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婉清迟疑片刻,抬手关门。
关门刹那,惨叫声从竹屋之中猛地传来,洛婉清瞳孔急缩,她手捏在门柄之上,犹豫片刻之后,又放了下去。
惨叫声回荡在她身后,她在门口长廊上静候了一会儿,她脑子嗡嗡作响,完全不知自己在想写什么。
一会儿是自己在岭南十年,一会儿是家人一个个死去时的痛哭,一会儿是在江南的时光,一会儿是郑璧月的话。
她脑海中闪过许多,但面上却始终不动声色。
她将所有情绪隔绝开来,静静听着竹屋力道的声音,过了许久,声音消下去,变成了低泣声,之后安静下去。
没了一会儿,里面传来脚步声,崔恒打开大门,一抬眼,就看见洛婉清站在门口,回头看过来。
崔恒动作一顿,随后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从袖中拿出白色绢帕,平静擦过手指,抬头看向洛婉清,微微一笑:“好了。她睡下了,我们走吧。”
洛婉清转身往里走,崔恒却猛地拉住她手臂,强硬道:“别进去。”
“她死了?”
洛婉清抬眼看他,崔恒一顿,随后道:“没有。”
“嗯,”洛婉清拂开他的手,提步进屋,“我去看看。”
说着,她便走到屋中,郑璧月昏迷在床上,她头发被拔下来许多,手上鲜血淋漓,皮肤也似是被人完整剥下来一块。
洛婉清停在郑锦心尸体旁,遥遥看着昏过去的郑璧月,迟疑片刻后,她还是上前,确认郑璧月活着之后,从她身上拿走刀鞘,将刀放进刀鞘之中,给她盖上被子,转身走出去,淡道:“走吧。”
崔恒没有出声,两人并行走出竹屋,到了长廊,崔恒突然出声:“今日事出从急,日后我不会在你面前刑讯。”
洛婉清脚步一顿,抬眸望他:“为什么说这个?”
“我……”崔恒迟疑片刻,垂下眼眸,“希望你不要怕我。”
他知道她怕谢恒,或许就是从那张人皮开始。
他不希望她也害怕崔恒。
洛婉清愣愣看着他,崔恒抿唇:“我以前不是这样……”
“没事,”洛婉清反应过来,她轻轻摇头,“我也这样。”
崔恒没反应过来,洛婉清平静道:“这一个多月手里过的人不少,习惯了,你不用担心。”
崔恒面上笑意慢慢收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前这么平稳的人,想到最初他在刑讯室逼着她给人上刑,她惊慌躲闪的模样,他心上突然有那么些细密的疼痛弥漫开来。
“司使后悔了吗?”
他突然出声,洛婉清抬眼看他:“后悔什么?”
“历经千难万险来到监察司,”崔恒盯着她的眼睛,“方才听到洛伯父可能是杀李归玉师父凶手之时,可有后悔?”
“我爹不可能杀江枫晚。”洛婉清声音立刻认真起来。
“如果呢?”崔恒追问。
洛婉清顿了顿,随后道:“不悔。”
这个答案似是让崔恒有些意外,他不由得道:“哪怕李归玉杀洛伯父是冤有头债有主,你根本无需寻仇,你也不悔?”
洛婉清听着,脑海中想起在她在梦中背着洛问水走到岭南,发现这个孩子已经死在自己背上那刹的模样。
熟悉又遥远的痛苦涌上来,她轻声一笑:“哪怕我爹有罪,我母亲、我哥哥、我女侄,乃至我,我们有罪吗?”
说着,她转头看向山下,缓声道:“我决定来监察司,不是在知道江少言有罪那一刻决定的,所以无论是他有罪,还是我有罪,我不后悔来监察司。”
这话让崔恒有些意外,他不由得道:“你何时决定来监察司?”
“第一次见公子那夜。”
崔恒
一愣,意识到她在说什么,不自觉手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