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艇内绝对静默的命令执行的很好，409上都是训练有素的老兵，尽管从未经历过实战，现在也并不满员，但是高涨的战斗热忱鼓舞着艇上每一名成员，他们按捺住胸中的激情，用无声的警惕性来应对可能来到的激战。

    409尾部的轮机藏内。

    机电长常大有正在检测浮筏减震设备上的震动读数，全艇上下，并不是郑强一个人关心这个性命攸关的数字。常规潜艇的噪音辐射源主要集中在动力部分，核潜艇的情况大致也是如此，一回路的冷却泵是一个大问题，不过它的噪音总是稳定的。淡水处理器已经关闭，所以，也不是一个问题。现在气轮主机的齿轮离合器是一个麻烦的噪声辐射源头，该部分需要随时检查，与汽车不同，这个齿轮箱的润滑检查工作不是一年一次，而是经常进行的。在上一代的国产潜艇上，设计者通过一个蒸汽发电机来代替机械离合器齿轮组，这样车叶最终不是靠汽轮机而是靠电动机来带动，这种做法表面上回避的矛盾，减小了噪音，但是实际上却脱离了潮流，因为电机的具体尺寸和内部的大量金属线圈与永磁体瓷缸的重量，受到潜艇尺寸与吨位的限制，这样就很大程度上限制了电机的转速。

    眼下，郑强需要恒定无声的4节航行的动力，这需要常大有再派出多余的人去检查动力系统，这让机电长有苦说不出，机电部门的人手完全不够用，尤其是在减少语言交流的工作环境中，实际工作效率大减，这让他头疼不已。二回路的蒸汽压力确实需要随时观察，这很重要，一旦指挥舱内的车令到了，就得靠他们来控制动力输出。辅机舱只有1个人值班，也抽不出人手，底层的轮机控制室需要4个人当班，这已经是章程规定的最低限度了。

    “真他妈的一团糟。”常大有心里嘀咕了一句，他恨死那个穿着笔挺军装，时常在走道里东张西望的姓王的特派员了，潜水艇是一个完整的作战单位，潜艇与艇员就是一体，怎么能一下子去掉这么多人手呢？本来的副艇长马林是艇上的万事通，无论把那个大鼻子放到艇上哪个部门都能干得顺手，现在却把他留在岸上放假，这他妈叫什么事？

    常大有一边在肚子里发着牢骚，一面走过轮机舱的蒸汽管道，这些管道流动的不是水，而是高压蒸汽，这一路管道没有放射污染，但是它的危险性反而比一回路的轻水管道更大，只要有一个很小的破损，泄露的高压蒸汽就足以将附近的人切割成两截，而且这种情况又不大好预测与控制，这里管道林立，从蒸汽发生器到动力部分，横跨了2个舱室与一道厚重的屏蔽层，占据了上中下三层甲板，使用常规的超声波金属探伤器，存在着很大的死角，所以日常走马灯般检查各段压力，貌似轻松，实际需要很强的责任心。

    409并不是一艘崭新的潜艇，她是该型潜艇的第二艘，服役已近10年，虽然刚刚更新了火控以及惯性导航的电子设备，但是动力部分始终来不及更换，对于缺乏后段武器装载口的紧凑的攻击核潜艇而言，更新那样的大尺寸零件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在老常看起来，那些小儿科的计算机部分的升级，远不及二回路的管道来得重要。

    409上的整个蒸汽回路以及连接的两台汽轮机都安装在一套完整浮筏设备上，这是防止震动辐射到金属艇壳上的一种新技术，即使409有两层艇壳，以及外部的消声瓦，但是最好的办法还是把噪声辐射消灭在源头上，所以整艘艇内有约几十个震动监视仪，这些检传感器负责随时将各部分的噪音辐射通过数据电缆送到指挥舱，现在，常大有只能亲自来干这项工作，去检查它们是不是还在工作中。他必须一边检查蒸汽管道与阀门的压力，一边抽空从管道的各个角落里察看那些散布在浮筏各处的震动传感器，这些小东西的位置没有规律，有时候需要弯下腰查看，有时候需要爬上一个金属梯子，这让腰间盘突出的老常很不适应。

    “真该到别的部门调一些人手来，”常大有想着，看了一下表。

    “现在到食堂门口一定能堵到几个，不过郑强不会同意的，政委只会和稀泥，求他不会有什么用。” 机电长愤愤地想着。

    “只看到战斗部门的重要性，这样怎么行？”常大有一旦有情绪就很容易无休止地乱想。

    一个身影从常大有前面慢吞吞地晃了过去，常大有正低着头在他的记事板上记录仪表数据，等他抬头时，这个人影已经不见了。

    “谁他妈这么有空？”老常心里骂道，他隐约觉得刚才这个人走得很平稳很悠闲，艇上平时很少有这样慢吞吞的身影，更别提战备状态了。他突然想到，也许可以找到这个家伙让他替自己检查震动传感器，这项工作很很简单，是个人能爬、能蹲就能完成，这样自己好腾出时间来去看一眼底层的轮机控制室，因为他刚发现，有些部分管道的压力指数略高于一般的4节低速时的平均水平，他需要看看计算机上的具体纪录。打定这个主意，他将记事板夹在腋下，紧走几步走到外部过道上，但是没有看到两面有人。这里温度很高，又是禁烟区，一般艇员没事很少到这里溜达。

    “躲哪儿去了？”常大有朝着那个身影转身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一道厚重的铅铸的舱门，舱门后是通向反应堆控制室的狭窄过道，这个区域辐射大，而且新型的反应堆属于傻瓜堆，控制室里绝大部分时间里没人值守，反应堆控制舱内的数据主要是通过数据电缆线传到指挥舱，或者轮机舱控制室，在那里一样可以操作堆芯的控制棒。

    常大有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蹊跷在哪儿他说不上，只能加快步伐走了过去，推开了舱门，他是艇上的老油条了，知道辐射污染是怎么回事，无非是人体吸收计量的大小，绝对安全与绝对危险之间还存在着很大的中间地带，只要小心应对，并没有多大的问题，不过即使如此，每次走到主屏蔽层旁，机电长常大有还是不免是有一些些心跳加快。

    暗红色灯光下，可以看到过道尽头处，有一个朦胧的身影正斜靠在控制室门口，机电长站在十几米开外，暂时看不清这个人影，那扇15厘米厚的舱门需要电子通行证才能打开，艇上有这个电子卡片的人很多，不过前面的那个模糊的影子显然没有电子卡，他正在左右摆动，似乎有些不得其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