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苏 作品

48. 馒头侠 小路的监狱生活·其三

监狱无论何时都是灯火通明, 想关灯睡觉无异于痴人说梦。

半夜,苏路被灯光晃得睡不着,迷迷糊糊睁开眼。

一个高大的人影立在他床边。

苏路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你……你想干什么!?”

干瘪的笑意从光头男嘴角挤出:“我就是路过, 想看看你晚上睡觉会不会打呼?”

神经……苏路压下涌到嘴边的脏话, 礼貌道:“我睡觉从不打呼, 你可以走远点吗?”

光头男居然反问:“为什么?我站在这里帮你挡着光,正好可以让你睡个好觉。”

苏路:“不必了, 我怕黑。”

“……”光头男不情不愿地走开。

苏路伸出头,快速瞥了床下一眼。

尚小月安安静静地躺在下铺,背部朝外, 被子蒙住大半个头。

原来知道盖被子啊……苏路无端地冒出这个想法。

他又躺了回去,伸出手臂拦在眼前。

……

后半夜, 苏路几乎没有睡着。原因有两个:一是灯光太刺眼, 二是由于光头男,苏路对他抱有十分的警惕。

有了光头男做对照组, 络腮胡都显得人畜无害了——尽管他是鬼,但他目前没有做出任何危险的举动, 似乎只要不和他握手就行。苏路在防范了一段时间后,紧张的神经, 随时间的延长而渐渐松懈。

凌晨六点, 监狱长的广播准时响起:“早上好, 各位服刑人员, 现在是春娇市早晨六点零一分,我是春娇市第三监狱的监狱长,向诸位致以问候,早安。”

……春娇市?第三监狱?

或许是正式开始服刑的缘故, 给到的信息增加了。

可是“春娇市”这个名字,不是s级副本的名字吗?苏路在论坛听说过,怎么会出现在d级副本里?!

撞名了?

监狱长:“最近入狱服刑的新人有点多啊,服刑的第一天,政策会稍微放松,希望新人好好把握。”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苏路总觉得——“政策会稍微放松”这句话含有深意。

他腰酸背痛地坐起身、慢吞吞爬下床,由于半宿没睡,趴在爬梯上时,体会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苏路恍恍惚惚地想,然而这才第一天。

脚下一滑,他整个人险些失去平衡——

有人及时握住了他的脚跟,将他的腿往上一抬。

趁这个机会,苏路连忙抓紧爬梯两侧、脚重新蹬上爬梯、稳住了平衡。

他扭头一看:是小月,小月帮了他一把。

尚小月松开手,抬眼时,眼瞳好似一汪深潭。

“没事吧?”他问。

“……没事。”苏路往下爬了两步,探出脚去寻找拖鞋。

等他穿好鞋、能在地上立足后,尚小月已经站到了洗漱台边。

苏路快步走到洗漱台前:“那个……刚才谢谢你了。”

尚小月充耳不闻。

洗漱台前有一面镜子,他正盯着镜中的少年发呆。

这种情况,苏路也见过不止一次了,小月在九号车厢上时就经常这样。

苏路曾经悄悄觉得:这样的小月,真的好像一只动不动就大脑死机的仓鼠啊。

……这个想法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苏路故作镇定地拧开水龙头,等他洗完脸,尚小月居然还在发呆。

苏路在他眼前弹了弹:“嘿!想什么呢你?”

指尖湿漉漉的水珠迸溅到自己的脸上,尚小月回神。

苏路已经把牙刷伸进了嘴里:“咕噜咕噜咕噜,搞不懂你怎么总是发呆咕噜咕噜咕噜……”

尚小月机械地转过头,忽然看着他一笑。

……??苏路莫名其妙。

“小路。”尚小月问他,“你用的是什么口味的牙膏?”

苏路:“咕噜咕噜绿茶味啊咕噜咕噜咕噜。”

尚小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薄荷味”,果断扔进垃圾桶。

他伸出手:“我可以用你的吗?”

“啊?”苏路刷牙的动作一顿,含着泡沫说:“唔……可以是可以……不过……”为什么啊??

怎么有种被当成“对照组”的感觉……

三分钟后,苏路带着和疯批系大佬同款的绿茶味清新口气,坐到了一张正方形的小桌子前。

他和疯批系大佬坐在一块儿,另外三面分别是光头男、络腮胡、冬瓜男。

他们相聚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

“开饭了!”

一个囚服外面套了一层黄色马甲的矮胖杂役,敲了敲8号牢房的窗。

苏路和另外三人面面相觑。

“快过来拿啊!”矮胖杂役拿铁勺敲了敲窗,“不想吃饭了吗你们?”

冬瓜男站起身,拉开门旁边的小窗。矮胖杂役通过小窗,送进来一碗馒头、一小碟榨菜、一壶热水。

苏路见东西不少,主动上前帮忙,提着热水壶回到小桌。冬瓜男放下碗和碟子,碗里总共有五个馒头,大概是每人一个,榨菜则是大家一起分着吃。

苏路数了数……嗯,每人一根,不多也不少。

他仔细观察馒头,白花花的还算干净。苏路送到嘴边,正准备试探性地咬上一口——

“当!”有人比他先下嘴。

光头男一口下去,馒头受到伤害为零。

光头男摸摸脸颊,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不信邪地又是一口——

“当!”

光头男捂着牙,含泪放下馒头。

苏路沉默地拿起馒头,在铁制的床杆上敲了敲:“梆梆梆!”

音色犹如金石碰撞。

“这哪儿是面馒头啊?”苏路忍不住吐槽,“这是铁馒头吧!”

光头男一脸赞同。

苏路扫了眼周围,瞄准了那一壶热水。他拿了一个碗来,往碗里注入热水,再将馒头扔进热水中。

五分钟后,馒头被泡软,终于勉强能够咬得动。

苏路撕咬着馒头、咽喉艰难吞咽。馒头本身没有任何味道,苏路感觉自己在吞咽一块橡皮泥。

好不容易吞了半个下去,苏路就再也没有了任何胃口。他观察其他人——光头男似乎是伤到了牙,正用手将馒头一点点撕碎、和水混合在一起做成糊糊状的东西;络腮胡勉强吃了几口;尚小月直接一口没动。

只有冬瓜男,吃得最香。

冬瓜男一大口馒头配一小口榨菜,把属于自己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点渣都没有留下。

适应能力真强……不愧是能在十一年后越狱的狠人。

监狱长的广播,在冬瓜男吞下最后一口馒头后喋喋不休响了起来:“各位服刑人员,想必现在已经用完早餐了吧?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此起彼落的抗议声飘出各个牢房,在走廊上汹涌浮动。

监狱长假装没有听到:“每位服刑人员的口味不同,厨师不可能满足所有人,实在挑剔的服刑人员,建议另起炉灶。”

嗯?

苏路耳朵竖了起来:还能另起炉灶?!

“呵呵。”监狱长笑了两声,疯狂暗示:“针对特殊的……从车上下来的服刑人员,你们的资产暂时被监狱收押,监狱已经自动为你们建立了个人账户,你们的资产将收录到个人账户里,作为收管金,这部分可以动用。”

监狱长的话音刚落,不同的牢房间瞬间炸开了锅——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从车上下来的?”

“特殊的……服刑还搞特殊待遇?”

……

不同的意见声中,监狱长假模假样补充:“当然,收管金只能用于购买食品、衣物、以及其他符合规定的生活用品,贿赂狱警的行为是绝对禁止的。”

“如果咱们监狱内存在这类特殊的服刑人员,如果你们也想改善监狱生活,请在每天晚上十一点前,将需要的物品写在纸上,夹在窗缝中央。”

苏路一下子蹦了起来,四处寻找纸笔。

他在桌下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沓A4纸和几根圆珠笔。

让他想想需要什么东西……

苏路拿起圆珠笔写下:【遮光帘、小笼包……】

苏路捏着笔,也不是不担心监狱长在中间赚差价——这几乎是肯定的

无利不起早,否则监狱长干嘛那么积极?还特意发广播提醒他们:可以加钱。

但谁让苏路现在处于人家的地盘——有些钱必须花。

“你就是监狱长说的,从车上下来的人吗?”光头男狐疑。

失去记忆的他,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苏路不太想搭理他,敷衍道:“不是,但我想试试。”

光头男闻言伸出手,问苏路要了一张纸:“也给我一张,让我也试试。”

苏路注意到:他写下的内容里,包含【一把刀】

写完后,光头男鬼鬼祟祟将纸对折,夹在了窗与窗框的缝隙之间。

冬瓜男没有写纸条——或许他早就试过了,或许他不是“从车上下来的人”;小月也没有动作。

苏路站在窗边,窗户只能开一半,另一半上了锁,他无法将头伸出去查看情况。

苏路回头,光头男收回目光,落到尚小月身上,眼神从杀意转为渴望。

小月是否对这露骨的视线有所察觉呢?苏路不禁想。

如果把他当成普通人看待的话,是需要提醒他的吧?

趁光头男去厕所的间隙,苏路坐到下铺:“小月,我想提醒你一件事。”

他凑近他耳边,低声:“那个没有头发的,他是个男同。”

尚小月惊讶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对你出过手?”

苏路苦涩点头,他一周目的时候就是死在光头手上:“我看他现在想对你图谋不轨,你……你要小心。”

尚小月转过头,他说话时,仿佛有一阵微风拂过苏路的眼睫:

“……好。”

距离似乎太过接近了。

意识到这点的苏路,主动拉开彼此的距离。

想了想,他觉得还是应该告诉小月:“我不是男同,这点你放心。”

小月:“我并不关心这一点。”

“噢……”苏路没想太多,上床睡觉去了。

——

春娇市第三监狱关于服刑人员的安排,通常是这样的:

凌晨六点起床,六点半发放早餐,之后待在牢房内自由活动;上午十点是外出放风时间,时长为一个小时;

十一点半发放午餐,下午一点到两点是午休时间;两点到五点去车间工作,五点半发放晚餐;

晚上七点到九点待在牢房,偶尔在这个时间段会有活动;十点以后就必须躺下了,狱警会来查房。

苏路盯着墙上的时间安排表,将内容一一记下。

一个小时后,时钟走至十点,来到监狱所规定的放风时间。

冬瓜男早早站在门口等候。

广播却忽然响起:“通报——今天是不可外出的天气,请各位服刑人员待在各自的房间内,避免外出。再重复一遍,今天是不可外出的天气……”

冬瓜男失望地坐了回来。

苏路靠近冬瓜男,好奇地问:“什么是‘不可外出’的天气?”

冬瓜男拿阴沉的目光扫过他,暗示他走远点。

苏路没动。

“……”冬瓜男无奈道,“不可外出的天气,通常是指天上下人雨、月亮变成红色、天空出现三个太阳、或者其它冒充太阳的东西。”

苏路追问:“那你觉得今天的天气怎么样?”

冬瓜男翻了个白眼:“我哪儿知道?我又没有透视眼。”

封闭的8号牢房,仅能通过小窗看见走廊内的景象,然而走廊也是封闭的。

苏路凝神注视走廊,耳边响起男音的一些废话文学:【注意看,这是一条普通的走廊】

男音你不行啊你。

不能出去放风、也没有手机可以玩,苏路无聊地坐回了椅子上。

尚小月安安静静待在床上,抱着膝盖发呆。

苏路突发奇想:“小月!我们来下五子棋怎么样?”

尚小月朝他看了过来。

苏路已经自顾自翻出纸笔、在纸上唰唰画下几条横线、再唰唰画上几条竖线,组成一片网格。

“来吧来吧,好无聊啊,你不无聊么?”

面对苏路的邀请,尚小月无动于衷:“五子棋是什么?我不会。”

“……啊?”苏路咋舌,“没、没事,我可以教你。”

尚小月一副不太好学的样子。

苏路竖起一根手指:“五子棋是我们广大【普通人】热爱的小游戏,我小学、初中、高中的同学,大家都爱在下课的时候玩这个。”

他特意强调的语气总算发挥了一丝作用,小月像是提起了一点兴趣,抱住膝盖的双臂有所松缓:“……怎么玩?”

苏路双眼一亮,忙不迭把他按到椅子上、再塞给他一支圆珠笔。

正宗的五子棋应该有黑白两色棋子,苏路却只有一只圆珠笔,他把“白棋”让给小月:“你就像这样,在这个位置画个圈。”

尚小月在方格线交叉的位置上画了一个圈。

苏路:“我就用三角符号好啦。”他在圆圈旁画了一个三角符号,代表“黑棋”。

“五子棋的规则是:先连成五颗棋子的一方算作获胜。小月,你要注意这点哦!”

尚小月点头:“明白了。”

一分钟后——

“我赢了!”苏路高兴道。

尚小月的神色中浮现出不解。

“你看啊,下五子棋不仅要注意左右两边,还要注意斜侧。”苏路拿手指在圆圈的左斜上方划了一道,“一二三四五!有五颗啦!所以是我赢了。”

尚小月抬起眼睫,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赢了第一次下棋的人,有那么高兴吗?

“来来,再来一局!”

苏路拿过一张新的A4纸,重新开始画线:“诶,要是有铅笔就好了,拿橡皮擦一擦,多省事啊。”

可惜没有橡皮,只能下一盘画一张。

他唰唰画好一张网格,和小月开启了第二局。

这一局,还是他赢了。

苏路眼珠一转:“输的人负责画线哦!”

“……”

苏路忐忑道:“你……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输的人,总不能一点惩罚都没有吧。”

尚小月只是看了他一眼,顺从地拿起纸笔。

苏路松了口气,目光落到白纸上,忽然惊呆了——

尚小月笔下的网格线条,每一根都笔直得如同机器绘制,间隔也十分合适。在他的控制下,网格是标标准准的正方形。

苏路一低头,瞅了眼自己画得歪歪扭扭、犹如毛毛虫一样的线条,不可思议道:“你线画得好直。”

尚小月动作一顿:“……还好,普通人做不到吗?”

苏路脑中警铃大作:“也、也不是!我有一个朋友,他的线就画得和你一样直,我们也经常一起玩五子棋来着……”

《我有一个朋友》系列。

尚小月放下心来,继续稳稳地画线。

不愧是『线形控制者』……苏路想起关于他的能力描述。

用来制作棋盘还真合适啊。

小月的新用法找到了(x)

“来,我们继续吧。”画好线后,小月向他微微一笑。

苏路拾起笔,重新加入战局。

桌面上渐渐堆满了废弃的网格纸。

冬瓜男路过他们,只是看了一眼就毫无兴趣地走开;络腮胡压根不敢靠近小月;光头男倒是很想加入,可惜那两人不带他玩。

在遭到拒绝后,光头男愤怒的眼神,定格在苏路的侧影。

他望向窗边——纸条仍然夹在缝隙之间。

光头男真的很需要一把刀。

……

临近中午十二点,沉迷五子棋的苏路,听到一阵沉闷的扣窗声:“咚咚咚!”

矮胖杂役出现在窗外,身边停着一辆餐车。

他不客气地把窗户拉开,纸条散落,其中一张落到了走廊上。

“吃饭!”矮胖杂役敲窗。

光头男一个箭步蹿到窗边,牢房内散落了的纸条摊开,上面的字迹不是他的。

“我的纸条呢?”光头男认为自己的纸条一定是落在了外面,这都要怪:“你!是你弄掉的,给我捡起来!”

光头男的纸条确实落到了走廊上,矮胖杂役弯腰捡起纸条,骂骂咧咧塞回了窗户:“给你给你!真是,尽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午饭仍然是馒头,硬度比起早餐,有增无减。

早上剩的那半个馒头,苏路午餐的时候解决了,新发的这个他没动。

毫无味道的食物,吃了感觉和没吃一样。

苏路抱着肚子,祈祷明天快点到来。

“呼噜……”

一点到两点,午休时间,大家各自躺在床上午睡。

光头男的呼声打得震天响,这令苏路感到安心,他昨天半夜由于精神紧张没有睡好,现在感觉尤其困顿。

他闭上眼睛,再睁眼时,是被开门的响动惊醒的——

冬瓜男站在门口,门打开后,自然而然走了出去。

门外空无一物,但苏路知道那里站着一名狱警。

下午两点到五点,是服刑人员去车间上工的时间,冬瓜男应该是去上工了。

至于剩下的人,估计是新来的缘故,还没有分配到车间。苏路躺回去继续睡。

一个下午就在无聊的睡眠中度过。当冬瓜男上完工回来时,开门的动静再次吵醒了他。苏路坐起身,第一时间寻找光头男。

幸好,光头男也躺在床上睡觉。

苏路又低头瞄了一眼小月:对方恰好在此时抬起头,彼此的目光在半空中对撞。

苏路张开嘴,一个哈欠不受控制地从口里滑出:“晚……晚上好。”

小月轻轻笑了笑。

这一幕被醒来的光头男看到,引得他醋意大发!

如果美人的互监组成员换作是他!一定也会对着他笑!!

只要刀了苏路,他就有机会实现这个愿望。

光头男盯着自己的双手,突然发现盲点。

或许用不着刀。

那小子个头没他高、身板也比他瘦,他依靠自己这双手,照样可以掐死对方。

光头男决定今晚就动手。

……

晚餐一成不变,还是馒头。

啃完中午的半个馒头,苏路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他想吃肉!肉!!想吃香酥鸡腿、宫爆鸡丁、干锅牛肉、干锅虾、水煮鱼……

必须要加上!!!

苏路抽回自己的纸条,加上了两个肉菜。

然后,虚弱地爬回床上。

……

夜晚【23:45:56】,临近午夜时分。

那小子应该睡着了吧?

光头男轻手轻脚地爬下床,站到那小子的床铺边上。

苏路原本闭着眼睛,忽然察觉床边有人!

他猛地拧过头——

光头男的大脸印入眼帘。

“你没睡啊。”光头男想趁苏路不注意再动手,脸上二度挂起和蔼而虚伪的笑容。

作为被光头男嘎过一回的人,苏路熟练地读懂了对方眼神中的杀机。

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说时迟那时快,在光头男动手前,苏路从怀里掏出晚饭剩下的馒头,发出一声戏腔版的“啊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果断敲向光头男的大光头!!!

“扑通!”

光头男打死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嘎在一个馒头上!一脸懵逼地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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