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她 作品
第49章 仙门大会
果然。
洛云彰现在风头正盛,让他在仙门大会上身败名裂,不就是让他直接从顶峰跌落尘埃吗?
还不能普普通通的输,多半要像原著中那样,输到一败涂地以至于意志摧折,才能让抱一满意。
可是原著中洛云彰会输给柳应澜,是因为练了反向心法。
现在不仅这以隐患被他拔除了九成,洛云彰还提前解开护腕封印,领悟了逍遥剑。
以他目前的实力,根本不可能输给仙门大会上的任何人。
戚无忧收紧五指,将传讯符揉皱。
桌案上,烛火摇。
他五指骨节绷到发白,良久,将传讯符伸到烛火下点燃。
看着传讯符一点点燃尽,坐到桌案前撩起衣摆,提笔蘸墨。
——想让现在的洛云彰输,就只能由他手了。
扫过摊开的书中匿语阵的阵纹走势,思索片刻,戚无忧将自己想说的话,拆解成了一幅画。
他下笔时毫无章法,并没有按照匿语阵的顺序作画,而是凭借着自己的想象,东一下西一下,便是他体内的神魂,也很难将散落在画面各个角落的阵纹联系起来。
笔落画成,任谁一看,都是一副逍遥仙宗太阳初照的图景。
他在画面右上题字,写下仙门大会的邀请之语。
接连画了数张,依次填上了各大宗门及宗主的名字。
所有画作皆差一笔,唯独在龙隐宗的那张请柬上,将那微不足道的一笔补齐,而后规规整整地写下“龙隐宗宗主南宫礼敬启”几个字。
第二天一早,兰芳君亲绘的仙门大会请柬便被送往各大仙宗。
-
龙隐宗。
一名弟子捧着请柬匆匆来找山羊胡:“周师叔!周师叔!逍遥仙宗送了仙门大会的请柬过来!”
山羊胡周昆正在计算宗中弟子本月的份例,闻言道:“宗主不是说龙隐宗元气还未恢复,不去今年的仙门大会了吗?”
那弟子挠头道:“不知道呀,反正就是送过来了。”
山羊胡道:“说不定就是意思意思,随手一送,拿走拿走,别耽误我办事。”
“哦。”那小弟子应了一声。
逍遥仙宗的请柬做得很精致,小弟子边往外走边好奇地打开请柬看,发现请柬下方有一行不甚明显的小字,凑近念出来:“兰,芳,君,敬,上……”
听到“兰芳君”三个字,山羊胡耳朵一支,“你说谁?”
小弟子吓了一跳:“啊?”
山羊胡快步走过来,小弟子把请柬递出去,说:“是兰、兰芳君啊,怎么了吗周师兄?”
山羊胡接过请柬看了一遍,说道:“若是兰芳君亲笔所写,便交给宗主看一看吧。”
自从龙隐宗重建,南宫礼便把自己关到了丹房里,没日没夜地炼丹,分发给宗中弟子,尽量弥补宗中弟子十五年间的损耗。
又一炉丹药出炉,待丹药冷却定型,他将丹药分好品级,装入玉瓶。
便是这时,有人在外敲门:“宗主,兰芳君送请柬来了。”
南宫礼抬起头,放下手中丹药打开房门,从山羊胡手中接过请柬,翻开查看。
“什么时候送来的?”
“就在刚刚。”
“知道了,”南宫礼扫过请柬右上方的字,说道:“丹药已出炉,你拿去分好,发下去吧。”
山羊胡应下,进入丹房分装丹药。
南宫礼拿着请柬一路走回自己的卧房,边走边看——逍遥仙宗明知龙隐宗不会出席仙门大会,为何还要送请柬过来?
还是兰芳君亲绘。
南宫礼将请柬拿远了些,乍一看,请柬上的图案就是一副山水画,没什么特别的。
但在缭绕在仙山外围的一团雾气的纹路引起了南宫礼的注意。
他本身便是幻阵方面的大家,对阵纹极为敏感。
那团云雾的纹路如果调转过来,与旁边山峦上的凸起相接……不正好是匿语阵的注脚吗?
南宫礼一震,大步穿过长廊回到房间,铺纸研墨,将请柬置于身旁,一点点将戚无忧埋于画中的阵纹拆解出来,一一复原,最后在宣纸上画出了一个完整的匿语阵。
他将匿语阵解开,盯着纸面上解出的几句话,突然起身,招来弟子道:“给逍遥仙宗回信,说龙隐宗修士不日将往。”
弟子纳闷:“可是宗主,我们……”也打不过别的宗门的弟子啊。
龙隐宗适龄弟子的修为比其他宗门弟子差一大截,去了不就是给人当沙包打吗?
后半句他没说出来,南宫礼却明白他的意思,沉吟道:“龙隐宗避世多年,也该与其他仙宗联络一番了。
“仙门大会是个绝佳的机会,本宗弟子虽不参与大会比试,却可为其他宗门修士提供丹药,如此互惠互利,想必逍遥仙宗不会拒绝。”
小弟子起初还以为要让他们与外面的修士比试,愁眉苦脸的,听了南宫礼的话,脸上渐渐放出光来。
“宗主英明!弟子这就去通知其他师兄弟!”
南宫礼看着小弟子离开,在原地停留片刻,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又往丹房去了。
-
距离仙门大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各大宗门修士陆续抵达逍遥仙宗。
仙宗已有十多年没这样热闹过,到处是穿着其他宗门衣袍的修士,一群少年或是结伴游览,或是会前对练,隔三差五还要成群结队,来琼花屿拜访新鲜出炉的“鬼才”。
整个仙宗中,要数戚无忧师徒最忙。
洛云彰要应付小的,他应付仙长级别的。
原主雅名在外,来见他的仙长都投原主所好,与他谈诗论道。
戚无忧在等南宫礼的回信,没什么周旋的心思,只能被迫奉陪。
煎熬半月,归元宗花勿带领宗门弟子到了。
花勿先去小天宫见了仇三仙和樊一祯,而后才来琼花屿拜访戚无忧。
戚无忧一见他便问:“花宗主,鹿鸣涧之事可有进展?”
花勿一叹,他便知结果,强笑着听下去:
“自鹿鸣涧与兰芳君分别,归元宗便一直追查此事,但对方将痕迹擦得干干净净,无处可循,偶尔抓住几条漏网之鱼,他们宁愿自爆灵体也不肯说出主使者是谁。“天命君也还在昏迷之中,自拂垢之后,云中城便青黄不接,眼下只有个能用三星珏的,算也算不出什么,当初与兰芳君夸下海口,几个月过去,却没有任何进展,哎,实在惭愧啊。”
“……花宗主尽力了。”
花勿道:“兰芳君放心,此次各大仙宗都有数位仙长随行,纵使有魔修来闹事,也绝不会像鹿鸣涧那样处处掣肘,我等合力,定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
有他和洛云彰在,闹事也闹不到你们头上。
戚无忧心中那点希望的小火苗破灭,焦虑抵达顶点。
三天之后,龙隐宗姗姗来迟。
南宫礼以为参与仙门大会的弟子提供丹药为由,几天之内拜访了所有暂住在逍遥仙宗的仙长。
来到琼花屿时,正是一天傍晚。
戚无忧还担心他会露了马脚,没想到南宫礼见他便像没事人一样,说道:“戚兄,好久不见。”
戚无忧回道:“南宫兄,近来龙隐宗可安好?”
“托戚兄的福,一切安好。我此来是为参与大会的修士供给丹药,也给戚兄的弟子备了一份。”
南宫礼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棕色的小药瓶,递给戚无忧。
药瓶与他给旁人的无异,只是瓶身上的花纹与送给旁人的有所差异。
戚无忧手指拂过上面的纹路,心中微,道谢收下。
南宫礼观他神色,约莫他已洞察玄机,退后半步拱手道:“有事在身,不便多留,待仙门大会结束,我再来与戚兄叙旧。”
戚无忧点头:“南宫兄慢走。”
南宫礼走后,他转身回房。
边走边把玩着南宫礼给他的药瓶,手指从瓶身上拂过,将药瓶外面的花纹镌刻在脑海里,复原成匿语阵后解开——
【此药名为噬香丸,本身无毒,服之可以明心,若辅以花香,便会在短时间内使人灵气躁。
轻则乱流,重则逆流,形同走火入魔。
花香散尽,灵气平复。
戚兄用之,务必谨慎。】
南宫礼果然看懂了他的匿语阵。
噬香丸能让洛云彰在败阵,又能将对他身体的损伤降到最低,还不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比他的备用计划不知好了多少倍。
“……”
解决了心头大患,胸口那团郁气还是没有散开——
他原以为可以通过修改剧情,让洛云彰不与整个修仙界为敌。
不用和其他修士拼死拼活,也就不必为了变强过一遍逍遥剑阵。
现在看来他错了。
踏进房门时,戚无忧轻叹一口气,把药瓶装进腰带之中。
-
五天后,仙门大会如期举行。
比试主场设在宴外客的落霞台。
落霞台宽敞开阔,五方擂台呈五角排列。
仙宗仙长们位于比落霞台地势更高、可以俯瞰五个擂台的观战席上。
仇三仙和樊一祯坐首位,其余宗主仙长客座。
没有比试的弟子们散落在落霞台上,可以自由在各个擂台前流观看。
仙门大会素来都有开场仪式,需要与会的宗门各派出一名仙长,向悬于五方擂台上空的法器中注入灵气。
法器中装有刻有参赛弟子名字的玉牌,当法器中的灵气达到极限,便会爆开,玉牌掉落,掉落过程中两两成对,一对玉牌代表的两名弟子,就是第一场比试的对手。
历届仙门大会代表逍遥仙宗开场的都是樊一祯,今年戚无忧名声大噪,这差事便落到了他头上。
若是原主得到这么个出风头的机会,说不定鼻子都要翘上天。
戚无忧却是心情沉重——登高跌重的不止洛云彰一个,今日他有多风光,往后受的唾骂便有多疯狂。
他一直在暗中观察前来观赛的仙长,试图从中找到抱一。
直到经仇三仙提醒,才起身同其他仙长一起,来到观战席的山崖边。
此次参与仙门大会的宗门快要过百,各宗参赛的弟子从一个到几十个不等,加起来不是个小数目。
从观战席望下去,落霞台上密密麻麻都是人头。
不知是洛云彰气质太过拔群,还是戚无忧对他太过熟悉,总之,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一身黑衣,颀长挺拔的身影。
洛云彰也正抬头看着他的方向,两相对视,都是一怔。
“兰芳君?”旁边有仙长提醒。
戚无忧收回视线,对身旁的仙长一笑,一抬花骨扇,源源不断的灵气注入到悬于上空的法器之中。
法器形似开合金球,它吃进的灵气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表面颤起来。
某一时刻,达到极限,啪的一声裂开,其中的玉牌哗啦啦落下。
玉牌结对,下落到一定地步,便如被丝线吊着一般,坠在半空。
“今年要谁来选头一筹?”有仙长问。
“既是在逍遥仙宗,便请兰芳君先选一筹吧。”
戚无忧心不在焉,忽然被点到,愣了一下,就见其余人纷纷应和,仇三仙也摆摆手,示意他放手去选。
所谓的“头一筹”,指的便是仙门大会第一场对战。
历届仙门大会的第一场比试都最受瞩目。
戚无忧只好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走到崖边,花骨扇随意打出一道灵气,击中一对玉牌。
玉牌掉落到落霞台上,被等在那里的公证修士接住。
看过玉牌两面上刻好的名字后,修士公证用灵气将自己的声音送遍整个落霞台:“仙门大会第一场,若水宗许严,逍遥仙宗洛云彰!”
戚无忧怔然。
“嚄,兰芳君的手气不错,开门红!”
“哈哈哈,兰芳君是迫不及待想让我们见识见识你弟子的厉害了?”
“由兰芳君弟子开场,才配得上这盛会!”
戚无忧苦笑了一下。
他没有立即使用噬香丸,毕竟仙门大会才刚开始。
平地摔倒激不起什么水花,要等洛云彰离山顶只差一步,才更具戏剧性。
——既然要做,就要做得彻底。抱一满意,他们才能争取到时间。
随便一抽,洛云彰就要在万众瞩目的第一场比试登场。
看来世界意识也在帮他完成计划。
落霞台上,洛云彰越众而出,来到擂台上。另一个看起来比洛云彰大上几岁,用长鞭的修士懊恼地跳上擂台。
戚无忧在众人的吹捧之中淡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洛云彰行礼道:“逍遥仙宗洛云彰,见过许师兄。”
许严上一届便在第五轮被淘汰,这一届本想多走几轮,没想到第一场就碰到个最强的,苦哈哈地回礼道:“若水宗许严,还请洛师弟多指教。”
互相行礼之后,公证修士敲击擂台边的铜锣。
锣声飘远,比试正式开始,众人目光齐刷刷聚在两人身上。
许严紧张地握了下手中鞭子。
他深知自己修为比不过洛云彰,一听锣响,便抢先攻来,期盼能凭先机搏来几分胜算。
洛云彰习惯性地把手伸向腰间佩剑,余光瞥到观战席,突然停住,改变了主意。
“洛云彰怎么不?”
“他是要拔剑吗?”
“吓傻了?”
“你当是你?那可是洛云彰!”
台下观战的修士小声嘀咕。
有人发现花束雪、颜如鹿就在擂台边观战,杵了身边人一下,说洛云彰吓傻了的人讪讪闭嘴了。
洛云彰站在原地,既不出剑也不。
许严攻到一半就有些虚,暗想他是不是布了陷阱。
转念一想自己好不容易抢得先机,不能放弃,硬着头皮扬手甩鞭,朝洛云彰卷去。
鞭身从眼前扫过,洛云彰身体微微后仰轻易躲过,忽然闪身到许严身后,抬手在他背上一拍。
许严的鞭子还没收回来,便觉得眼前一花,后方仿佛有一个庞然巨物推着自己,身体不受控制,闷头冲下了擂台。
下方观战弟子:“???”
这、这就结束了?
只一个照面,洛云彰甚至没有出剑,就把对手击出擂台。
前后不过眨眼的功夫,连掉下擂台的许严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抬手呆呆摸向后背。
擂台边的公证修士宣布道:“若水宗许严,对逍遥仙宗洛云彰,洛云彰胜!”
全场一静,而后是整齐划一的抽气声。
若水宗许严的修为说不上数一数二,起码算个中游。
洛云彰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击便将人击败,实力差距……未免太大了吧!
抽气之后,嗡嗡议论声迅速在整个落霞台上扩散开来。
观战席上——
“兰芳君弟子果然不容小觑!”
“小小年纪便有这般修为,我瞧着‘逍遥三仙’后继有人了。”
众人夸赞戚无忧都没听进去,手自腰间拂过,一个棕色药瓶出现在手中,手指收紧。
瓶身在手指间碾来碾去,指肚发白。
洛云彰对许严行礼后跳下擂台。
观战席上又有五名仙长起身,在玉牌中挑选对战双方,这一次五个擂台同时开战。
戚无忧不在乎谁输谁赢,视线落在远在落霞台的洛云彰身上。
才一下场,洛云彰便被观战修士们簇拥包围。
他越看越是烦躁,干脆起身离席。
仙门大会前五天,他只在开场时露过一面。
这五天里,洛云彰一共参与了十场擂台战,十战全胜,只有一场出了剑,还全都是压倒性的胜利。
仙门大会之前,还有人对洛云彰的名气有所怀疑,亲眼见他连续十场轻易击败对手后,都不得不承认他确实非同常人。
与洛云彰同样出色的还有柳应澜和花束雪,两人也是一路连胜过来,声名大涨。
仙门大会第五天晚上,花勿从玉牌阵中击落了一对玉牌。
这一战将是第六天的首场。
公证修士接住玉牌,道:“仙门大会第三百二十六场比试,归元宗柳应澜,逍遥仙宗洛云彰!”
这两个名字一出,无论是观战席上的仙长,还是落霞台上的宗门弟子,都被吊足了胃口——洛云彰与柳应澜孰强孰弱,一直没有定论,这下终于要见真章了。
落霞台上,柳应澜穿过人群来到洛云彰身边。
他一身墨绿衣袍,眼亮如星,对洛云彰道:“洛师弟,我等这一天很久了,终于轮到我们对决了。”
洛云彰回道:“我也等了很久。仇宗主的灵剑在柳师兄那里寄放了一年,也是时候还回来了。”
两人顿了顿,相视一笑。
-
洛云彰和柳应澜即将对战的消息传到了琼花屿。
此前几天,南宫礼送来的一瓶噬香丸已经被戚无忧蹂/躏了不下百次。
知道要做什么,和真正去做,是两码事。
夜间烛火飘摇,他盯着装有噬香丸的药瓶许久,正准备将药瓶放回腰带时,心口突然一痛。
头皮乍起,猛地蜷紧身体。
等到疼痛过去,他才能缓缓呼吸。
眼前烛影晃,额间冷汗连连。
戚无忧明白:抱一是在警告他,不能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