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查查 作品

第18章 第18章

    既说定陆谷要跟着一同进山,今日就得将东西收拾妥当,明儿一早只管赶路,别的不说,起码口粮得备足了。

    饭后沈雁在院里挖葱姜蒜再拔了一些菜,卫兰香喊了纪秋月跟陆谷在厨房装米面。

    家里杂面是最多的,能给带一百斤左右,之前成亲换的精细白面还有小半缸没动呢,就拿布袋子装了有二三十斤。

    如今不比从前,沈玄青不用再去打短工扛大包,陆谷也不用换药了,在山里会待得久些,若不急着卖东西的话,十天半月下来一次差不多,更何况又是两个人吃饭,多拿些就省得一趟趟跑。

    沈家吃的是陈米,去年水田里的稻谷熟了后,打下来的新米趁着价钱好全卖了,买了便宜的陈米来吃,到如今已剩的不多了,就三口袋。

    家里人多,一天要吃不少粮,尤其有两个年轻汉子,胃口更是大,无论米缸还是面缸,每次做饭挖上几大碗都能少好些,等今年新米熟还有近两月,卫兰香原本还算着多添些水吃稀饭,好歹要撑到新米打下来。

    这下好了,手里有钱就不怕没吃的,她直接喊沈玄青到放粮食的小屋去扛了一口袋,一百斤起码能叫他俩吃上一两个月的,再说还有面呢。

    “回头稻谷熟了,咱今年就吃新米,不卖光了,到时候给你俩带上去两百斤,想吃蒸的干饭就可劲吃,不心疼。”卫兰香笑着对陆谷说。

    陆谷忙不迭点着头附和她,手中将装白面的布袋口扎紧了,抬眼从窗子去看院里的沈玄青。

    沈玄青扛了米出来放在地上,又从院墙角把靠起来的二轮板车放下来,这板车旧了,好几处都用木板重新补钉,但好在偏大又结实,运这些米面不成问题。

    车前头是两个结实的木轮,靠把手的这边,左右两边各有根下竖的木棍,足以在放下来后撑住地面。

    沈玄青将板车放好后,将米面都搁了上去,怕山路崎岖不好走,又拿麻绳捆了几圈。

    “二青哥,这些够你俩吃了吧。”沈雁还蹲在院里的菜地中,指着她挖的一堆东西问。

    陆谷提着装白面的布袋走过来,想放在车上,闻言也看了过去,有姜葱青菜,还有豆角辣子加两个大南瓜,一大堆够吃好些天了。

    “够了。”沈玄青说道,他从陆谷手里接过布袋,快三十斤不轻呢。

    “再带一辫子蒜。”卫兰香从屋檐下挂着的蒜辫中抽了一辫,她又想起来什么,说道:“你那里连个咸菜坛子都没有,不如带一坛咸菜上去,早起就着饼吃。”

    东西是越带越多,沈玄青嫌麻烦本想说不用如此,但抬眼看到陆谷,想起往后他不是一个人吃饭了,多带点吃的也好,回头坛子也不用拿回来,吃完了再腌上,能长久吃。

    “肉呢?”卫兰香又朝他喊。

    沈玄青开口:“不必,你们留着吃,我到上边了再打些就成。”

    肉说的是他这次回来带的那几只野兔和山鸡,没卖完,各自留了一只,让家里杀了吃肉。

    卫兰香见板车放了不少东西,但还是闲不住,又问他:“鸡蛋呢,你爱吃这个,把这些天攒的都给你俩带上。”

    她说完看到了纪秋月,觉着自己这样说有些偏心,又连忙对纪秋月说:“咱们在家里吃鸭蛋,有不少呢,近来就先不卖了,给你跟大青也补补。”

    虽说沈玄青得了不少银钱,但那是交给她的,纪秋月没见着一个子儿,也拿不到,沈尧青无论是庄稼卖了钱还是农闲时做短工挣了钱,都会交与她一些,都是给钱的,若鸡蛋全分陆谷了,总叫人心里不痛快不是。

    纪秋月嫁过来三年,过得那样苦都没跟家里闹过,带着沈雁到处挖野菜摘果子填补家中口粮,她怎能让大儿媳寒了心。

    果然,纪秋月一听这话,本来抿紧的唇放松了,重新露出笑脸。其实有肉吃对她来说足够了,那是沈玄青打的,留给她们了,拿些鸡蛋去也无甚大碍。

    但婆婆说话若能顾着她几分,便是不偏不倚,将她也放在心上了,不然心里哪能舒坦。

    板车放了个满满当当,鸡蛋易碎,只能拿竹篮装,用稻草垫得厚实,等明天一早上路,陆谷提着就行。

    弄完这些,卫兰香想起陆谷去了要带衣裳,可第二双鞋还没做好,就匆忙到屋里取针线篮子了,她人还没出来,又对外边喊:“秋月,你装些豆子,跟沈雁去换几块豆腐,咱拌豆腐吃。”

    “知道了娘。”纪秋月也喊道。

    虽说今天不年不节的,但因着债还清了,还余了钱呢,家里人人都高兴,陆谷又是头一次跟沈玄青进山,也该吃些讲究的。

    卫兰香跟陆谷在屋檐下做针线,见沈玄青没事干了,又给他找了活,边纳着鞋底说:“去泡碗木耳,再把那只山鸡杀了,完了去你三叔家摘个吊瓜回来,今儿吃个吊瓜炖鸡。”

    他们各自分开忙碌,等到日落昏黄,橘红晚霞洒满天边时,便围在桌前喜意融融吃起饭。

    蒜片清炒黑木耳,拌豆腐再加一锅炖鸡,只这三样就挺丰盛了,自家做饭菜量大,又有馒头,足够六个人吃。

    陆谷不再像之前那样局促谨慎,好歹敢伸筷子夹点菜吃了。

    鸡汤很鲜,待鸡肉捞完后,纪秋月拿了几个碗过来,将剩下的汤分着喝完吃完,不然倒了可惜。

    一家人吃得肚饱意足,待拾掇完后天色晚了,农人循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规矩,连灯也不用点,各自回屋歇了。

    卫兰香还睡不着,趁天没彻底黑,来帮陆谷收拾衣裳了。

    “山里冷,尤其夜里,寒气重,记得多盖层被子。”她看陆谷就三身衣裳两双鞋,沉吟一下又说道:“你这衣裳单薄,撑不住,这样,我把我那件夹袄改了给你带上。”

    “娘。”陆谷眼神怯弱,但听到她的话后满心都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只小声喊了娘。

    卫兰香看他这么乖,笑得嘴都合不拢,忙道:“我这就点灯给你改去,明儿一早带上。”

    不过在出去之前,她又跟沈玄青说:“我这几天到镇上买些棉花和厚布,回头给他做两身厚衣裳,穿着暖和。”

    “娘,你拿这些去买,再多做床被子。”沈玄青知道她意思,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

    房门开着,他俩说话也没特意压低避讳谁,家里其他人都听到了。

    卫兰香笑着接了,这是单给陆谷做衣裳,二青出钱老大那里她也好说。

    沈雁听到她说改夹袄,就在屋里点了灯,昏黄烛光映在半开的窗上,随微风轻轻晃动。

    卫兰香从箱底翻出之前洗净的夹袄,比照着陆谷的身形改瘦了些。山里冷,可不得穿这个御御寒,她这件其实不算厚,胜在前胸后背都填了棉花,连两个袖子都有呢,不怕冻着胳膊。

    做厚衣裳的事连沈雁都没多问,她曾去过一次深山,夜里可冷了,尤其这入了秋,往后雨水一多就更冷,陆谷跟去做饭洗衣,好叫二青哥能吃上口热饭,打猎也就更有劲了不是。

    连她都懂,纪秋月哪能不知道,该做的衣裳就得做,况且在山里多少要吃些苦,光赶路都得走上许久,她自然不会计较。

    房中,陆谷撑着麻袋,沈玄青把陪嫁箱子里那床新被塞了进去,山里那两张被子他盖久了,旧了不说,总不能让陆谷一去就盖脏的,有这床新的用就能把那两张拆洗了。

    他忙着打猎,再说拆洗被褥的事也压根儿不会,最多就是趁着天晴晒一晒,实在太脏就背下山,带回来让卫兰香帮着洗洗。

    幸好板车够大,沈玄青也年轻力壮,才十八岁,正是力气大的时候,拉个两三百斤的东西不成问题,就是路上比他平时多费些功夫罢了。

    ——

    夜深人静,灯也熄了,喧闹渐渐平息,天上月亮渐渐往西移。

    稀疏几颗星星闪烁,差不多寅时过半,没太睡安稳的陆谷察觉到沈玄青有动静后也醒了。

    昨晚该收拾的都收拾了,他俩起来用冷水洗把脸,草草用青盐漱了口,等在路上歇息的时候就能直接啃馒头吃,不必去想口中洁不洁净。

    “二青,谷子,这就走了?”卫兰香隔着窗户喊,想了下又说:“我送送你俩。”

    沈玄青说道:“娘,不用,大哥出来了,外头冷你睡下就行,我俩不耽误,这就走了。”

    大灰它们已被放了出来,沈玄青说完,见陆谷背好包袱提着鸡蛋篮子,便推了板车一同出门。

    沈尧青送他俩出去,陆谷走了一段再回头,门口就没人了,夜幕下,仿佛只剩他跟沈玄青两个。

    板车吱呀轻响,大灰跟在陆谷旁边,两条细犬这几日被拴在后院,一放开就往前窜了,到处嗅嗅闻闻,离得远了才停下,转过头等沈玄青赶上来。

    渐渐到了上山的坡路,沈玄青把板车倒转过来,车轮到了后边,接着将两个车把手之间的布绳车绊套在肩上,就能用到身上的劲,往上拉车的时候好使力气,闷头只管往前走就是,不然靠两只手往坡上推到底艰难。

    陆谷在板车后边护着,因手里提着鸡蛋篮子,怕碎了他没法帮着推,只看着东西,别有掉下来的就成。

    沈玄青下力气干重活惯了,不用他帮也能拉动,两人就这么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