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澄有些不耐:
“没办法,一人只能买一张门票,一张门票只能选一匹马,赛马场又不是一天一十四小时开塞……就算是我也只能纯靠赌啊。”
赛马场的开放和次数都是随机的,毕竟“马”是欠债的主播,能凑齐一场比赛的时间并不固定,但满打满算下来,一天最多三场,运气不好的话,甚至可能只有一场,倘若不作弊,纯纯靠赌马加注,想离开这一层的话,除非运气大爆发,恐怕得等到猴年马月。
“能想出这种办法,你们也真是有能耐。”
陈澄用略带意外的目光打量着面前几人,中肯评价道。
“狠,但确实有能耐。”
“好了,不要闲聊了。”温简言瞥了眼挂在墙上的屏幕,不知不觉中,赛程已经进行到了五分之一的节点,“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们之所以要等到现在才行动,应该是只有这个时间她才会出现在固定地点吧?”
“嗯。”
闻雅点头。
除了负三层福利层的荷官之外,所有的核心荷官平日里全都见首不见尾,只有在赌局开始时才会露面——对于其他荷官来说,是红色赌桌出现的时候,而对于No.9来说,则是赛马场开赛的时候。
她扭过头,最后深深看了眼屏幕里的马场,然后说道:“跟我来。”在闻雅的带领下,一行人走向一旁售卖赛马场门票的柜台。
柜台后,工人人员头也不抬,阴沉沉道:
“这场已经开始,下场还没开票。”
和往常一样,态度冰冷,非常不耐烦——和赌场内的其他侍者有着天壤之别。
闻雅:“我要买的不是赛马场的票。”
说着,她抬起手,丢了一枚筹码进去,筹码落在柜台上,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女人似乎一怔,抬起头,定睛向着闻雅看了过去。
在端详对方数秒之后,她冷笑一声:“我这里只有这个。”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还是一抬手,迅疾地捉住了那枚筹码。
闻雅面色不改,手指一抬。
“叮”的一声,又一枚筹码被抛入了半封闭的柜台内。
女人再次猛地探出手,将那枚筹码捉住了:“你再说也没有!”
嘴上拒绝着,但她的眼珠已经开始咕噜噜乱转了,似乎在等待着闻雅丢出下枚筹码。
“你不听我说怎么知道没有?”闻雅反问。
说着,她手指一翻,指尖再次出现了一枚筹码——但是,和之前两次不一样,这一次,她拿出的这枚筹码分明是鲜血般的红色。
是价值百万的红色筹码。
只一下子,女人眼底的贪婪就溢了出来,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枚筹码,眼珠子动也不动:“……你,你要什么?”
闻雅捏着筹码的指尖稍稍后退半分,冲她招招手。
像是被如此庞大的金额诱惑了一般,女人挪动着庞大的身躯,双眼直直盯着筹码,一个劲地趴在桌子上向前,将脑袋凑近了过来。
闻雅似乎无声的笑了一下,猛地伸出手——她的手臂以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轻而易举地穿过半封闭柜台中唯一的窗口,丝带一般柔软地绕了上去,然后猛地搅紧!
“呵……呵……”
女人的双眼圆瞪,喉咙里发出风箱般的气声,她那庞大的身躯在窗口后挣扎着,桌椅翻倒,发出激烈的动静,十指死死抠进闻雅胳膊上,力道几乎能将一个成年人的手臂折断。
闻雅手肘勒紧,身体下沉,双脚死死抵住柜角,无论对方如何挣扎,眼神都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咔。”女人的头颅一歪,脖颈发出脆响,整张脸犹如松弛的口袋,软趴趴地耷拉了下去。
温简言抬起头,目光落在面前的柜台上,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怪不得。
和其他侍者完美的态度比起来,这个女人的态度实在是太过不耐烦、也太过像活人了,而她所工作的柜台也是和其他层完全不同的半封闭空间,只开了一个窗口可供沟通。
现在看来,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正是因为这个工作人员是“可以被轻易杀死”的,所以才需要如此严密的防护。
而在所有人中,闻雅的身体最纤细,手臂也最灵活,只有她才能穿过这么小的窗口杀人,所以才必须得由她来动手。
陈澄在一旁发出没轻没重的点评:“手法没生疏啊。”
闻雅:“过来帮忙。”
陈澄耸耸肩,走上前去,将尸体的头颅薅住往外拔了拔,他低头打量着那具庞大的身躯,友善地提出建议:“需要我把尸体切一下吗?”
闻雅皱皱眉,语气仍旧温和平淡,但却似乎隐含嫌弃:
“你会把现场弄得一团糟。”
陈澄漫不经心地回答:“方便嘛。”
闻雅懒得理他,只是侧过身,探手挤进窗口和尸体间的缝隙,奋力伸长手指,紧接着,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只听“叮”的一声响,有什么银亮的东西从尸体的腰间飞了出来,落在了她的手里。
两人手法迅速,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了。
【诚信至上】直播间:
“闻雅这下手也确实是够狠的。”
“她干文职干多了,我都忘了她以前还是陈澄的前辈加顶头上司,甚至还救过陈澄的命了……”
“那可不,之前在永昼的时候,如果不是她因为莉莉丝的事急流勇退,直接交了退会申请,永昼正儿八经培养的种子选手会是谁还说不定呢。”
“莉莉丝?谁?”
东西到手了,也就没有继续把着尸体的道理了,陈澄松开手,那具庞大的尸体轰然落下,栽倒在了柜台后。
没人去管尸体如何,毕竟,赛马场还会继续经营下去……就像是之前在船长晚宴上被杀掉的伊顿伊森一样,空缺的职位总会有更多的人顶替上来。
钥匙到手,柜台总算可以打开。
一行人抬脚跨过地上的尸体,走了进去。
“根据情报,”陈默说着,瞥了温简言一眼,最终还是没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情报来源说出来,“通向荷官所在地的门就在柜台后。”
可问题是,柜台后的空间虽然宽敞,但四周墙面严丝合缝,不像是有门的样子。看这个样子,恐怕不得不使用一下道具了。
“不用。”温简言说。
他走向柜台,有目的性地翻找起来,很快,温简言就在柜台一侧摸到了一个陈旧的老式铃铛。
“这是……”常飞羽一怔。
“赛马场的场次不固定,时间也不固定,”温简言头也不抬,“但是,售票必须准时开始,也就是说,双方一定会有传递信息的手段。”
温简言顺着铃铛后隐蔽的线一路摸索,很快便来到了一处墙壁前。
依旧没有门,但却消失了。
“……”注视着这一幕,温简言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之前和费加洛一起行动的经验告诉他,应该就是这里了。
只可惜,虽然位置是找到了,但是那枚能开启所有通道的玛瑙石却已经不在他手上了。
温简言扭过头:“好了,现在就需要一个强制开门的……”
道具。
话还没说完,就只见一道黑影向着这边猛冲过来,是孔卫,他的一侧皮肤已经变成了钢铁岩石般的质地,但那似乎并不是普通的硬化,但是,还没等温简言看清,对方就已经猛撞到墙上去。
“轰!”墙壁发出震耳欲聋的鸣响,上面似乎有什么无形的存在波动着。
一下,两下,三下。
终于,在到了第五下的时候,墙壁上的门开始显形,而在第六下的时候被彻底撞开。
孔卫停了下来,身上皮肤渐渐恢复正常,额角不知何时已经渗出冷汗,即便是黝黑的皮肤也挡不住失去的血色。
温简言:“……也行。”
虽然这么做简单粗暴了点,但胜在管用。
更何况,能在SS级副本之中强制开门的道具稀有且昂贵,能省点自然更好。
“这是孔卫的天赋。”
一旁的陈默道。
身为将孔卫招募进来的主要负责人,他对这一点自然比其他人都更了解。
“虽然从表面看只是普通的皮肤强化,但实际上,是接触到他皮肤的灵异力量都会失效。”在副本刚刚开始,一行人从房间赶往甲板上时他就曾使用过天赋,只不过,当时只是用作简单的防御,而并没有更深度的展现。
正是因为孔卫天赋强悍,所以,虽然他平常沉默寡言,很少出头,但仍被陈默挑选为副会长候选人之一。
门后是一道细长的、黑暗的走廊。
一股怪异的血腥味从中传来。
温简言缓缓呼出一口气,定了定神,道:“走吧。”
*
赛马场中,赛程已经过半。
十一匹赛马,已经有六匹赛马失去了继续参赛的能力——他们浑身鲜血地躺在赛道上,肚腹敞开,身体已经失去了气息。
竞争者减半,赛场周围观众的情绪已至白热,他们紧盯着赛马场内仍在坚持的赛马,嘴巴里发出粗鲁的谩骂或加油。
“三号,三号你他妈给我站起来!!!”
“快点跑啊你个蠢货,你知道我在你身上砸了多少钱吗!!”
“妈的,为什么前面那个跑的那么快,赶紧的,给我把七号弄下去!!!”
即便有了黄毛和玛琪在场外作弊,季观的身上仍旧不可避免地添了伤,不过,就算这样,他仍旧是全场所有活下来的“马”中,看上去最有希望的那个。
场下,玛琪喘着粗气,脸色浮白,粉色的头发被汗水打湿,变成了脏兮兮的颜色。
黄毛的眼珠通红,布满血丝:“你还好吗?”
玛琪咬着牙:“还好!没事!”
随着赛况的白热,针对季观的人越多了,黄毛能分神的时间更短,他能做的只有死死盯着赛场,将自己所能看到的内容准确而迅速地报出。
赛马场一楼包厢内,有人正在静静注视着这一幕。
“视力强化啊……”
绅士垂下眼,微笑了一下,“真是一个麻烦的天赋。”
这个天赋既不能攻击,也不能防身,单独看的话并没有什么威胁力,但是,一旦使用权落在了有脑子的人手里,就会变得十分麻烦。
“真可惜,没办法得到那双眼睛。”
绅士抬起手,不紧不慢地取下旁边的单子。
“那就先拿个次等的好了。”
赛马场上,刚刚还一骑当先的七号忽然猛地栽倒在地,本来应该避开的一处陷阱也因而扎入了他的侧腹,汩汩鲜血立刻涌出。
他咬紧牙,没出声,只是抬起头,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
“!!!
场外看清这一切的黄毛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感到一阵冷意窜上后背。
季观眼眶的位置已经黑洞洞一片,鲜血从他的眼角淌下。
他失去了视力。
“怎么回事?”玛琪虽然视力没有黄毛那么清晰,但是,本已经提醒避开的陷阱却被触发这件事她还是清楚的。“季观没有眼睛了。”
黄毛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什么,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接下来的指令必须更多,更清晰。”
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玛琪的消耗一定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