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落晚空 作品
56、第 56 章
一转身, 一名保安站在旁边:“我送先生上去。”
腰间多出来的电棍让江弈没有其他选择。
闸机已经换过, 比之前高不少，再想跳过去是没可能了。
刷卡过闸机, 又刷卡进电梯，保安一直跟在后头。
电梯直达三十二层, 电梯门打开, 迎面的四眼仔秘书向他展露出客套的笑容。
“江先生，许久不见, 纪总还在会见客人，麻烦到休息室稍候。”
罗秘书比平时迎接客人还要站得远，时刻提防这只巨大型食肉动物又把自己当做人质。不过叫他意外的是，江弈这次没多说什么, 点点头跟着走, 这着实让他舒了一口气。
罗秘书将他安排在休息室便先离开，江弈一个人呆在里面, 保安没跟进来，在门口等着。
百无聊赖地摆弄手边的茶具, 回想上来的一路, 全程有人跟着, 三步一哨五步一岗，这安保快赶上政府部门。
江弈喝了两杯茶，正闲得发慌, 忽然收到一条吴平的短信。
——纪年高层人事变动，赵副董被卸任，事态严峻，面见商议。
看完短信习惯性删除记录，江弈捏着手机发怔。
吴平的上司是赵副董，赵副董出事必然会牵连到他。也就是说马上吴平也会被彻查，万一被查出什么来……那他给工信部的那些材料就会成为废纸。
简直倒了血霉！这个赵副董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在这个关头！
吴平一直关注着纪年内部情况，他都不知道说明这之前没有传出一点风声，赵副董突然被搬倒，他们连一点准备都没有。
啧，江弈烦躁地抱住脑袋揉搓，这几天本来就在为纪九韶的威胁烦恼，一边是用心血培育了四年的果实，一边是吃下的恐怖后果。
夏娃的禁果，到底吃还是不吃？他想了好几天也做不出选择，寻思着去找人发泄一下放空脑袋，结果被纪九韶堵死了路子。
事实证明，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这时候赵副董居然出事了。
“江先生你没事吧？”罗秘书进来看见江弈这副颓唐的模样，愣了一下。
江弈从手肘间抬头看他，不说话。
罗秘书轻咳两声:“久等了，纪总已经空下来了。”
把人领进办公室，罗秘书关上门退出去，扭头看了四周，没人，回到自己桌上打开手机，消息99+，点开通讯软件，全在艾特他。
经过上次闹剧，纪总亲口承认嘴唇上的伤是被江弈啃的这个消息从保安室传到人事研发市场部……现在整个遍纪年都知道了。
今天一楼员工都看见八卦主角又一次走进纪年，哪能不狂欢。
不过，罗秘书推了推眼镜，镜片微光闪烁，想不通，这头巨大型食肉动物跟纪总看起来实在不像一个世界的，跟在纪总身边这么些年，他也没瞧出纪总哪里有喜欢男人的势头。
忽略掉那些艾特，退出界面看见其他几位秘书发来的消息，罗秘书嘴角不由得动了动，敲出“进去了，目前没情况。”发送过去。
他们怎么也这么八卦。
办公桌后的人正在处理公文，西装外套挂在一边，身着松松的白衬衫，领带也没有系，戴着黑框眼镜批阅着什么，旁边还有厚厚一叠文件。
听到自己进来，眼皮也没有抬一点，江弈抱手站在门口等了半天，还是没等到他抬一抬眸，忍不住开口:“看起来你很忙，还喊我过来干什么？哦，安保很好，应该没人能闯过安保站到你跟前了。”
钢笔一指门口的沙发，还是未抬头:“坐，想喝什么自己倒。”
江弈摸不准纪九韶今天喊他过来干什么，自己坐了过去，但脑子里还想着吴平的事，坐立难安，忍不住出声摸摸底:“听说你解任了你的副董事。”
纪九韶不意外这个消息传得这样快，敲了几下键盘又继续看文件:“想知道为什么？”
江弈恹恹点头，想起纪九韶看不到正要出声，纪九韶却已开口替他解答疑惑。
“因为他是我的二伯、上一任纪总纪齐留下来的人，而且人老了眼神不好，花了五年还看不清前面的路，选了一条错的。”
纪齐？江弈垂在座位侧的手指抖了抖。
他听说过纪齐，是纪家上一辈中最有能力的人，曾经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下一任纪家家主的人选，但纪老一直没有放权，后来纪九韶出现，准继承人的头衔就落到了纪九韶的头上。
传闻中的纪齐无心商场，倾心政界，也没有继承纪家的野心。
赵副董竟然是跟这个人有关系……
“足够幸运的话，他还能监狱里安享晚年。跟纪家扯上关系的下场都不会很好，为一时的权财沦为内斗的牺牲品，并不明智。”纪九韶这番话说得淡然，对自己家族毫无维护的意思，“你比他年轻，眼神应该比他要好。”
江弈干咽了一口唾沫，赵副董也会被处理掉？
等待四年的果实里藏着剧毒，他越来越没下口的勇气。
“所以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警告我？”
“也算是一件事，还有一件。”纪九韶在文件末尾签上字，合上文件夹，起身去自己的休息室，江弈偷偷抬头去看，休息室门没关，纪九韶书架上翻着什么，没过一会拿着书走出来。
两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书被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封面是色彩鲜艳的油画卡通人物。
书名《道德与法治》，小学三年级下册。
还有一本很厚的，书名《古代寓言》，中小学生阅读指导丛书。
江弈抬头去看给他书的人，不明所以。
“给小希挑几个寓言成语，出几道题，”纪九韶将纸笔一并放到他手边，“晚上要抽查他最近的学习情况，我今天比较忙，没时间整理。”
江弈愣住失语半天，眨眨干涩的眼睛:“让我来，给小学鸡出题。”
“你不是很闲么？”纪九韶回到自己办公的位置上，反问。
江弈只觉得脑瓜仁里噼里啪啦炸开一串炮仗:“不是你我会很闲吗！”
“滥|交容易带病。”
“我打野食戴套！”江弈咬牙据理力争，年少轻狂时中招过一次后，除了像阿彦那种固定长期的情人，他都会做安全措施，他也是怕死的。
纪九韶不跟他争执这些事，翻开文件前又想到什么，“三年级的程度，你应该没问题？”
江弈简直匪夷所思，“不能让你的秘书来干？”
“你正好要重头学，顺便。”纪九韶拨开笔盖，“我说过要替江总教你，既然有空你就从最基础的开始学。”
江弈看着桌上的《道德与法治》，脑袋里的血管突突地抽动，一把抓过书甩进垃圾桶。
道德？法治？去你的吧！
“作为出题的谢礼，我不会将你给金克年下药的事转告金总。”纪九韶也不看他，食指略略一顶镜框。
江弈赶忙弯身从垃圾桶里把书翻出来。
办公室里意外的安静，纸张翻动，笔在纸上书写，办公桌后笔直坐着的人不疾不徐批看公文，茶几后的人靠在沙发上高举着书，嘴里咬着笔头，时而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弯下腰在纸上写下几个乱糟糟的字。
专挑生僻的寓言，他不信小学鸡能答出来。
江弈满怀恶意地出完题，捡起那本道德与法治，翻开没看几页就开始犯困，眼皮不停地往下耷拉，于是草草编了几句话，换个面向沙发的姿势，把书立在面前，佯装看书实则闭眼睡觉。
夕阳的光透过落地玻璃射入室内，顶上光感应的灯一齐亮起，突然变化的光线让聚精会神办公的人微微眯了眯眼，纪九韶取下眼镜，阖眼挤按睛明穴，再睁开眼，远处熔金一般天空提醒他已经不早了。
均匀的呼吸声从另一头传来，想起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纪九韶合上文件，随意舒展了几下身体走过去。
沙发上的人蜷着身体，可能是沙发太小，长腿也缩着，道德与法治盖在他脸上，那均匀可闻的呼吸声就是从书底下传来的。
纪九韶捡起茶几上的纸笺，写了半张，没敷衍，就是最后几句话歪歪扭扭的，估计是快睡着时候写的。
将纸笺收起，捏着书皮一角，揭开江弈脸上的《道德与法治》。
江弈迷迷糊糊睁眼，看见上方的脸，反射性地坐起来，“睡、睡着了。”
纪九韶将书放到一旁，见他懵懵懂懂胡乱揉着眼睛，一副还不清醒却急着要辩驳的样子像极了打瞌睡被老师抓包的学生。
不过他不是老师，也不追究:“去洗把脸。”
江弈点点头，刚要站起来，脚一软，摇摇晃晃撞到茶几上，眼看就要栽倒，领后传来的力道拎着他没栽下去。
是纪九韶揪住了差点跌倒的人，“睡糊涂了？”
虽然没栽下去，但是差点岔气，经过脖子这一勒，江弈完全醒了，拨开后领上的手坐回沙发上，“脚麻了，等等。”
低头揉着腿，嘴里忍不住抱怨:“能不能稍微绅士温柔一点，我脖子是肉做的，你对其他人也这么暴力？”
“温柔对待你就会听话？”纪九韶反问。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江弈直想翻白眼。
纪九韶瞧了他一会，说:“我会考虑一下。”
“那真是太好了。”江弈呵呵一笑，完全不抱希望。等腿的麻劲过了走去洗手间，洗完脸倦意全无，神清气爽，回到办公室，见纪九韶小臂上搭着外套，办公桌上整整齐齐，也是要下班的模样。
“不小心耽搁到现在，”纪九韶抬起腕表看了一眼，“晚餐时间过了，饿的话可以去我那。”
吃饭？江弈回想起上次，嗤道:“去吃茶泡白米饭吗？”
“不欺负小孩，就不会只有白米饭。”纪九韶说着抬步离开，江弈摸摸自己绞动的胃部，跟上:“在外面吃吧，找一家绝对干净的，不放心的话你选，我听你的。”苦什么都不能苦了自己的胃。
罗秘书见两人出来，起身:“纪总。”
纪九韶朝他点点头，“早点下班。”
江弈在后面叨叨着外面的食物比家里的美味，天天回家里吃多没意思，偶尔也要尝一尝新东西云云。
罗秘书目送两人离开，低头往手机里敲:四个小时，出来了，纪总衣冠完整，没有异常，野兽除了头发有点乱，其他也很正常。
点击发送。
秘书群里炸开了锅，两人单独呆在里面四小时没出来！没有传出其他声音？
罗秘书回:没有。
想了想，又发出一句:好像要一起出去吃晚饭。
两人坐进车里，老林点火启动，回头问:“回去吗？”
纪九韶坐在窗边，手肘撑着额侧，闻言静了几秒，在老林驶出车库后，吩咐:“去唐湘榭。”
老林笑道:“难得纪总今晚有心情。”除了应酬，纪总几乎不去外头吃饭，只带小希去过几次。
“耳边太聒噪。”纪九韶不咸不淡地说，江弈佯装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