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暮楚 作品
第12章 关系不明
他习惯根据立意设计符合意象的香气,可经过一场不以喜欢或爱为前提的性爱,他决定推翻之前“喜欢——爱——情欲”逐层深入的构想。
然而纸张上他曾愉悦落笔记录的前调信息屡次阻止他否定来之不易的灵感,闻雁书总想起他从十二层往下俯视站在晚风和树影中的郑乘衍,那是除他以外谁都描述不来的气息。
再提笔时闻雁书不再做划掉字词的假象动作,就当自己是体验了一次新的旅途,他在中调一栏写下这趟旅途给他带来的灵感:冲动,侵占,欲望。
上次有晚风树影灯光作为意象参考,这一次闻雁书死活揪不出具体关键词,酒店充满消毒水味的枕头床褥不是他的首选,天花板的吊灯不足以丰富他要的画面,临时用上的安全套又过于晴涩露骨。
这时门把旋动,闻雁书被门开的轻响搅乱思绪,却不见郑乘衍站在卧室门口,偷偷钻进来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开门的大猫。
他后知后觉记起,郑乘衍每回过来都会先敲门。
摩卡嗅了嗅他犹带水汽的浴袍,弓身一跃跳上飘窗,稳稳地占了他臂弯中的一席之地。
自从闻雁书允许摩卡碰袖子后它就越来越放肆,他拿笔杆在猫耳尖戳了戳,问:“进来不敲门,你能不能向他请教一下基本礼仪?”
摩卡端着张严肃脸冲他扬起脖子,闻雁书以为它想挠下巴,手都探出去了才发现它的项圈勾着张卷起来的纸条儿。
他小心翼翼摘下来,展开就看到了郑乘衍好看的字:下来吃午饭吗,我做了话梅小排。
明明有彼此联系方式,偏要让猫来传讯,闻雁书把纸条在配方本上抚平,挤着郑乘衍笔锋犀利的字回话:在忙,你先吃。
摩卡虽然礼仪知识匮乏,但胜在聪明,不等他卷起纸条往项圈里塞就从他手上叼走,噌地跳到地板往外面跑去。
闻雁书攥着钢笔悬在本子上方游移,笔尖蠢蠢欲动要勾画点撇横,他却不确定自己为何会在脑中形成这一个具象。
没过一会,摩卡又跑了回来,项圈里塞着张更大的纸。
闻雁书读书那会当了几年的纪律委员,人自习课传纸条从教室头递到教室尾,他敲桌警告不成便大公无私记名字,此刻反倒上了瘾,倚在飘窗上看郑乘衍的回话:还在生我气?
他写配方列大纲打讲稿码论文都要深思熟虑,难得这回下笔不用绞尽脑汁:没生气,是真的忙,等下就吃。
还以为对话到此为止,没想到才过几分钟,摩卡去而复返,伴着窸窸窣窣的声响,跑到他跟前松嘴掉落一包松脆小饼干。
闻雁书从项圈取下纸条,郑乘衍落在纸上的话语一如既往简洁:饿了垫垫肚子,饭菜给你留一份放锅里保温,我先出门买点东西,顺便给你的车加个油。
跑了几趟摩卡也累了,趴在地毯上眯起眼睛打盹,闻雁书便不再劳烦它,折起纸条儿夹入配方本。
本子上中调那栏仍留有空位,闻雁书刮了刮笔杆,没再踟蹰,在冲动侵占欲望后面写下九个字:郑乘衍,郑乘衍,郑乘衍。
他写完迅速合上本子,唯恐多看一眼就会胸口疼,并撕开小饼干的包装袋往嘴里塞一块,以防自己有多余精力思考郑乘衍的名字出现在配方本上的意义。
昨晚没睡够,闻雁书吃过饭消食完就回了卧室休息,窗帘挡了午后的大半光线,他背对着窗子睡得蛮舒服,连摩卡钻到床底也没发觉。
闻雁书没调闹钟,再醒来是因为接连不断的敲门声,午觉的后劲往往比晨起时来得猛,他惺忪睁眼,赶巧撞见郑乘衍推门进来。
卧室很暗,郑乘衍没瞅着他睁了眼,搭着门把隔那么几米远喊他名字:“雁书?”
稍沉的音色轻轻地把尾音提上去时总带有几分温柔,闻雁书因为这句叫唤延迟反应的几秒间隙,郑乘衍就大步走了过来,在对方正要蹲下时,他猛然坐起。
“醒了啊,”郑乘衍撑着床沿,收回探到中途的手,“我在门外喊了好几次,身子有没有不舒服?”
闻雁书拧开床头灯,目光挪到郑乘衍的指骨节上,上面泛着点红,估计敲了挺长时间的门。
“没有,我睡懵了。”闻雁书想下床,但被郑乘衍堵住了床沿,他蜷着双腿仰起脸,对方还保持着撑床时半俯的姿态看向他。
鉴于两人现在关系不明,任何近距离的对视或接触都会让闻雁书浮现相连颠簸的记忆,所以他对郑乘衍或多或少还是抱着种躲避的心态:“怎么了?”
“没什么,”郑乘衍直起身让开道,“我担心你因为那事儿发烧。”
不提还好,一说闻雁书就想起郑乘衍在最后关头扯掉了碍事的安全套,他紧了紧床单,半句话没说,推开被子就要下床。
“小心。”郑乘衍突然弯腰托住他脚腕,在他挣开之前便松手,从床底下抱出一团猫,“我就说怎么没找见它,原来是往你这屋跑了。”
凝固的气氛因这只宠物而稍有缓解,闻雁书趿上拖鞋,抓着被角扬开叠好:“它平时不往我床底钻的。”
摩卡很重,郑乘衍抱着他时小臂都鼓着青筋,但话题围绕摩卡展开的话似乎能给足他逗留的理由:“它最近不也爱扒拉你衣服么。”
那是因为上次在阳台给摩卡颁了摸袖子许可证了,哪知道这猫总爱得寸进尺,闻雁书从靠枕底下摸出手机:“不想让它以为我偏心别的猫。”
屏幕亮起晃出时间,闻雁书才发现他这一觉竟然睡到了五点多,晚上还要回郑家吃饭,他当即搁下手机去衣帽间找衣服:“怎么不早点喊我?”
“我也才回来不久,下午买完东西跑健身房了。”对比闻雁书的焦急,郑乘衍要淡定许多,“我到楼下等你,别急。”
受家教影响,闻雁书向来不会在任何场合迟到,跟长辈吃饭也一样,他匆忙换好衣服,下楼时郑乘衍还蹲在阳台给摩卡盆子里倒猫粮。
“我中午才给它添过,”闻雁书说,“放太多它吃不完。”
郑乘衍扎紧袋口,还往边上放了个罐头:“今天早上回来盆里不也空了吗?”
话题怎么总能扯到这地方,闻雁书抠着外衣的扣子把玩:“因为我们昨晚没回家。”
郑乘衍挠挠摩卡肚子,心说,也不见得今晚能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