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紧闭的玻璃门外, 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冰冷死寂。

    “哒哒、哒哒、哒哒……”

    僵硬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一个, 两个, 三个……不知道多少脚步声彼此重叠，在空空荡荡的店铺外回荡着，每一个声音都像是踩在人的心头, 伴随着脚步声的步步紧逼，带来的恐慌也渐渐增强。

    “……”

    祁潜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平常作为队长, 无论使遇到了多么危险的情况, 他都会尽量避免自己露出太大的情绪波动，以免影响自己的队友，但是……

    现在已经恶化到了极其棘手的地步。

    一名“顾客”取走了商品，带来的负面影响就显现令他们丧命，而现在，居然一次性到来了多名“顾客”，一旦它们全部完成了购物，等待他们小队的就将是毋庸置疑的团灭。

    上一层的经验告诉他们，阻挡“顾客”进门的代价是极其惨重的。

    如果想要顾客不进入店铺，唯一的方法就是阻挡光线的外泄。

    毕竟，油灯点燃就意味着商铺开门，吸引着“顾客”的前来, 那么, 将光线挡住，商铺就会被自动判定为“暂停歇业”，顾客们也会随之散去。

    但是……

    这同样也意味着，他们现在清空货架的行为, 必须停止了。

    正门被封死，无法将释放诅咒的收音机丢出店铺，他们所有人都要被锁死在店铺之中，与这些致命的收音机相伴。

    但是，留给他的选择已经不够多了。

    门外，僵硬的脚步声还在从四面八方逼近，浓重的腐臭味和血腥味顺着门缝溢入，带来一种令人心神剧颤的压迫感。

    两害相权取其轻。

    现当下，只能选择危险程度最低的那一项了！

    祁潜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厉声道:“关上玻璃门，利用道具挡住所有的光线！”

    其余几人纷纷快速行动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祁潜现在的决定是正确的，一旦在这个节骨眼上放了新的顾客进门，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大的灾难。

    有了上一层的经验，他们动作十分迅速，短短几十秒内，微微透光的玻璃门就被死死封上，只剩下一片漆黑。

    几人站在原地，微微气喘，警惕地盯着光线被封死的门外。

    虽然危机暂时解除，他们不再需要担心新的顾客进入店铺，带来新的威胁，但是，他们心中却并不感到轻松。

    要知道，店铺内的危机尚未解除。

    苏成趁机扭头扫了一眼背后的商铺。

    已经有一半的货架被清空，还有一半仍是满满当当，那些大大小小的收音机上闪烁着电源，诡异的，仿佛被诅咒过后的声音从中流泻出来，彼此交织，无数混杂着恶意的低语在黑暗中回荡。

    油灯被焊死在桌面上，熏黑的灯罩之下，火光在膨胀跳动，虽然速率比刚刚要低上不少，但仍然没有达到征程的水平，而是以几乎两倍的速度燃烧着，即使他们手中有着备用的灯油，恐怕也很难撑上太久。

    可是，那些脚步声却仍然门外徘徊，堵死了他们继续行动的道路。

    重重鬼影印在门上，令人心里发寒。

    苏成的心脏紧缩，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指。

    虽然他还只是一个进入梦魇不久，只不过经历了四次副本的新人，但是，由于一直跟着温简言行动，也就意味着，他所能经历的副本，以及见识到的副本变形，甚至要远远超过一般的资深主播。

    在温简言决定独自行动的时候，苏成就明白了对方在话语之外的未竟之意。

    很显然，副本的破局还有另外一重解法，温简言接下来就是准备去寻找它的。

    而他和祁潜这边小队所开展的行动，则是保底。

    是副本给无法破局者准备的最后方案。

    但是，很显然，在这种高难副本之中，不去探索规律，而是选择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进行破局，是要付出代价，承担相应的风险的。

    也就是那些现在还在门外徘徊这的脚步声。

    苏成知道，有了顾客封门，自己和祁潜这边的行动已经走到了尽头，也就是说……

    温简言和童谣二人，成为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微微闪烁，似乎内心正在挣扎着什么。

    *

    另外一边。

    随着天赋发动，童谣的眼珠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翳，将她的虹膜都变成了诡异的苍白色。

    她站在原地，眼珠缓慢地滚动着，视线在眼前的货架上缓缓移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天赋发动不过短短数秒，童谣的额前就渗出了点点冷汗。

    温简言在一旁始终紧密地关注着她的动向:

    “怎么样？”

    “再……给我一点时间。”

    童谣艰难地摇摇头。

    现在，她眼中的店铺，和顾客进入之前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危机产生之前，几乎所有的收音机都是正常的，只有少部分的收音机被森冷的黑气缠绕，而现在，在她的眼中，整个货架……

    不，准确来说是整个店铺，都被森森黑影笼罩。

    被无数媒介散布出来的诅咒实体化，几乎占领了她的全部视野。

    如此恐怖，如此压抑，亲眼见到如此诡异事物的存在，几乎能够压垮任何一个正常人的兴致，更别提还是本就灵知更强的灵媒了。

    但是，即使这样，童谣仍然死撑着，试图在这些层层叠叠的黑气中，寻找出最为浓郁的一部分。

    “……”

    温简言微微屏息，眼神警惕而机敏，似乎要将一切细节都捕捉起来。

    他耐心地等待着。

    童谣覆盖着白翳的眼珠微微向右挪动，忽地定格了一瞬。

    温简言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神情的变化，向着那个方向扫去一眼——

    下一秒，一声凄厉的惨叫从童谣的喉咙中猛地爆发出来！撕心裂肺，仿佛蕴含着极大的痛苦。

    “！！”

    温简言顿时一惊，猛地扭头向着童谣的方向看去。

    一行猩红的血泪从女子的眼眶中滑落，顺着惨白泛青的脸颊向下流淌，看上去极其触目惊心。

    童谣双眼紧闭，眼皮深深向下凹陷，原本姣美的面容也因强大的痛苦而扭曲起来。

    她捂着自己的眼睛，浑身颤抖，向着前方的某个方向指了指，凄惨的声音从齿缝中挤出:“在，在那个方向，第，第三排。”

    到最后，童谣的声音已经极微弱，几乎只能发出气音了:

    “抱歉，我没办法再看了。”

    一只手掌搭在了肩膀上，温暖的触感隔着薄薄的布料传来，黑暗中，童谣听到同伴温柔的声音:

    “放心，接下来交给我。”

    对方的嗓音很柔和，几声音明明没什么情绪，轻柔如风般在耳边掠过，但却莫名地给人一种奇异的安心感，令人有种发自内心相信的冲动。

    好像……

    把一切交给他，真的没有问题。

    童谣缓缓点点头。

    在安置好童谣之后，温简言收回手，扭头向着对方刚刚指点的方向看去。

    这片区域几乎深入了店铺的尽头，只是勉强还待在油灯能照亮的范围内罢了，无数收音机静静地待在架子上，象征着电源灯的灯光微微闪烁着，无数诡异的声音从中传出，看似和店铺中的其他地方毫无差别，但是，只有刚刚顺着童谣目光，向着那个方向看过短暂一眼的温简言知道……

    就在他收回视线，和童谣对话的短短几秒内，架子上的收音机位置发生了变化。

    他抬起眼，视线在二层的黑色收音机上停留了一瞬。

    ……它刚刚在一层。

    温简言又向着三层的浅灰色收音机看了一眼。

    而它刚刚在二层。

    也就是说，在童谣无法用天赋进行观看之后，一整区域的收音机位置都发生了改变，只为了不让寻找者定位关键道具的存在。

    遇到阻力是好事，这说明他现在探寻的方向是正确的。

    一旦找到关键性的源头收音机，一切就都能随之结束。

    温简言向前迈出一步。

    “滋滋——”

    刺耳的电流声在最靠近他左手边的地方响起，下一秒，一个女声响起:“亲爱的听众们，晚上好……”

    另外一边，左下角的粗苯收音机同时响起，略显诡异的男声将故事娓娓道来:

    “……在这月黑风高的一天晚上，他独自一人走进了这里，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看着他，冰冷的风吹过，仿佛有什么人将惨白的手搭在他的肩膀，缓缓凑近他的耳边，听，那是死亡的呼吸声……”

    “沙沙……沙沙……”

    滋滋的被干扰声响起。

    小女孩的嘻笑声响起:“嘻嘻，嘻嘻！”

    温简言的瞳孔一缩，他注意到，自己在这里接收到的音量比起刚刚要高上数倍，无数的声音在耳边环绕，像是死死盯上了他一样。

    冰冷的感觉猛地向上一窜，眨眼间，温简言感到自己从小臂到大臂都陷入了一片僵冷，一股腐烂的臭味从自己的身体上传来。

    而那阴森冰冷的感觉还在飞快蔓延着，甚至覆盖住了肩膀。

    温简言的脸色微微发青。

    他很快意识到，一旦这种腐烂状态侵蚀到心脏和大脑的区域，即使大罗金仙来了，自己可能也没救了。

    但是……

    背后的玻璃门处，已经太久没有传来声音了。

    或许苏成和祁潜那边的行动受到了阻碍。

    温简言咬咬牙。

    看样子，一旦遇到危险就能全身而退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现在真的遇到了这种情况时，他反而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了。

    在无数广播的环绕之下，温简言缓缓的，再一次向前走去一步。

    “你在找我吗？我在这里。”头顶处的棕色收音机突然作声，那声音像是紧贴在耳后响起。

    另外一个收音机再次作声:

    “嘻嘻，我在这里。”

    电源的亮光在阴影中闪烁，无数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不，我在这里。”

    眼前这一幕，令人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极度的恐怖感和孤独感袭来，几乎能够摧毁任何一个正常人的理智。

    如果童谣现在还留存有部分的视力，那么，她现在就能看到，那名身材纤细的少女独自走进了那片自己即使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双目流血的，最为恐怖的区域之中，在无数充满恶意声音的围绕之中，双手，双腿，全都已经变成了死人的颜色。

    惨白带青，遍布尸斑。

    “沙沙……”，耳边的女声变调拉高，几乎形成了一个诡异的，人类无法发出的尖细调子:“他知道，他永远也无法离开这里。”

    “你会死在这里。”男人说。

    “你会死在这里。”老人说。

    “你会死在这里。”小孩说。

    嗓音一个比一个渗人，一次比一次接近。

    *

    与此同时，商铺门口。

    虽然所有的光线都被遮住，但是，那些令人害怕的脚步声仍在店铺门口徘徊。

    几人警惕地守在门口，似乎在防备着什么。

    而苏成则是独自站在后方。

    他沉默着，目光定定地凝视着眼前的虚空，一点微弱的光线在他的眼珠中闪烁，像是油灯的光亮，又好像是从他的瞳孔深处亮起的。

    他抬起手，似乎正在从空中缓缓地取下了什么。

    祁潜的余光捕捉到了这一幕，他心下一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对方现在正在发动天赋。

    “砰！”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死寂，祁潜也被狠狠吓了一跳，猛地扭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玻璃门微微颤动，本就不严实的门缝微微开合，阴冷腐烂的气息从中渗透进来。

    其间隐约可以看到，外面黑暗中重重移动的黑影。

    糟糕！它们在撞门！！

    祁潜瞳孔一缩，几乎汗毛倒竖。

    “快！先堵住！”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猛地向前，用尽所有方式将门死死托住，生怕外面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冲破大门，闯入店铺之中。

    祁潜死死地抵住大门，额角渗出了冷汗。

    怎么会这样？

    他们明明已经遮住了所有的光源，为什么“顾客”还会撞门？！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砰！砰！”

    更多的撞击声传来，不止一个“顾客”加入其中，那撞门的声音杂乱无章，外面的力气逐渐加大，似乎变得紧迫了起来。

    “砰砰！砰砰！砰砰！”

    忽的，背后传来了苏成的声音:“……错了。”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带着一点微微的悬浮感。

    什么？

    几人一愣，纷纷扭头向着预言家看去。

    苏成站在原地，那丝微光仍在瞳孔中闪烁，他的面孔上带着一种格外奇异的神情:“我们应该开门。”

    “什么？”祁潜一愣。

    “开门吧。”苏成的声音变得顺畅而平稳。

    安辛:“可是……”

    “照他说的做。”祁潜打断了他，其他几人犹豫了一下，松开了手，缓缓的从门口向后退去。

    失去了人为的阻力，上面施加的道具还能再多坚持一分钟左右，但也是极限了。

    祁潜看向苏成:“要不要把温温童谣两个人叫回来，先在柜台之后集合？”

    苏成:“不需要。”

    他抬起手，阻止了下意识准备向着柜台内走去的其他人:“我们就在这里守着。”

    “等等，可是顾客——”张雨的眉头紧皱，神情忧虑而紧张。

    “不。”

    苏成的双眼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大门。

    “砰！”

    最后一声巨响，所有道具失效，阴冷森寒的风裹挟着腥臭的气味涌了进来，但是，诡异的是，门上的铜铃却并没有作声。

    门外，阴森森的黑暗中，隐约可见数道身形。

    它们缓缓的向着门内走来，逐渐进入了在油灯之下。

    呆滞浑浊的眼球，青白冰冷，遍布尸斑的脸和皮肤，迈着僵硬的步伐，逐渐向前靠近。

    “……因为他们不是顾客。”

    苏成补充道。

    张雨的视线在为首几人的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几个人的衣服——！”

    安辛倒吸一口凉气:“这些都是主播！！”

    是的，这些人全都是死在这个副本中的主播，他们曾经在一楼大厅之中和这几人有过一面之缘，但是，过去了短短数个小时，他们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在漆黑的大厦内游荡着。

    所以他们才会听到不止一个脚步声。

    所以门外的腥臭味才混着血腥味。

    所以即使遮去了灯光，它们还会继续撞门。

    因为它们本就不是顾客，而是另外一种异类。

    苏成缓缓地舒出一口气。

    没错，这样就对了。

    梦魇中没有必死的副本，如果丢出收音机，招来的是那些诡异的，无法抗衡的“顾客”的话，这条简单粗暴的最后方案就失去了意义，没人能活下来。

    所以，危机虽然会有，但活下去的生机也同样存在。

    “好，”祁潜眼底凶光一闪，“那就消灭它们！”

    只要处理掉这些堵门的尸体，他们就还能继续行动。

    死门过去，就是生路！

    *

    收音机发出无数诡异的声响，那些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无时无刻不在干扰着他的判断。

    温简言定定地站在原地，正在声音的诅咒下一点点的变成尸体。

    像是卡住了。

    没错，谁能不被卡住呢？

    虽然知道了源头收音机的大致范围，但是，当童谣无力支撑之后，所有收音机的位置又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唯一拥有行动能的温简言，却没有童谣的天赋和视力，也没有任何能够定位收音机的能力。

    完了，完了。

    直播间里的观众发出哀叹。

    实在没有想到，温简言的小队这次居然会抽中整个二层最凶的店铺，或许这就是命运。

    或许他的运气真的要用完了。

    人总是要死的。

    忽的，少女微微抬起双眼，扭头向着距离自己最远的某个方向看了过去。

    一张雪白的脸在黑暗中微微泛着青，琥珀色的眼瞳深不见底，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感。

    温简言迈开步伐，向前走去。

    “你确定吗？”

    身后的收音机沙沙作响。

    “嘻嘻，我在这里呀？”右边的收音机发出诡异的尖笑。

    脚边的收音机带着恶意询问道:“你确定吗？”

    “当然了。”

    温简言说。

    “童谣的信息没错，你就在第三层，对不对？”

    由于四肢已经腐坏，温简言的动作很慢，但是，却平稳，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

    “只有你的位置没有动。”

    商店会在空白的位置补货，先前，在他拿走那个棕色收音机之后，原本的空位被很快补充上去。

    严丝合缝。

    同理，那个被“顾客”拿走的收音机也该是如此。

    被拿走的那个收音机不重要，而被补进那个空白位置的才重要。

    所以，那个唯一的诅咒源头，是必定不可能更换位置的。

    “其他收音机的位置改变，只是障眼法，让我以为童谣给我的信息已经失去了价值。”

    四下的声音在加剧。

    青紫色的尸斑攀上了温简言的脸颊，白皙和青黑相对比，看上去十分诡异。

    “我虽然记忆力不错，但是，刚刚变化位置之前的一瞥实在是太短暂了，即使是我，也很难记清所有收音机的位置，所以，我只能使用最笨的办法:穷举法，”温简言说，“排除掉第三层所有我记得位置发生改动的收音机，剩下的收音机都有嫌疑。”

    温简言的动作更慢了，因为他的身体已经死去了一大部分，几乎已经不听使唤了。

    双腿歪斜，很难支撑他的体重，所以温简言只好扶着货架，艰难前进。

    “而这些收音机里……”

    温简言的嗓音变得嘶哑，双眼死死地盯住第三层货架上的一个角落，在那里，躺着一个极不起眼的黑色收音机。

    上面的电源灯在黑暗中闪烁着。

    “只有一个，从头到尾，没有发出过任何一声。”

    刚刚他没有动，因为他在等待。

    在观察。

    温简言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即使身体被侵蚀，腐坏，死亡的阴冷侵入肌理，也没有影响到他的思维能力——就像是蛰伏于黑暗中的野兽，温简言始终静静地等待着破绽出现的一瞬。

    “沙沙……”

    “沙沙……”

    电流声在黑暗中回荡着。

    很快，新的嬉笑声响起:

    “你要死了。”

    即使找到了又怎样，人类的身体是有极限的，腐烂的四肢无法撑起躯干。

    只听“咣当”一声响，温简言失去平衡，重重地栽在了地上。

    “你要死了。”

    “你要死了。”

    带着恶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明明只剩下短短几十厘米，但是，对于温简言来说，那距离却像是鸿沟般无法跨越。

    他在危险之地待了太久，死亡的气息即将攥住心脏。

    温简言的脑海已经有些昏沉了。

    他咬紧牙关。

    这个副本的难度很高，又有敌人虎视眈眈，本不想……在这么早的情况下，就用掉传说级道具的，但是……

    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恐怕真的已经到达了极限。

    那小小的，漆黑的收音机像是一点污渍一样，烙在了逐渐模糊的视网膜上，带来一点近乎不甘的情绪。

    妈的。

    已经这么近了。

    忽的，温简言似乎突然那意识到了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刚刚还在逐渐升高的声音，此刻却似乎被什么压制了下去，甚至在逐渐变轻，发声的媒介数量像是在减少……

    身体的恶化……

    似乎止住了？

    他一怔，下意识的扭头向着背后看去。

    鼓膜受到了影响，温简言已经听不真切了，但是，他仍然能够意识到一点，玻璃门的方向已经不再沉寂，那边似乎……

    找到了再次开始动作的方法。

    门前。

    肉眼可见的，一个个货架被清空，苏成急促地指挥着:

    “快！继续！”

    随着预言等级的提升，苏成能够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能力发生的改变，他不仅仅可以解牌，还能透过牌面，得知一部分未来的讯息和建议。

    必须正面对峙。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好友的安全。

    快，快，再快一点！

    商店内的货架一个个被清空，还能作响的收音机数量被逐渐压缩——从一半，变成了一小半，空白在扩散，阻止着诅咒的蔓延。

    温简言无声地笑了下。

    他抬起头，看向货架上的漆黑收音机，用尽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的身体硬生生撑了起来，惨白的手指向前探去——

    猛地捉住了它！

    【叮！恭喜主播获得副本中的隐藏道具（困难）！】

    【收集度1/6】

    “滋滋……”

    收音机发出微弱的电流声。

    上方的电源闪烁着，像是微弱的挣扎。

    “不，我不会死。”

    温简言笑了:

    “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