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不用了, 医生，”楚辰安心虚地看着明亮的白灯，小声地说, “我突然感觉我不疼了……好像好很多了，不用治了。”

    裴衍的指腹捻起楚辰安的衣摆, 把听诊器放在腹部, 说，“还是检查一下吧，预防隐患。”

    楚辰安的眼睛湿漉漉的, 像小鹿般失措慌张，裴衍看得眸色幽暗。

    他握住楚辰安的小手，放在了治疗台旁的束手环上。束手环的周围有一圈软垫, 但只要套上就挣脱不开了。

    楚辰安慌乱地尝试挣动, 但纤细白皙的手腕被紧紧束住，束手环纹丝不动。

    他抬眼看向裴衍, 只见裴衍慢悠悠地捻着他的衣摆往上放。

    指腹不经意间触碰着他。

    “别怕。”裴衍低沉的声音仿佛是在安抚挣动的他，“只是一次全面的检查，很快。”

    楚辰安抓紧了束手环边缘的软垫, 他看着裴衍深幽的眼睛，反而瑟瑟发抖起来。

    裴衍的动作很慢。

    他感受着听诊器在他的腹部移动，冰凉的触感让他屏住呼吸。

    气氛逐渐变得安静而压抑, 楚辰安只敢斜眼瞥着就诊台下的余光。

    裴衍不怎么爱说话，他的生活严苛, 有着最为完美的外表和家世。不论做什么事，他都是井然有序的。

    除了喜欢楚辰安这件事, 是偏执到病态的。

    他在晚上会说很多的话, 特别是抱着楚辰安的时候。他的声音总会在楚辰安的耳边厮磨, 低哑又冷得让人发颤。

    他喜欢亲吻楚辰安红着的眼圈，热衷于亲吻他身上的红痣，沉醉于楚辰安的每一声甜腻可怜的哭泣声。

    楚辰安在很早就很钦佩裴衍这么优秀完美的人，但也害怕裴衍。

    他害怕将他紧搂在黑夜里，偏执地将他据为己有的裴衍。

    “这几天的新生生活过得怎么样？”裴衍又检查了一次他的腹部，就没再逗他了，把他的衣摆放了回去，“还习惯吗？”

    裴衍的话让楚辰安回神。

    “嗯？”楚辰安的唇瓣颤动了下，缓慢接收着裴衍的问题，回道“还、还好。”

    “那就好。”裴衍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眶，“我还以为你会不习惯。”

    毕竟那么久没离开过家了。

    楚辰安声音柔软，“不会的，已经适应了。”

    裴衍看着他的小脸，突然很想碰一下他水润的唇瓣。

    他说，“现在不疼就没什么事，下午再来检查一遍吧。”

    楚辰安懵懂地问，“下午还要来吗？”

    他不是没什么事嘛？

    为什么还要来。

    “嗯，”裴衍说，“下午的放射房会开，要用仪器检查一次。”

    “好，”楚辰安只能答应，他轻晃了下自己的手，与裴衍灼热的目光对视。“可以……放开我了吗？”

    他的心跳怦怦加速。

    裴衍的手顿住。

    他的手掌覆上楚辰安纤瘦的手腕，触感滑腻柔嫩。

    裴衍并不想松开。

    他想一直紧紧束住他。

    把楚辰安藏进暗无天日的金笼里，成为只属于他的金丝雀。

    让他不敢再乱跑，不敢再离开。

    ……

    但当裴衍看着这张和陈安相似的脸时，又暂且松开了楚辰安的手。

    他忘记自己是在哪一刻确认楚辰安就是陈安的。

    是在楚辰安受伤红着眼圈看他那一瞬间，或许是楚辰安的每一个慌乱的细微动作和神态，或许是在楚辰安每一次用柔软的声腔跟他说话时，也或许是刚才，楚辰安红着耳根，说他喜欢看书……

    每当他看到楚辰安的时候，他内心深处的灵魂就会不受控制的莫名躁动，仿佛实在告诉他。

    这就是他的安安。

    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裴衍理着心绪，他抬手把楚辰安的束手环解开。

    楚辰安一获得自由，就立刻坐起身背上了自己的书包。

    这个宽大的书包直接到他的臀部上方，完全填充后会变成一个宽大的长方形。

    他的身形瘦小，这个背包几乎占据了他的整个后背。

    这是他刚才在便利店花三百块买的，听黑店推销阿姨说，这个包起码能容纳两个篮球。

    楚辰安估算了下，人脑应该也就比篮球大一些吧？

    “谢谢医生了，”他站起身，小声道，“那我就先回去吃饭了。”

    “顺路，一起吧。”裴衍说着，就解开了身上白大褂的扣子。

    楚辰安看着裴衍将白大褂披在衣架上，他的黑衬衫解开了两个扣子，喉结明显，散发着成熟雄性的魅力。

    楚辰安连连摆手，换了说辞，“我想起来还要去一趟教学楼拿课本，医生您先去吧。”

    裴衍盯着楚辰安两秒，他颔首，没再说什么。

    楚辰安跟着裴衍一起除了私人就诊室，他走在裴衍的身后，一小步一小步地。

    拐到电梯门前的时候。

    楚辰安一手捏紧了背包带，抬手指了指洗手间，说，“医生，我想去上个洗手间，您先去吃饭吧。”

    裴衍回眸看了他一眼，“嗯。”

    说罢，裴衍就如楚辰安所愿，打开了电梯，在楚辰安的注视下，按下了按键，

    电梯合上。

    楚辰安目送裴衍离开后，忙快步拐进了楼梯间。

    而楚辰安不知道的是。

    在他走进楼梯后，电梯门回升，再次打开。

    裴衍阴沉着脸。

    还有很多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

    他还没有完全斩除让安安有机会逃离的隐患。

    ……

    “嗒、嗒、嗒。”

    五楼的长廊上只听得见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晦暗的周遭阴沉沉的，像是他在现实世界待过的停尸房。

    楚辰安花了3.8w个金币，换得了一张工具屏蔽卡，暂时屏蔽了五楼的所有监控录像。

    但只能维持30分钟。

    这几乎耗费他这几年积攒下来的所有金币。

    他兜兜转转了五六分钟，终于在中央内侧的尽头找到了样本室。

    周围太安静了，静得让他害怕。

    他鼓起勇气，抬手碰上了样本室的门，却发现里面上了锁。

    他顿时泄了气。

    完蛋了。

    他忘了样本室肯定会锁的。

    样本室的门有两种锁，一种是传统的铁锁，一种是感应锁。

    楚辰安当然知道自己不能去碰感应锁。

    他在五楼慌慌张张地找了一圈，最后只在杂物间找到了废弃的铁丝和窗户防盗栅栏上脱落的钢棍。

    砸锁动静太大了，会引人来的。

    他只能蹲下身来，把缠绕成一起的铁丝给解开，费尽力气拧下了一小段。

    他打开了系统控制面板，在系统内部论坛里找到了自己收藏了很久的紧急□□，这是系统内的大佬级玩家分享的。

    很多高级玩家都会在系统内部论坛里分享经验。

    楚辰安每天都会点开来学一学，收藏一些有用的帖子。

    他按照帖子里分享的步骤，先把铁丝顶端磨尖，磨到能捅进锁里的大小。

    然后他半蹲着，把铁丝顶部戳进去，按照帖子里的顺序开始用力拧动。

    但是他拧了足足两分钟，锁依旧纹丝不动。

    楚辰安看着控制面板逐字逐句地地对照了一遍。

    没有错呀。

    他又换了一只手开始拧动，他怀疑是自己的力道不够。

    他索性直起腰来，奋力往右拧动。

    突然，门上传来“哐”一声。

    楚辰安的指腹传来一阵刺痛，他迅速缩回了手，小声地痛吟了一声。

    他的手心随即冒出大颗的血珠，几滴血滴在了地板上。

    铁丝在他的手掌上刮了一道狭长的一道伤口。

    楚辰安痛的一时间忘记了捡铁丝。

    他忙捂住手掌，防止血液再滴在地板上，用纸巾把地上的血痕擦干。

    楚辰安捡起了铁丝，当他继续拧了一次后，门突然就在“叮”一声后，开了。

    他这就……打开了？

    楚辰安转身环视了一圈长廊，长廊里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那就是他自己打开的。

    楚辰安自信地推开了门，再小心地把门合上。

    不出他所料，样本室里面放的全是人体器官，用福尔马林浸泡着。

    他忍着反胃，来到了人脑区，顺着编码找过去，找到了bh233。

    上面写的一个人名，张审书。

    这个人脑用一个正方形的透明容器装着，近看的时候让人感觉特别恶心。

    不过幸运的是，它并没有楚辰安想象中的那么大。

    他把背包撑成长方形，小心翼翼地将其抱起来，放进了背包里。

    他拉上拉链，并用背包内部的背带压缩掉多余的位置，造成视觉上的缩小。

    楚辰安背上书包后，抬手看了眼表。

    屏蔽时效还剩三分钟。

    他忙快步跑出来样本室，合上了门。

    医务楼下的接待台看守很随意，只留有一个男护士值班。

    因为这个点来受伤看病的学生很少。

    楚辰安在电梯门口紧张地站了一会，他乘着男护士正低头看手机的间隙，快步走向了医务楼大厅。

    男护士的手机音乐声盖过了他的脚步声。

    他顺利地溜出去了。

    ……

    楚辰安觉得这绝对是他有史以来完成得最顺利的任务了。

    虽然受了点小伤。

    他小跑着去了图书馆，直奔三楼。

    他把背包里的样本取出来，放置在借阅室的红木柜旁。

    很快。

    红木柜里就伸出了一只青黑的手，逐渐扭曲延长，碰到了那个样本容器。

    骤然间，空气中响起尖锐嘶哑的笑声。

    “哈哈哈哈我的脑子……我的脑子找回来了！！！”

    楚辰安退后了几步。

    这诡异的笑声仿佛要把他的耳膜刺穿。

    红木柜剧烈摇晃着。

    柜门悠悠打开。

    血肉狰狞的老人抱着自己脑子在嘶喊，柜子中央的红格子锐利地闪烁了下。

    老人接受了那本书。

    ……

    楚辰安把老人的脑子送回去后，就再没了食欲，直接回了教室。

    他两餐都没有进食了，折腾得有点累，他用绷带随手包扎了下伤口。

    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的周围变得混沌，感觉全身无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他的意识模糊，感觉有人把他抱回了医务楼。

    那人身上有和裴衍一样熟悉的气味。

    他眯开眼，气息虚弱无力。

    他看见了裴衍坐在床边，轻声跟他说了声，“你低血糖，没事，睡吧。”

    裴衍的语气很轻，让楚辰安下意识地放下防备，他又睡过去了。

    他做了个噩梦。

    裴衍给他温柔地包扎好手掌的伤口。

    然后，他用一根铁链束缚住了他的双手。

    他被关进了精致又坚固的牢笼，这里很漂亮，像一座城堡。

    裴衍偏执地抱着他，亲吻着他。

    “你太不听话了，宝宝，”裴衍亲吻着他伤口，“你看，你在外面都受了多少苦。”

    梦里他的哭声无力，但裴衍依旧不知疲倦。

    “还敢跑吗？”

    “该回家了，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