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查查 作品

第203章 第 203 章

    “汪!”

    骨碌碌在地上滚动的竹蹴鞠球被兴奋的乖仔用鼻子往回顶, 小黄和黄儿截了胡来咬,昭儿高兴的一声尖叫,听得卫兰香哎呦哎呦让他快别喊, 嗓子该破了。

    昭儿把蹴鞠球从争夺的小黄和黄儿嘴里抢过来, 放在地上又学沈尧青教他那样踢出去。

    他一个奶娃娃能有多大力气, 猛冲出去的乖仔还没跑两步就追上了蹴鞠球, 用前爪再给滚回去,惹得昭儿咯咯笑,院里无论娃娃还是狗,都兴奋高兴。

    陆谷抱着灵哥儿在旁边看,谁知他们家小双儿不是个过于斯文的性子,急得往前拱身子,一只手指着地上滚来滚去的蹴鞠球啊啊叫。

    “好好,你也踢。”陆谷没办法,双手抱住灵哥儿,弯腰让他两只小脚在蹴鞠球上踢了下,看着滚出去的竹球, 灵哥儿一下子就笑了,嘴里还喔喔的, 不知在说什么。

    乖仔小黄还有黄儿三只咬着蹴鞠球抢,谁也不让谁, 喉咙里都在低吼, 一副想打架的模样。

    会走会跑的小孩子向来精神头足,玩了这一会儿了,昭儿还不见任何疲累, 走到三只狗跟前伸手去抢竹球。

    “松嘴。”卫兰香在他抢蹴鞠球时冲狗喝道。

    乖仔它们都松了口, 也不再低吼了, 站在原地舔舔嘴巴,不过在看到昭儿把蹴鞠球踢过来后,又争着跑过去玩耍,当真像小孩子。

    灵哥儿还要踢,陆谷只好抱着他去撵竹球。

    卫兰香坐在屋檐下缝衣裳,昨儿抱柴火时不小心挂破了衣袖,两个孙子都耍的高兴,她脸上同样有笑意。

    踢了好一阵竹球后,陆谷抱着灵均直起腰,笑道:“好了好了,阿姆累了,回头再玩儿。”

    眼瞅着太阳越大,昭儿脸上有了汗水,脸蛋子红扑扑的,卫兰香方才就缝好了衣袖,走到昭儿面前掏出手帕给他擦擦脸,又伸手在孩子后脖子探了探,对陆谷说道:“一后背的水。”

    “行了行了,明天再踢,快喝水歇息去,玩疯了都。”卫兰香把蹴鞠球捡起来,昭儿不依,她只好说道:“你去喝水,阿奶给你掰馍馍吃。”

    竹球被收起来再看不见了,娃娃和狗都没得耍,连小灵哥儿都不再哼唧要玩,陆谷这才安稳坐下歇歇。

    眼看快到晌午,他喝完水碗里的水,放下后说道:“娘,我回去做饭,你看会儿灵均。”

    “行,你去吧。”卫兰香把半个馒头给昭儿后接过灵哥儿,陆谷就回老家去了。

    他往院门外走,乖仔和小黄看见都跟出来,他没喝止,老家那边没人,门都锁着,狗跟着他回去也有个伴。

    秧苗插完后,沈尧青天天都到地里转转,不是在水田那边,就是在旱田麦地里拔草,如今天好,草势旺盛,若是不拔除,欺了庄稼粮食就会少。

    沈雁和纪秋月在河边放牛放鸭子大鹅,还提了鱼篓拎着铁锨挖地龙抓泥鳅,好剁了给鸡吃。

    家里孵的鸡仔鸭苗已经长了二十天出头了,小鸡小鸭因太弱小,孵出来后没有全部成活,七十六只鸡仔活了六十五只,八十只出壳的鸭苗活了六十二只,这得亏他们家地界儿大,盖得鸡舍鸭舍也大,成日间铲粪扫洒也勤快,不至于太闷太潮,死的不算多。

    当时孵出来后,每天卫兰香去鸡鸭舍看一圈,手里总会拎一两只死鸡死鸭出来,这么小的禽畜破壳没两天就死了,而且太小根本没几两肉,他们这儿讲究得埋在树下,连狗都不给吃,更别说人了。

    活下来的那些一天壮过一天,再没有死的,就足以让人高兴。

    大鸡大鸭各自还有二十只,即便如此,上回沈玄青回来,还让沈尧青再买些春雏,照上百只养,等这两天闲了估计就要去两丈桥赶集。

    陆谷开了锁,进院子就从小菜地拔了棵春菜,见乖仔嗅闻别的春菜,还张开嘴作势要咬,他抬手就拍在狗头上,乖仔一下子低着头夹起尾巴,连耳朵也贴着脑袋,一副心虚的模样,他捏捏狗耳朵说:“怎么连小黄都不如,你回回咬了吃两口就扭头走了,这不是糟蹋口粮,看娘知道了不打你。”

    话虽这么说,他剥下春菜蔫掉的叶子,见乖仔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他小腿,只好给剥了一片鲜翠的春菜叶给它吃。

    小黄围过来摇着尾巴抬头看他,于是也给了小黄一片大叶子。

    他洗好菜在案板上咚咚咚切,想起好一阵没吃鸡蛋羹,于是到蛋篮子摸了几个鸡蛋出来,今年和从前不同,家里母鸡母鸭都多,开春后一半下蛋卖一半孵种蛋,两不误呢。

    灵哥儿如今也能吃小几口蛋羹了,就是卫兰香说孩子太小,不能沾太多油星,像香麻油不能多淋。

    那油坊里磨出来的香麻油淋上一点,就能闻见那种窜香的香味儿,乡下人家,穷时炒菜油都没有,更别说香油,他们家淋香油时本就不会太多。

    他打开香油小罐看一眼,不剩多少,只罐底这些就足够吃好久,不过等会儿家里人回来还是要说一声,赶集时打半罐。

    等下次沈玄青回来,也给蒸一碗蛋羹解解馋,他在镇上吃饭不耽误,可这样精细稀罕的鸡蛋羹,多是孩子吃,一般不给大人做,沈玄青肉和口粮不愁吃,但在别人家吃饭,肯定不好挑这要那。

    他在家里带孩子干一些活,沈玄青在吉兴镇一边卖兔子一边打听哪里有宅子,和赁居不同,他俩手里有钱,想直接买个小宅院,自然要多看看,相中满意了才买。

    这期间沈尧青赶着骡车带卫兰香买了好几回鸡仔鸭苗,连在李柱子家定下的另外四只猪仔也拉回来了,兔子下了兔仔,冬天空出来的兔窝兔笼渐渐又满了。

    正因如此,过了大半月沈玄青第二次回来,同他说看中了一个有水井的宅院,陆谷就有些犹豫。

    他坐在灶前添柴蒸鸡蛋羹,灵哥儿睡了,沈玄青洗了手进厨房蹲在他旁边。

    两人说了几句贴心话,他想了下说道:“前两天家里柴火不多了,大哥从地里拔草回来,没歇脚就上山砍柴,娘和雁雁没事儿也会去捡柴,还要放鸭子放牛。”

    “四头大猪吃的多,那四只小猪仔吃得也不少,冬哥儿他们一天打两车草回来,何叔何婶体弱,他力气也没那么大,只能割两车,我和阿嫂闲时还要带着孩子出去打猪草,不然家里猪羊都不够吃。”

    “我和阿嫂两个人,相互搭把手,无论做饭还是打草,一个人看着两个孩子,另一个人干活,才扯得开。”

    说到最后,陆谷声音有点低,但还是开口:“我若走了,她一个人可能不大好办,昭儿会跑会走,没个人看着总不放心。”

    沈玄青听他说完后,不由得眉头轻皱,头先不是都说好了一起住,可他也知道,家里养那么多牲口确实忙,吉兴镇离得远,他在那边要看铺子,不好回来帮忙,这谁也怪不了。

    家里的忙碌陆谷看在眼里,自然不会忽略,又说道:“田地多了,大哥去地里拔草,娘也会跟着,就怕草势太旺,偶然才歇一歇。”

    “这样。”沈玄青低声应了句,垂眸想了好一会儿,如今十三亩旱地八亩水田,只沈尧青一个人确实不好兼顾,还要管家里禽畜。

    待思索过后,他抬眼看向陆谷,笑道:“这有何难,咱们雇个人到地里忙活,大哥不就腾出手了,到时只管让他养好牲口,闲时去地里拔草就行。”

    “短工不说,工钱高,咱们干脆雇个长工,一年不过两千文,也就二两银子,咱家二十亩地,还怕出不起这二两?”

    沈玄青觉得这十分可行,家里活计多,老娘年纪大了,妹妹又是未出阁的姑娘家,纪秋月还要带孩子,人人都闲不下来,他自己到镇上开铺子顾不上家里,还真得想个法子。

    “这二两银子,地是一家子的,粮钱年年对半分,若真雇人了,大哥应该会出一半,各自一两,也不是很多。”他向来有主意,况且粮田是本根,别的活不提,田地是一定要伺候好的,雇人种地并不荒唐。

    “好像也行。”陆谷从来都不如他主意多,一年二两银子,他们家如今还真出得起。

    沈玄青高兴起来,笑道:“等下我和娘还有大哥说说,这事儿你不用管,明儿我带你们看看宅子,若是都觉着不错,咱们就买下来。”

    “嗯。”陆谷点点头,说了这一阵差点忘了正事,他连忙起身,推开锅盖看鸡蛋羹,生怕蒸老了。

    等沈玄青坐在桌边吃淋了香油的蛋羹,沈尧青和卫兰香听完他要雇个长工的事,都在思索。

    一碗蛋羹不多,他很快吃了个底朝天,放下碗笑着开口:“娘,你如今有些年纪,还不好生保养,以后再多几个孙子还得你抱,地里若不雇人,活太多,别看不是什么重活,积攒起来也不轻,就听我的。”

    一个是私心作祟,想让陆谷和孩子去镇上,另一个他确实是这么想的,这劝慰的话一出口,就比从前闷不吭声自己决定一切显得更稳重了些。

    纪秋月把糟蹋春菜的昭儿从菜地里拎回来,听见这话就笑了,果然不同往日,长大了,沈尧青近来劳累她看在眼里,要砍柴挑水,每天下地挑粪,铲粪扫洒也是他的活儿,家里时不时有个事情,还得赶骡车出门,于是说道:“娘,你就听二弟的,他这话有理。”

    几个孙子,卫兰香一听这话就抿嘴笑了,可不是呢。

    干活对沈尧青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他年轻力壮,又是家里长子,多干些活对他来说是应该的。

    不过今日听沈玄青这么一说,他们家汉子少,卫兰香沈雁一个老一个少,纪秋月陆谷得带孩子,若雇个种地的汉子,二十一亩地就有人帮着他伺候,不怕一个人顾不来,腾出工夫还能帮着打草喂养家里禽畜,一年卖粮食卖禽畜的钱,二两银子怎么都出得起。

    他盘算一番后便点了头,说道:“那要雇谁,你可有主意了?”

    “找个没田地的,春生叔年纪大,你不是说他女婿就一亩薄地,不知愿不愿意。”沈玄青一刻钟前才想到这事,这会儿能想起来的就是葛春生了。

    家里有田的人要伺候自家田地,多是做短工,况且长工开的是一年工钱,自然要找个没地的,最好还是年轻汉子,他倒不是嫌弃葛春生,可谁挣几个钱都不容易,有年轻人肯定先紧着年轻的打听。

    想到李来庆那个老实巴交的性子,沈尧青点头道:“这倒好办,干脆这会儿闲着,我去问问,就是这工钱怎么算,咱们商量好了,我过去好给他说。”

    沈玄青喝一口水,想了下开口:“王李村那边的长工,是两千文一年,但吃住都在主家,咱们就不必了,屋子没那么多,给些粮再添点钱,临河村离得不远,烦他走些路。”

    和地主财主家的长工不同,要住在主家每天埋头干活,他们这儿只有二三十亩地的人家算不上地主员外,雇长工一般不住家,每天管一顿饭就是,若不想管,就得给粮食,李来庆穷,还有媳妇孩子,给米面让他回去一家子都有的吃。

    听完,沈尧青沉吟一下,说道:“一年米面各一百斤,再添一百文如何?”

    他们雇的是李来庆,只管够李来庆一人的口粮就足以,若对方省俭些,还有二两出头的工钱,在乡下足够一家子度日,说不定还能接济接济老丈人葛春生。

    “那就是两千一百文,大哥,咱们各出一半?”沈玄青问道,话这样说,但心里已有了回答。

    沈尧青笑着点头:“这是自然。”

    他兄弟俩尚未分家,粮钱一直都是对分,至于卖兔子的钱四六分,他向来想得清,大宅子是沈玄青出钱盖的,若非有那么大的地界儿,也养不了那么多兔子来挣钱。

    果然,沈玄青同样点了点头:“好。”

    “我这就去问李来庆。”沈尧青说完就起身,见他往外走,昭儿扔了手里的拨浪鼓,喊道:“爹,爹。”

    儿子既然要跟,他笑着一把抱起。

    李来庆家穷的只有一亩薄地,勉强够一家四□□命,若不是葛春生家也穷,他连媳妇都娶不上,做长工家里的耕田顾不上,但一听一年给两千一百文,还有二百斤粮食,哪有不愿意的。

    他爹娘这两年陆续走了,他并无兄弟姊妹,就几个堂兄姐,关系也不甚好,他媳妇葛巧儿同他出主意,说家里的一亩地她来管,再不济,喊她爹来帮忙,叫他不要忧心。

    李来庆想挣工钱,二两银子呢,还有粮食,便点着头应了。

    葛巧儿有一点私心,她爹葛春生没地种,老头子想去做长工没人要,农忙时还能挣几个钱,平时四处打听有没有要帮工的,挣几个铜板,再就是打柴挖竹笋挑到镇上卖钱,若帮着李来庆伺候田地,她接济接济老两口,给几口吃的,李来庆也不好说什么。

    既然对方答应了,也说好做长工就是要常管他们家的田地,沈尧青回来后同沈玄青一说,兄弟俩写好契约,将工钱粮食等写清,再到临河村去,李来庆不认得字,喊了村里认识字的人来看,最后将手印按上了。

    陆谷没想到事情办得这么快,连一个时辰都没有呢,他们家就雇了个长工。

    灵哥儿睡醒了,他进房来抱。

    沈玄青紧跟着进来,打开箱子说道:“契约我让大哥拿着了,一千零五十文的工钱,我数出来一并给他,每月底好给李来庆结工钱,他家日子不好,就不半年一年结了。”

    “这样也好。”陆谷一摸灵哥儿尿布湿了,把孩子放在床上给换,又说道:“那咱们明天去看宅子?”

    沈玄青翻出箱底的大钱袋,从里头拿出穿好的一贯钱,正是一千文,脸上笑意登时浮现,转过头星眸微弯,一看就很高兴,说道:“嗯,明天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