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婉清被他的直白说得有些面热,不敢多加回应,故作镇定道:“那我走了?”
谢恒不言,只垂眸注视着她。
洛婉清等了许久,才听他应了一声:“嗯。”
洛婉清得话,颔首行礼,转身走向窗户,刚走两步,谢恒便抬手环过她,生生给她转了个方向,不满意道:“朱雀不在门口,走正门吧。”
“可……”
洛婉清话没说完,已经被谢恒推到门边,他“唰”一下打开大门,月光瞬间落下,谢恒回头看她,轻笑道:“门都开了,走吧?”
洛婉清开门瞬间便知外面无人,却还是忍不住瞪了谢恒一眼。
谢恒笑着瞧她,温和开口:“回去好好休息。惜娘,”他说着,神色中压着疼惜,郑重道,“我过去做得不好,如今我们重头来。”
洛婉清一愣,谢恒放开她的肩,斜靠在门框上,笑着道:“走吧,再不走,我可就要留人了。”
洛婉清得话,点了点头,提步出门。
往自己房门方向走了几步后,她似是想起什么,又驻足回头。
谢恒还站在门前,一身单衣萧索,目光全在她身上,见她突然看过来,谢恒歪了歪头,笑道:“怎么,想回来……”
话没说完,洛婉清已提步急回,捧着他的脸拉下他,垫着脚尖就亲了上去。
风吹凉叶入庭,万籁一瞬无声。
谢恒瞳孔急缩,僵在原地,愣愣看着面前闭眼莽来的姑娘。
洛婉清捧着他的脸,舌尖轻探,撬开他的唇齿谢恒骤然反应过来,立刻抬手揽住她的腰往怀里一带,抱着她便反守为攻低头吻下去。
过去这些事向来是他主导,然而这一次却不是,洛婉清没有像过去一样承受着,她分外主动,像是一条灵滑的蛇,与他你追我躲,又时不时对抗纠缠。
谢恒被激得忍不住抱紧她,他的衣袖很宽,几乎是将她整个人都拢在怀里,寒夜浸不透他们肤骨,温度一点一点攀升,洛婉清手放在他胸口,感觉胸腔下越来越快的心跳,听着他越发急促的呼吸,满足感绽在她心头。
明明是主动那个,她还是忍不住慢慢失力,完全倚靠在他身上,按住他还想作乱的手。
谢恒察觉她不让更进一步,只能拥着她亲吻不再乱动,等了许久,洛婉清觉得舌根都有些发麻,才缠绵着退开。
谢恒不敢强留,只低头看着怀中唇色莹润、面色染霞的人,眼中满是克制不住的期待。
然而洛婉清却是什么都没说,只压着笑看他一眼,转身便走。
谢恒见状,忍不住一把拉住她,有些紧张请求道:“今夜留下好不好?”
洛婉清没有应声,只抬眸看他,眼中带了些许怀疑。谢恒不由得苦笑起来,轻声道:“我不做什么,我只是想你。”
“你伤势未愈,将朱雀使支开太久不好。”
洛婉清声线有些甜,她转过头,逼着自己用冷静的语调去遮掩这份甜腻,故作淡定道:“下次吧,我下次再来看你。”
“下次什么时候?”谢恒克制不住追问,想知道具体时间。
洛婉清想了想,摇头道:“看时间。”
“那明晚……”谢恒只觉自己像个毛头小子一般毛躁,忍不住靠近她,又觉明晚有些太长,改了口道,“不,明日,好不好?”
“如今您刚醒,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做。”洛婉清继续拒绝,故作思索道,“我且看情况吧。”
“那……”谢
恒忍了又忍,终于压下所有强留的冲动,轻声道,“依你方便,若是要过来,提前吹笛告诉我。”
“嗯。”
“还有……”谢恒说着,想起什么,忍不住又环过她的腰,似是体贴道,“张大人的事我会安排,伯父的事我也会查,你不必太过担心张大人的事,有时间多来看看我。”
洛婉清一听便知道应该是把近日她的行踪摸了个透,她压着笑,只道:“看情况吧。”
谢恒一顿,洛婉清从他怀中出来,拢上披风:“我困了,先走了。”
说着,她便转身走向自己房间,走了几步,她又突然想起什么。
“哦,还有一件事。”
她转头看他,一双眼盛了月光,带了笑意。
“忘了和您说,我说给崔大人听的话是假的,从我醒来后,我每夜都有为您诊脉。”
谢恒一愣,洛婉清看着他惊讶的表情,终于笑起来:“公子这样的人,于我而言从不是将就,只是我想重新认识一次,真正的谢灵殊。”
说完,她轻轻颔首,温柔道:“公子好眠。”
谢恒目光漾动,听着这声“好眠”,看着她推门进屋,听着她关门,直到里面似乎是传来窸窣上床之声,才慢慢反应过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了自己床上。
一倒在床上,洛婉清的体香扑面而来,谢恒抬手挡住自己眼睛上,闭眼就是方才洛婉清说他从不是将就,折身回来、捧着他的脸亲上来的模样。
而后那一幕就化作无数过往画面,在山洞,在流风岛,在监察司,乃至于这个房间。
他记得刚到扬州时,他赠洛婉清口脂那个夜晚,她穿着他的衣服赤足走进这个房间,踩在暗红色软毯之上,足色莹白如玉,似是步步生莲。
好眠,怎么好眠?
作孽。
他难受得换了个姿势,一想到今夜的洛婉清,便觉得是作孽。
然而想着想着,他又忍不住低低笑起来。
傻姑娘。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每夜过来?今日他看见机关锁上光滑得一枚指纹都没有,夜里便特意在等她。
她竟主动说出来。
傻姑娘。
谢恒抬手握了一缕带着她香味的浮光,忍不住喘息着闭上眼睛。
明明人就一墙之隔,思念却成千万倍在心中美好炸开。
他在这一刻思念她。
如此思念她。
这一夜谢恒度日如年,洛婉清一觉却睡得很好。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见过谢恒失态之后,便觉得格外高兴。
虽然这种高兴她没有言表,甚至于觉得这或许也是谢恒让着她,故意讨她喜欢,但还是感觉到心中那点压着的东西消散开去,甚至寻到了几分趣味。
她心中舒展,回到屋来,很快便睡下,等一觉到天亮,更觉神清气爽。
她起身换好衣服,洗漱过后,去吃了东西,等回来时,就听隔壁传来谢恒一声高唤:“柳惜娘。”
声音冷冷淡淡,洛婉清立刻正色凝神,收敛了心情,走到房门前,恭敬道:“公子。”
谢恒正坐在高处案牍后,今日他依旧是平日玄色金纹长袍,但是相比往日,又总觉得有些许不同。
似乎是这件衣服的料子选的是更为光泽的面料,又似乎是因为今日他选的金冠镶嵌了珍珠更为华丽。
洛婉清也说不出具体是有什么变化,但就是觉得高坐上那个人,今日似乎更英俊
几分。
只是她不敢多看,只扫一眼,便垂下眼去。
谢恒察觉她的目光,压住笑意,一只手批阅折子,另一只手摊在桌面上,由魏千秋施针。
玄山白离跪坐在一旁,谢恒将一张折子拉开,淡道:“进来等。”
洛婉清不敢多问等什么,只提步进屋,跪坐到白离旁边。
谢恒快速批完折子,放在一旁,转头看了一眼正在拔针的魏千秋,随后吩咐玄山:“折子放在这里,等会儿你送去给青崖,江南的事如实汇报给陛下,一个字不能差。”
玄山恭敬应是,抱着折子走了下去。
谢恒又看向白离:“白离姑姑稍后可还有事?”
“属下还有白虎司公文未阅。”白离笑了笑,只道,“就不陪公子了。”
“嗯。”谢恒点头,又回头看向自己手上的银针,撑着额头道,“若白虎司公文太多,白离姑姑可找人分担。”
这话出口,所有人都是一愣,随后众人便明白过来。
洛婉清此行不管是独身进雪灵谷七日绘出地图杀六百人,还是在姬蕊宫保护谢恒战胜姬蕊芳步入宗师列,其展现的实力都已经足够坐上四使的位置,如今所缺是阅历。谢恒今日确认白离可以放权,便是一种确认和暗示。
等白离反应过来,便立刻笑起来,忙道:“那再好不过。”
说着,白离便同玄山一样起身,温和道:“属下告退。”
白离和玄山齐齐退下,谢恒等魏千秋将银针尽数取出后,喝了药,便朝着魏千秋抬抬手,魏千秋明白谢恒的意思,将银针收好,起身告退。
房间一瞬只剩下洛婉清谢恒两人,房门大敞,朱雀还在外面,但不知道为什么,洛婉清竟就在这一刻莫名其妙想起自己昨夜主动的行径,突然就有些紧张起来。
她控制住自己多余的情绪,让自己显得镇定一些,谢恒倒是没有异常,同平日一样看过文书后,合上文书,起身道:“你同我来。”
洛婉清跟着谢恒起身,见他往里屋,她脚步微顿。
谢恒察觉她迟疑,转头看她,似是疑惑:“为何犹豫?”
洛婉清闻言,才觉自己想得太多,赶紧跟上谢恒。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里间,刚一进屋,谢恒便挑下帘子,房间一瞬变得极暗,洛婉清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站在原地不敢多问,就见谢恒走到书架面前,抽出几本书后,书架瞬间往旁边挪开,露出一道大门。
谢恒推开大门,吩咐开口:“跟我来。”
洛婉清看见前方暗室,下意识道:“只有属下吗?”
“我要带你看个重要的东西,”谢恒耐心解释道,“不必多事。”
听到“重要东西”,洛婉清便明白自己是多想了,赶紧跟上谢恒,郑重道:“听公子安排。”
谢恒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倒也没戳穿她心里那些杂七杂八的心思,只招呼着她往下道:“随我来。”
洛婉清听着他的话,跟着他进去。
一进密室,身后大门瞬间合上,随后传来书架关合的声音。
洛婉清没有回头,抬眼望去,入目是深入黑暗的台阶,不知尽头。
谢恒掌灯在前,玄袍垂滑在台阶,洛婉清跟在他身后,缓步往下。
他一面走一面同洛婉清解释:“昨日我醒来后,见了相思子和星灵,相思子告诉我,当年他收到了我舅舅从边境递过去的消息,让他从风雨阁把你父亲保出来,送到江南,
同时来江南接收铁盒。他负责保管盒子(<a href=".co)(com), 你爹负责保管钥匙,他们两人没有任何交集。”</p>
说着,两人走到台阶尽头,到了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不大,入目一张石床、一张书桌,还有满墙柜子,不远处有一个温泉,旁边设置了净室,基本满足了一个人长期生活的需求。
洛婉清仔细打量着房间,这个房间里铺了软枕被褥,看上去应该是刚刚换上的,床单颜色素净,应当是男子用,但奇怪的是,房屋里还有一个梳妆台,梳妆台上首饰琳琅满目,格外引人。
如果说这个梳妆台怪异,那更怪异的,还是床上的铁镣。
洛婉清目光落在铁镣上,不由得道:“公子,这里是?”
“我每个房间都会有密室,有事会在这里住。”
谢恒语气平淡,走到一旁柜子上,从里拿了一个铁盒出来。
铁盒一出现在洛婉清视线,洛婉清目光便被它吸引。
这个铁盒和洛婉清最初见它的模样一样,上面有三个可以转动的齿轮,齿轮下方是一个锁孔。铁盒通体漆黑,却十分光亮,谢恒抱着它放在桌面,将灯放在桌上,招呼洛婉清道:“你过来。”
这一次与上次相见不同,这个铁盒上方还放了一个木盒,看木盒大小,应该是一支发簪。
“这就是从流风岛带出来的玄天盒,上面的盒子,是从姬蕊宫搜出来的凤羽发簪。”
谢恒开口,指了盒子上三个齿轮道:“这里三个齿轮,每个轮有二十二个轮齿,分别标注了十天干和十二地支。输入正确的字,才能开启玄天盒。”
听到这话,洛婉清才明白过来:“公子昨日让我想的三个字,就是这个盒子的密钥?”
“不错。”
谢恒点头,洛婉清不由得皱眉:“为什么让我想?”
“因为崔子思说你是最有可能知道答案的人,”谢恒站在洛婉清身后,越过她肩头看着铁盒,“你可有什么线索?”
洛婉清没说话,只努力思考着谢恒方才给的信息。
天干地支中的字,一共三个,那有无数答案。
“你只有三次试错的机会,”谢恒从她身后伸手,碰到铁盒,他的气息一瞬将洛婉清笼罩,洛婉清下意识绷紧身体,听他缓声提醒,“它夹层中包含火药,一旦试错超过三次,盒子会自动炸毁。”
这话让洛婉清心上微紧,她完全无法顾及谢恒站在身后过于亲密的距离,思考着道:“它有什么禁忌规则吗?比如不能是同一个字或者是其他?”
“没有。”
谢恒转眸看她一眼,解释道:“它可以拥有所有可能。”
所有可能,这又扩大了范围。
洛婉清看着盒子皱起眉头,谢恒见她面愁色,放缓了语调道:“你一时肯定想不起来,你可以慢慢想。想想你爹同你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做过什么特别的事……”
谢恒提醒道:“他若留线索给你,不可能让你一点都不察觉。”
洛婉清闻言点头,恭敬道:“是。”
“你近日任务就是这个,这个盒子和发簪你可以再仔细看看。”
洛婉清听着这话,走上前去,仔细观摩着铁盒和发簪半响,几乎记下它所有纹路后,才道:“公子,我差不多已经记下了。”
“嗯。”
谢恒点头,随后道:“我已经和陛下说明,七日后我们会离开江南,两日后我会闭关,近些时日你最好能找出打开这个盒子的正确密钥,有任
何需要帮忙之处, 都可以找我或玄山。”
“是。”
“可还有什么疑问?”
谢恒细心询问,洛婉清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公子说,您见过星灵了吗?”
谢恒闻言抬眸,只道:“是,如何?”
洛婉清斟酌着道:“不知星灵现下如何,公子打算如何处理?”
谢恒一时没说话,过了片刻,他才道:“你晚些再来问。”
洛婉清一听便知,她这个问题对于谢恒而言是一件私事,他不想在此时与她谈论这些。
洛婉清也不多问,只道:“卑职明白了。”
“可还有其他问题?”
谢恒继续询问,洛婉清一顿,想了想,终于还是看向一旁梳妆台,好奇道:“公子的房间……为何会有梳妆台和铁镣?”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1】
洛婉清:“呵,骗我这么久,我黑化了,我要当一个感情渣女,我要钓他。”
谢恒:“哇哦,老婆水平真高,我三百六十度螺旋鱼跃而起,咬住这根勾!只是老婆,钓鱼要专心,钓我可以,就不能再钓别人了哈。”
洛婉清:“看情况吧。”
谢恒:“嗯????”
洛婉清:“搞清你的身份,你是被钓那个,不是用上钩来反钓我那个!把你的习惯收一收,好好被钓!”
谢恒:“哦……好吧……你开心就好。但记得今晚上别出去吃饭哈!”
【小剧场·2】
谢恒:“惜娘,别出去找那些杂七杂八的人闲聊,伯父(划掉,岳父)的事情我会查的。”
洛婉清:“……公子,别喊太早了。”
青崖/朱雀/玄山/崔衡:“啧啧,看看他那不值钱的样子。”
白离:“真好啊,我退休前能看到灵殊有对象了。”
【小剧场·3】
洛婉清:“今夜我掌握了当渣女的真谛,星灵我教你,好简单的。”
星灵:“嗯?”
洛婉清:“就是把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变成,看情况吧。”
星灵:“我试试。”
崔衡:“星灵出去玩吗?”
星灵:“看情况吧。”
崔衡:“好嘞我去准备。”
星灵:“??”
崔衡:“星灵谈对象吗?”
星灵:“看情况吧。”
崔衡:“你的情况就是我,老婆。”
星灵:“滚!”
崔衡:“星灵结婚吗?”
星灵:“不结!”
崔衡:“好嘞我下请帖去了。”
星灵:“惜娘,我觉得这个办法没用。”
洛婉清:“对聋子确实没用。”
谢恒瞬间立起耳朵。
等晚上——
谢恒:“惜娘,今夜,我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