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肿胀物体，终于缓缓降到了平台上，随即无法保持原来的外形,坍软下来，看起来表层表面下，内部存有有大量的液体。

    “你们快跑。”

    话音未落，王延秋手中的枪就响了起来，枪里的30发子弹全打在脓肿的瓣膜上，打得创口处黄水飞溅。射击造成了眼前巨大的瘤状物加剧抽搐，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在皮下蠕动着,似乎是一处要害所在。

    “看到没有，那个东西？”王延秋问道，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文鼎华在他身后没跑远。

    “象是什么脏器，被你打中得痉挛了。”

    “你觉得象是胃溃疡?还是一根破烂的大肠?我告诉你,这肯定不是你想象的什么器官，它就快出来了。你快去告诉郑强，让他赶紧联络巡航导弹，高度就以外部入口的高度为准。用之前制定的地形匹配路线。我尽量拖住它。”

    “那你自己小心。”文鼎华丢下一句话，加速后退。

    王延秋又插入一个弹夹，对着20米外，巨大的滚动着的目标再一次射击，这一次他故意放慢了射速，留意对方的反应，皮下巨大物体被击中时会扭动加速，除此之外看不出射击有任何的杀伤效果。不过既然还有时间，他又插入了第三个弹夹。

    好久没有这样过枪瘾了，目标全无还手之力，王延秋当然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情况，不过，他倒是不怎么害怕，死对他而言不算什么，甚至可以将之前大剂量吸收的核辐射能量一笔勾销，所以他算的这笔帐是赚的。

    地球上任何的动物都无法抵挡这样的攻击，如果击中要害，一发子弹就足够致死了，如果无法击中要害，这样的扫射也足够了。但是眼前的超大肿瘤并没有停歇的样子，它内部的东西似乎被激怒了，四处乱翻乱滚，拼命想挣脱出来，巨大的力量将平台正中的整座水晶体都推下了平台。在整个翻腾的过程中，有几次它差点把自己折腾下去，但是在最后一刻，这个肮脏的球体都能止住势头，就像正巧停在桌子边缘上的保龄球一样。它在难产阵痛中，还是相当地有分寸。

    王延秋犹豫着没有再浪费子弹。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手榴弹，这就是不久前，赵平渔胡乱投出，没有引爆的那一颗。王延秋拽掉了保险销拉环，用力压下保险铁片击发了引信。还有4到5秒钟手榴弹就会爆炸，但是他还得再等一等。

    肿胀的肉球像之前一样，又一次翻滚到了平台边缘，可以看到六片瓣膜已经打开，在中间扩张开了很大一个洞，粘稠的黄色液体正从洞中喷涌而出。至少有半个球体已经滚到了平台之外，不出王延秋所料，它又很及时地停了下来。现在正是时机，王延秋果断将手榴弹投了出去，然后立即趴下，他抱着头，期望手榴弹的威力能够彻底将这个让人作呕的东西轰下平台，最坏的打算就是整个平台跟着垮掉，自己也会跟着掉下去。

    手榴弹轰地一下爆炸，时机绝好，强大的冲击波将脓肿的肉球掀到空中，然后掉进了无底深渊。王延秋趴在地上，等了足足20秒，始终没有听到有任何物体跌落到底部的声音，他想，也许这里根本没有底部。这个时候，他腰里插着的对讲机倒是响了起来，可能是郑强，他慢慢地抽出对讲机。

    “喂，怎么样了？”是郑强焦急的声音，他一定也在外部听到了爆炸声。

    “我听到了爆炸声。请回答。”

    “我扔了一颗手榴弹。”

    “问题解决了？我是指，不需要巡航导弹了？”

    “我想，大概已经没事了，不用巡航导弹了。不过坏消息是我们必须回去引爆核弹。”

    “还好是这样，刚才我与潜艇联络，常大有说，巡航导弹无法按计划发射。”

    “怎么？”

    “他说没有gps坐标，系统无法发射。”郑强认真地说道。

    “哎，这个老常，让我怎么说他好。脑子里一根筋，真够死板的。算了，我们还是讨论一下引爆氢弹的事，有一件事，我想你得帮我一个忙。”王延秋说道。他似乎对系统无法发射的事很不以为然。

    “帮什么忙？”

    “是这样的……”王延秋刚想说下去，突然想到一件事，也许上校会躲在哪里偷听。而这个计划是不能让他听到的。

    “没什么，等我出来以后，再告诉你详情。”

    王延秋刚想起身，突然闻到了一股恶臭，随即，这股子臭味又消失了。周围有什么腐烂的东西在动？他想。于是王延秋没有立即起身，他小心地关掉手电筒和对讲机，趴在狭窄的桥上，摒住呼吸等着。过了一分钟左右，恶臭又慢慢出现了，王延秋注意到，其间还夹杂着血腥味，就像一个缠在胎盘里的死婴，应该散发出的那种气味。现在王延秋知道现在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等。

    黑暗中，一道细长的白色光芒缓缓漂浮了起来，就在王延秋左侧不远处，近到伸手可及，白色晶体周围有一圈暗色调的角质皱褶。王延秋从白色晶体内看到了自己的脸，这让他疑惑了一秒钟。然后，白色球体闪烁了一下，他意识到这是一只会眨眼的眼睛，但是没有看到虹膜和瞳孔，也许是一只瞎眼。角质的下眼帘再一次抬起，遮住了白眼，很快，它连同臭味一块消失了。王延秋确定它并没有看到自己。

    这是一个什么东西？似乎没有感觉到任何翅膀带来的气流，但是它确实就在空中。

    王延秋站直身子，水晶体消失后，这里唯一的光源就是外部通道传来的一点点光。他迈步向前，一堵黑色的墙从眼前无声无息地滑过，如果不是它将远处洞口传来的光源遮住了，王延秋都未必能察觉到这个庞然大物。

    这个臭东西到底是什么？王延秋向前一纵身，打开枪口下的手电，手指扣到扳机上，狭小的亮光处，他看到了一排鳞片。每一片都有锅盖那么大。他想起了赵平渔之前所说的话，老赵说他摸到了鳞片，然后才被电击。

    啪、啪、啪，王延秋打了一个短点射，前面的黑色巨物随着枪响乱窜，王延秋看到了这个东西扭动了几下就游走了——它竟然在空气里游。

    王延秋单手持枪，朝着那团黑影消失的方向胡乱扫射了一气，然后朝着出口处飞奔。黑影没有立即攻击，它以极快的速度在王延秋两侧出现，有时挡在前面，有时则从窄桥下穿过，尽管看不太清，但是王延秋能感觉到它擦身而过时的阵阵寒气。

    这是一条极长的东西，长度肯定超过50米，动作快的惊人。虽然看不到头部，但是至少有一只瞎眼，也许是刚才被手榴弹炸瞎的，也许是先天的白内障，或者这只是另一个东西而已。王延秋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过很多设想。如果这个东西进攻，自己肯定没有办法阻止，即使它只是撞断这座桥，那自己也是死路一条。还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对方只是不断地试探自己，始终没有靠得太近。

    “郑强你听着，立即发射导弹，就对着入口。”王延秋一边跑，一边对着对讲机大喊道。他猜想眼下的状况不会持续太久，在动物界，试探往往意味着攻击的前奏。

    砰的一声响，王延秋被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那个庞然大物索性降到了王延秋的前面，它大概不想再试探了。双方终于仔细地打了个照面。

    “世界上还真有龙啊。”王延秋自言自语的时候，对面传来了嗤嗤的喘息声，像是一种爬行动物能够发出的威吓。

    眼前的这个东西长着鳄鱼一样的头部，看不清有没有角，但是有级短的前肢，现在它正用前肢站在狭窄的桥上，如同眼镜蛇一般高高昂起极长的颈部，侧着脑袋，看着坐在地上的王延秋。这个角度，王延秋也可以看到它正面的一些细节，这个动物腹部的鳞片象羽毛一样细小，颌下有须，它只能侧着头，因为确实有一只眼睛是瞎的。它使用的那只好的眼睛是绿色的，瞳孔有如一条深邃的缝。

    “如果能打瞎他这一只眼睛的话……”王延秋慢慢举起卡宾枪。巨龙立即有所察觉，它扭头向下一倾，顺势滑到了深渊之中。王延秋清楚地看到了那一瞬间，它身上的几排鳞片陡然张开，然后依次收缩、扩张。

    “难道这是它的飞行方式？在空气里滑翔？这不可能，翼面积完全不够。”

    王延秋的心跳加速到每分钟100次以上，他在飞快地计算着。

    “假设它有5吨重，也就是说，它至少需要600平方米的翼面提供升力。但是，仅凭着鳞片可以补足？或许，有四千片以上的话可以吧？但是另一个问题是，这样的小翼面排列，一定会有扰流的问题存在，动物不可能协调这样的高度复杂的流体外形，这不可能大脑的工作，这只能是植物神经反应，每秒过亿次的计算。”

    王延秋的大脑里依次闪过很多种假设，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同时起身甩掉背包逃跑。他纷乱的思绪也一直在持续着:

    “但是，最后必须考虑的一件事……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所以，它一定是合理的。”

    从这个东西猛然停到面前那一刻起，王延秋就知道它不是很重，否则可能早就将这条无支撑的桥踩断了，但是这个大家伙也不可能是棉花做的，归根结底它是存在的，这一切还真是让人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