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另一边又有不同情况。
“说话。”
江森问。
“我和他没有发生什么。”
我刚说完这句话,就看见江森直接打开车门下了车。
下一刻,副驾驶的门被打开,江森站在车门口伸手狠狠一把拽住我将我拖下了车。
我不应该车里,我应该是在车底。
这破脑子又开始唱歌了,我努力克制住发神经的思绪,但就在我努力克制时,江森显然已经不想克制了,他直接给我一拳。
一瞬间,眼前一黑,眼前一片金星。
谢谢,我清醒了。
但江森没有清醒,他全然展现了一个家境优越的上等人alpha的形象——那就是发起脾气来跟所有暴戾、冲动、亢奋的alpha一样,不讲道理。
他持续散发出侵略性极强的信息素。
我喉鼻如火烧火燎,几乎有些呼吸不过来,与此同时,好斗的本性几乎也要被燃起来。
江森屈膝顶住我腹部抵在树上,发了狠,“说话!”
麻了,你们有钱人的世界怎么比我们底层人还讲究暴力。
我努力仰头,想要离他远点,但却被他压得更紧,腹部传来抽搐挤压的疼。最终,我只能挣扎道:“我和他没有发生什么,但我、我不会回答你——”
生理泪水从眼角滑落,湿润的热流让我意识清醒了些。
他伸手捏住我的下颌,如墨的沉沉黑眸几乎要从眼眸里射进我的心里,“行,我把你下巴卸了。成全你,怎么样?”
江森的手指很冷,那种冷意几乎要浸入我的骨头里。
动动手啊动动脑,想想办法,别真死这儿了。
陈之微,有点出息啊!
脑子飞速运转起来,他手指的力道越来越大,跟慢动作似的。我在心里咬牙,仰着头望他,静静地流泪,却往前挺了下身体,方便他掐我。
曾经我也恐同,但现在调理好了,我现在恨不得主动往上送。
alpha被alpha干怎么了,只要活下来都好说。
江森有些诧异,盯着我几秒,眉头蹙得愈发紧,连带着眸色也深沉了几分。片刻后,他厌恶地甩开手,我失去支撑的力量摔在地上,心里却松了口气。
“看着真狼狈啊,到现在了还不肯说?”江森半蹲下来,平视我,身上的气压愈发低,“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和他做到了哪一步?”
“你在意的就是这个?”我声音沙哑得难听,疼得说话都带气音,“你在意的到底是他不爱你,还是他给你戴了绿帽子?你到底有没有正视过他的感情?”
江森:“他的感情?”
他略一思索,突然笑了,“所以,你在帮他?”
“原来如此。”江森似乎想通了什么关节一般,略带挑衅地看着我,“让我猜一猜,你身上为什么会有他的信息素。”
我移开视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猜,求你猜,结合小提示,发动alpha特有的自恋能力吧!
“他主动的。”江森顿了下,缓缓道:“他想用你来激怒我,证明我对他的感情,是吗?”
确实,不过一方面是为了报复你,一方面是对我真有点意思。等下,有没有可能他对我有意思也是我这个alpha的自恋能力?
我陷入了反省中。
江森又道:“确实像他会做的事,一如既往的无聊,幼稚,愚蠢。”
那确实。
我有些赞同。
咱们可真不愧是alpha,刻板偏见都一模一样。
但可惜我是个老实人,于是我只能露出愤怒又失望地看着他,“你到底把他当做什么!明明是你主动追求的他,为什么不能珍惜他?他明明也——”
我噤声,假装懊悔。
“果然,这就暴露了。”他点头,显出游刃有余来,“看来你也守不住秘密啊。”
江森心情好极了,起身拍了拍衣服的褶皱,甚至朝我伸出了手。
我这才注意到,他甚至戴着一副有暗金纹路的手套,看起来应该是刚结束工作的样子。华贵的真丝手套包裹着他纤长漂亮的手指,与袖口处的蓝宝石袖口相映成辉,彰显出几分矜贵来。
妈的,有钱人了不起是吧?装什么啊!
我拍开他的手,自己费力起身,一言不发。
江森被我拍开手,也并不恼怒,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这个时候,又有尊严了?”
“我真好奇,你到底要为他做到哪一步,明明在他眼里,你就只是激怒我的工具罢了。”他翘起嘴角,“还是哪怕当狗,你都甘之如饴?”
“你真的爱过他吗?”
我神情复杂地问他。
“他与我家世相称,长得也不错,这就够了。”江森的眼神紧紧追着我,并不放弃任何羞辱我的机会,“只有你这种人,才会真的觉得爱很重要。也能理解,像你这种人,除了谈感情,也谈不了别的。”
他笑得很开心。
但下一刻,江森收敛了笑意,冷冷地道:“跟着我,上车,我有一些事要调查。”
调查?啊,看来已经发现了。
不过已经结案了,再想深入已经晚了。
我闷着头,跟着他上车。
再次回到车上,我瞥见后视镜里我的脸上和嘴角都有了淤青,不忍直视。
江森从终端里调出了一份资料,又点了几下终端开启了摄像录音功能。
他先是说了一串编号,才开始问我:“你出身在中心三城?”
“对。”我点头,“父母在是那里某户人家的帮佣。”
江森嗤笑了声,“公民序列号最后四位。”
我如实报上,随后便看见他进入了某个信息权限库,淡蓝色光芒荧荧照在他脸上。
啧,说什么个人信息绝对保密,原来是权限不够高哇。
他扫了几眼,望向我,“你在德丽莎中学读到五年级时,为何突然辍学去了十二城?而且居然从三年制中专读到二年级又辍学了。”
江森自言自语道:“居然还有三年制的中专。”
如今人均寿命延长,相对的教育制度也有所改变,小学八年,中学读十年,大学读八年。当然,十城、十一城、十二城这种落后的城市,人均寿命可没什么变化了,教育制度自然沿袭过去的。
我看着他这种上等人惊诧的样子就想笑,但依然老实回答道:“德丽莎中学是伊瓦汀公学的附属学院,也就是方便奴仆子女陪读照顾小姐少爷们而设立的学校,学费高昂,且旨在教育我们如何成为合格的佣人。”
江森不置可否,只是等着我回答。
我又道:“但我不想当奴仆,我想要更自由一点。如你所见,我贫贱、可悲、狼狈,但我宁愿在十二城的某个车间里,靠自己的努力赚钱,而不是出卖我的笑脸。我学不会殷勤,也没办法说好听话,我知道有很多机会,努努力就可以直上青云,但那不是我想要的。”
“你——”江森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许久才道:“但你现在也毫无尊严可言。”
差不多得了,我说你就听,别戳穿我。
我烦得要死,但是继续这个人设,只是苦笑。
江森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又问:“那你为何读了中专后又辍学了?在我看来,你只是好逸恶劳,不愿努力罢了。”
我平静地说:“没有钱。”
“据我所知,中心十二城是有补贴的。”
江森淡淡道,似乎拿捏住了我的缺漏。
“大少爷啊你。”我没忍住笑出来了,低声道:“补贴确实够学费了,但是只要我在读书,就没办法赚钱。”我看向江森,“衣服要钱,吃饭要钱,教材也要钱,一些实操课要去工厂,路费要钱,参加要报名费,洗漱用——”
“别说了。”江森打断了我,身上游刃有余的姿态已经消解,那不沾人间烟火的清贵气息在此刻仿佛也颓靡下去。许久,他有些犹豫地道:“抱歉,我不了解。”
真奇怪,他打我几次,不觉得抱歉,但听了点底层人的穷困反而觉得抱歉了。
不过无所谓,卖惨成功了就行。
江森说完后,便再次盘问下去,但他或许多少并不甘心觉得我这惨是真实的,于是他的下一个问题更加尖锐:“事发前,你与车间组长奥尔波特有过纠纷,我很好奇为何你们关系变好了?是怕被报复,
AD4
所以主动求和了?这就是你的尊严?”
不和好怎么阴他,不过倒是问到了点子上。
但可惜问太晚了,现在死无对证。
“是他主动求和的。”我露出了有些困扰的表情,“他说他只是一时冲动,但现在受到了停职的处罚,车间里的人又都对他有意见,希望他复职后能对大家表现出关系很好的样子。可我其实并不愿意,我不喜欢他的为人。”
江森点头,“继续。”
我又道:“但停职那段时间,他过得很窘迫,给我看了很多欠条。他说他在养他残疾的妹妹,妹妹的治疗要花很多钱,还告诉我他的家庭很糟糕,父母都有赌瘾,甚至经常找人打他要钱。我记得很清楚的一件事是,之前确实有人上门找他讨债。”
“我讨厌他,但他的妹妹无罪,他变成这样也有父母的责任。”我笑了下,有些无奈地道:“我在德丽莎就读时,我哥哥就已经先辍学打工了,他也支付很多学费供我读书,因为父母的薪资不足以供两个孩子读书。我自己辍学到这里读中专时,没多久就收到了哥哥的死讯,他劳累过度猝死了。所以,我原谅了他。”
哥,反正你现在也是黑户吧,就当你死了吧。
江森再次启用权限,查询过后,问道:“那你们之后也一直保持着友好的关系么?”
“勉强。”我回忆了下,“其实更多时候是他在说,我在听。不瞒你说,他跟我说过他在策划一些事,并且希望我能加入,还说愿意让我打头阵。我不太了解,但他一直希望我能把我的公民序列证给他,也曾多次说他们的组织成员很喜欢我。包括最后一次见面,也就是被抓时,他还一直拉着我说不要害怕跟他一起走。”
“我其实直到入狱了,才知道他在做什么。”我有些苦涩地道:“如果当时问清楚,劝劝他就好了。”
江森神色平静,但听着我的话,面色越来越奇怪,最后他问道:“你就没有想过,他是为了让你当替罪羊吗?让人缘更好的你代他接受风险吗?”
“不可能。”我迅速反驳,“虽然他个性有点糟糕,但我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愿意被父母压榨还任劳任怨的人,不会坏到哪里去。”
“所以你到现在,还相信他说过的话?”江森点了下终端,将数据信息展现在我面前,淡淡道:“他的家庭成员信息,需要我读给你听吗?”
不用,我当然知道,他妹妹在打工养他,因为他有赌瘾和毒瘾。
父母七老八十了,养老金账户都在他手上,他甚至还有个被他家暴的丈夫。
我努力假装认真地看,最后浑身颤抖,神情震撼:“……怎么会,不可能,他——他竟然是——为什么——怎么——”
我攥紧拳头,恨不得朝天呐喊狂问十万个为什么,余光瞥见江森的视线里透着复杂。
“我错怪你了,原来你真的——”江森按了下眉心,叹出一口气,又道:“我不该如此揣测你的。”
江森又道:“你下车吧,事情结束后,我会帮你向工厂那边说清楚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假装看不出来他的歉意,认真道:“谢谢你让我看清楚了奥尔波特的为人,但我不愿意接受你的怜悯,因为你对待亚连的态度令我十分厌恶。一旦接受了这样的怜悯,我的尊严就变成可以标价的东西了,但——”
“你可以对亚连好点,他是喜欢你的,你或许也是喜欢他的。”我笑了下,又道:“至于我的工作,就当是对不小心造成了你们的误会的惩罚吧,我有手有脚,可以找到新的工作的。”
江森怔在原地,长久地凝视我,黑眸如暗色火焰涌动,“你怎么——算了,你是觉得你很伟大很洒脱吗?明明有对你我都好的选择,为什么要这么固执的当这种老好人?刚刚如果不是我猜出来,你就死了,知道吗?还是你们这种——”
他话音顿住,原本可以脱口而出的对底层人的嘲讽在这时候反而变得遮遮掩掩起来了。
我打开车门,下了车,看向他道:“我的父亲告诉我,要当个老实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那个夜晚,他说完后,我与哥哥学会了撒谎。
他沉默了下,面色越发难看。
我又道:“你可以伸出手吗?”
江森望着我,有些奇怪,却仍然伸出了手。
我握住他的手,将手心的蓝宝石袖口放在他手心上,“你打我的时候掉的,我捡起来了,它看起来很贵,记得收好。”说完我转身离开,数了数,数到第三时,听见身后车门打开的声音。
没几秒。
江森追过来拉住我的手,他微微咬了下牙,低下了昂贵的头颅,“对不起,我……以为你是那种费尽心机只想趋炎附势毫无自尊的人。”
我当然是,不然你以为你的宝石袖扣怎么掉的呢?
“你带我上去!拦着我干什么!”莱纳特攥我的手腕就要上去,“陈之微!松手”
我的手也攥紧了扶手,努力把自己斜钉在阶梯上。
“莱纳特!”我喊出他的名字,“别闹了,这里是医院。”
“我闹什么?”莱纳特闻言终于松了力道,回头看着我,蓬松的卷毛下的脸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我回来听说你人不见了,都担心死了,我还求父亲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劝退你,你怎么敢这么说啊?”
“我去查你消息才知道你在这里!”莱纳特的眼睛这会儿圆圆的,加上那卷毛,像是一只玩具泰迪熊,“我还以为你生病了,找到消息就来了,你怎么可以背——”
龟龟,这可不兴说啊。
这医疗中心可到处是安保保镖,谁要是露了口风,我这人设立刻崩了。想到这可能,脑子里的歌也不唱了,小人也不跳舞了,灯光也停了,脑子本身也终于运转起来了。
我赶紧上前一手钳制住他的腰部,一手捂住他的嘴把他往外拖,“跟我走,我跟你解释。”
“唔唔——”莱纳特还想挣扎,他生得又人高马大,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挣脱了我,“我不要听!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你就是在骗我!”
救命,别闹了。
我明显感觉附近来往的护士与医生都投过来了视线,甚至已经有一两名安保准备过来了。再纠缠下去,迟早会传进江森亚连的耳中。
莱纳特再次攥住我的手腕,喊道:“你不是要解释吗?你现在又不说话了?”
我:“……”
当初招惹你干嘛。
眼看着他又要再一次吵闹起来,我没忍住伸手薅了把头发,咬牙道:“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如果你不信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松手。”我看着他,喉咙吞咽了下,“我让你松手,你走吧。”
莱纳特像是受伤了一样,绿眼睛瞪着,下意识松开了手,“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侧过脸,不去看他,转身就走,“就这样吧。”
在引起更多人注意前,我火速下楼。
莱纳特过了几秒反应过来,迅速跟上,我们一前一后跟竞走似的狂下楼梯。
“陈之微!你给我站住!”莱纳特在身后喊:“你他妈的把话说清楚!”
我越走越快,直接狂奔起来。
千万被撞见江森,别撞进那帮子亚连的保镖。
拨开无数人,我跑得气喘吁吁,终于停在病院楼外的树林中。我扶着树气喘吁吁,刚歇了两秒,莱纳特就已经在追上来了。他蜜色的面上微红,眼睛湿润,一簇簇卷毛黏连在好看的脸上,“你跑什么!”
我背靠着树,姿势颓唐,“你有什么必要追上来?”
“你连话都不说出来!”莱纳特一面说着,又朝我靠近了些,显得更委屈了,“你怎么还敢对我生气?怎么还敢让我走?不解释清楚你休想让我离开!”
我捂着脸,喉间溢出一声叹息,“我解释了你会信吗?”
我看向他,努力让眼中带着三分失望三分难过四分凄然,“既然没有了信任,说再多都是徒劳。”
“我——”莱纳特有些慌张,两手扶住我的肩膀,有气没处发似的,“那你倒是说啊,说为什么你突然进监狱了,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
“为什么会跟那个人搂搂抱抱啊!”
他喊出来后,扶着我肩膀的手更紧了些。
我问道:“我被奥尔波特连累了,所以进了监狱。刚刚抱住我的人是我的狱友,他身份很不一般,曾许诺过可以救我出狱,但条件是——”
“什么?”莱纳特的紧张一览无余,打断我的瞬间吐出猜测:“他是不是想要你跟他交往!你是不是答应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陈之微,我难道对你还不够好吗?救你出去我也可以做到啊,为什么你一直都不答应我?你怎么可以这样?!”
他像是条被踹了的小狗一样,被绳子拴住,对我狂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