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个甜粽 作品

第229章 为师轻点

    夜深,一片小舟摇曳在湖中,两侧山间垂下的藤枝飘飘荡荡,湖中映照着天上一轮弯月,小舟摇摇晃晃,灵力推着前行,一人手肘撑着船,躺在上面。

    这是楚舜与凌聿庚分别的第一个夜晚。

    他侧着身,支着脑袋,看向身旁空空荡荡的地方,这儿本该有人坐在旁边,闲时那人还会拿一片竹叶吹好听的曲子,通常吹的都是那清心谱中曲,心情好时,兴致来了,也会教他吹一两首曲子。

    做一对野鸳鸯也是快活。

    楚舜摸着手中的锦囊,上面还有淡香,他摸了会儿,放在鼻尖嗅了嗅,闭着眼仰头轻吟一声,面上染上了一分红云,随后他就把锦囊放进了怀中,怕摸久了,自己的味道把上面的味儿覆盖了。

    身形劲瘦的玄衣青年躺在了船上,手从船边落下,指尖划过水面,在水中留下了一道水痕,而后又消失不见。

    天上明月,倒映水中,也是抓不到碰不着的,无论如何都是徒劳。

    楚舜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湖面上划过,一道水往上,溅在空中,又星星点点的落在湖面,荡开层层涟漪。

    他随手拿着一片细长的叶子,抵在唇边,吹着男人常吹的清心曲谱。

    此行他要去将自己的剑找回来。

    -

    合欢宗,凌聿庚回到宗门,在四处布下结界,便进入了闭关。

    楚舜生存能力很强,一向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但放他一人在外,凌聿庚不知为何还是有点惦记着。

    若他还是系统形态便好了。

    闭关室内,凌聿庚盘腿坐在蒲团上,突兀的冒出了这个想法,若他还是系统形态,便可以绑定楚舜,他去哪,他便在哪,时时刻刻掌握他的动态。

    凌聿庚又忽而惊醒。

    这般想法,实在变态,和那控制欲极强的家长有何区别。

    他忏悔了片刻。

    打坐心不静,凌聿庚坐了片刻,起了身,到桌边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水,一物掉在了地上,他低下头,看到一个暗红色的锦囊,这锦囊挂在他一袭白衣的腰间,很是显眼。

    凌聿庚捡起锦囊,看了片刻,放在了桌上。

    也不知何时起,习惯了他在身边,离开才不到一日便牵肠挂肚。

    他总不能一辈子把他护在羽翼之下。

    他眉头皱了皱,和人待久了,莫不是也沾染上了人的优柔寡断?

    凌聿庚撇去心头杂乱的心思,闭关打坐,进入冥想境界,开始修复bug。

    头顶是湛蓝的天空,地面似一面镜子,又如同水面,荡漾着波澜,凌聿庚盘腿坐在那儿,忽而,一条手臂自他肩头揽了过来,他闭着的睫毛颤了两下。

    又来了。

    自三年前砂糖村那次幻境之后,他识海受损,便时常会碰到一人,初时只是在他入定进入忘我的虚空境界时,和对方碰面,但对方只会遥遥的和他相望,并不会做什么。

    这个bug凌聿庚也一直没有找到办法清除掉。

    当初去孟长老那儿看,也无法细说。

    他只有在入定时才会见到对方,这三年来次数不多,上次是在大半年前,这次对方赫然已经不仅仅是看着了。轻轻的呼吸扫过他的耳畔,触感很真实,呼气的温热湿意,令凌聿庚耳垂颤栗了一下,这人也不说话,只是拥着他的后背,靠在他肩头,像软体动物般亲密的缠绕着他的身体。

    “你来了。”他在他耳边说,“我等你,很久了。”

    这回竟还动手动脚说话了。

    凌聿庚额角跳动了两下,睁开了眼睛。

    一片湛蓝纯净的天空印入眼帘,暗红色的布料附着在修长的小臂上,布料裁剪得很贴合,袖口处还有金丝云纹,他小臂横着在凌聿庚的胸前,男子一缕黑色长发落下,与凌聿庚的混杂在一起。

    “放开。”凌聿庚目不斜视。

    身旁的男子侧过头,鼻尖抵着他耳垂,略有些委屈的嗓音道:“师尊怎的这般凶我?”

    凌聿庚唇线绷直。

    “明明是你想我来,我才来的。”

    “师尊……”

    剑意闪过,凌聿庚一刀斩向了他的心魔,翻身脱离了男子的束缚,在不远处站定,足尖轻点水面,脚下一圈圈波纹,他手中持剑,面色平静冷淡的看着对面一身黑红长袍的男子。

    对方长着一张让他眼熟的面孔。

    楚舜和他长得越来越像了。

    那个——三年前幻境中,他在楚舜幻境里见到过的,原著中未来的楚舜。

    面庞长开成熟也沉稳了许多,一双凤眸妖冶又纯澈,漂亮的唇形轻抿,唇角带着点自然上扬的弧度。

    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吸收的黑气多了,才让心魔出来作祟,凌聿庚闭上眼,不去看他的脸,召唤本命剑上前攻击,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光影。

    玄铁剑与之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楚舜”后退两步,和凌聿庚缠斗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虚无境界中归于平静,凌聿庚重新进入打坐中,平息紊乱的数据,沉寂良久,他再次睁开眼,穿着黑红长袍的“楚舜”站在不远处木讷无神的托腮看着他,和从前一样,没有再接近。

    凌聿庚又闭上了眼睛。

    ……

    六月,天气炎热了起来,夏日昼长夜短,正道修士五年一次的比试就要开始了,合欢宗受邀,这两日合欢宗上下议论的都是这事儿。

    这日天色阴沉,风中夹杂着凉爽的气息,练武场上,弟子挥舞着剑,一两个弟子坐在一旁歇息。

    “也不知这次哪位师兄弟会大放异彩,当真是叫人期待。”

    “咱们就去凑个热闹,边师姐肯定又要艳压群芳了。”

    “那褚师兄也不错啊。”

    “不知有没有好看的修士,这回若能去,我定要好好看看,勾搭一下。”

    ……

    “说起来,宗主都闭关半年了,还未突破。”

    “元婴境界再往上本就难,十年二十年都是有可能的,这才哪到哪儿。”

    “楚师兄也回来了吧。”

    “那日那般大的动静,你不知道?说起来,楚师兄长得可真是好看,那天宗门好些弟子眼睛都看直了……”

    “啪嗒”,一滴雨点砸在了地上,在地上开出一朵小小的雨花,紧接着一滴滴的雨水砸了下来,下雨了。

    闭关石洞外,楚舜举着油纸伞,伸手出去,水落在了他指尖,他看了眼毫无动静的门,转身准备离去时,身后就传来了声响。

    闭关石洞内,凌聿庚缓缓睁开了眼睛,半年闭关,仍旧未曾突破。

    体内灵力充沛浑厚了不少,和一般元婴境界,他有九成九的把握能胜,这半年在清心咒方面也有所长进。

    石洞四周烛火不灭,凌聿庚起了身,走到石洞前,挥手打开了结界,洞口石门挪开,发出“轰轰”的声响。

    凌聿庚缓缓抬眸。

    外面天色阴沉,以至于光线都暗沉了些,不至于刺眼,雨飘落了进来,他率先看见了一双金边黑底的长靴,往上是黑色长袍衣摆,劲瘦腰间以一根暗红色的腰带束着,腰身很窄,是凌聿庚熟悉的窄。

    恍惚间,凌聿庚仿佛见到了初见时的少年。

    跌落在池塘里,浑身湿漉漉的,像一条可怜的流浪犬。

    雨幕中,青年袖口紧束,油纸伞下露出下半张脸,下颚线线条凌厉,唇角弧度似笑非笑的扬着,油纸伞的边缘往上举了举,青年的眉眼闯进了凌聿庚的视野中。

    凤眸轻抬,妖冶和凌聿庚心魔如出一辙,他背脊紧绷了一瞬。

    “师尊。”楚舜唇角的弧度变大了,偏头站在雨幕中,对他笑了笑,“恭贺师尊出关。”

    当初少年已成人。

    凌聿庚将那怪异感挥去,问道:“何时回来的?”

    楚舜:“前几日,我在外听说宗门要参加各大宗门大比,便赶回来了。”

    他自然而然的走到了石洞前,将伞面倾斜至洞口。

    凌聿庚顿了顿,修士不必撑伞,自成结界也可挡雨,不过历练那三年来,二人在人间时也一直是撑伞。

    习惯了。

    他走到了伞下,“怎么来这儿了?”

    “我猜想师尊应该快出关了,便来看看。”

    “猜想?”

    “嗯……看来我猜的不错。”楚舜笑笑。

    凌聿庚总觉着他的话不止表面的意思,没来得及想,就听楚舜问:“师尊要吃莲子羹吗?”

    雨砸在伞面上,顺流而下,伞面倾斜至凌聿庚这边,便导致楚舜那边有些许肩膀被打湿了,凌聿庚伸手握住了伞柄,把伞往中间打正了些。

    “不吃。”他说,“等会我要去孟长老那儿。”

    “师尊不舒服?”楚舜问。

    凌聿庚没答,只说:“商议过几日的宗门大比人选。”

    “弟子能去吗?”

    “自是可以。”

    几句话间,伞面又往凌聿庚这边倾斜了过来,活像他这边是沉些似的,凌聿庚抬手,往伞柄握去,却是不妨握住了楚舜半只手。

    两人之间的空气有片刻微妙的凝固,而后又流动起来,凌聿庚把伞打直,伸手把楚舜拉近了些,“躲什么,淋雨了,生病又要为师照顾。”

    他这话语气淡,不经意中又透露了几分不自觉的亲昵。

    时隔半年,再看楚舜,才觉他不知何时长得这么大了,从前一把伞下站他们两人是不会觉得这般拥挤的,凑的近了,凌聿庚似闻到了楚舜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偏头再一闻,闻到的又是熏香味儿。

    两人离得太近,凌聿庚宽松的袖子时常蹭到楚舜的手背,楚舜握着伞的手紧了紧,视线落在凌聿庚的袖口。

    “这半年去了哪?”

    他听到凌聿庚问。

    楚舜收回视线,嗓音如常道:“没去哪,四处走了走,苗疆那边的蛊毒厉害,我给江师兄带了些回来,这两日他正忙着琢磨。”

    雨连成珠顺着伞骨弧度落下。

    “师尊呢,这半年来如何了?”

    提到这个问题,楚舜感觉到凌聿庚身上的气氛有片刻的古怪,他侧头往凌聿庚看去,只看见男人面无表情的半张脸。

    “尚可。”凌聿庚说,这两个字声音压的很低。

    “师尊……”

    “师尊!”另一道声音打断了楚舜。

    他们抬头看去,见边渺和褚洄站在亭子下,二人直接用灵力阻隔了雨幕,走了过来,“见过师尊。”

    二人行一瞬变成了四人行,楚舜抿了抿唇,没继续说下去,褚洄和边渺来,一来是恭贺凌聿庚出关,二来是为了门中事宜。

    四人一道进了凌聿庚殿内。

    此次宗门大比定在了昆仑,昆仑弟子前来送请柬时,透露了一二,道是万魔窟结界有所动摇,若是结界一开,妖魔倾巢而出,修真界必有大乱,因此望凌聿庚前去一同协助稳固结界。

    当初凌聿庚和楚舜误入混沌界又出来的事儿传出,在修真界也曾掀起过波澜。

    一般修士若是进了混沌界,那是少有还能回来的,因此这事在修真界也算是给合欢宗正了一次名儿。

    宗门大比在七月,恰恰也是鬼门大开的时节,宗门大比正好是利用这儿,来历练弟子。

    听完他们的话,凌聿庚看了眼边上的楚舜,楚舜站在一旁,低着头不声不响的,长开的五官褪去青涩,多了分温润在其中。

    凌聿庚道了声“知道了”。

    万魔窟的剧情,是更后面的剧情,这般早结界就开始松动了吗。

    凌聿庚修为境界没破,但也比楚舜高,一眼就能看出楚舜的修为这半年也没有长进,还停留在筑基期。

    他们离开后,凌聿庚便去了孟长老那儿嗑药。

    “你说那心魔看了你半年,和你打了个把月?”孟长老问。

    凌聿庚:“是。”

    术业有专攻,此事他模糊了些信息说给了孟长老听,孟长老听完,摸着胡子道了几声“怪哉”,“我还从未听说过有此温和的心魔。”

    但凡心魔,都是冲着让生心魔的人走火入魔堕魔去的。

    “宗主这情况,还是不要随便用药的好。”孟长老说。

    这事不了了之,入夜,凌聿庚从藏书阁回来,路过楚舜院门口,忽闻一阵清心曲,曲音悠扬,他停下步伐,站在门外听了片刻,听到错了音,脚下一转,往院中走去。

    白日下了雨,树叶还沾着水,皎洁明月,青年一身劲装站在回廊下,手中拿着一支箫吹着,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

    “师尊。”

    “方才你吹的,可是清心曲第三重?”

    “是。”楚舜问,“可是有哪处不对?”

    “有一处吹错了。”凌聿庚道。

    “让师尊见笑了。”楚舜垂下眼帘,道,“前两日刚学,还未练熟练,不知师尊可否替弟子示范一二?”

    院中微风吹拂,凌聿庚衣摆飘动,他摊开手道:“拿来吧。”

    楚舜将箫递给他,在要放在他手心时,又想起什么般把手收了回去,拿出一块蓝色的手帕,擦拭了一下箫,才放在了凌聿庚的手里。

    凌聿庚抚摸了一下箫,手背骨节骨感明显,曲起的角度都分外漂亮,抚摸的动作衬得这乳白色的玉箫都染上了几分清冷又别样的感觉,莫名的惹人遐想。

    楚舜看着他的手,见他把玉箫抵在唇边,喉结滚动了一下,面上微热。

    流畅的清心曲泄出,凌聿庚垂眸吹着箫,楚舜视线在他脸上绕了一圈,又回到了他唇上,眸中微闪。

    一曲吹完,凌聿庚把方才楚舜吹错的地方重新吹了一遍,楚舜道明白了,脸上似有几分被指点出来错误的羞赧,瓷白的皮肤红了些,在夜里不显眼。

    他把箫还给了他,“多吹吹,便熟练了。”

    “嗯。”楚舜接过。

    凌聿庚本以为楚舜会擦一擦,楚舜却是直接抵在唇边,将方才吹错的地方重新吹了一遍,凌聿庚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视线落在他嘴上,青年唇上有唇珠,吹箫时格外的好看。

    楚舜抬眸问凌聿庚怎么样。

    “……嗯。”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看他的嘴,凌聿庚偏头看向回廊外的月色,“今晚月色不错。”

    楚舜也抬头看过去,月亮被云层遮了大半,不过有凌聿庚在的话,也还算不错,他看着凌聿庚的侧脸,“师尊打算何时去昆仑?”

    凌聿庚:“过两日。”

    “不如我和师尊一同去吧。”楚舜说,“师尊身边总该有个照顾的人。”

    凌聿庚不需要怎么照顾,不过也确实有这个想法,“这般也好,你在我身边,我心里头踏实些。”

    楚舜耳垂又红了些,垂眸看着地上的影子,往凌聿庚身边靠了靠,两人的影子便肩并着肩了。

    “师尊。”

    “嗯?”

    “明日可否与我练剑?”

    “嗯。”

    凌聿庚去往昆仑的日子定下。

    出行前日夜里,边渺明日要和凌聿庚一起先行前去,褚洄也怀揣着一样的心思,江朝允凑热闹的跟来,三名弟子到了凌聿庚院中,见凌聿庚和楚舜在回廊下说话。

    “师尊。”

    三人齐齐叫道。

    凌聿庚侧过身,“这般晚了,何事?”

    “明日弟子们想和师尊一起出发。”边渺说。

    褚洄:“弟子想先去昆仑探探,听闻昆仑炼器一骑绝尘,正好交流交流。”

    江朝允:“我也去我也去!”

    凌聿庚看了三人一眼。

    边渺掩嘴轻笑道:“师尊放心,我会照看好两位师弟的。”

    边渺将这两日打探来的消息和凌聿庚说了一遍,万魔窟妖魔躁动,有他们在,也好打探消息,凌聿庚便同意了。

    “师尊还有事,弟子们就不叨扰了。”边渺道。

    凌聿庚颔首,待边渺他们走远,对楚舜道:“跟我进来吧。”

    楚舜欲言又止,“师尊……”

    凌聿庚站在门口,侧了侧头,淡淡的语气不容拒绝,“进来。”

    楚舜抿了下唇,低头跟在他身后进去了,门关了起来。

    院中,方才离开的三人又退了回来。

    “应当就是在那门口丢的。”边渺摸着耳垂道。

    褚洄:“不如我再替师姐做一对。”

    边渺:“上面的珠子,可不是什么都能代替的。”

    江朝允:“小点声,这么晚了,打扰到师尊休息便不好了。”

    房内烛火亮着,凌聿庚看了眼门口,又收回视线,“脱了吧。”

    楚舜:“什……什么?”

    凌聿庚重复了一遍,“把衣服脱了。”

    “这……”楚舜犹疑道,“这不妥吧。”

    “没什么不妥的。”凌聿庚说,“赶在明日出行之前做完便好。”

    楚舜垂落在腿边的手紧了紧,又松开,换了口气,抬手解开了腰带,放在了一边,脱到只剩下亵衣亵裤,手脚修长,他脸上慢腾腾的热了起来。

    “躺上去。”凌聿庚说。

    楚舜看了一边的美人榻,躺了上去,凌聿庚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时,把东西放在了一旁的桌上,在美人榻旁边放下一条凳子,坐了上去。

    “衣服脱了,脱光。”凌聿庚说。

    楚舜:“……”

    他涨红了脸,还是按照凌聿庚说的做了,只留下一条亵裤在身上。

    凌聿庚把一旁绘制符文的工具整理了一下,这几日他在纸上假皮上练习过数次,但真人是头一回,“为师也是第一次,不要紧张,我会仔细当心着点弄。”

    楚舜偏头看着他的动作,“……嗯。”

    凌聿庚要绘制符文的地方是丹田灵气积蓄处,这是他在藏书阁查阅数万本书籍后见过的一种符文,以防将来楚舜被魔气占据理智,会克制他身上的魔族血脉。

    他低头在擦拭了一下要绘制符文的地方,楚舜涨红着脸闷哼了声,握着他的手腕,“师尊……别……”

    “莫怕,为师轻点。”凌聿庚说。

    门外响起几道窸窣声,凌聿庚偏头看了过去,杂乱的脚步声远去。

    楚舜咬着牙闭了闭眼,松开了拦着凌聿庚的手。

    凌聿庚开始了给他绘制符文,感觉他紧绷得厉害,他说话缓解紧张,道:“此符文可压制体内邪气,有警醒之效……”

    针扎下的刺痛细细密密传上来,楚舜抬起手,挡在了眼帘上。

    房内烛火亮着,晃眼,渐渐的,楚舜拿开了手,侧头看着烛火,漂移的视线又落在了凌聿庚的脸上。

    男人低垂着头,垂眸认真的绘制着符文,眉眼在烛火下染上了温意,淡淡的嗓音侃侃而谈。

    似乎他总是无所不知,像一个取之不尽的藏书阁。

    丹田实在太特殊,楚舜别开视线,怕闹出什么笑话,但似乎越怕什么,就会越容易来什么。

    绘制符文指腹不可避免的会触碰到肌肤,哪怕凌聿庚无意的,他的手有些凉。针扎皮肤的那点痛都不算什么了。

    好在男人的注意力一直在绘制符文上,未曾察觉到什么。

    楚舜心中默念起了清心咒。

    到了后头,凌聿庚没有再说话,安静的氛围让人心焦,楚舜时不时会睁开眼看一眼凌聿庚的反应,见他没发觉,又闭上眼。

    凌聿庚绘制完了最后一笔,擦拭过多余的料,他把东西放在了一边,“好了。”

    他拿帕子擦了擦手,扫了眼那刺青。

    符文完成最后一笔,那是一朵盛开的黑红妖冶莲花,在小腹上方,薄薄的肌肉上,散发着危险又易碎的美感。

    他视线顿了顿,敛了目光,抬眸看向楚舜,才发觉他脸上浮着一层薄汗,嘴唇微张,红云遍布,清澈的黑眸和他对上,偏头别开脸。

    凌聿庚拿帕子替他擦了擦汗,“这般疼?”

    “不……不疼。”楚舜想坐起来,手肘一撑起来,一下就和凌聿庚距离拉近了,闻到了他身上的淡香,手卸了力,要摔下去时,凌聿庚揽了一下他的肩膀,视线一下和他触碰在了一起。

    凌聿庚捏着帕子的指尖蜷曲了一下,视线下滑,落在了他殷红的唇上,楚舜应是刚咬过嘴唇,有些红肿的诱人。

    凌聿庚抿了下唇角,垂下的睫毛颤动了两下,感觉楚舜背脊上也尽是汗水。

    他不禁想,这般的敏感,原著中受过的伤,比这些疼多了……怎么忍的呢,怎么挨过去的呢。

    他抬眸和楚舜视线对上,又垂下眼帘,楚舜也别开了脸。

    安静片刻,见他手撑着美人榻了,凌聿庚松开了他,起了身,擦拭了一下手上沾上的汗水,背过身,把帕子放进水中浸了一下,冷水包裹住了手。

    楚舜曲着腿,眼神飘忽,“我先回去了。”

    凌聿庚:“嗯。”

    身后响起窸窣的穿衣声,凌聿庚拧干帕子,擦了擦手,“今晚别碰水,擦擦身……你出汗了。”

    “……嗯。”楚舜套上鞋。

    “师尊……”他看着凌聿庚的背影,“我走了。”

    “嗯。”

    脚步声响起,慢慢远去。

    凌聿庚反复的擦拭着那只手,将指腹擦红了,把帕子扔进了水里,转过头,看了眼美人榻,不知想起什么,轻叹了口气。

    孩子终归是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