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獾 作品
140 漩涡
“我发现，这条海沟的宽度好像有了一些变化。”夏勤迟疑地说道,就好像注定是自己搞错了一样。
“宽度变化?听到什么了吗？”王延秋赶紧追问道。
“各种背景杂音,但是附近有一些气泡声，是新出现的,像是海底的天然气泄漏。”夏勤接着说道。
“老王，我们得稍微拉起一些。”郑强说道,他觉察到这里可能会有一些不对劲。
王延秋立刻照办。
“不要太剧烈，那艘10几吨的小潜艇如果往后倒，可能会撞坏泵喷射推进器。”
十秒钟后,指挥舱内大部分人都感觉到地板在往一边倾斜，就靠着郑强一个人操作,这项工作还进行得挺顺利的。潜龙4号的硬质裙罩开始被海水撕裂，但是水压本身又牢牢地固定着它，郑强只能继续不停地向一侧的压载水舱注水。
“我提醒你，你这样磨磨蹭蹭可不行,这条海沟可不是没来由出现的。”文鼎华坐在地上说道,它明显是这里最担心的一个人。
“谢谢提醒,我受过专业的训练，抽象的威胁永远要排在现实的威胁后面，不用你提醒我该怎么做。”郑强回敬了一句.
“外部杂音加大了。”夏勤摘下耳机插了一句。
“嗯,还有,海沟还在持续变宽，就像板块分裂一样。”夏勤接着补充道。所有的人都有些吃惊,如果他的描述正确，那肯定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但是潜艇仍然处于静止状态，即使稍稍有些偏，那也是郑强调整的结果。
郑强瞄了一眼压载水舱控制系统上的显示器，他察觉了刚才排水后得到的正浮力正在缓慢地消失，这有些不可思议，他以往的生涯中没有类似的经验，他现在往一侧注入的水并算不多，远远没有之前排出的水多，他暂时还想不到答案。
“左舵。”
“继续加速，到5节。”郑强机械地发布命令，他仍然没想明白那个问题。
“如果下面的海沟在吸入大量的海水，它就会抵消你得正浮力，指挥官。”文鼎华喊了起来。
“我操，大概被你说对了，为什么不早说。”郑强责怪文鼎华说道。
“我也是刚刚才想到，长官。”文鼎华带着哭腔解释道。
郑强开始快速地排水，他几乎是将面板上所有的排水开关都拧了个遍，但是这项工作并不轻松，一时怎么也快不起来。
“报告，转弯速率很低。我们就像被黏住了住了。”陆新朋喊道，他发现潜艇侧翻的趋势明显大于转弯的趋势。
郑强也注意到脚下倾斜角度在增加，开始加快将先前在一侧压在水舱内注入的水排出，以保持平衡，同时增加浮力。他把夏勤喊了过来帮他一起干。现在看起来，监听声纳已经不是当务之急了，如果敌人要趁着这个当口发射鱼雷，那就让他们动手好了。
“也许动力还是不足，我们慢慢在盘旋。夏勤不需要看任何仪表，脚下的地板正在旋转中。”
“陆新朋，你试着反向操舵，王延秋你再拉起一些。”
郑强的新部署没有任何的效果，潜艇此时非但在低速转动，它的深度也在下降中。
“潜龙4号怎么样了？它还在吗？”王延秋问道。
“我不知道，可能已经脱落了，现在它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得想法儿增加动力，”
郑强说着拿起对讲机:“常大有，你得用最快时间，将转速提高到最高，我们好像有麻烦了。”
“明白。”动力舱立刻给于了回答。
“你用这种办法无法改出盘旋，我在半空中见过这种情况，我们附近大概有一个超大的漩涡。”
陆新朋提醒道。
“超大漩涡？”郑强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但是想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情况。
“八成就是那个，把那些船只卷入海底的那种。”
“那你认为该怎么办？”
“我们可以试试顺着目前的旋转方向加速，看看能不能逃离向心趋势。”
“你可以试试看。”郑强说道。
“你们什么也不必试了，我们逃不掉了。”文鼎华半躺着，适时地散布起他的失败主义论调。
“我看到这条海沟的宽度和深度都在增加中，是不是测绘声纳坏了？”夏勤瞄了一眼避撞声纳发会的数据说道。但是，指挥舱里没有人想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一定能行的，这条潜艇的动力比潜龙4号大多了，我们还不是成功地逃了出来。”
王延秋使劲扳动着操作杆说道，这里见识过大漩涡的可不止陆新朋一个人，他确信陆新朋的判断，下面有一个空间正在吸入海水，和前一次自己遇到的情况一样，他想只要海水渐渐填满了这个空间，786号自生的正浮力就可以起作用。
“这艘8000吨的潜艇就像抽水马桶里的一根火柴，它会在最后一刻被卷进去，但是无从逃走。”文鼎华打了一个比方，它的比方似乎很恰当，因为确实勾起了陆新朋的一些回忆。
“不久以后，在海面上会生成一个直径几百米的大漩涡，它在海底没那么大，但是力量更强，它们决定了不让我们离开，我们就注定离不开这里。”
没有人理会文鼎华，不过他的话指挥舱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情绪不是故意装出来的，这谁都能感觉到。
陆新朋的努力好像有了一点成效，潜艇似乎正在慢慢远离大漩涡的中心，也许就这样跟着它转动，一旦速度足够786号就能克服巨大的向心力量，从某一个地方逃脱。
“所有的压载舱都排空了。”夏勤单手搭着控制台上的显示器说道，这里所有的人都能感觉到自己始终有向一侧倾倒的趋势，而且情况正在变得越俩越糟。
潜艇的速度正在不停地增加，潜艇本身已经严重地倾斜了过来，就像一辆高速转弯的摩托车一样。
“待会儿速度足够了，我就反打方向，你尽量向下压住，看看我们能不能改出螺旋状态。”陆新朋对王延秋说道，王延秋点了点头，他不想追问这样做的理论依据，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见鬼我们的深度还在增加，增加了40米，太奇怪了，我们的浮力应该在30秒内让潜艇冲到海面才对。”夏勤说道。
“我真是不甘心，坚守了两年，还是毁于一旦，我真是……”文鼎华的话没说完，巨大的离心速度将它抛离原来的位置，一直滑到了指挥舱的另一边墙壁边上，他赶紧抱住一根管道才停稳下来。
陆新朋开始反推方向舵，很多飞行员用这种办法将升力不足的飞机从螺旋中改出，他不知道在海里有没有用，但是时机稍有一些晚了，潜艇的深度已经不足以从海沟两侧逃离了，从深度仪表上看，潜艇此时与海底的距离已经是负值了。
陆新朋的做法奇迹般地奏效了，潜艇很勉强从巨大漩涡的边缘逃逸了出来，它现在只有一条路，沿着这条海后朝前开，如果离开漩涡足够远了，说不定能渐渐浮起来。
“做得好，太棒了。夏勤，将帆罩上的避撞声纳也打开，最大大功率，我要尽可能快地扫描前面的三维地形，我们得在这条窄巷子里横冲直撞了。”
“为什么我们还不能上浮。”王延秋问道。
“它应该还在我们后面。”夏勤踉跄地回到声纳监控席，将指挥舱内地声纳广播的开关打开，一时间，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彻了指挥舱，就像站在了离山上翻滚下的大瀑布很近的地方。夏勤关掉这个开关，可怕的轰鸣声稍稍减弱，事实已经证明它就在潜艇的后面紧追不舍。
“夏勤你去接替陆新朋，再过15秒，路线会变得很曲折，不能让一个生手来干。”郑强说道，最新的声纳测绘图形不停地显示在他的眼前，这条海沟在不远处变得有些狭窄，而且有一个探测声波暂时看不到后半段的转弯口。
“我不同意，”陆新朋说道。
“越是曲折的路线，你越该相信一个开飞机的人。”他接着解释了意图。郑强没功夫去纠缠行业差别，陆新朋说的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深度怎么样？”郑强的话提醒了正在发呆的夏勤，他赶紧去看这个数字，看起来郑强已经默认了由陆新朋来进行这次惊险的驾驶。
“深度267，真要命，我们已经在地壳以下55米了。前面的航道收窄为平均40米左右，算上艇首水平翼，大概是潜艇宽度的三点五倍。”夏勤说道。
“避撞声纳的探测距离很短，我们必须稍微减速，否则……”夏勤接着说道，他眼前的声纳测绘的潜艇前面的地形只有不到一百米，如果算上10来节的航速，确实让他胆战心惊，也许让陆新朋来驾驶是对的，他不信自己能有足够快的反应来驾驭这艘潜艇，全世界所有的潜艇操纵者都按照惯性导航指引的路线行驶，有时候站着，有时候趴在海图桌上，还没有过这样盲目的情况。
“现在不能减速，我们还在慢慢下沉，我们并没有逃离多远，它就在我们后面。”郑强说道。
“没用的，你们跑不掉的，它们已经被激怒了，试探的时间过了，他它们动真格的了。”文鼎华又开始插嘴扰乱起军心来了。
“航速近15节，我看上不上去了。”
夏勤的话提醒了郑强，他拿起对讲机，再一次要求后面的机电长增加速度，立刻得到了一个干脆的否定。
“太疯狂了，海面上大概刮起了龙卷风，而我们正在下面逃脱。”王延秋说道。
“深度300米，看起来我们还在往下走，已经没有储备浮力了。”郑强自言自语起来，他从探测到的地形图上可以看到两侧的崖壁已经高出潜艇近100米，786好像是在飞速地离开，但是实际上，它也正在走向真正的深渊当中，而且这个趋势还在增加中。
“3分钟内，我们就会下潜到400米，这大概是这艘潜艇下潜的极限。”夏勤说道，显的有一些悲观。
“也许没那么糟，既然这个无底洞正在吸入海水，那么潜艇外部的压力应该也会偏小一些。”王延秋说道。
“对，这样我们可以多坚持几分钟，然后‘砰！’的一声，潜艇被压扁。”文鼎华讨厌的声音及时传了过来。
陆新朋现在完全按照仪表操控潜艇，他心无杂念，灵活地在狭窄的沟壑里穿行，就像蒙着眼睛驾驶着一辆没有刹车的汽车在路上穿行。他也知道，如果前面有一个大的转弯，他一定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