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衡问:“你当真如此想的?”
天知道,刚才他有多紧张,行军打仗时,都没有那般紧张。
他倒不怕在即墨清雨面前丢脸,但他害怕,小情人心里没有他,想离开他。他不是不愿让他有更广阔的的天地,施展作为,但至少现在是不行的,尤其是跟着即墨清雨。
以即墨清雨的做派,一定会日日给小情人洗脑,在小情人面前诋毁他,诽谤他,变着法儿的让小情人离开他。
小情人心思单纯,脾气又软,如何能经得住那老顽固的威逼利诱。
“嗯。”
江蕴点头:“我没什么大志向的。”
隋衡心中五味杂陈,既长松一口气,感动于小情人的乖顺听话,又十分记恨即墨清雨,因即墨清雨方才那高高在上一番话,简直把他比作了品德低劣只知索取的恶人。
思及此,他醋意十足地道:“你也不必用假话来诓骗孤,那即墨清雨都屈尊降贵的亲自登门求你做他弟子了,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福分’,你若真想去,孤是不会阻拦的,孤才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
江蕴才不信他的鬼话。
但这家伙有些不识好歹,江蕴便问:“我真的可以去么?”
“当然。”
隋衡说得轻松,眉色已经阴沉下去。
江蕴佯装不见,像想了想,道:“那要不我明日就去左相府,说我反悔了?”
隋衡终于装不下去。
危险的眯起眼:“你当真要去?”
江蕴:“不是你说的……”
没说完,腰侧便传来一阵难言的酸麻,身体一软,不受控制的伏在了他肩头。
江蕴咬牙,羞恼:“你——”
隋衡得意:“你想去也成,孤今晚,必定好好‘奖励’你,让你三天都下不来床,孤看你还怎么去。”
江蕴:“你可真小气。”
“是啊,你是第一天知道孤小气么。”
隋衡理直气壮:“你要敢去,孤就把整座左相府都拆了,看那老东西还敢不敢过来花言巧语的蛊惑你。”
他扳回一局,心情莫名愉悦了些,问:“孤给你的梅子,尝了么?”
江蕴点头,“嗯”了声。
“味道如何?”
“很好。”
“是么?”隋衡说不信。“让孤尝尝。”
江蕴以为他要尝梅子,不料他十分无耻的在他嘴角偷了个香,而后飨足的道:“嗯,是挺好吃。”
江蕴:“……”
他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隋衡立刻:“你在骂孤?”
“我哪有。”
“你有。”
隋衡感叹:“孤不过走了两日,阿言便变得如此大胆,孤待会儿要怎么惩治你。”
江蕴已经彻底不想搭理他了。
隋衡沉默了一小下,忽又道:“你不要听那老东西胡说,孤也没有一味想圈着你,只是眼下朝局不稳,孤不想让你卷入那些无聊的争斗,等日后孤将那些老东西们都整治服帖了,你无论想做学问,还是想做官,孤都可以依你的。”
江蕴倒是没料到,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正有些好奇打量着这个人,就听隋衡接着:“还有,你做学问可以,但绝不可入即墨清雨的门下,那老东西,哼,天生和孤八字不合,你若跟着他,就是变相在谋害亲夫。”
“……”
江蕴自然理解他的顾虑,事实上,江蕴的身份,也注定了他不可能在隋都做学问做官的。江蕴只是又开始想,这个人现在对自己如此“情根深种”,等日后真相揭开,只怕会更加倍的恨他。
江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眯起眼,轻轻“嗯”了声。
嵇安这时过来,远远立在亭外,低着头,恭声:“殿下,热水已经备好,可以沐浴了。”
隋衡点头。
抱着江蕴一道进了屋,依旧把人放到榻上圈住,扬眉道:“现在该算账了。”
自从经历了前日午后那样羞耻的事,江蕴十分抵触被他这样圈着,生怕他一时兴起,又要逼他做羞耻的事,便无辜望着他,问:“算什么帐?”
“你说呢。”
“你背着孤,私会外男,还一下会两个,哪家府里的小妾敢这样不守规矩。”
他目光危险流连。
江蕴知道,他在军中待了两日,多半也是憋坏了,所以故意寻由头,来找他的茬。
便也懒得和他计较争辩,往窗上一靠,道:“你先沐浴去。”
隋衡忽然就想到了好主意。
他道:“你和孤一起洗。”
江蕴咬牙,耳根一热。
“我不去。”
“这可由不得你。”隋衡光想想画面,就已经欲罢不能,他直接蛮横地伸臂把人抱起,大步往浴室而去。
嵇安本带着宫人捧着沐浴物品在外候着,见状吓了一跳,忙迅速低下头。
隋衡扬声:“再准备一份去。”
嵇安忙应是。
江蕴气得张口在他肩头狠狠咬了口。
可惜这人穿着玄甲,这一口,并不能造成什么实质伤害,江蕴便盯上了他露在外的颈,铆足劲儿咬了上去。
隋衡嘶一声,继而笑:“你尽情咬,左右现在不咬,待会儿也是受不住要咬得,不过待会儿可能就没现在有力气了。”
江蕴没料到他如此无耻。
不咬白不咬,再度低头,狠狠咬了口。
这一洗,便是一个多时辰过去,嵇安被叫进去,添了好几次热水。
隋衡十分飨足的把人抱回到寝室,伸指,拨弄着小情人浓密纤长的羽睫和挺翘漂亮的鼻头,而后又控制不住的,低头偷了个香。
江蕴已经昏昏沉沉,快没了知觉,嫌他闹,想抬臂挡一下,但没有力气,只能放弃,由他去了。
次日隋衡起来上早朝,江蕴仍在睡。
隋衡特意吩咐嵇安,不要把人吵醒,才精神抖擞的骑马进宫了。
只是到了宫门口,不少人都发现太子殿下颈间印着两个十分明显的暧昧咬痕,朝臣们神色震惊,都不敢乱问。
隋衡倒是心情十分好的主动解释:“家中小妾太娇纵,不懂事,非要缠着孤,孤也没办法。”
即墨清雨恰好走过,闻言,糟心地重重哼一声,当先
负袖进了殿。
隋衡心情于是越发愉悦。
春日宴顺利结束,无论北方诸国还是新归顺的江南五国都很老实,今日早朝没什么重要的事,但隋帝宣布了一个重要的消息,齐国将不日遣使来隋都,商谈两国边境贸易的事。
这是一个重要信号。
齐国雄踞东方,虽然国力不及隋国与江国强盛,但也是仅次于两国的第三强国。齐国也属江北,但并未参与过江北诸国的争斗,和隋国也一直刻意保持着距离,既不亲近攀附,也不无端挑衅。
但随着隋衡收服江北诸国,又跨过黄河,将江南诸国收入囊中,齐国显然不可能永远这样中立下去。
它必须选择一个盟友,或和江国联合,抵抗隋国吞并天下的野心,或和隋国联合,以更快的速度灭了江国。
这回齐国主动示好,显然是选择后一种,和隋国联合。这有合理之处,因为齐国和隋国同属江北,就地理位置来讲,和隋国亲近,有天然优势。
隋衡虽然手握青狼营,但短时期内,也不想和齐国这样的强国起正面冲突,一则因为齐国军备力量很强盛,且齐国段侯,不仅是音乐天才,还是一位兵器铸造高手,他发明了一种穿云弩,重四百斤,据说射程最远可达数里,杀伤力极高,他还发明了一种专克骑兵的战车。这显然都是针对青狼营提前做好的防范,贸然和齐国为敌,隋衡占不到任何便宜,很可能还会逼着齐国和江国结盟。
这次齐国主动示好,自然再好不过。
颜冰近日称病不朝,说是犯了旧疾,所以文臣这边,基本是以即墨清雨为首,即墨清雨便问:“敢问陛下,这回齐国派来的使者是何人?”
隋帝道:“爱卿应当听过的,段侯之子,齐国公子齐子期,另有齐烈王心腹和几个齐国重要公卿大臣作陪。”
即墨清雨点头。
段侯在齐国威望很高,段侯肯派唯一的爱子过来,的确是彰显了足够的诚意。而且听说齐国公子齐子期是个十分善良热心的人,在齐都颇有美名,平日连受伤的鸟儿都愿意救助,和这样的人交流,总是省心的。
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
韩笑主管外宾接待事宜,隋帝又嘱咐了他一些事项,便宣布退朝。
**
江蕴一直睡到辰时才醒。
虽然不算太晚,但和平日比,已经算是懒怠了。
用过早膳,嵇安忽来报,陈国国主求见。
陈国国主是来和江蕴道别的,春日宴结束,在陈都又滞留了这些日子,四处交际了一番后,他要正式启程回国了。
回去前,自然要来拜访一下心目中的活菩萨江蕴。
陈国国主带来了丰盛的特产和礼品,江蕴说他太过客气。
“这怎能算是客气呢,公子是寡人的福星,寡人还嫌带的少呢,等下回寡人再来隋都,一定带着更好的过来,献于公子。”
正说着话,陈国仆从忽然过来。
“国主。”
仆从趋步近前,眼神闪烁,显然要事禀报。
陈国国主斥:“有什么事直接说,楚公子不是外人。”
“是……国主不是让奴婢监、关注二公子的情况么,听说二公子一直着人在江南
四处打听神医孟辉家眷的消息。”
“孟辉?”
陈国国主怪了声:“孟辉不是给容……给那江国太子治伤去了么,他打探孟辉的家眷做什么?”
仆从摇头。
陈国国主道晓得了,让他下去。
江蕴握茶盏的手猛一顿。
陈国国主不知陈麒目的,他却立刻能猜出来。
陈麒是想利用孟辉家眷要挟孟辉,好确认他是否真的在暮云关养伤。
一来,多半是隋衡之前交代给他的任务。二来,春日宴上,陈麒接连失手,以陈麒的城府,必然急于立另一桩大功,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江蕴罕见的感到些许棘手。
一旦给陈麒探出虚实,隋衡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再次发兵南下,即使强渡黄河,也定会抓住这个江国内忧外患的机会,一举拿下江都。
就是不知道,陈麒进行到了哪一步。
三日后,齐国公子齐子期正式抵达齐都。
齐都也是富贵之乡,齐国来使,车马鲜亮,入城后,就引来很多百姓围观。
韩笑亲自把人迎到驿馆,看着马车里走出的俊美明朗、穿一袭鹅黄春衫的小公子,他眼睛一亮,想,听说段侯就是罕见的美人,这位齐子期,果真是钟灵毓秀,很得上天偏爱。
齐子期也是乐曲高手,随身带着古琴,下车后,他把琴交给身边一位长者,道:“我想和韩大人四处转转,阿翁先去休息即可。”
长者应是。
韩笑自然也乐意陪同,两人说说笑笑走了一段路,齐子期忽道:“听说不久前春日宴上,有一位来自卫国的小郎君,一曲《凤求凰》,技惊四座,不知韩大人可否为我引荐一下?”
韩笑一愣,没料到他提出这个要求。
《凤求凰》乃段侯所创名曲,学者无数,擅者寥寥,听说世上唯一得了真传的,就是眼前这位齐国公子齐子期,齐子期提出这个要求,似乎也可以理解。
只是……齐子期不知那位小郎君身份,韩笑却是知道的。
那可是太子的人,太子是何等性情,若他贸然去讨人,说不准会碰一鼻子灰。
而且韩笑还担心,齐子期是存了挑衅之心,要和江蕴比试。
这就更麻烦了。
但齐子期是贵客,他直接拒绝也不合适。韩笑只能睁着眼瞎编:“哦,似乎是有此事,不过那位小郎君自春日宴后就行踪不定,老夫一定好好给公子打听留意。”
齐子期面露失望。
但仍不放弃,道:“那就劳烦韩大人了,请韩大人知道消息后,第一时间告知于我。此事……于我很重要。”
“是,在下一定。”
韩笑应下,继续引着他往前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