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一个暖被窝的

    现在回想起那时候的事, 莫凡觉得当时的自己还是太年轻。

    被亲后竟然只顾着脸红心跳，小鹿乱撞，脑子搅成一团浆糊, 都不会反调戏回来。

    甚至之后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打招呼，一起上课，同进同出, 然后看着对方一如既往的言行举止，埋头蹲角落画圈圈咬手绢纠结那天中午到底是梦还是真的。

    讨厌吗？

    不讨厌。

    生气吗？

    好像也没有。

    别扭吗？

    嗯, 别扭。

    毕竟之前只把这个人当朋友。

    但是喜不喜欢……

    他不知道。

    起码那个时候的他是不知道的。

    毕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还不熟练。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嗯，我讨厌你。”

    他说得很慢，声音还是沙哑的, 有点模糊变调, 但是这几个字依旧无比清晰。

    里希特一下子赤红了眼睛。

    不行……不可以……

    你不可以讨厌我！

    只要莫凡没明说, 他就可以自欺欺人。

    因为他的莫莫最容易心软，见不得别人哭, 更不希望有人因为他伤心。

    所以只要他继续卖惨, 继续装可怜，莫莫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他。

    但是真的听到这几个字之后，里希特就知道自己已经被做了最终审判，没有半分挽回的余地。

    被讨厌了……

    怎么办。

    之前好像看过, 一个人只有绝望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逼迫自己为了活下去接受之前厌恶的东西。

    让他的莫莫绝望？走投无路？

    毁了他的事业，切断他所有的人际关系，让他只能依附自己而活……

    或者用他最珍视的东西做要挟, 逼迫他留下。

    这种事情他做得到, 也做得出来。

    但是这样会让莫莫难过吧……

    他不想看到莫莫难过。

    但是不这么做他又会离开自己。

    ……

    就在他脑子里阴暗疯狂的想法慢慢滋生发酵时, 他感觉自己半边脸被人狠狠揪了起来。

    莫凡看着对方被捏得有些形变的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是什么表情。

    好呆啊，看上去傻傻的。

    不过手感还是挺好的。

    他放开手，全身放松，整个身体陷在了松软的蚕丝被里面，舒服地眯起眼睛。

    余光里瞥到某人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半边脸上还残留着红红的手印，一双深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莫凡不理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西式简奢风的装修风格，装修精致，设施完善。

    这个空间大小和滞空感，还有时不时轻微的晃动……

    难道他现在是在飞机上？

    莫凡看了一圈，最后指了指一旁一个隔间，用口型比了两个字。

    “什么？”里希特愣了愣:“你要……洗澡？”

    莫凡点了点头。

    发烧出了一身汗，他现在浑身上下黏糊糊的很难受。

    “不行。”里希特严肃:“你还在发烧，不能洗澡。”

    莫凡瞪了他一眼，意思很明确。

    ——“可以的。”

    飞机上连不上网，里希特翻出了之前医生给他列的超长串医嘱，从饮食到吃穿，再到日常活动，最后那医生都快被他问烦了。

    病人发烧的时候洗澡有可能会继续受凉，甚至会导致感染加重，不利于病情恢复。

    莫凡撑着病体，发挥自己看小说时一目十行的功力浏览了一圈，最后在一行字底下划了划。

    ——“39度以下的病人可以在密切监控下，在温暖的环境里洗澡，水温控制在40度左右，洗澡时间控制在十分钟左右，这时候洗澡还有物理降温的作用。”

    里希特:“……”

    最后又确定了一温，调好浴室里的气温和水温，全程都是里希特亲手做的，莫凡到现在都没看到这艘飞机上有第三个人的出现。

    一切准备就绪后，里希特重新走到床边，欲言又止。

    莫凡看了他一眼，朝他伸出白白嫩嫩的手。

    ——“抱我。”

    里希特下意识想伸出手回握住，中途顿在了半空。

    他表情看上去很冷静:“你不是讨厌我吗？”

    既然讨厌我，为什么要让我抱你。

    莫凡眨了眨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我生病了，腿软，走不动。”

    于是里希特用浴巾把他包着抱了起来。

    就算这样，怀里的人依旧觉得冷，中途一直搂着他的脖颈抱得紧紧的，像是在取暖一样。

    里希特怕他摔倒，把他放在了浴室里的小凳子上，浴缸里的水已经放好了，他刚想转身出去，突然感觉到袖子被人轻轻扯了扯。

    ——“帮我脱。”

    「啪嗒」一声，差点摔倒。

    不是莫凡，是里希特。

    莫凡看着现在扶着墙才能站稳的里希特不说话，继续仰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抬起一只手。

    青年长着一张很稚气的脸，因为发烧，脸红扑扑的，雾气萦绕下，连指尖都透着粉嫩。

    常年不外出，不晒太阳，浑身上下大片肌肤都是奶白色的，看上去身材小小的，很瘦，肋骨若隐若现，但是随便一模哪里都可以摸到软乎乎的肉。

    莫凡看他绷着一张脸偏过头就是不看他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在赌气，还是在害羞。

    又或者是那句「我讨厌你」那句定住了他，让他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眼神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整个洗澡过程中，里希特被莫凡拖着不让走，理由是医嘱里的那句「要在密切监视下」。

    毕竟，万一病人中途昏倒了可就不好了。

    所谓调戏呢——

    要是你喜欢对方，对方不喜欢你，那叫耍流氓。

    要是对方喜欢你，你不喜欢对方，只能叫不负责任的撩拨。

    只有对方喜欢你，你也喜欢对方，那才叫调情。

    在这方面莫凡觉得自己还是挺有原则的。

    不过调戏到这个地步确实有点进行不下去了。

    主要还是因为扮演被调戏一方的「小媳妇」坐在旁边跟他保持距离，闷不吭声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莫凡甚至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了一点贞洁烈女的壮烈感。

    莫凡用五分钟清洗完，坐在浴缸里，朝「小媳妇」要干净的衣服。

    原先的衣服带了病气肯定是不能继续穿的，就是不知道里希特有没有准备他尺码的睡衣。

    浴室外，里希特站在衣柜前，左边是他为莫凡准备的衣服，右边是他自己的衣服。

    他的手在左边停顿了有几秒，最终还是转向了右边。

    回来的时候，里希特脑袋里还在默背医嘱，交代自己待会儿一定要用浴巾把人身上的水珠擦干，不然会受凉。

    但是背着背着，有些画面还是会不受控制地蹦出来，耳朵慢慢变红。

    他还在发烧……

    他是个病人……

    里希特推开浴室门，看到莫凡双眼紧闭着，脑袋枕着后面的浴缸，细软的头发沾了水，耷拉在耳后，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迷着。

    他浑身一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里一阵莫名的恐慌感涌了上来。

    “莫莫，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里希特跑到浴缸边，伸出手想摸对方的脸，突然有一只手从水里伸出来狠狠揪住他的衣领，把他往下面扯。

    口腔里火热滚烫，带着一点涩涩的药味。

    像是挑逗似的，舌苔上的小颗粒摩擦过，带来酥酥麻麻的刺激感。

    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吻。

    不是借着喂药的由头，也不是蜻蜓点水。

    吸吮着，啃噬着，毫无章法，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吞下去一样。

    「扑通」一声，对方终于忍耐不住，进了浴缸中，平静的水面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因为空间原因，这个浴缸不算大，两个成年人进去显得有些逼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水纹一圈一圈地荡漾开，跌宕起伏，刺激着皮肤，有种奇异的失重感。

    后腰贴上来了一只手，隔着水，肌肤温软到不行。

    完了，好像有点刺激过火了。

    莫凡迷迷糊糊地想。

    虽然这个吻是他先开始的，但是现在他有点承受不住了。

    就在他想结束的时候，后脑勺上托上来一只手，死死箍着，不让他逃避。

    背上的手也开始沿着脊椎骨上下摸索着，时不时或轻或重地按压几下。

    “哈啊哈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莫凡终于把人推开，低着头直喘气。

    他现在有点不敢看里希特的眼睛。

    泛着红芒，疯狂的，克制的，狠厉的，还带着点悲伤。

    但是低下头……

    薄薄的浅色衬衫因为沾了水的缘故贴合在肌肤上，露出轮廓鲜明的肌肉，朦朦胧胧的，更添几分性感。

    水珠从白皙的脖颈上慢慢滚落，隐没在锁骨中，湿漉漉一片。

    莫凡的脑内小人狠狠敲了下自己的头。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这时，下巴被狠狠捏住，强迫着他抬起头，指尖力道慢慢收紧，在白皙的下颚上掐出青紫的痕迹。

    里希特眼睛直勾勾地望进他眼底，哑声开口:“你不是讨厌我吗？”

    那他们现在算什么？

    莫凡眯起眼睛，开始比口型。

    ——“我感冒了。”

    ——“听说传染给别人好得更快一点。”

    ——“所以我还是讨厌你。”

    “呃……”头发被细致地吹干，床上的被单被套都换了一套，散发着阵阵清香，莫凡陷在被子里，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克制住自己想要打滚的冲动。

    他的睡衣长到了大腿根，领口宽松，从上到下能看到大片肌肤，穿上去空荡荡的，一看就不是他的尺码。

    而某个罪魁祸首帮他吹完头发之后，就沉默着走进了浴室里。

    再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透着冰凉的水汽。

    莫凡听到声音，偏头看向他，掀开自己的被子，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

    里希特看着他，眼神沉沉:“你讨厌我？”

    莫凡点头。

    表情看上去好像思想斗争了几秒，但是最后身体还是诚实地上了床。

    稍微能体现出矜持的，就是中间保留了一点距离。

    莫凡主动滚了过去，两只手抱着里希特的手臂，嘴角勾了勾，声音很轻，沙哑得有些暧昧。

    “缺一个暖被窝的。”

    作者有话说:

    听说这几天要查分数了！祝大家都能考到自己心仪分数！

    小剧场——

    before；

    里希特（失落）:他不喜欢我，他讨厌我，我要忍住，我不能让他更讨厌我……

    莫大大（调戏）（死命撩）（不用负责）（叉腰）（骄傲）:哈哈哈！活该！你也有今天！

    after；

    里希特（装可怜）: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你不是说你永远会包容我的毛病吗……

    莫大大扶着腰，摆摆手，不想说话。

    ——感谢在2022-06-22 23:22:15-2022-06-23 23:04: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