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一刀 作品
49、四十九
直到贺琬传来怀孕的消息。
她第一时间过去看她，正好撞见贺琬闹着要吃冰激凌。
正是倒春寒的时候，京市的气温还很低, 唐景焕哪儿敢让她在这样的情况下吃冰激凌, 直唤祖宗，让她忍忍。
见唐渺来了，唐景焕就跟见到救星一样, 让她帮忙劝贺琬。
唐渺小声嘀咕:“稍微吃两口应该问题不大吧。”
唐景焕气得不想跟她说话, 没想到她是来帮倒忙的。
贺琬怀六周，离显怀还很早。
唐渺轻轻地摸她肚皮，“不可思议, 这里就有个小生命了。”
贺琬让她跟时尧也抓紧，两人的工作又都稳定了，可以准备要孩子了。
唐渺说回去问问时尧。
贺琬跟着就问做措施没。
唐渺愣了愣, 闹了个大红脸, 也还是摇摇头, 说:“没。”
贺琬揶揄地笑了笑:“那估计缘分还没到。”
后来回去，唐渺跟时尧说贺琬怀孕要吃冰激凌的事, 时尧没太大的反应, 只问了一句:“她怀孕了, 几个月了？”
“才六周，看不出什么变化来，就是我哥把她当易碎品了。”
两人背地里把唐景焕吐槽了一通。
这个好消息也不过让人高兴了两天。
时尧这天恰好值夜班。
出门前又是习惯性地嘱咐唐渺晚上一个人要注意门窗，不能熬夜。
把他送走了, 唐渺洗漱后早早地就睡下。
半夜让唐弘毅的电话吵醒的。
唐弘毅很少大半夜打电话，唐渺看见来电显示就知道出事了。
她刚要接，那边电话挂断了, 唐景焕的电话又打过来。
唐渺接起来，唐景焕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唐渺就抓住了一点:周婉恵自杀了，现在在医院抢救。
唐渺起来随便套了身衣服就往医院去。
抢救的医院正好是时尧他们医院，唐渺离得倒是近，跑着就过去了。
又说在医院值班的时尧，他刚在简易的休息床上躺下。
顾临女朋友叶俞打电话过来了。
她说顾临出任务为了保护人质受伤送到医院来了，让他帮忙过去看看。
时尧翻身起来就
往急救那边跑。
普外那边值班的医生，时尧正好认识。
“曾医生，里面是我朋友，他什么情况？”
被叫做曾医生的男人看是他，简单说了两句:“伤在胸口，病人送来的时候已经没有自主意识，我们会立刻进行手术。”
时尧心直直地往下沉，找不到更多的话说，只有一句苍白的:“曾医生，拜托了。”
曾医生点点头，“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
叶俞从家里过来到得比较晚，顾临已经送进了手术室。
“时尧，顾临情况怎么样？”她跑得气喘吁吁地，踩着拖鞋就来了医院，看得出来十分着急。
时尧抬手指了指手术室亮着的灯，“医生正在手术，坐下等吧。”
他没敢说情况危急，主刀医生进去前还跟他说要做好心理准备。
手术台上的顾临人事不知，守在病房外的时尧和叶俞度日如年般煎熬。
时尧正在想要是顾临真有个好歹，该怎么跟唐渺说，她该多难过。
她本来就是个心软的人，又只得这几个朋友，平时虽然可能会在嘴上占便宜，但都是真心相待的朋友。
这么多年下来，比起家人也不差什么了。
时尧正心烦着，唐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本来是垂着头坐在那儿，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摇了摇头，结果又听见一声更清楚的。
时尧一抬头看见唐渺手里举着手机跑过来。
“打你电话怎么没人接啊？”唐渺眼眶红红地，“我妈她自杀了，现在在抢救，我好害怕……”
时尧的反应慢了一拍，机械性地把她搂进怀里。
唐渺靠着他呜呜地哭泣，一直问:“怎么办……”
时尧艰难的滚动喉头，“别怕，别怕，我在，我一直都在。”
唐渺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根本没注意到叶俞，时尧觉得当下不适合再告诉她关于顾临的事。
他给叶俞打了个手势，然后尽力安抚唐渺的情绪，“我陪你去看看妈的情况。”
周婉恵是吞的药，幸好唐弘毅发现得早。时尧跟唐渺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出了抢救室，脱离了生命危险。
病房外是唐弘毅一身疲惫地靠在那儿，唐景焕刚才送贺琬回去休息了。
看见时尧，唐弘毅朝他点点头，“
来了。”
时尧颔首，准备进去看看周婉恵。
唐弘毅把他叫住了，“人已经没事了，现在还没醒，你跟渺渺过来，我跟你们商量一下。”
时尧就拉着唐渺挨着他坐下，“爸，您说。”
“你妈她现在越发偏激，今天是我发现得早抢救回来了。但是我不可能随时都盯着她，我想把她送去疗养院。”
时尧不好表态，唐渺沉默了一会儿，同意了唐弘毅的说法。
唐弘毅这么多年也是真的累了，靠着墙坐了很久才又说:“行了，你妈这边我守着就行，你们回去休息吧。”
唐渺哪儿愿意走，“爸，我们陪着你，正好尧尧今天也值班。”
时尧捏捏她的手，“渺渺，我们得去看看顾临。”
唐渺很迷茫，“顾临怎么了？”
时尧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你先别急，他任务受伤正在手术，就在我刚才守的那边。”
他的话一股脑塞进了唐渺脑子里，每个字她都能听明白，但有些不愿意接受，就跟浆糊似的糊在了一起。
时尧又捏一下她的手，唐渺的眼神才渐渐对焦，却觉得心脏的位置难受得紧。
“伤得很严重吗？”
时尧不吭声，只说:“去看看吧。”
唐渺的心情在这个晚上大落大起又大落下去，时尧掺着她才有力气自己走过去。
顾临仍然在抢救中，叶俞抿着嘴直直望着手术室门口。
看见唐渺还扯出个难看的笑来:“阿姨没事了吗？”
唐渺觉得自己的答案对于她而言很残忍，只是笑了笑，却说不出更多安慰她的话来。
又过了十分钟，曾医生出来。
他看向时尧，说“抱歉”。
叶俞当场就晕过去了。
唐渺也觉得头晕目眩的，还要去扶她。
时尧握成拳的手一紧，“曾医生，再试试吧，您就当帮我一个忙，别就这么宣布——”
他语气几乎是讨好，唐渺越听越难受。
“医生，他还这么年轻，求您再试试。”这一句是唐渺跟着求的。
还有顾临其他的同事也跟着说。
曾医生终是叹了一口气又折回手术室。
时尧去找了个地方让叶俞躺下。
却说曾医生回了手术室，几乎是不带希望地对顾临进行抢救。
手里
的除颤器上了一回又一回。
旁边的护士都看不下去了，“医生，没用的。”
曾医生只说:“再来。”
他心里说最后一次，如果再没恢复心跳，他就宣布死亡。
也是顾临命不该绝，就是这最后一次，真让他恢复了心跳。
曾医生大喊两声“有了”，才开始其他的抢救工作。
手术做了三四个小时。
期间血库告急，和顾临同血型的同事还各捐了400cc的血。
但每个人都是笑着的，“等他小子好了，今儿给他捐的血都得从他身上吃回来！”
直到天际放明，顾临被推出了手术室，转入icu。
唐渺跟着他的同事从外面看了一眼人，心下一松，也晕了。
时尧抱她回自己的办公室休息。
她是情绪变化过大才晕过去的，二十来分钟就又醒了。
又转去看过周婉恵，天光大亮。时尧查过早房，才带着她回家休息。
顾临是第二天醒过来的，他求生意志很强，醒过来后三天就出了icu，转入普通病房。
时尧和唐渺离得近，每天都去看他。开始隔着icu病房的玻璃，只能看一眼人如何了。
等他转入普通病房的时候看着精神已经不错了，唐渺当天就带了鲜花过去，祝他早日康复。
时尧趁着空闲过来看他。
两人都没什么好脸色，顾临“哎哟”叫唤一声，说:“你俩干嘛啊，我现在是个病人，你俩黑着个脸很影响我恢复的。”
时尧扯开他的病号服，看他胸口包扎的伤口，“啧，你倒是无私得很。救人的时候那么无私，现在喊什么疼？我以为你当英雄就能忘记疼痛呢。”
顾临看向唐渺，眼神向她求救，让她管管时尧那张嘴，至少今天别来刺激他这个半死不活的病人。
唐渺坐在旁边严肃着脸，抿住嘴角不想说话的样子。
时尧嘲讽似的咧开嘴角笑，“那么多人，你救得过来？我告诉你昨天要不是曾医生，你就交代在手术台上了。”
顾临讪笑两声，“我知道，等我好了我就去订面锦旗感谢曾医生。”
时尧静坐了一会儿，才说:“值得吗？”为了根本不相关的人英勇，献身，留给自己身边的人一个虚名和无尽的难过。
顾临收了惯有的吊儿郎当的
表情，说值得。
“尧哥，说真的，我也没多高尚，但是这是我的职责。到了那样的场景下，总要有人去牺牲。”
他正经不过两秒，又嬉皮笑脸地:“尧哥，要是哪天我没这回的运气了，你可得帮兄弟照顾照顾父母和老婆孩子。”
时尧嗤一声，“你想得倒是挺好，你的父母和老婆孩子，你要是个男人，就该你自己好好地照顾着。真有那天，我转头就当没认识过你，烧纸都不会去，别说替你照顾人。”
唐渺说对，“我们才不会管你的事，你自己长点心吧！”
顾临冲着他俩傻笑，心里暖呼呼的。
两口子嘴硬心软，现在说得硬气，要真出事，跑最快地也是他俩。
作者有话要说:啊，掐指一算，这个月就能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