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师？”

    黑暗里她的声音清清凌凌,略含点戏谑:“光明磊落的周老师。”

    “我没有居心不良。”周正纠正她。

    “那你有没有对我有非分之想？”

    “没有。”他语气急促，接近有些羞恼的成分。

    “所以呢？”林霜轻蹙眉头，“那你对我的过多关注,并且记了十年,是一种什么原因？”

    他没有觉得自己对她过多关注,只是她的存在感实在太强烈。

    “做人能不能爽快点？”林霜忍不住在被子里动脚,在他腿上踹了把,“你觉得我对几个人有这样的耐心？”

    周正吸了口气，伸手捉住她的腿，圈住她纤细的脚腕，用指腹一下下摩挲，林霜禁不住扭了下，却被他顺手一拖,拖进了他火热的怀抱。

    她被他的体温熨帖烫了下,眯起了眼，懒洋洋的不想反抗。

    “你大概就像太阳一样，光芒灿烂,我总是不由自主被吸引,然后在心里想很久。”他声音很小，手无意识的在她腿上流连，“有时候我会和你在学校偶遇,心里会很高兴,看见你和李潇意，也会觉得羡慕但我那时候我真的没想做什么，就只是看着就好。”

    “这根本就是暗恋。”林霜下定论，“所以你那时候就在暗恋我，默默的注视着我？”

    “可以这样说吧。”周正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

    林霜睁开眼，黑暗里的好像有一个彩色的梦幻气球在浮动，她手里拽着气球的线，却阻拦不住气球往上飘的轻快。

    她从来不缺暗恋的人，高中收到的大把情书能塞满整个抽屉，但此刻莫名觉得很高兴。

    原来在这十年里，还有一个人，默默的站在故事的边缘，默默的注视着她，最后一步一步走向了她。

    她在他手上拧了下，哂笑:“周正，你还挺野的，在李潇意眼皮子底下，明里亮着助人为乐好朋友的招牌，暗地里肖想他的女朋友。”

    “没有肖想。”周正辩驳。

    “没有吗？”林霜嘲讽，“你以为我不知道高中男学生，你老家书柜里那本什么浪子魔女的小黄书是干嘛用的？”

    周正的脸蓦然发红。

    “道貌岸然，心怀鬼胎。”她冷哼，“然后在十年后，借着相亲的机会，蓄谋已久，隐瞒过去，趁虚而入，罪大恶极。”

    “霜霜”

    他觉得她在歪曲事实，却又辩驳不了。

    林霜翻了个身，背身对着他。

    周正怀中一空，忍不住碰碰她的肩膀。

    “别以为你坦白了一点，我就能轻易原谅你。”林霜摆出睡觉姿势，语气淡淡，“你甚至都没有道歉。”

    “我和你道歉，对不起。”周正深吸一口气，“我不该瞒着你。”

    “太晚了，你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纯粹站在自己的立场处事，把我的想法抛之脑后，又和李潇意有什么区别，你们一样可恶。”

    周正郁结，他怎么就和李潇意划上了等号了呢。

    在胡搅蛮缠这方面，林霜有天然的优势。

    她倒是很快就睡着了，睡姿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周正摸了摸她披散在枕上的长发，轻轻叹了口气。

    *********

    事情说开，两人的气氛却完全不对，没有更浓情蜜意，关系反而更冷，林霜连着好几天都没理会周正，一副看他哪哪都不爽的态度。

    周正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林霜有时候会揪着他，问一些匪夷所思问题。

    “你那时候为什么要帮我做数学作业？”

    “不是我要帮你做数学作业。”周正解释，“是李潇意没空，做不完作业，一股脑把你们的作业塞给我，再三求我帮忙。”

    她横眉冷对:“你知不知道这是在害我？我高二那年的数学学得多烂你知不知道？”

    “”

    他能说什么？这时候怎么能跟她犟嘴，只能做小伏低认错:“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高考成绩就掉在数学这个坑里，你倒是成了数学状元，我呢，我上了个省内的末流大学。”林霜板着脸。

    “对不起”

    林霜又想起一件事:“所以呢，你老家的那个小盒子，里面那些东西，是哪个女生的？”

    周正默默看了她一眼，小小的哀怨。

    “嗯？”她拗起了下巴，环住手臂，一副尊贵女王的气势。

    “你的。”周正小小声，做贼心虚似的。

    她“哼”了一声笑出来:“你擅自藏我的东西？还是偷的？”

    周正皱了皱眉，辩驳:“没有。”

    “那是怎么来的？那些东西，一个个解释给我听。”

    周正深呼吸:“那几样小零食，是我帮你做数学作业，李潇意顺手从书包里掏出来塞给我的。水笔，是我的笔写完了，李潇意扔给我的，手帕纸，是有次在大家在食堂吃饭，我们坐在一条长桌上，你最后忘记带走的。”

    “所以我们还一起在食堂吃过饭？”林霜挑眉，“我们聊天了吗？”

    “也不算吧。有一次月考，我和班上同学一起去食堂，你和李潇意那天恰好在，看见我们这边有位置坐下来。”周正淡声道，“没聊天，周围都是同学，你眼里怎么会有我，又怎么会跟我聊天。”

    林霜咂了下唇，古古怪怪的乜了他一眼。

    “你那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

    周正不吭声。

    “还有别的东西呢？我记得还有一颗小珠子，那是我的什么？”

    “你的手链，你们晚自习在操场散步，手链断线了，其他的珠子都被捡走了，还有一颗被我找到了。”

    “所以你晚自习还在操场跟踪我？还偷藏我的东西不还给我。”

    她记得那时候，晚自习下课后，她要么和李潇意，要么和班上同学，喜欢去操场散散步。

    “没有。”周正脸红，“我晚自习会去操场跑两圈，经常能遇见你们。”

    的确，那时候大家喜欢在晚上课间休息时间，聊聊逛逛，做点放松运动。

    “你就是那时候，从我们身边路过的跑步的同学？是不是还听见我们八卦聊天？”

    “嗯。”周正垂着眼。

    “那么多晚上，你和李潇意好歹也算很熟了，难道我们就没打过招呼吗？”

    她有记得操场上的风很软，月色阴晴圆缺，偶遇的同学很多，在一起闲聊的时间很快乐。

    “有过，你压根不记得。”

    你好呀。晚上好。挥挥手，璀璨的笑容从面前滑过，每一次的擦肩而过，风声和呼吸声，都是心悸的声音。

    “还有呢？”林霜穷追不舍，“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不单单是这些吧？我们是不是还有过更多的接触？”

    周正站起身，闹脾气似的不肯和她说话。

    “周正？”

    “如果不记得，没印象，那对你而言，就等于从未发生过，你不需要知道。”周正语气很直，有点酸涩的意味，“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你没必要知道，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你不想告诉我？你当时有多喜欢我，关注我？”林霜撑着下巴，“博取一下我的同情心和爱怜心不好么？”

    “不想，那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他淡声道，“你现在知道了，只会觉得有趣，像听别人的故事一样，但对我来说，那完全不一样。”

    说到底，他还是自卑，自卑于当年自己执守于那一点一滴，完全的仰望她的光辉。

    他并不想描述当年太多的细节。

    林霜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也起身，和他分开。

    她倚着窗，默默抽了一根烟，拨通了李潇意的电话:“有没有空，我们见个面，聊一聊。”

    电话那边的声音略带动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