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法一早就醒了,再三确认自己的西装没有问题,衬衫没有褶皱,礼物包装完好,自己没有任何遗漏的地方。
他打开备忘录,今天一天的行程安排是这样的,先去告白的地点,跟景姵告白,等她同意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约会了,吃饭,逛街,看电影……梅烟岚建议晚上去开房,被他马上皱着眉头毙掉了,
随后梅烟岚露出的失望表情,更是让他确定了她在搞事。
他已经提前跟安彦说好,没有大事今天一天都不要打电话给他。
他准备好,提前两个小时出发赶往约定地点,却不料路才走了一半,安彦就打电话过来了。
完了。
一瞬间裘法脑子里冒出三个大字:减大分。
他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司长,我知道您今天有人生大事要解决,但是这件事我确实没办法。”
“什么事。”
“武家主被杀了。”
武家主被杀了。
全华兰返祖圈大地震,政府也同样如此。
武家,或者说是武家主一直以来都是返祖家族圈里的二五仔,表面跟其他家族是同仇敌忾的,顶多有些混不吝,其实是政府一派的,这么多年来政府与返祖家族之间的博弈中取得的成果,与武家主是脱不开关系的。
而这样一个大功臣,竟然突然死了!
更令人震惊的是,杀死武家主的人,竟然是他的继子江清,他就是那个组织的少主!
安彦电话才打来没多久,总统便也亲自打了电话给裘法,语气严肃悲愤,“这件事,你亲自去查。”
“知道。”裘法已经掉头在去武家的路上了。
武家浓云惨淡,强烈的哀痛笼罩在整座湖心岛内。
裘法到的时候,听到好些武家人在争执不休,大意就是江渔是江清的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应该把她送去裁决司,或者赶出去,怎么能还留在他们武家。
江渔醒来后就一直在床上,一口水也不喝,呆呆流泪。武瑛派一个女性家臣看着她,免得她做傻事,也免得有哪个失去理智的武家人对她做些什么。
很多武家人不理解,却又没办法,如今武家主死了,武瑛就是新的家主,作为武家返祖纯度最高的人,他们无法依靠武力来要求,那就只好依靠言语了。
“当初就不该让她进门,不过是睡一觉而已,给点钱就算了,还娶进门,真是引狼入室啊!”
“现在还留着,保不准还要死人!”
“真是丧门星,她嫁给谁谁就死!”
“她哪里配当我们家主母!”
眼见着他们越说越难听,武瑛忍无可忍,“闭嘴!有本事就滚去把组织的人都杀了,在这里针对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人家至少把家管理得井井有条,你们一群干吃饭的废物,少在那里逼逼赖赖就想假装自己是有功之人!再多说一句给我滚出去自立门户,别以为我像爸爸那样宽容!”
现场逼逼赖赖最多,平时只花钱不干活的武家哑炮们顿时一噎。
这群人平时一天都未必能见到武家主一次,哪里谈得上什么感情。这也是大家族的一个弊端,虽然依靠血缘链接,但是并不见得有多少真情,他们只不过是一直看不上江渔,借机发泄自己的情绪而已。
见武瑛发怒,他们便趁着裘法的到来,赶紧散了。
大厅终于安静了下来,武瑛喘息了几下,强压下心中的情绪,做出镇定自若的模样接待了他,
带他和几个裁决司的人一起去看武家主。
裁决司会接走武家主, 然后法医会解剖他。
想到这个,武瑛就几乎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眼泪又涌了出来。
裘法看了安彦一眼,安彦连忙掏出纸巾想要安慰几句,武瑛已经快速抹掉眼泪,调整好情绪说:“组织少主就是江清,江渔应该确实不知情。那个费先生不知道是什么返祖人,好像有进入别人身体掌控对方的能力,那时他在一个女人身体里……”
武瑛将自己看到的信息一一交给裁决司,包括江清说的那些话,这些话一直在她的大脑里重映,清晰到一个字都不会记错。
那时裁决司还是史罡在做主,但是安彦已经在裁决司打杂了,因此听着听着他便想起了什么,说:“我想起来了,当时确实有个小孩来裁决司报案,但是被赶出去了。接受报案的裁决司警员肯定是给那个返祖人报信了,很快他就赶了过来,一脚把人给踹飞了,好在是在裁决司门口,他也不敢太过分不给史罡面子,不然搞不好都要被他杀了。”
安彦有些唏嘘,“这样就破案了,那个返祖人的家族,在几年后全族一夜之间被屠了,是罕见的返祖家族灭门惨案,全部都是被各种返祖武器杀死的,那个返祖人死得尤其惨,是被虐/杀的。一直是个悬案,现在看来,应该是江清去报仇了。”
武瑛不想去了解江清经历过什么,他经历过再多,也与她无关,她可怜他,谁来可怜她爸爸,于是她转开脑袋。
此时他们已经抵达武家的族内医院,来到了停尸房前,她推开门,寒气扑面而来。武家主躺在冰冷的不绣钢床板上,武瑛不忍地别过身子,让裘法他们进入,自己站在门口。
武家主的皮肤呈现了尸体的惨白,身体僵硬,已经出现些许尸斑,胸口的衣料被大面积的鲜血染红。
裘法眼中闪过一丝隐痛,正要让下属把他装进裹尸袋里带回裁决司,忽然听到武瑛说:“对了,我们之所以会抓到那个组织高层,是因为阿锦给的情报。”
裘法到嘴边的话顿时消失,他一下看向武瑛,“龙锦?”
“嗯。”武瑛心中到底产生了怀疑。江清给景姵打电话的时候,她看到了上面的备注,当时她当他是在做戏骗她,冷静下来又觉得不对劲,怀疑的种子落入了她的心田中。
裘法眼中变幻莫测,然后,他没有让手下把武家主带回裁决司。面对武瑛和下属的疑问,他只说:“不急。”
裘法这样说,谁都会认为一定有他的道理,他们便不再多问。
裁决司带着江渔离开,她作为江清的母亲,身上自然有嫌疑,必须接受裁决司的调查确认无罪后才能被放回来。
“不会多久的,晚点我就去接你。”武瑛对江渔说。
江渔含泪点头,眼神又悲痛又内疚。
小船在湖面上再次驶过,裘法来武家的时候心情不好,既因为对英雄不得好死的痛心,也有自己在这么重要的日子对景姵爽约的愧疚,给景姵发道歉信息的时候,还连说了两个对不起。而离开武家的现在,心情却比来时更糟糕上两分。
小船靠岸,裘法踏上码头,恰好一辆带有龙形族徽的车子迎面驶来,很快景姵从上面下来了。
“呀,我来的时间刚刚好耶。”景姵看到他,马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裘法看到她这样,一瞬间更加确认了心里的猜想,同时心情也越发不好了,一些愤怒,和强烈的失落占据了他的心,让它变得空落落的。
他已经确定情报贩子小龙是个好人(<a href=".co.co)(com), 只是不是世俗定义的那种好人。而一个好人,是很难做到好友的父亲才刚刚死亡,对方正伤心难过之时,她还在这里嬉皮笑脸的,更别说组织高层的信息是她给武瑛的,这搞不好又是她什么计划的一环。</p>
那么,武家主是不是真的死了就不好说了。
而这种计划,肯定不可能是临时起意的,也就是说,她是提前决定了今天要发生什么的。
她并不在意今天的约会。
景姵打完招呼才注意到裘法身上穿的并不是裁决司的制服,而是他平时很少穿的十分正式的西装,这样的衣架子,穿什么衣服都很好看,更不用说男人的经典杀器西服了。
精心打扮过的男人帅不可言,景姵却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了,愧疚顷刻间就涌上心头。
“你们先上车。”裘法看向下属们。
很快码头上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这种时候,我不该笑的对不对?”景姵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出声,好像做错事的孩子。
“这跟我没关系。”裘法面无表情地转开脸,垂下的眼睫毛很长的下垂着,挡住他脆弱的伤心的情绪。
“不要这样嘛。我错了,事出有因的,我以后再告诉你。”景姵伸手扯住他的衣袖,摇一摇。
“我还有工作。”
“你不听我解释,我就不让你走。”
两人拉拉扯扯,坐在车内滑下车窗看着的安彦满头问号,你们在干什么?司长,你想走轻轻甩一下手不就好了,小龙只是用手指勾着你的衣袖啊!
裘法拧着眉头,很不情愿地被景姵拉到了龙家的车门口,景姵倒着坐进去,一下子缩到最里面,对外面的裘法勾手指,无论是神态还是姿势都十分诱惑,好像盘丝洞里的小蜘蛛精。
裘法:“……”
裘法心脏很不争气的跳得很快,又因此感到更加失落,更加气恼。
他倾身钻进车内,高大强壮的身躯一下子就把宽敞的车厢变得拥挤逼仄起来,景姵有一种猛兽入笼的感觉,很有压迫感,让她心脏怦怦跳,伸手想去摸大老虎的脑袋。
裘法一把抓住她的手,咬牙切齿,“你到底在干什么?耍我真的有那么好玩吗?”
景姵近距离看他眼中的伤心,整个人好像也跟着难过起来了,“对不起,因为是更早之前计划好的,日期上实在是改不了。”
“你明明可以直说今天没空。”
“但是那样,会怎么样呢?你看,你那天心情很好,我心情也很好,我们其实已经互相表明了心意,你那天约我,我知道你是为了表白,你也知道我知道你是要表白。但是如果我的回答是‘对不起,我那天刚好有事’,那会变成什么样呢?”
景姵认真跟他解释分析:“那时听在你耳朵里,你真的会觉得我那天是真的有事吗?你回去一定会胡思乱想,觉得我是不是其实是在拒绝你,我前面跟你接吻,想要跟你上床,肯定是在玩你。但是你又不好追问,于是只好一天到晚都在想,吃不好睡不好,伤也不好好养,等今天武家主的死再传进你耳朵里,你更是难受得要爆炸。所以,是不是我现在的处理方法好一点?就难受一会会儿,我马上就赶来给你解释了。”
裘法:“……”
裘法咬牙切齿:“我谢谢你??”
“不用谢。”景姵扬起骄傲的小脑袋,并伸出另一只手去摸他脑袋。
然后另一只手也被抓住了。他一只手就攥住了
她两只手,因此景姵没手了,裘法却还空了一只手,还按在窗台上。
他被她的解释气笑了,脸色变幻,但心里的失落感确实被她的歪理扫荡掉了不少,但是他仍然感到有些气恼。
“那么,请你解释一下,武家主是怎么回事。”
景姵顿了顿,看着他,慢慢地说:“你是军人,你知道,和平,是需要依靠牺牲小部分人来达到的。如果我遇到了一道电车难题,你觉得,我会怎么做呢?你遇到了,你又会怎么做呢?”
裘法看着景姵的眼睛,她这双眼睛,总是给人一种纯净又深不可测的感觉,很难判断她一句话到底是真是假。琥珀色的眸中惊疑不定,似乎是在判断她这话的意思。
他猜着他的,景姵已经盯着他的唇看了起来,然后抬头去轻吻他。
“武家主……”
“啾。”
“你是不是……”裘法轻轻躲了一下,又好像根本没动,不然她怎么能那么容易亲到。
“啾啾。”
“武家主他……”呼吸交缠,迷人的香气扑鼻,柔软诱人的唇瓣在肌肤上、唇瓣上轻轻贴着,擦过,电流密密麻麻,裘法极力保持冷静。
“啾。不要追根究底,还不是时候。”
“我……”
“啾啾……”
挣扎的质问的声音,渐渐彻底消失了,就好像正人君子到底还是被迷人的蜘蛛精迷惑了心智,落入了蛛网中一样。
明明对方的双手就握在他的手中,他却反而像是被捕获住的那一个。
景姵不想要他问出来,他要是问出来了,她就不好回答了,那逆子虎视眈眈,一旦产生怀疑,就糟糕了。
至于她的反应是不是正常的,那逆子怎么能看得出不对劲呢?毕竟她本来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好友的父亲死亡,悲痛欲绝之际,她未必不能笑出声呢。只是裘法信任她,相信她是个好人,才能从她的暗示中接收到信号。
让武瑛对她产生怀疑也是计划的一环,如果她没有注意到江清的电话是打给她的,江清也没有对她提及,景姵还会用别的方法引起她的怀疑,这样她就会对裘法提起她,裘法出于对她的信任,就会怀疑武家主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便不会让人去解剖他。
这一切都要在看起来顺其自然符合逻辑的情况下发生,一旦有一点人为设计的痕迹,逆子就有可能察觉出来,导致功亏一篑。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彦已经困惑不解地走过来,弯下腰,试图看清里面的人在干什么,可惜防偷窥玻璃效果太强,什么也看不到,于是他敲了敲玻璃。
漫长的吻终于在这敲击声中结束了。
裘法不再问了,心里没有那么难过了,但是还是并不太开心。
“我去工作了。”他放开她,转身下车。
景姵必不可能让他带着气度过今天,跟着下车,“对不起嘛,但是我今天真的什么都不干,把时间都给你。”
“我今天没空了。”武家出了这种事,他一堆工作要处理。
“没事儿,你干你自己的就好了,我自己乖乖呆着,等你有空的时候来临幸,好不好?”
说的什么话?安彦下巴都掉地上了。裘法耳朵有些红起来,知道她在胡说八道,想哄好他,但是没那么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的深夜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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