虽然她们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奈何要顾忌双方的面子,一般人听了曹妍委婉的拒绝也就罢了,少有人像春敏这样执着的,“文册单薄,排不开……”

    “一则告示能占你几页纸,依我看,不过是曹小姐你们浪得虚名罢了,连给人家当上门妻主的人都混在北溪文社,你们整日在一起,谁知道你是不是一路货色,打理这文社就想着谋得些不符实的才名,好攀上个富家公子飞黄腾达,就这样还看不起我们莳花馆。”

    “春敏公子,你这是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