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本身

    该说不愧是做导演的吗？

    眼光这么毒。

    第一次见面看出他是男扮女装。

    第二次见面脸遮得严严实实都能看出是他。

    妖儿感觉到危机感了, 抱着胳膊看着他。

    “巧合还是蓄意？”

    这话没头没尾的，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陆泽川听懂了。

    他想了想:“不算是巧合, 也不完全是蓄意, 硬要说的话……是缘分吧。”

    妖儿送了「呵呵」两字给他。

    “真的。”陆泽川笑笑。

    “我跟一些酒吧和夜店的老板比较熟，你平时作风又这么高调，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你喜欢去哪些地方了。”

    毕竟长着这样一张脸, 不高调都不行。

    “只是你来的时间不定，地点也不定, 本色、不夜城、假面、伯爵……都有可能, 所以只能碰运气。”

    “刚好——”陆泽川扬唇，整理头发的手极其自然地下移，捏了捏他的脸。

    “今天碰到了。”

    这人什么毛病, 第一次见面就喜欢掐他的脸, 捏他的耳垂。

    不过比起别人一上来就搂腰摸大腿这么恶心, 这样的动作还不至于让他感觉到不适。

    就是会有一种……自己在这人眼里好像小孩子一样的感觉。

    妖儿面无表情地拍掉他的手。

    “我何德何能让你陆大少爷这么惦记。”

    说实话，其实他现在更想问——

    这位大少爷, 你平时是没有什么事情做吗？

    蹲点这么无聊的事都做得出来。

    “所以呢。”

    妖儿前倾身子凑到他跟前, 直视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红唇微勾，声音轻佻:“你这么大费周折地找我……就是为了跟我上床？”

    “大少爷-我上次不是已经跟你暗示过了吗，我可不是处, 我前任多得能组几支足球队了。”

    他这么说是想让陆泽川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想玩弄感情找别人去，他可不吃这一套。

    没想到陆泽川听完, 轻笑一声, 摸摸他的头。

    “嗯, 果然还是年纪小。”

    妖儿:“……”

    他还没说自己钓过的鱼能组成一个营呢！

    “我不在乎这个。”

    陆泽川耸耸肩:“我反倒觉得成天把处不处挂在嘴边的人才有问题。”

    “是处就高高在上，非处就低人一等？”

    陆泽川嗤笑:“拿这个东西当筹码来衡量一个人，这究竟是多蠢的人才干得出来这种事。”

    妖儿听完愣了愣。

    “啊……我以为你们这种人都会挑那种纯洁未经人事的小男生和小女生下手的。”

    陆泽川噎了噎:“我们这种人是那种人？”

    “反正不是好人。”

    妖儿歪了歪头:“好人才不会天天在酒吧里蹲点。”

    “是不是好人，但也没有坏到那种地步。”

    陆泽川调笑道:“我口味比较挑的，很少有人能符合我的审美。”

    “难得见到一次，嗯……可能是有点执着？”他语气里带着一点不确定。

    “审美？”

    妖儿挑了挑眉:“什么审美？”

    陆泽川回过神来，看向他，嘴角勾了勾，像是盯着什么心仪的猎物一样，漫不经心地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

    “你真想知道？”

    这人天生长着一双风流多情的眼睛，看谁都含情脉脉情意绵绵，仿佛自己是被这个人捧在心尖上的。

    但只要不被这种错觉蒙蔽，就能看清，从始至终这人的眼神都是清醒且冷静的。

    外头霓虹灯光夺目，气氛热辣火爆，都不及这偏僻的一隅隐秘迷人。

    美丽常伴危险，明知前方危机重重，却又让人不自觉沉醉其中。

    妖儿突然觉得有点兴奋，有一种阔别已久的刺激感涌上心头。

    他丝毫不惧地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抬起手，指尖从胸膛缓缓上移在领口位置停下，刚想说什么，突然传来一阵手机振动的声音。

    一瞬间把所有的暧昧和旖旎全都打碎了。

    “男朋友？”陆泽川把快要搭上腰的手放下，佯装绅士背在身后。

    妖儿看着手机，头一回觉得这男友挺碍事的。

    “快成前男朋友了。”

    “需要我帮忙吗？”

    妖儿抬手拒绝:“别，我可不想让那家伙倒打一耙，说是我脚踩两只船在先。”

    “我还以为你已经跟那位分手了。”

    陆泽川表情有点遗憾:“上一次放你鸽子，这一次又让你一个人来酒吧，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原谅的行为。”

    “是不值得原谅。”

    妖儿冲他眨了眨眼:“不过我这人挺注重仪式感的，分手这种事当然要隆重一点才好。”

    他抬手扯下发圈，小巧的下巴微扬，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柔顺的发丝在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撩人至极。

    紧接着，他又解下身上的大衣，露出里面修身靓丽的黑色包臀连衣裙，黑丝袜堪堪到膝盖，露出一截雪白的大腿。

    妖儿收拾完自己，抬头就看到某人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身上某些部位，眼睛一转，忽然玩心大起。

    他抬起手攀上这人的脖颈，在对方耳边缓缓吐气，声音暧昧。

    “对了，我刚刚忘了说了……”

    “其实我身上有病，我交这么多男朋友，是为了报复社会。”

    看到这家伙表情僵硬了一瞬，妖儿瞬间觉得刚刚被人轻视当小孩的不爽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哈哈哈！”

    “陆大少爷，一看你就没怎么被人骗过。”

    他抬手撩了把秀发，惑人的玫瑰香气丝丝缕缕地蔓延过来，背过身挥挥手，大步向外走去。

    “你不是好人，刚好，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想找我玩？你也不怕翻车——”

    ……

    程宇一看到自己的恋人，眼睛一亮，跟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刚想牵手，被妖儿侧身避开了。

    “苏苏，你别这样。”他目露哀求。

    妖儿不为所动，从随身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全都是昂贵的名牌饰品。

    “这是我们交往一个月以来你送我的所有礼物，衣服鞋子什么的，我已经寄到你家去了。”

    “我送你的东西你就不用还了，折成现金给我就好，我算过了，加上微信上零零散散的红包，你转我x元就行。”

    “苏苏，你一定要做这么绝。”

    程宇忙道:“我做错什么了，你说，我改行吗？”

    妖儿看着他。

    曾经他也是喜欢这张脸的，但是现在这张脸露出这样乞求的表情，他就觉得有些腻味。

    没必要，真没必要。

    到底是什么促使你做出这样卑微的举动的。

    是爱吗？

    “程宇，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妖儿伸出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嘴角勾了勾，意味深长开口:“既想躺在家里给的温床，又想违背他们的意愿在外面找温柔乡，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我会跟家里出柜的！我保证！”程宇满脸恳切。

    “你不要听其他人挑拨，那些人都是嫉妒我们才这么说的。”

    妖儿迟疑了一会儿，看上去有些动容:“那……你那位未婚妻呢？”

    程宇看他这幅样子就觉得有戏，凑上去握住他的手:“苏苏，你再等我一段时间，我现在还不能跟她闹翻，等我跟家里说清楚，我会跟她解除婚约的。”

    妖儿冷笑一声，拿出手机:“不跟她闹翻，所以你就跟她去约会？互相抱在一起，搂腰，拥抱，接吻？”

    程宇看到照片急了:“我这都是缓兵之计！不这样的话，我家里人是不会信的！”

    “苏苏，你一定要相信我！”

    迎着对方殷切的目光，妖儿笑了，拍拍他的脸:“嗯，我信。”

    紧接着他偏过头，看向站在程宇身后不远处的女人，眼睛弯了弯。

    “姐姐，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的。”

    他都已经做好事后把录音发过去的打算了。

    程宇愣了愣，猛地回过头，看清那名女子的相貌后，瞳孔一缩。

    他又回过头看向妖儿，面上全是难以置信。

    妖儿冲他勾唇一笑，拿出放在口袋里的另一只手机。

    上面显示一直在通话中。

    “姐姐，现在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了吧。”

    女人相貌温婉，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一看就是乖乖女。

    她手攥成拳，表情冷淡，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向程宇，一个字都没说，直接转身走了。

    程宇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想追上她，又想到什么，回过头看向妖儿。

    “你想好了。”

    霓虹灯光掩映，那人一身紧身黑裙，勾勒出紧窄的腰，挺翘的臀，双腿纤长笔直，微抬下巴，笑容明艳，美得不似凡人，更像个勾人心魄的妖精。

    “现在追过去，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再晚一点，你的温床就要没喽——”

    “苏微！”

    迎着对方眼里的怒火，妖儿满不在乎地笑笑:“在呢-亲爱的。”

    “从头到尾，你都在骗我！”

    程宇怒吼道:“我们交往一个月，除了你的名字和年龄我什么都不知道！”

    连名字和年龄都是假的呢，亲——

    “学校，工作，家里有什么人……每次我问起这些的时候你总是糊弄过去！”

    “原本我以为你是有什么隐情，现在我才明白你就是在骗我！”

    “现在才明白吗？”

    妖儿有些好笑:“我以为我已经骗得很明显了。”

    只要自以为足够深爱，男人会自己欺骗自己。

    视觉系动物的好骗就在于，什么事都能用美色转移注意力。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妖儿看着程宇一脸恼怒的模样，笑着摆摆手:“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再也不见了，前男友。”

    “希望我明天不会听到你被家里赶出去的好消息。”

    程宇一离开，周围有不少早就盯着这里分手大戏的家伙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刚失恋的妹子是最好上手的。

    妖儿没有理会这些人，兀自走上了酒吧的旋转舞台，引得底下人一阵鼓掌起哄，时不时响起几阵口哨声。

    他向一旁的dj点了首歌。

    dj停下了目前在播的音乐，向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他是这里的老主顾了，来玩的时候偶尔会上来唱几首歌，或者跳舞。

    基本上只要他提的要求都会得到满足，因为每次他上台，都是整个酒吧氛围最嗨的时候。

    甚至后来酒吧老板都想花钱雇佣他在这里做气氛组。

    前奏响起，迷幻又妖冶，略带一丝悲伤，时不时穿插一些跳跃的短轨。

    妖儿走到舞台中央的钢管旁，抬手抓住，银色金属质地的钢管和嫩白如藕的双臂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他突然想起来前段日子，有一天晚上小白在外面喝醉了，他的那位男朋友沐老板打电话过来拜托他把人带回寝室。

    他听完事情经过，立刻抛下男朋友，从酒吧里出来找人。

    电话挂断前，那位沐老板迟疑了一会，跟他说:“我还以为你会对我有意见。”

    妖儿听笑了。

    “我为什么要对你有意见。”

    沐老板笑了笑:“可能是直觉吧，我觉得你对我有点排斥，像是有什么偏见。”

    妖儿挑挑眉:“你误会了，我对你这个人没什么意见，我只是不想看到小白被你骗了而已。”

    “更何况，如果我对你有偏见，就是对我自己有偏见。”

    ……

    他不是没有过奢望。

    看着身边的朋友一个两个找到了可以共度一生的人，他也有想过是不是应该放下那种游戏人间的心态，真心地开始学着接纳一个人。

    结果就是他心软地告诉了程宇「自己姓苏」这一点，然后提心吊胆地度过了一个月。

    要是知道结果是这样，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心软。

    他早该知道的，他这样的人去追求「爱」和「喜欢」这种东西，就是在妄想。

    “盼我疯魔 还盼我孑孓不独活想我冷艳还想我轻佻又下贱——”

    原本清亮的声音刻意放低，带着哑意，脸上带着几抹绯红，眼神居高临下的，透着些许慵懒。

    纤细的双腿勾上钢管，开始顺时针旋转，腰软得不可思议，头向后仰，脖颈绷出漂亮的弧度，像天鹅一样优雅动人，波浪一样的长发倾泻下来。

    就连空气里都透着一股火辣暧昧的气息。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样的美色盛宴中，尖叫哄闹，一时忘乎所以。

    有些人仿佛天生就勾人一样。

    只要他站在那儿，哪怕什么都不做，所有人的目光都会下意识黏在他身上。

    哪怕知道会被这个人欺骗，还是会让人本能地想要靠近。

    像是吸毒一样会上瘾。

    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欲望。

    一曲完，妖儿微微喘着气，有些失神，勉强靠着钢管才能稳住身形。

    他的体力不怎么样，跳一曲已经是极限了。

    热气蒸腾，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看不清晰。

    他有些艰难地眨了眨眼，总算是看清了底下的样子。

    然后——

    跟一双眼睛对上了。

    在外人眼中，刚刚热舞一曲的小美人不知道是看到了谁，勾起一抹妖冶昳丽的笑，美得动人心弦。

    他往前走了几步，脚步有些踉跄，直接从高高的台上跳了下来，直直坠入到一个人的怀中。

    那个男人身形很高大，把小美人整个人搂在臂弯里，挡得严严实实的。

    小美人伸手环住对方的脖颈，仰头凑到对方耳边，好像是说了句什么。

    紧接着两人对视片刻，下一秒就开始当着众人的面拥吻起来，动作激烈狂放。

    ——“你也想被我骗吗？”

    ——“是我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说:

    注释:盼我疯魔 还盼我孑孓不独活想我冷艳还想我轻佻又下贱——《易燃易爆炸》

    小剧场——

    若干天后:

    妖儿甩了甩头发:是你自己说心甘情愿被我骗的。

    陆导:……（幽怨、委屈、不满.jpg）

    ——

    下面放上这首歌的全部歌词。（我觉得这首歌非常适合妖儿）

    盼我疯魔 还盼我孑孓不独活想我冷艳还想我轻佻又下贱；

    要我阳光还要我风情不摇晃戏我哭笑无主还戏我心如枯木；

    赐我梦境还赐我很快就清醒与我沉睡还与我蹉跎无慈悲；

    爱我纯粹还爱我不糜颓看我自弹自唱还看我痛心断肠；

    愿我如烟还愿我曼丽又懒倦看我痴狂还看我风趣又端庄；

    要我美艳还要我杀人不眨眼祝我从此幸福还祝我枯萎不渡；

    为我撩人还为我双眸失神图我情真还图我眼波销魂；

    与我私奔 还与我做不二臣夸我含苞待放还夸我欲盖弥彰；

    赐我梦境还赐我很快就清醒与我沉睡还与我蹉跎无慈悲；

    爱我纯粹还爱我不糜颓看我自弹自唱还看我痛心断肠；

    为我撩人还为我双眸失神图我情真还图我眼波销魂；

    与我私奔 还与我做不二臣夸我含苞待放还夸我欲盖弥彰；

    请我迷人还请我艳情透渗似我盛放还似我缺氧乖张；

    由我美丽还由我贪恋着迷怨我百岁无忧还怨我徒有泪流；

    ——感谢在2022-05-06 21:54:03-2022-05-07 22:4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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