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徐墨疏随手将手中的塑料袋扔进垃圾箱，等楚辰安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后，方才走下阶梯，悄然跟上楚辰安的步伐。

    他在迈下台阶的这一刻，心中莫名泛起几分不可遏制的激动。

    他压抑在内心的期待和渴望在逐渐放大。

    或许呢。

    或许那不只是像呢……

    他迈下台阶的第三步时，身后的喊声打破了这寂静而焦灼的气氛。

    “徐墨疏！”

    张良在他的身后喊他，手上还拎着两大袋黑色塑料袋，“你在这干什么，你也来扔垃圾吗？”

    徐墨疏暴躁地皱了下眉，缓慢地转身间，神色恢复正常。

    “嗯。”

    张良的这声喊声回荡在楼道里，甚至还听得见轻微的回声。

    楚辰安被这道喊声吓得颤了下，还没走下六楼的楼道口。

    听到徐墨疏这三个字时，他便骤然转身，赶紧快步往回走。

    他紧张得手心直冒汗，每迈一步小腿就颤一下。

    终于。

    他又重新出现在了张良和徐墨疏的视野下方。

    “辰安？”张良仿佛很意外，他温声道，“你这么也在这，你刚才……怎么往楼下走啊，楼下很危险的……”

    楚辰安捏紧了手心，心里只想让张良马上闭嘴。

    他瞥了眼徐墨疏那晦暗的双眼，心里咯噔一下。

    他壮着胆子经过了徐墨疏，看向张良，“没干嘛，我的耳机掉楼梯口了，就来找找。”

    “耳机丢了就算了，楼下很危险的，下次别自己再下去……”张良一脸的温良，关心着楚辰安。

    “行了，你好啰嗦呀。”楚辰安皱起好看的眉目，白皙的小脸骄矜又高傲，抿着殷红的唇，一脸的不耐烦。

    “假惺惺的，整天都烦死了。”楚辰安小声嘟囔着，拐回了七楼的楼道口。

    他边走着，系统边传来提示音:

    【恭喜您完成炮灰日常任务】

    【奖励积分x5】

    ……

    尽管开了窗户，客厅里的恶臭味也还未消散。

    阵阵的臭味让他生理反胃，他皱着眉头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口对面的窗户下。

    徐墨疏和张良陆续来到702。

    打开702的门时，徐墨疏只见楚辰安正捏着鼻子，将下巴靠在膝盖上，斜着桃花眼，警惕又高傲地看向他。

    像一只傻得可爱的猫。

    徐墨疏细微地抿着唇，走进了客厅的几步。

    似乎也闻到了那股恶臭味，不过他比楚辰安的反应更为细微，只是轻皱了下眉。

    “什么味道啊，”张良在鼻腔附近用手扇动几下，难受地咳了几声，“这么臭。”

    李雅雅可能是不敢一个人待在703。

    张良一不在，她就很快找过来了。

    她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安静地跟在张良的身后，从始至终没有抬过头。

    楚辰安捏着鼻子，几乎快要把背贴在墙上了，他发出变形的哼声，昳丽的小脸快皱成一团，“应该是屋里发出来的，要不李雅雅你帮苏雨洗个澡吧？”

    李雅雅这才抬头。

    她温婉的脸庞此刻只剩下冷漠和刻薄，双眼憔悴，情绪激动，“我？怎么可能，她都死……她都快死了，我凭什么要给她洗澡。”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个副本新置人物设定的话，李雅雅和苏雨应该是认识十年的闺蜜。

    从中学到大学毕业，两人一直关系很好的。

    而一到生死关头，却陌生得跟仇人一样……

    或许。

    人性本就是自私的。

    楚辰安捏着鼻子，呆呆地想。

    徐墨疏静静看着他，双眸怔然。

    他每次看见楚辰安，内心的烦躁和复杂的心绪就会横生。

    为什么只是像呢……

    或许呢。

    或许他的陈安就在那。

    或许只不过换了一具身体而已呢……

    徐墨疏被自己内心的这个想法吓住了，在积压在心口又迟迟不愿承认的猜测涌出后。

    他咔咔握紧了拳头，双面晦暗阴沉，烦躁将他的理智扰乱。

    张良瞥了眼徐墨疏，又看了眼埋着头逃避视线的楚辰安，眉间跳了下，眼底布满阴霾。

    “我去看看苏雨吧，洗澡的话……”张良温声提议，转身看了看不情不愿的李雅雅，转而道，“……好歹让房间通通风也好。”

    “嗯。”楚辰安和徐墨疏异口同声道。

    楚辰安低着头站起身来，跟上了张良，李雅雅紧跟在张良的身侧。

    徐墨疏走在最后。

    张良抬手，推开了苏雨的房门。

    那阵浓厚的恶臭味顿然猛冲出来，臭得楚辰安几乎马上能昏厥过去。

    众人抬手捂住口鼻，走进了这间狭小又阴暗的卧室。

    当楚辰安看清床上的苏雨时，顿时煞白了脸，扶着墙开始干呕起来。

    苏雨的脸已经血肉模糊。

    准确的说……她的脸肉是被什么东西啃掉了，坑坑洼洼地甚至能看清凹出的白骨。

    血色浸染了整片床单，血嘀嗒嘀嗒地不断往地板上滴。

    苏雨死了。

    一个如此爱美的女孩子，死的时候却是如此的凄惨不堪。

    她的四肢不翼而飞，连骨头都找不到，烂肉不知何为比常人腐烂得更快，已然隐隐有白色的蛆虫在蠕动，下身还布着一滩深褐色的尸液……

    “啊啊！啊啊啊啊！”李雅雅的反应才是最大的，她的尖锐地叫了许久。

    她的精神已然濒临崩溃，狰狞地瞪大了眸子，抓着自己的头发嘟囔起来，“不可能啊……不可能，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怎么能这么快就死了呢……我没砍她的腿啊……啊，怎么可能呢，这么快就死了，太便宜她了……”

    楚辰安干呕了一会，听到李雅雅的话，才慢慢直起身板，愕然看向她，“李雅雅，是……是你杀了她？”

    她的精神该是到了多不正常的地步，才会自曝自己是凶手……

    “就算是又怎么样？”

    李雅雅瞪向楚辰安，她的眼睛里红眼丝密布，麻木又刻薄，“她都臭成什么样了你闻不到吗，反正她早晚都得死，我提前做是为了大家好……”

    几人都没说话，沉默地看向苏雨。

    “你们怎么都看我？”李雅雅环顾着沉默的众人，瞪大了狰狞的眸子，“都说了！她很臭了，留在这也只是浪费食物和药，我是为了你们！啊！都看着我干什么？！”

    楚辰安皱着眉。

    李雅雅瞪着众人，嘴里骂骂咧咧地跑出房间，活像个已然精神紊乱的泼妇。

    没人再说话。

    他们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任李雅雅一个人在厨房里摔摔砸砸。

    李雅雅时而怒吼，时而对着墙脚嘟囔说话，时而又会对着楚辰安诡异的笑起来。

    让楚辰安看得瘆得慌。

    他们一直坐到晚上，白天看完苏雨的模样后，也没人能吃得下饭。

    徐墨疏中途离开过两次，此刻正从门口慢悠悠地走进来。

    楚辰安靠在沙发上，全身都低着头，生怕和徐墨疏对上视线。

    时间过得很快。

    他们三人沉默着，一直等到了十二点。

    楚辰安打了个哈欠，泪花泛在眼尾，显得眼圈红红的，俊美而白艳。

    李雅雅也闹不动了。

    她坐在门口，目光仿佛像一汪死水，麻木又空洞。

    楚辰安的困意席卷而来，他受不了了。

    他打着哈欠，声音混着懒懒的小鼻音，

    “我去睡觉了。”他伸了个懒腰，露出了一截纤瘦白皙的肌肤。

    徐墨疏看得目光幽暗，他开始摩挲起拇指盖以压解心中的烦躁。

    张良:“好。”

    楚辰安却没在意，他愣愣地揉了揉眼睛，走向自己的房间。

    他太困了。

    他眯着眼睛直扑向自己的床，连被子都懒得盖，直接卧趴着就入眠了。

    ……

    睡梦中。

    他隐约听见了房间里传来“咔次咔次”的脆响，声音很大，扰得他睡不好觉。

    他皱着眉头，微眯开眼睛……

    怔然。

    只见微亮的房间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满脸青纹的中年妇女。

    那女鬼的头发花白，此刻正抱着一根白骨啃得咔次响，她的全身伤口遍布血肉模糊，血滴不断地滴在了地板上。

    她见楚辰安醒了，便诡异地笑起来，举起手里的白骨道，“嘿嘿嘿……骨头吃好吃……你要吃吗？”

    “你不吃的话，可以把你身上的骨头给我吃吗？”

    楚辰安吓得全身颤抖。

    他瞪大了眸子看着眼前的恐怖女鬼，也来不及犹豫，猛然从床上跳起来，鞋都忘了穿，直奔房门外。

    他奋力跑向客厅，现在客厅里只有李雅雅还蹲在门口。

    她不善地抬眼，看清了楚辰安身后的那女鬼后，吓得起身连连惊叫。

    “啊啊啊啊——”

    “鬼啊！滚开！啊啊啊别挤我！！”

    李雅雅重重推搡着楚辰安，她挤出了大门，还将门合上，万般恐惧地逃往张良住的703。

    楚辰安被推得踉跄退后了两步。

    他急得回头一望，只见那女鬼正用滴着血的手捏着白骨，嘴角几乎快咧到耳后，诡异地跟在楚辰安身后，露出血肉模糊的大口。

    “你的眼珠子看起来很好吃……嘿嘿嘿给我吃吧……”

    楚辰安吓得失去了思索的余力，用尽力气推开关闭的大门。

    因为跑得太急，被门槛绊倒，膝盖重重磕在了粗糙地板上。

    这一摔用力很重，让他伤得不轻。

    腿间的剧痛随之涌起，他倒吸一口冷气。

    忍着痛意快步颤着腿爬起来，他今天穿的是过膝短裤，伤口的血开始顺着膝盖溢出。

    他踉跄地在幽暗的楼道里。

    每小跑一步，膝盖上的伤口就会被牵动。

    “哒，哒，哒。”

    寂静的楼道里只听得见他艰难的脚步声。

    骤然，剧痛夺走了他的力气，他实在支撑不下去了，颤抖着侧跪在楼道上。

    他从小的痛觉神经就比常人敏感。

    他痛得忘记了忍耐，捂着自己的小腿，眼圈便不争气地红了，莹润的泪珠积在眼角，恐惧地环顾起幽暗的楼道。

    他侧头，喘着气看向702的门口。

    还好，那女鬼没再追过来。

    突然。

    一道刺眼的白炽灯光照在了楚辰安的侧脸。

    他下意识地抬手，遮挡眼前的光线。

    他这才发现，原来方才自己一路跑向了道口的尽头，刚好徐墨疏的门口附近停下。

    701的门开了。

    徐墨疏正低眸，睨着楚辰安受伤的膝盖。

    楚辰安的抬手间，那积在眼角的泪珠便随之掉落，一滴泪顺着他俊美的小脸流下，看起来孱弱又可怜。

    徐墨疏只见他曲着两腿，可怜无助地缩着身子，仰头看向自己。

    徐墨疏沉默地看着楚辰安，恍惚间，就好像看到了当时受伤的陈安。

    那是他和陈安认识的第十三天。

    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夜里。

    陈安被人排挤都推出门外，自己抱着受伤的小腿，缩成一团，只会无助地低泣。

    他看着陈安的模样，晦暗的心中骤然燃起无尽的躁动和怜惜。

    其实他从见到楚辰安的第一眼就是兴奋的，因为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又温暖的人。

    此刻的陈安真可怜。

    像一只可怜的猫。

    如果是他来养的话，他可绝对不会让他受伤的。

    他会好好地爱他，亲吻他，呵护他，占有他……

    他当时想。

    徐墨疏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渴望，上前将陈安小心地抱起来。

    陈安的身上好香，连小手都是软的。

    他抱着陈安的时候，目光紧落在陈安白皙光洁的脖颈处。

    好美。

    好想舔一口。

    但为了不让他的小猫吓跑，他忍耐住了。

    他不舍地将陈安放在沙发上，抬起陈安的小腿放在自己腿上，慢腾腾地给陈安上药包扎。

    伤口在小腿到膝盖周围，红了一片。

    难怪小猫会哭。

    他的指腹抹掉了陈安眼角的泪珠。

    问他，“很疼吗？”

    不经意地在手间细细摩挲开。

    其实他更想尝一尝。

    看看味道是不是甜的。

    徐墨疏轻柔地为陈安涂起药，目光瞥见了陈安的唇。

    那张小嘴好像抹了蜜，润泽又诱人。

    应该很美味吧。

    他要忍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