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里人家 作品

第30章 死去的丈夫回来了二合一

在阮柔挨了好一通训后, 这件事总算过了明路。

曹娘子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离开,屋里只剩下阮家三人。阮母问起周家的情况,她全都据实以告。

听完全部, 良久,阮父阮母齐齐叹了口气, “慧娘, 你还想回周家吗?”

“不想。”阮柔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充分表明了她的决心。

“也好。”难得, 阮母竟然没有反对她的决定,“你现在也挺好的,将来不管能不能再找到合适的人,自己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

阮柔心下感动, 将头伸过去想要撒娇,却被毫不留情地推了回来。

她投去哀怨的眼光, 迎接的却是阮母毫不留情的眼神。

“我和你爹商量过了, 就先搬来府城, 至于乡下的田地,暂时托你大伯帮我们照看。”

“真的?”阮柔既惊且喜, 这么长时间,可算说动了。

“也不一定就一直留在府城,”见着闺女喜形于色的模样, 阮母补充道, “你也刚落脚, 有什么事儿我和你爹能帮就帮衬一把。要是在府城过不下去,就还回乡下种地去。”

“好,娘,爹, 你们真好。”阮柔嘴上说着讨喜的话,实则偷偷打着小算盘,心道人来都来了还能让人回去了。

“明天我和你爹出去找个风水师傅,看看什么时候搬家好,老在人家这里住着也不大好。”这宅子虽说看着挺好的,可他老觉得这是借住在别人家里,怎么都不舒坦,哪有自家好。

“好,那就全靠爹娘你们了,我这店里一堆事,还有好几款香没调。”阮柔自然看得出阮父阮母的小心思,此刻让他们一些事情,不止不会嫌烦,还会很高兴能做点事,也能让他们更有归属感和成就感。

果然,阮父当即动力满满,“放心吧,你忙你的,我和你娘对这些熟,当年刚分家,我们也是从什么都没有走过来的,里头门道多着呢。”

“就是,你放心,那宅子我们今天去看了,很多东西都有,添些小物件就行,我们再打扫打扫,到日子就能搬进去。”

“嗯,爹娘,这些银子你们收着。”阮柔说着再次掏出一张银票,自从阮父阮母来,就没接过她的钱,她不强求,可也不能叫一老贴钱。

阮母还待拒绝,阮父道:“收着吧,看着买点东西。”她遂也接下,道,“要是有多的,我再还你。”

阮柔明白两人的性格,也不多劝,反正以后住在一起,总有她出钱的时候。

随后,阮柔果真万事不管,只一心调香。最近她制香的过程中闻到过一丝特别的香味,突然有了些灵感,可那灵感转瞬即逝,回头却怎么也找不着,犹如百爪挠心般难受。故而她一直重复那天的过程,期待能够再次感受那股灵感,可惜一直未果。

匆匆忙忙间又几日过去,五天后,他安排守在客栈的人传来消息,说周家人欲要离开,她要不要去见见。

她果断拒绝,见什么见,不见才好。

随即她似想起了什么,饶有趣味地道:“还是去瞧瞧吧。”她不想去,却是有人牵挂的。

田家,田语蓉那日事后就被禁了足,命令是她大伯亲口下的,田家大伯在田家有着绝对的权威,故而她一句都不敢吭声。即使担忧,也只能派人一直盯着随时回禀。

一开始得知周家在客栈养伤,她倒不怎么着急,可收到人即将离开的消息之后,她却再也顾不得许多。

周家所在的安平镇距离府城有三四日的路程,若无其他意外,短时间内两人绝对没有再见面的机会。甚至于两人的关系可能就此断绝,这是她绝对不能忍受的。

她真要出去,其实很容易,因为田家大伯关人禁闭,从来都不用安排人看守——根本没有人敢违逆他的命令。

此刻的田语蓉却是陷入了挣扎,但并未纠结太多,她就下定了决心——大伯那儿,等她回来再去赔罪就行。

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在以身份碾压看守的婆子小厮后,她终于带着两个丫鬟出了田府后门。

“小姐,这没事吧。”丁香忧心忡忡,三小姐再是一房的唯一嫡出,那也是大老爷的侄女,天然隔了一层。

“没事。”田语蓉很是烦躁,“赶紧走吧。”要是晚了被抓回去,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丁香还待再说,身边的甘草捅了捅她的胳膊,示意她闭嘴,丁香这才不情不愿地跟上,心中依旧忐忑不安。

与甘草从外面被买进来不同,她家是田家的家生子,一家子老小都在田家做活,要是她出了意外,是要牵连到家人的,叫她怎么能不担心,可再担心,一心牵挂情郎的三小姐也不会在意。

三人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周家人踏出客栈前一刻将人堵在了一楼楼梯口。

“乾郎。”她含情脉脉地喊道。

周母感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拽过儿子只身对上,犹如一只护崽的老母鸡,“你又来做什么,还嫌害我们害得不够?”

田语蓉无辜,“伯母,您误会了。”

“误会什么,你个小******。”一串不堪入目的脏话成功让田语蓉闭了嘴,她露出难以抑制的厌恶之色,所以乾郎怎么会生在这样的家里,有这样的爹娘呢,也不能怪她不愿意下嫁。

就连一旁的周青远也不由得面露难色,他从周母身后走出,道,“娘,你让我和她谈一谈吧。”

儿子说话,周母没有不听的道理,只依旧担忧地看着,生怕他被人勾走。

两人一前一后,找了间空置的房间,为了避嫌,房门并未关上。甫一进去,田语蓉连打好几个喷嚏,她嫌恶地皱眉,这都是什么地方啊。

周青远苦笑,回身对她道:“田三小姐,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往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就此别过了。”

田语蓉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她唤道:“乾郎,你真的舍得吗?过去一年,你对我哪怕没有一丝丝感情?”

周青远低头不看她,自顾自道:“那并不重要,不是吗?”她不愿下嫁、他不愿入赘,事情僵持在了这里,况且这件事远非这么简单,只能道一句孽缘。

“你留在府城好不好,至少让我时常看看你。”她哀求着。

周青远的愧疚一下子就扫荡开了,瞧,这就是大家小姐的做派。

“三小姐说笑了,我们家在安平镇,府城很好,可终究不是我们能待的。”

“我有钱,我可以给你。”她说着急匆匆要去掏自己的荷包,却被拦住,不解抬头。

周青远再次认真重复道:“三小姐,过去的一年,多赖您照顾,我如今虽还未恢复记忆,可还是心存感激,日后一定会报答的。”

“我不要你的回报。”

“那是您的事。”

“乾郎,你是不是一定要走?”

“是。”

田语蓉知道自己劝不动,索性不再继续,手上却仍旧掏着荷包,继而掏出了一张百两的银票。

“我知道你不想要,可是伯父伯母那么辛劳,你忍心吗?就当是我对他们的一片歉意吧。”

“收下吧,我没有别的意思。”她将银票塞过去,眼见就要成功,却听身后来了一句明显看好戏的声音,“哇哦。”

两人一惊,朝门外看去,待瞧见熟悉的那张脸,既觉意外、又觉得理所应当,好像这人印象里就是这般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来做什么?”田语蓉警惕道,她还是认为,这人一直纠缠是想要跟乾郎重修于好。

“跟你一样,来送行的。”阮柔毫不在意回道,眼睛却直勾勾盯着被塞到周青远手里的银票。

“田三小姐倒还真是大方呢。”

这话一出口,周青远只觉手里的银票如铁锅般烙人,急忙还了回去,虽然他本就没打算接,可现下好像也解释不清了。

“阮姑娘。”他招呼着,感觉眼下场景无比的诡异。

“嗯,要回去了?”

“是。”周青远回道,接着问了一句,“你们不回去吗。”话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阮姑娘为什么在府城呢。

“不回,为什么要回,我刚得了一处宅子,正要将爹娘家人都接过来呢。”她语气平淡,仿佛并无炫耀的意思,看眼底的神色,分明很是愉悦。

周青远再次沉默,这几天他仍未恢复记忆,可周母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从小到大的事全都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其中自然不乏这个曾经的妻子,于是他脑海里也形成了一副关于这位的印象,温柔体贴,心灵手巧。

可现在所见,与周母所言,完全对不上号,也不知是不是他的“死”导致的。

不过,能将家人接来府城,他一时间竟然想歪了。

“你不会攀上了什么高枝吧?”田语蓉故意讥讽恶心人。

阮柔也确实被恶心到了,她直接怼回去:“前阵子的调香大赛想必你是没看的,否则也不至于无知到说出这种话。这么说,我倒是明白田家为什么不敢让你插手生意,因为太愚蠢了啊。”

一针见血,田语蓉语塞,一时竟想不出回答。

与此同时,周青远才终于想起,为何他看眼前人有些熟悉了,原来是那日调香大赛上瞥过一眼。

将人与那日的情景对上,他脑海里的形象也更加具体,不由得心生佩服,一个乡下女子,满打满算接触制香不过一年功夫,竟就如此厉害了。

不知怎的,他突然有些脸红,“阮姑娘真的不回去吗?”与刚才的回去不同,他这句话声音放低,夹杂了些许情感,似乎带了点别的意味。

若说得明白些,刚才那句纯粹是问她回不回安平镇,这一句倒像是问她跟不跟他一起回去。

“不必了。”阮柔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嫌弃的。

田语蓉气急,她想要的别人去弃之如敝履,怎能不叫人生气。

“乾郎。”她不满娇喝。

周青远没来得及理会,他正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懊恼,那一刻,也不知是他有一丝丝心动、亦或者是原先的记忆在作祟,亦或者单纯想要有个人陪伴,就这么将话说了出来。

“周公子,不论你是真死假死,我都已不再是周家人。”既然来了,她索性将话跟人说个清楚,也免得日后再有纠纷,与这种人有情感上的纠葛,只会让她感到恶心。

“我知道。”周青远点头,从她出现在田家的那一刻,所做的种种事情,都在说明这一点。

“那就好。但想必你从来没想过,若是我未曾来到府城,你和田三小姐如今会是何等光景。”

“怎么会。”他惊诧抬头。

“怎么不会,”阮柔也不知这人真天真还是假天真,“我一个乡下姑娘能来到府城的机会有多小,你难道不知道吗?但凡我差上一丝半点儿,说不得你就和这位田三小姐儿女满堂了,届时将我置于何地。”

话题中的两人彼此对视一眼,一人欣喜、一人尴尬。

田语蓉更加怨恨,“所以你为什么要来。”可惜这话她只能在心里想想,不敢当面说出来。

“对不起。”周青远低头,心绪复杂难言,常理来说,这种可能性确实很大,而当木已沉舟后,他回或者不回,对他曾经的妻子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当然从某个意义上来说,对方做下一切的决定,都在不知道他还活着的情况下,也就是说,不管他是真死还是假死,对方都是要离开的,但此时计较这些没有丝毫意义。

“对不起这句话其实没有一点用处,我也不会接受。”阮柔坦言,“只是我以后会过得很好,比你们所有人都要好,这就足够了。”

田语蓉不屑嗤笑,“就凭你?”

“对,就凭我自己。”阮柔无比认真,“我会告诉你,若一个人真的有能耐,她是可以自己拿到的,而不是靠阴谋诡计。”

这话无异于直接打脸,嘲讽她压根没有有相应的能力,却痴心妄想加上一房的产业。

“你知道什么?”一个女儿想要继承父母的财产会是多么艰难,她也曾想要做出些什么来证明自己,她去爹娘名下的铺子查看,却被下面的管事账房齐齐堵了回来,她想要收买得力的管事却不得其法。

太难了,她花费了无数的心思,最后一事无成,才发现,最简单的办法,其实就是找一个赘婿,由他来掌管一切,而她依旧是那个能拥有一切权利的田家三小姐。

那些出现在她身上的刁难,却不会出现在一个远不如她身份贵重、甚至能力可能还不如她的赘婿身上,是不是很可笑?

“所以你就盯上了别人的夫君?”她好奇道。

“你懂什么,明明是我先认识的青远,是我不想耽误了他,这才一直默默地在一旁关注,从来不曾去打扰。”

“是根本就无能为力吧,彼时读书上进、前途正好的周青远,怎么可能会任由自己沦为一介赘婿呢。”

田语蓉已不知自己是第多少次被这人气到失声,她呆呆想,不是的,明明是她不忍心。

“不过现在嘛,可就说不好了,你还不知道周家的近况吧?”

“什么?”她疑惑。

“勉强算是托你的福吧,周家现在日子很是不好过。田地卖得没剩几亩,马上还得供养两个读书人,你说会怎么样?”

这话连周清远都给惊着了,他虽然知道家里的条件困难,可却从来没想过,连自己的读书也会成为问题。

田语蓉却是露出了惊喜的光芒,还有希望吗?

见她这样,周清远的脸色彻底黑了下去,一个男人再如何也不希望被两个女人当着面说无能。

他硬邦邦地赶人,“我的事就不劳阮姑娘费心了,田三小姐、阮姑娘还请离开,我们也该走了。”

“乾郎,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会给你写信的,你一定要给我回。”最后离开前,田语蓉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再见。”阮柔轻飘飘落下一句,随即转身离开,丝毫不顾刚才的话会造成什么后果。

只留下周清远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有些无奈,事情不知怎么就到了如今的境地,好像一切都很糟糕的样子。

“青远,好了吗?”周母不知何时上了楼梯,在楼梯口喊道。

“好了。”周清远整整衣裳,给自己打气,在爹娘面前,总不能还是这副鬼模样。

“青远,慧娘她没说什么吧?”周母小心翼翼地问。

其实慧娘刚来的时候,她是不想放人上去的,毕竟三人的关系太过尴尬。

可对方有句话说得好,“你就不担心那俩人在上面做出点什么吗?”

“他们能做什么?”旋即想到了什么,周母脸色就顿时不好看起来,儿子到底才回来没几天前,没有过去的那些记忆,若是被那女人说动,抛下他们怎么办?

“你上去吧,不过可不许多说多余的话。”她警告道,脚下却诚实地让开了身子,看着其长驱直入。

“没什么。”周青远并没打算说刚才的那些话,一来太过难堪,一来也没必要让一老担心。

行李是早已收拾好的,他跟着周母下楼,三个人大包小包带了一大堆,往提前约好的商队位置赶去。

钱给的不多,又去得晚,商队留的位置自然也不甚好。

“总算来了,赶紧上车,再不来我们都准备走了。”商队领头是一个有着络腮胡子的大汉,此刻不满地嚷嚷。

周父赔着小心,依言上了一辆装载货物的牛车。

车厢里满满当当挤满了货物,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还是周母收拾收拾,勉强挪了一点能容下三个人的位置来,只整个人直挺挺地坐着,脚下去一点动弹不得。

车上也不知装过什么,一股子鱼腥味,挥之不去。

周清远合上双眼想要眼不见为净,鼻头那股味道却更加浓郁,他郁闷地睁开眼,思绪在矮小的车厢里逐渐失神。

他没有过去的记忆,在客栈与周家人住的这几天,就是他过过最难过的日子,眼下无疑更为困难,而等回到了周家,还不知有多少事情在等着自己。

不知为何他就突然想起来在田家的那段日子,一开始确实很是艰难,他谁也不认识,什么也不熟悉,一点点重新来过。

好在有田三小姐一直陪伴着他,让他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终于对那个地方产生了一点归属感,却又有家人上门找到他,要带他回去。

在亲人和田家人间,他毫无疑虑的选择了家人,这也意味着他以后要独自面对很多。

“不过现在嘛,可就说不好了,你还不知道周家的近况吧?”那位阮姑娘的话,浮现在心头,他心骤然一沉,猛地闭上双眼,将一切甩到脑后。

按照周父周母所言,他是个读书人,只是赶考路上不慎坠崖,否则大有可能取得功名。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回去好好温习功课,将过去一年里落下的都捡回来,然后继续参加科举,让一切走上正轨,只要他考中,所有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立下了主意,他终于不再那么慌张,对前路也有了憧憬。

随后,牛车猛地一个趔趄,快速前行,带来阵阵颠簸,与车上的臭味形成双重打击,他很快就没了心思想这些,靠在车厢上,一动不动。

另一边,阮柔正常回了家,明日就要搬家,今日且还有得忙呢。

偷跑出来的田语蓉就没那么好运了,她还没进府,就看见了门前满心焦急等待的亲娘。

“你这孩子,怎么,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田母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大伯下的禁足她也敢违逆。

“大伯知道了吗?”她心下惴惴。

“你说呢。”田母没好气道,“赶紧给你大伯认个错,不然你爹都要受牵连。”

闻言,田语蓉苦巴了一张脸,大伯那一关可不好过。

从田家愿意招揽外人就可见一一,在田大老爷眼里,不得用的族人还不如得用的外人,她虽然是亲侄女,可田大老爷难道还缺侄女不成,亲女儿都有两个呢。

“你说你都是图什么。”押着女儿进去,田母忍不住小声念叨。

田语蓉又气又委屈,“就图青远他比你们给我找的人都好。”

田母被埋怨,火气也上来了,“人再好,不乐意入赘都是白瞎,可是你自己说不愿意嫁人的。”

田语蓉顿时蔫了,是啊,青远他不愿意。此刻多想无益,还是多想想怎么应付眼前吧,大伯本就看不惯自己非要招赘婿,这一关怕是难过了。 .w.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