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佳音 作品

第43章 第 43 章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无缘无故怀疑自己的能力,尤其谢钦本身身体条件颇为优越。

    但是,尹明毓的小纸条和这种秘戏图一起送过来,谢钦不可能认为它什么意义都没有,可他发现,他并不完全了解尹明毓,是以无法准确地概括一张图的涵义。

    谢钦没有纠结于一张图的具体涵义,而是就此产生思考,他第一次意识到,在不够了解之时,如若能够更直接地表达沟通,就会免去猜测的过程。

    他已经习惯了以冷静的姿态面对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汹涌浪潮隐藏在平静的表面之下,许多争斗皆在不言中。

    而这种冷静带入到家庭之中,显然不合宜。

    谢钦并非逃避之人,平静下来之后,本想晚膳时回东院问清楚,不过谢家主叫他过去议事许久,离开时已是夜阑人静,便没有再回东院打扰尹明毓休息。

    秋末将至,正是大邺秋税之时,谢家主奉陛下之命行监管之职,另还有其他要务,十分繁忙,且门下行事也得更加严谨。

    谢钦身为人子,本身职务之外,需得帮谢家主分担,一连几日皆未能回东院,与尹明毓的沟通便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便是同僚友人的邀约,亦是能推便推。

    褚赫亦给他送了请帖,得到谢钦亲笔回拒的信之后,便写了一封信教小厮亲自送到谢府,谢钦的手中。

    他在信中言道,思虑再三,无所作为实非丈夫,还是想要争取一二,若仍旧不成,也无憾事。

    谢钦看到这一封信,莫名想到尹明毓纸条上的一团黑线,或可从褚赫那儿得到解答,于是认真回信之余,又画了一张类似的图随信送到褚赫手中。

    褚赫甚至未等到第二日,赶在宵禁之前,又送了一封“谴责”的回信——

    “纵是我前后言行相悖,景明你竟然如此嘲讽我,你的君子之风呢?”

    谢钦:“……”

    竟然真的是嘲讽……

    谢钦手指倏地用力,信纸瞬间皱成一团,火气上涌。

    尹明毓对于那一日和谢钦“不欢而散”之后几日未见面,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她的注意力都在送给两个妹妹的那两处三进宅院上。

    先前,尹明毓想是绝对不看谢钦送过来那堆书册,可想着两个妹妹,到底还是拿起来读了。

    读书,不管到何时,都不会毫无用处;有些能力,不管用不用得上,要不要用,如果有机会学到,且真的要做时,尹明毓还是极认真的。

    她想要躺平,前提是她自身能够应对外部变化,而不是窝囊无能地逃避。

    而读这些书,去学习设计一座宅院,并非为了生计,也并非只是为了妹妹们,她还打算把永平坊的那座有些陈旧的大宅翻新重建,日后收租。

    她抠,想要最大限度的利用那块儿地的同时,也将旧宅子物尽其用。

    开源节流简直是门巨大的学问。

    好在没有其他方面的压力,且想到日后她会拥有源源不断的租子,极有动力,每日皆干劲十足。

    甚至,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儿,但是感觉不太重要,便又抛到脑后。

    今日,尹明毓照旧一入夜便换好寝衣躺在床上,即将入睡时隐约听见外头有说话声。

    片刻后,守夜的婢女在外间禀报道:“少夫人,郎君过来了。”

    话音刚落,谢钦已经踏进内室。

    尹明毓坐起身,困意未消地看向面无表情的谢钦,含糊地问:“郎君?”

    谢钦抬手让婢女出去,而后走近床榻,举起那纸条,直截了当地问:“尹明毓,你可是对我不满?”

    尹明毓头脑仍旧昏沉,看向那纸条,颇为无言。

    这都好几日过去了,谢钦才想起来兴师问罪?也太后知后觉了……

    不过,于她来说,也不是难事。

    尹明毓作出一副困倦极了的样子,向前倒去。

    谢钦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她。

    尹明毓顺势便搂住对方的腰,含糊地轻喃:“郎君~你好生无趣,夫妻间的情致,何必那般正经……”

    谢钦脸上依旧无甚表情,然并未推开她。

    尹明毓嘴角上扬,手臂微微一使力,便将他拉到床榻上,改用手臂搂着他的脖颈。

    谢钦握着她的手臂,欲拉开,“我与你说话,你庄重些。”

    庄重、庄重……老古板。

    尹明毓不耐烦地堵住他的嘴唇,手探向床头的小抽屉,摸索出一个瓷罐,移开唇,在谢钦耳边呢喃:“郎君,好几日未见,你来见我,我是欢喜的……”

    谢钦闭着眼,喉结上下滚动,手已经诚实地揽上她的腰身。

    尹明毓一只手在解他的腰封,一只手从罐子里拿出一颗药丸,送到他嘴边,轻咬他的耳垂,哄道:“郎君,吃了好不好?”

    谢钦握住她的手,皱眉:“你要用助兴之物?不利于养生。”

    尹明毓下巴搁在谢钦肩上,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是要毒死你。”

    实际上这是提前配好的避孕药丸,专门给谢钦准备的,虽说临时吃效果可能极低,可也聊胜于无嘛。

    她一个人吃,不需要征求谢钦的同意,但是也不能偷偷给谢钦吃,情浓的时候拿出来最没有防备,没想到这人还惦记着养生。

    而谢钦自然知道她不可能真的要毒死他,但还是眉头紧锁、严肃地看着她,拒绝道:“入口之物,不可轻忽。”

    尹明毓叹气,翻身从他身上下来,仰躺在床上,闭眼道:“我要睡了,郎君请便。”

    翻脸无情。

    谢钦的神情越发严肃,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握紧拳头,睁眼看着床顶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尹明毓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翻了个身,边打哈欠边想,这不就忘了问罪的事儿了吗?

    ·

    褚赫还是托媒人上尹家表达了求娶之意,三娘知道时极为意外,但是并未改志,没多久,尹家和长公主府的婚事便正式定下来。

    褚赫为人放荡不羁,闻之怅然,便要邀谢钦痛饮一番。

    谢钦确实视他为至交好友,为此暂时推开繁杂的公务,特地抽出时间来到褚赫府上。

    褚赫备了几大坛酒,一见他出现,便给他满上一碗,“景明,来,与为兄畅饮。”

    矜贵的世家公子一拂下摆,落座,淡淡地看了眼那盛酒海碗,道:“过量伤身。”

    褚赫:“……扫兴。”

    谢钦招呼仆人,换了个酒杯,方才自斟自饮起来。

    褚赫仍旧用海碗,喝得极不拘小节。

    谢钦平静地问:“你日后依旧打算在国子监度日吗?”

    “国子监有何不好?”褚赫一只脚弯起,懒散无状地半躺在方榻上,“不过总待在京城也是无趣,若是能去地方做学政,倒也不错。”

    谢钦饮了一口酒,极随意道:“你若是有心,我便可为你安排。”

    褚赫哈哈大笑,海碗一举,“那我要提前谢过谢郎君了。”

    “无妨。”谢钦低眸,看着酒杯中的酒,问,“南越如何?”

    “岭南?”

    褚赫稍一思量,爽快地笑道:“也成,听说那里风土人情与中原大不相同,有景明这样有本事的好友,岭南三年,再一路向南调任,也可领略咱们大邺的大好河山。”

    “那便定在南越了,不过官职不一定是学政。”

    褚赫不以为意,“不是便不是,我既非为了前程,只要轻快些的职位,皆可。”

    谢钦端起酒杯,眼中闪过一丝极浅的笑意,不语。

    他是君子,当然不会心胸狭窄地行报复之事,但这是好友自己求得,与他不相干。

    相交莫逆,两肋插刀,理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