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端 作品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继昨晚宁倦那声求欢的冲击之后,陆清则再次受到了点精神冲击。

    他手里的茶水差点没端稳,略微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盯着宁倦。

    皇帝陛下的脸色倒是相当正经,仿佛当真是担心他的腿被磨破了皮似的:“当年在江右,赶路去集安府时……”

    他的尾音低下去,盯着陆清则的腿根的眼底深了深,原本没什么狎昵之意,也染上了几分旖旎。

    陆清则的记忆一下被他拉回到那个晚上。

    深更半夜,他被少年皇帝强行按着,脱下裤子,少年宁倦半跪在他面前,给他一点点地仔细擦药……擦完后,还冲着他的腿根吹了口凉气。

    当时他还不甚明了,现在看来,这狼崽子八成也是故意的!

    那次是骑马被磨的,这次是被……

    陆清则浑身跟火烧似的,耳根已经无声染了血色,修长的手指颤了颤,面色不善,用眼神警告宁倦别再说下去了。

    宁倦难得看他这副脸色,心里喜欢得很,当没注意到,从袖中摸出一盒精致的药膏,目光灼灼:“怀雪肌肤嫩,若是磨破了,我替你擦药吧?”

    顿了顿,又嗓音低哑地补充了句:“我保证,只是看看,不做什么。”

    这补充得还不如不补充。

    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陆清则“当”地搁下茶盏,面无慈悲:“滚出去。”

    当夜里,守在暖阁外头,真心为陛下感到开心的长顺,眼睁睁看着皇帝陛下被赶出了暖阁。

    并且晚上陆清则睡觉之前,还让人进屋,将寝房的门窗都封住了。

    等到半夜,宁倦像着往日一样,想钻进陆清则屋子里,偷偷给陆清则暖床时,就发现不仅门被闩上了,连窗户也给锁死了。

    长顺提着灯笼候在边上,不敢说话:“……”

    昨晚陆大人陪了陛下半晚上,早上出来,还避开人沐浴,怎么想都是发生了点什么吧!

    今晚还一起下棋了,气氛看起来也不错。

    他还以为成了。

    我的陛下哟,您是又怎么惹恼陆大人了?

    长顺丧着脸心想,真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出乎长顺意料的是,宁倦并没有因为陆清则锁死了门窗防着他感到不悦,在门前伫立片刻后,反而意味不明地笑了。

    长顺咽了口唾沫。

    不会是怒极反笑吧?

    长久以来,长顺有个非常明确的认知:陆大人不高兴,陛下也不会高兴,陛下不痛快了,他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就得过上一段胆战心惊的日子。

    若是这两人吵架,那好日子就真到头了,这意味着直到陆大人气消给陛下顺毛之前,他们都得在一股窒息的氛围里过活。

    宁倦没搭理长顺,自言自语:“果然知道啊……”

    陆清则明明知道他晚上会偷溜进去,但还是没说什么,也没防着,只是今晚被他惹恼了,才让人封上了门窗。

    即使按着他对陆清则的一贯了解,陆清则允许他进屋,大概是因为嫌手脚太凉,睡着不舒服,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他当不会凉的汤婆子来用。

    等到了夏日,他就不会这么受欢迎了。

    估计届时想让陆清则上个龙床,还得哄着骗着,贴近一点都会被嫌弃。

    但他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高兴。

    “朕真是贱得慌。”

    宁倦嘴角带着笑意,低低又自我评价了一句。

    长顺给他这句话吓得差点跪下去,好半晌,见宁倦盯着黑漆漆的屋内,没什么表示了,才颤巍巍地问:“陛下……?”

    既然陆大人的屋子进不去了,今晚要回乾清宫吗?

    宁倦转身道:“宿在寄雪轩。”

    宁倦在寄雪轩也有个住处,屋子装点得并不奢华,只算个临时住所。

    把长顺挥退之后,宁倦宽衣上床,枕着上次陆清则撒火时丢来的素面软枕。

    枕头上还沾染着点陆清则的气息,虽然那缕梅香不如本人温暖馥郁,但还是让他微拧的眉眼舒展开来,减缓了若有若无的头疼。

    嗅着熟悉的梅香,他方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晚,宁倦也被挡在外面,而陛下看起来也不怎么在意时,长顺就知道,这俩人八成也不是真吵架,而是闹点无伤大雅的小别扭。

    看不懂,真的看不懂。

    长顺一时凝噎,也不操心了。

    陆清则倒不是单因为宁倦那句话恼,只是藉由擦药一事,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许多往事。

    越想越火大,越想越觉得自己从前简直无知单纯,蠢得令人发指,也就不想给宁倦好脸色了。

    晚上封着门窗防止宁倦溜进来,白日里宁斯越会过来上课,宁倦就算是忙完了过来,也没法和陆清则单独相处。

    但宁斯越是他自个儿拎来交给陆清则的,又不好说什么,即使颇有点郁闷,也不能说什么。

    过了三月,四月的风稍温柔了些,天气渐渐暖了起来。

    徐恕来给陆清则检查脚踝时,只待了片刻,就被热得出了身汗,严厉批评了通陆清则,让他把地龙停了。

    天都要热起来,还烧着地龙,也不怕燥得慌!

    身体受得住吗?

    陆清则倒没感觉燥得慌,但宁斯越在他屋里待上一会儿,就燥得流鼻血了,估计宁倦要是进来,会更严重点,便谨遵医嘱,停了地龙。

    白日里是不怎么冷,但晚上温差颇大,还是冷的,他只能往被子里多放几个汤婆子焐着,但睡醒之时依旧手足冰凉。

    睡得便愈发差了。

    隔日,陆清则在书房检查了下小宁斯越的功课,听他磕磕巴巴地背了昨日学的一篇诗经:“简兮简兮,方将万舞。日之方中,日之方中,日之方中……硕人俣俣,公庭万舞。有力如虎,有力如虎,有力如虎……”

    磕巴了好几下才背完,宁斯越背着手,小手在背后拧着,满脸沮丧:“陆大人,我是不是很笨呀?”

    陆清则摸摸他的脑袋:“笨什么,你才五岁,已经很厉害了。”

    宁斯越越发丧气:“可是我听长顺公公说,从前父皇刚学字时,看一遍就能倒背如流。”

    那倒是,宁倦十一二岁才有机会接触到这些,进度说得上一日千里,无论什么,看一遍就能熟记于心。

    陆清则笑了笑:“你父皇小时候的确很聪明,但你也不差。殿下为何在意这个?”

    宁斯越看他笑意温柔,眼神也柔和地与自己平视着,诚挚而温和,他鼓起勇气,脸红红的,眼底怀着敬畏与孺慕,小声说:“父皇很厉害,我也想那么厉害,让父皇为我感到骄傲。”

    多好的孩子啊。

    陆清则心底一软,揉揉他的脑袋:“陛下会的。”

    俩人在屋里也待了许久了,陆清则起身道:“殿下出去走两步,不能总待在屋里闷着。”

    宁斯越点点小脑袋,跟着陆清则走出书房,正好撞上从月洞门走进来的宁倦。

    宁斯越在宁倦面前一向安静乖巧,生怕有一丝规矩不符,就会被父皇不喜,蹦跳的脚步一停,乖乖地低下脑袋:“儿臣见过父皇。”

    宁倦淡淡地应了声:“今日的功课学得怎么样?”

    话是对宁斯越说的,眼神却是落在陆清则身上的。

    宁斯越顿时有点紧张。

    陆清则对好学生从来不吝啬夸奖:“小殿下很聪明,一点就通,功课也完成得很好。”

    宁倦瞥了眼似乎是松了口气的宁斯越,不咸不淡地嗯了声:“不错。”

    正说着,外头又风风火火地进来一个人:“对了,陛下,您让查的……”

    他的目光扫到陆清则,话音戛然而止,瞪大了眼:“陆、陆……”

    结巴了两下,在陛下冷冷地一瞥里,没敢秃噜完。

    陆清则在寄雪轩修养了一个月余,见到了第四位故人,欣然颔首:“郑指挥使,许久不见了。”

    郑垚呆若木鸡。

    上个月宁倦逮陆清则时,他并不在场,审钱明明时,宁倦也没告诉他缘由,至于后面有关立后的风风雨雨,他就更不知晓了,因为他出京办差去了。

    听到京城的消息,也只是感到几丝惊讶,以及感慨。

    当年陛下为陆大人的死,伤心到郁结吐血,如今陛下又立了新后。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陛下能走出来,他感到开心,但也有那么几丝微妙,震惊于陆大人这就被忘了。

    没想到整个京城都讨论得沸沸扬扬的新后,竟然就是陆清则。

    毕竟当初陛下的伤心痛苦是真,不是知情的样子,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陆大人为了离开京城,或者说为了离开陛下,策划了一场假死。

    按郑垚对宁倦的了解,得知这一切,陛下必然是暴怒的。

    如今陆清则被逮回来了,这俩人居然还能如此平和地对话,他有点看不懂。

    郑垚人如猛虎,但心细如发,在脑中转了一圈,就把脸上的震惊全部压了下去,哈哈两声干笑:“是挺久不见了。”

    宁倦收回瞥在他身上的目光:“什么事。”

    郑垚咽了口唾沫,心里也知道陛下让他查的事是怎么回事了:“您让查的另一件事,已经查到了。三年前,的确有一个诏狱死囚在送去刑部之后,去向不明,他的家里人也在盛元五年年底搬离了京城,如今远在湖广一带,买了庄园宅院,生活颇为富足。”

    宁倦缓缓点了下头,语气莫测地重复了一声:“死囚。”

    陆清则:“……”

    就知道宁倦会调查到底。

    他当年把线索抹得干净,但抹得再干净,也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用心严查,也能被挖掘出来。

    只是没想到,会查得这么快。

    宁倦脸上看不出喜怒:“下去吧。”

    郑垚已经猜出来是什么情况了,同情地看了眼陆清则,行了一礼后,转身便离开了。

    逃也似的。

    毕竟是从诏狱流出去的死囚,即使是在刑部出的事,陛下真要发怒,说不定他也会被殃及池鱼啊。

    陆清则迎着宁倦漆黑的瞳眸,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不会又要发疯了吧?

    出乎意料的,宁倦并没有生气,语气甚至还颇为平和:“回屋里坐着说吧。”

    说着,或许是为了让陆清则安心点,对蒙蒙的宁斯越道:“跟上。”

    两大一小回到书房,陆清则瞅瞅坐在身边的宁斯越,感觉宁倦不像是要算账的样子。

    毕竟孩子就在边上,他总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发疯吧?

    宁倦也的确没发疯,颇为冷静地坐在陆清则对面,道:“朕让郑垚去了趟蜀中。”

    难怪这么久才见上。

    陆清则看他是要说正事的样子,也略略安下心:“蜀中的情况如何?”

    “宁琮的确在屯粮屯养私兵,已达数以万计,”宁倦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而且,他与交趾暗中有往来。”

    陆清则皱起眉:“这个蠢货。”

    交趾是大齐的藩属国,崇安帝时,便有不臣之心了,对着大齐这么块肥肉蠢蠢欲动。

    宁倦刚掌握大权之时,不仅国库空虚,而且上下蛀虫成堆,啃噬得大齐表面光鲜靓丽、背面坑坑洼洼,实则不宜兴武,他按捺着性子,修养生息了几年,才让大齐勉强从崇安帝的阴影里喘了口气。

    也是因着他铁血的手段,震慑住了周边各国,才有时间门做这些。

    但不安分的,迟早都会有所动作。

    当年崇安帝在时,鞑靼使臣来大齐贺寿,暗地里意图勾搭卫鹤荣,卫鹤荣表面上答应,背地里狠狠阴了一把鞑靼使臣,让他们吃了个大亏,往后几年都没敢再来大齐。

    被百姓骂作大奸大恶者,都知晓大义,宁琮作为皇室宗亲,与外族勾结,这个行为当真是又蠢又坏,毫无底线。

    “下个月便是你的生辰,”陆清则沉吟道,“宁琮敢来吗?”

    宁倦笑了笑:“他不得不来。”

    宁琮纵情声色,流连于酒池肉林之中,荤素不忌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子嗣缘极薄。

    这么多年了,他府里养的那群姬妾只有几个怀上的,顺利生下的也不多,生下来了,还能平平安安养大的,就更少了。

    他养得长大成年的,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去年跑去深山狩猎,不慎跌下马,被马踩踏受伤后,给老虎叼走了,另一个就成了唯一还活着的,是宁琮的心头肉,早早就请封了世子。

    如今只要有姬妾怀孕,还能诞下孩子的,都能得到宁琮的重重赏赐。

    陆清则淡定地倒了盏茶,抿了口茶水,语气凉凉:“显然不是他的姬妾有问题,是他不行。”

    这种纵欲过度的,质量都不行。

    宁倦愣了一下,瞬间门意会,没想到还能从陆清则嘴里吐出这样的话,眼底不由浮上几丝莫名的笑意,低声道:“怀雪放心,我的很行。”

    你的行不行关我何事?

    陆清则差点呛到:“闭嘴吧你!”

    小孩子还在边上看着呢!

    宁斯越虽然听得懵懵懂懂的,但态度十分认真,每个字都仔细记下来,听到这里,大眼睛里满是茫然。

    什么行不行的?父皇和父君在说什么?

    陆清则看宁倦还要力争一下,证明自己“很行”,决定跳过这茬:“你拿他宝贝儿子威胁他了?”

    宁倦颔首:“他若是不来,他那个世子就得来。”

    宁琮要是儿子多,也不会在意一个儿子送来京城会如何。

    但现在他年纪也大了,就硕果仅存这么一个,不敢再冒险,八成也自恃是宁倦的皇叔,来了总比儿子安全。

    陆清则抬眸:“看来你生辰宴上会很热闹,东西南北一窝人,都能凑几桌打马吊的了。”

    不仅西南那边不安分的要来,各地的藩王也会派人前来,还有鞑靼三王子,这些人凑一起,还真是……欢聚一堂。

    宁倦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我已经准备万全,只一件事,还有缺憾。”

    “什么?”

    “怀雪愿意陪我出席吗?”

    陆清则怔了怔,陷入沉默。

    他若是答应了宁倦一起出席,就等同于愿意承认与宁倦的关系了。

    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无人不知陛下已经立了个男皇后,他若是不愿出面,宁倦也会有些难堪吧。

    宁倦观察陆清则向来仔细,看陆清则无意识紧绷起的肩颈,心里失落,但也没有强迫他,打断他的思索:“不用想太多,也不必现在就给我答案,你愿意便随我去,不愿意我也不会逼你。”

    陆清则抿了抿唇,睫羽微抖:“嗯。”

    宁倦说完话,瞥了眼小脸严肃的宁斯越,开始考察:“朕与你父君谈论了这些,可听懂什么了?”

    陆清则:“……”

    人家才五岁,听得懂什么。

    就算是未来的储君,也不至于五岁就能明白这些乱七八糟的朝政事务了。

    宁斯越被点了名,紧张得腾地站起来,笼罩在父皇威严的目光中,可怜兮兮地转动小脑瓜,试图分析宁倦和陆清则的对话:“儿、儿臣听懂了,蜀王是坏蛋,生不出孩子!”

    陆清则差点呛到,推开茶盏,生怕再呛到。

    宁倦不动声色地把被陆清则推开的茶盏捞过来:“还有呢。”

    陆清则抢救不及时,眼睁睁看着宁倦刻意转到他抿过的地方,迎着他的视线,抿了一口。

    他在桌子下踢了脚宁倦,宁斯越什么都没发现,还在拼命转动小脑瓜:“还、还有……”

    陆清则踢过去的瞬间门,就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了。

    肉包子打狗都有去无回,何况宁倦还是只疯狗。

    踢是踢到皇帝陛下尊贵无双的龙体了。

    但他的脚也被宁倦紧紧夹在两腿之间门,收不回来了。

    宁倦夹着陆清则的腿,面不改色地伸手把他的靴子脱了,在他足底轻挠了一下。

    陆清则脚尖一缩,气得又踢了他一脚。

    皇帝陛下被踢得满眼笑意,手指慢慢往上,把他雪白的袜子也悄么声褪了,摩挲了下他细瘦的脚踝。

    那片肌肤柔腻细滑,触感比最上乘的丝绸还令人迷恋。

    宁倦又握了握他的脚踝,惊讶地发现,陆清则的脚腕居然可以用单手圈住。

    都瘦成这样了,还不好好吃饭。

    陆清则被他摩挲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足尖绷得死紧,用力抽了两下脚,也没能抽回来,心里暗骂了声。

    宁斯越没发现两位大人的暗中较劲,绞尽脑汁:“鞑、鞑靼三王子也不是好东西,想在父皇的生辰宴上打马吊!”

    陆清则又呛了一下,一边被宁斯越的童言童语弄得哭笑不得,一边又给宁倦的放肆行为弄得火大,又抽了一下脚,却不小心蹭到了什么。

    宁倦握着他脚腕的手一紧,盯着他的眼神微微变了。

    陆清则平时情绪淡淡,遇到生死攸关的大事也镇定从容,然而意识到自己碰到了什么,也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脑子里霎时空白,下意识地又挣动了下。

    结果又不小心蹭到了。

    这下宁倦盯着他的眼神彻底变了,隐约还含着几分惊讶。

    陆清则:“……”

    这么看他做什么,他不是故意的。

    真的不是!

    宁斯越半晌没等到父皇的回应,忐忑地抬了抬眼。

    宁倦顿了半晌,嗓音有些低哑:“继续。”

    也不知道是在叫谁继续。

    宁斯越小脸发苦。

    还继续啊?

    他、他好多都没听懂啊!

    什么交趾、世子、漠北,都是什么呀?

    他忍不住偷偷瞄了眼陆清则,想求温柔的父君给他一点提示,却看到陆清则低着头,抿紧了唇瓣,耳尖红红的,没有注意到他求救的眼神。

    宁斯越只能继续搜肠刮肚,灵光一闪:“还有,父皇……比蜀王厉害,比蜀王行!”

    小孩儿奶声奶气地这么一声,直接把宁倦逗笑了。

    他嘴角弯了弯:“嗯,不错。”

    宁斯越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他还没出生时,父亲就先走了,母亲在生下他不久后,也郁郁寡欢地病逝了,宁斯越出生便是个孤儿,在宗族里很不得重视,寄人篱下存活着,没想到能被宁倦看中,带进了宫里。

    他很仰慕父皇,但父皇总是不苟言笑,也不会夸他。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父皇笑得这么温和地夸他欸!

    宁斯越高兴极了,眼睛亮晶晶的,转向陆清则,想要和陆清则分享他的开心,然后就注意到,陆清则红红的耳尖下,有片残花。

    四月份,梅花凋败,方才出去的时候,陆清则身上落了梅花。

    宁斯越仰着脑袋提醒:“父君,您领子边有一片落梅。”

    说着踮着脚想凑上来:“儿臣给您拂下来。”

    陆清则生怕被宁斯越发现桌下的动静,心里正提起,宁斯越的脑袋就被按住了。

    宁倦放开陆清则的脚,起身单手把宁斯越按回去:“让朕看看。”

    陆清则坐在圈椅之中,旁边又是宁斯越,眼睁睁看着宁倦靠近,却退避不得,只能用带着警告的目光盯着宁倦。

    别在孩子面前乱来。

    宁倦读懂他的眼神,微微一笑,按在宁斯越头顶的手下滑,遮住小家伙的眼睛。

    然后另一只手拂开陆清则领子旁的梅花,以及衣领。

    宁倦这几日都没机会靠近陆清则身边,更别说单独相处。

    衣领之下的咬痕已经淡了许多,几乎要消失了。

    陆清则意识到他在看什么,危机感窜上心头,扭头想躲。

    但已经晚了。

    隔着张桌子,宁倦捂着宁斯越的眼睛,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怀雪,犯了错要受罚的。”

    比如让一个肮脏的死囚犯,来替代他。

    话音才落,他偏开头,一口咬在了陆清则的后颈上。

    熟悉的痛感袭来,陆清则抓着圈椅扶手的手一下攥得死紧,却蹙着眉不敢发出一丝声音,苍白的手背上青筋微露,又很快被宁倦的另一只手交握住。

    宁斯越在宁倦的指缝间门,隐约看见了陆清则死死抓着扶手、微微泛白的指尖。

    父君身体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是不是哪里疼,忍着不肯说?

    宁斯越担忧地想着,小小的脑瓜里又冒出个大大的疑惑。

    只是拂开一片残花而已,父皇怎么用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