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里人家 作品

228. 表小姐13 “夫人,小姐,到了。……

“夫人, 小姐,到了。”随着车夫“吁”一声马车就此停下。

阮柔和阮夫人对视一眼,两人都是第一次来到农庄, 此刻生疏看向轿帘外面的一片田野。

“走吧。”阮夫人招呼着先下去, 阮柔随后。

庄子上的管事提前收到消息,早已提前等候在一旁, 这时忙赶上前, 满面笑容,“夫人, 小姐,累了吧, 快请进去歇歇。”

阮柔看向庄头,浅浅蹙了眉头。庄头虽说是庄子上的管事, 可一般也要负责庄子上的农桑事宜, 可眼前的管事肥头大耳, 白白胖胖,哪像一个会下地的农人, 倒更似京都里那些富户家的老爷, 一看就没少捞好处。

阮夫人不动声色冲她摇了摇头, 示意暂时不要有动作。

尽管是阮家名下的庄子, 可两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 若一不小心惹怒了对方,反倒容易吃亏。最多不过贪污了些庄子的产出, 之后再慢慢处理不迟。

对面庄头不知有没有察觉她们的小动作,但始终没有做出别的反应,只恭敬侯在一旁小心照看。

阮柔见状只得作罢, 两人跟在庄头后面进入农庄。

很快,眼前的景象让她们一改初见面的坏印象。

引入眼帘的是一排齐整干净的茅草屋,屋前一条小道收拾得干干净净,丝毫不显杂乱,更远处的田地,可见庄民们在其中辛勤劳作。

一路走来,她们见到过不少其他人家的庄子,只能说中规中矩,而眼前的田地,却格外地欣欣向荣,青绿的秧苗随风轻轻摇摆,微风带来浅浅的花香,就连庄民的身影,都透着春天的干劲。

“娘,这庄子里的风景可真不错,庄稼看着也好。”

“小姐好眼力。”庄头一张大圆脸上愣是挤出谄媚的笑,衬得他本狭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几乎要看不见。

阮柔做腼腆状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庄子里早已提前准备好歇息的地方,整座庄子除了田地外,还额外留有一片用来给庄子上的农户居住的地方,其中,则有单独给庄子主人居住的一处小院子。

阮家人从来没来过这处院子,可下面的管事每隔几年还是会来视察一趟,故而院子维护地尚且完好,庄头只是负责把院子打扫干净,铺上崭新的床单被套等。

走了半日,又逛了一圈,时间很快来到了中午。

“夫人,午膳准备好了,可要现在用膳。”

“嗯。”阮夫人应下,奔波半个上午,好像是有点饿了。

庄子里的吃食自然没有在昌平侯府的好,起码做饭的手艺就不在一个水平上,但庄子上有一点好,那就是食材都是直接从地里现取的,新鲜可口,吃着吃着,阮柔竟吃出了春天的味道。

第一天用于休整,第一天开始,阮柔就开始了在庄子上撒欢的日子。

庄子的位置偏僻,面积却很大,除了偌大的田地外,位于庄子东边还有一条小溪,小溪过去是一处小山,阮柔问过庄头,好像山头也是阮家名下的,不过山头没有人特意经营,完全自由生长,一般也就庄子上的人家砍柴,秋日摘些野果。

一日,阮柔照常来到山脚,却突然突发奇想——要不,将这座小山改成茶山。

是的,茶山,但她想要造座茶山,倒并不是为了卖茶,而是为了卖采茶的名额。

在京都一个多月功夫,看着昌平侯府女眷们的日常,阮柔十分确定,京都女眷们都太太太闲了。

理由很简单,出身官宦人家的她们不必为生活烦忧,每日最大的工作就是教养子女,主持中馈,至于闲下来的时间,则用来跟同阶层的女眷交际,搞好夫人外家。

大部分时候,她们都在举办各种宴会,至于地点,多数在各家府邸,偶尔也会到京郊的庄子散心赏景。

阮家的庄子虽说位置偏了点,可风景好,这座山头开发一下,作为开放式的茶园,绝对不缺客人,最重要的是,作为庄子主人,就可以借此机会变相与京都一些有权势的人家搭上关系,不求大开后门,只希望方便的时候帮忙说句话,对阮家这样没有靠山的商户来说,就是大大的机缘了。

逛了大半日,几乎绕着小山头走了一圈,阮柔踏着夕阳的余光,回到院子里,将这个想法跟阮夫人一提。

别看两人已经来到庄子上有阵时日,阮柔几乎将庄子熟悉了个遍,但阮夫人日常还是待在院子里,只偶尔在丫鬟的陪同下外出逛逛,着实闷得慌。

阮柔其实明白她的顾忌,一来要注意自己当家夫人的身份,不好跟年纪尚小的女儿一样四处撒欢,一来,男女有别,阮夫人这几日出院子也只是跟庄子上的妇人们说说话。

故而,阮柔这些日子只要回来,一定会十分耐心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跟阮夫人分享,时常逗得阮夫人呵呵笑。

“茶山?”阮夫人不大了解这些,只问道,“这边可以种茶树吗?”

“肯定有适合的。”阮柔笃定道,“等明日我找管事问问。”

说起庄子上的管事,又是一桩官司。

那日她们刚来,见管事肥头大耳的模样,还以为他尸位素餐,甚至有可能中饱私囊、压榨下面的庄民,而实际上,情况基本完全相反。

这位管事恰巧就姓庄,祖上好几代都是这处庄子上的人,只是庄子几经易手,在阮父上一辈才固定到阮家名下。

阮家距离京都远,管事几年才能来一趟,没有主家的照顾,兼之庄子上的产出一般,庄管事上位当庄头后,就开始想方设法增加庄子上的收益。

他也是个有主意的,确定头顶没人盯着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庄子上的田地按户分给庄民,承诺除去上交的粮食以及庄子要留的小部分外,多的都归他们自己。如此之下,一个个种起田来自然用了十一分的气力,只为自己多收点粮食。

另外,他鼓励庄民们外出打散工,除去上交的一小部分外,挣的钱全部归他们自己。

如此几重措施下,庄民们可谓是动力满满,不仅辛勤将划分给自己的田地努力种好,还会积极外出找活干,为此,甚至已经衍生出一个木匠,四五个瓦匠,听说经常会在农闲出去给人建房子。

对此,阮柔只能道一声佩服,阮夫人亦是翻看着账单,惊叹连连。

她和阮夫人一起看过庄子上的账目,每一笔收入支出都清楚明白,除去庄管事自己做主将庄子上的收益下发之外,其他没有一点点不合规的地方,毕竟按理,庄子上的所有产出都归阮家这个主家,只不过因为距离远,阮家先前约束不强,只要求固定上交银子,便给了庄管事可趁之机。

隔着一道纱帘,下方的庄管事面对两道审视的目光,愣是在惠风和畅的春日急出了一脑门的汗。

“夫人,小姐,我,我......”尽管一直自信自己做的没有错,但在面对主家的时候,庄管事还是略微有点点心虚,毕竟他其实没有做出的资格。

“没事,说说你为什么这么做吧。”认定这是个人才,阮柔态度和缓不少。

庄管事向来是个会见风使舵的,见两人没有直接怪罪,当即脑瓜子转开,思考着狡辩的话语。

不一会,他组织好语言,从头开始讲起。

令阮柔有些意外,又不那么意外的是,庄管事并没有选择高大上的言论,而是真情实感说起自己的真实想法。

“夫人,小姐,我们庄家在这处庄子生活了四五代了,经历过庄子好的时候,当然也有坏的遭遇,但不管那种,庄民们的日子其实都没有太大区别,只能勉强活着。”庄管事原本胖胖的脸上此刻满是严肃,带着几分深沉。

阮柔和阮夫人只沉默听着,并不做声。

“我很小的时候,庄子上的叔伯婶婶们每天都辛勤劳作,却经常连饭都吃不饱,那个时候,我一直想不懂为什么,却不得不一直想,因为不想我长大后,乃至我的儿孙都得继续吃不饱......”

“后来,我被选上了庄头,依旧在想这个问题,我开始更加用心地观察,却发现我以前一位尽全力的叔伯婶婶们其实并没有尽全力,他们通常在忙完田地里的活,就回家躺着,抽烟喝酒,乃至打牌赌博,我一开始并不明白,后来,耕作了两年我才明白,不管做多做少,收成多与少,我们能获得的都是一样的,勉强填得饱肚子,再多就没有了。”

“那时我就开始想着改变,一开始是承诺大家田地里多种出来的粮食归属大家,以过往十年里粮食收成最多的一年为界限,可结果却是,只要没有天灾,年年的收成都比之前的高。”庄管事窃笑一声,显得有些狡黠,“再后来,我们会在庄子里种一些能卖钱的作物,乃至鼓励大家外出做工,都是为了多赚点钱。”

“唉,”最后,庄管事以一声沉重的叹气结束了他的倾诉,“一切都是我在做出,若夫人小姐要责罚,就罚我吧。”

话一出口,原本掩上的大门忽地一声“嘎吱”打开,庄子上的男男女女出现在门外,他们面面相觑,低着头,明明偌大的身形,此刻却犹如孩童般无措。

良久,一个高大汉子站出来,“夫人,小姐,事情都是我们一起商量着办的,你要罚就一起罚吧。”

“噗嗤,”忐忑的众人只听得上首传来轻笑,“我说过要怪你们了吗?” .w.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