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里人家 作品

295. 扫把星24 “反正就这个……

“反正就这个价,就看你们愿不愿意了。”汉子似无可无不可地道。

阮婆子看向阮老头,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商量的,因为掏空整个阮家都没这多银子。

但就这么放弃,似乎不甘心。

就在迟疑间,就见那粗壮的汉子直接开口赶人,“去去去,什么时候有银子了,什么时候来接人,再不走我可喊人来了。”

听说还要喊人,糊得一众阮家人慌忙奔逃,就跟后面有狗撵似的。

等人走远,汉子不安地看向阮柔,小声道,“主子。”

“嗯,做的不错,下次若是再来,还是这套说辞就行。”

“是。”得了表扬的汉子昂首挺胸,丝毫没有追究其中原因的心思。

大门重新关上,小院重归平静。

而阮柔则皱眉,思考着后续的处理方式。

最简单的其实就是正面刚,身份上的劣势在很多东西面前一文不值,但这一切都得等,等她的年纪足以证明自己的想法,等她成长到足够强大。

再之后,阮柔一改往日的咸鱼状态,开始有意接取达官显贵的单子。

她的手艺好是出了名的,自然不缺单子,尤其最近眼看着勤奋起来,作为中间人的胖掌柜简直乐得眉开眼笑,对待阮柔更是如对待财神爷般,和蔼得不得了。

要说阮家人却只是暂时放弃,几乎每隔几个月来镇上总要闹腾一番,搞得周围人都知道,下面水洼村有一个人将无父无母的孙女送进绣坊做学徒工,转头学会了手艺就要将人接回去赚钱。

对此,人们天然站成了两派,一派认为人家既然教了手艺,理当给人家做活,没有翻脸不认人的道理,再不济把学手艺的学费付了也行。

另一派则认为绣坊不讲道理,只是来学手艺,虽然没交学费,可也不能不让人回家。

总之两派都觉自己的想法有理,每次阮家人彼此就要争论一番。

好在这些都影响不到阮柔本人,她深居简出,将自己在街坊中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同样让阮家人次次都只能空手而归。

————-

时间飞逝,一眨眼过去几年,阮柔也从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成长为十五岁的二八少年。

而她的成长同样是巨大的,首先是金钱上的,如今的她可再也不是五十两就能乐开花了,往往一件大的刺绣作用就得几百乃至上千两,胖掌柜牵的线甚至有京都的贵人,远非当初的小打小闹可比。

此外,如今也不止她一个人在单打独斗了,原先口头上用作遮掩的绣坊,早在前几年就真正实现,如今名下足足有二十多名秀娘,其中又以安婶子家的小云为首,帮忙管着绣坊的事,一点点发展壮大,如今在省城都小有名声。

而更重要的则是,阮柔终于得以名正言顺地摆脱了阮家人,不是别的,而是她走关系成了县令夫人的干女儿,如此她的一切由县令夫人做主,日常住在镇上,阮家人大话都不敢吭一声。

当然,阮家人依旧锲而不舍地上门来打秋风,几年过去,阮家的生活依旧处于贫困中。

本来那些田地足够一家人吃喝不愁,甚至有所存余,但家中的男丁陆续长大,娶妻生子,人口确实昌盛,但阮老头阮婆子一直压着不分家,一个锅里吃饭,谁都不愿意多干,结果反而是越来越穷,生生成了水洼村的一个笑话。

而阮柔这里,心情好了,给两匹布料、一些吃食,至于银钱则从来不给,若心情不好,则谁来都不理会,久而久之,阮家人再傻都学会了讨她开心,轻易不敢得罪。

因此,近些年来,阮柔不仅没什么烦心事,反而能时常看看阮家人的乐子。

在阮柔看不见的地方,阮家人的矛盾同样与日俱增。

一是房人的不平,大房坚定认为二房、四房占了自家的便宜,二房人口少、恨不得分家单过,只觉得自家被大房拖累了,至于四房,占着阮婆子的偏爱,平素干得少吃得多,是对现状最满意的。

长辈们面和心不和,下面的小辈没那么多顾忌,甚至经常闹到明面上来,搅和得整个家中时常血雨腥风,阮婆子教训也不好使,下面的小辈还埋怨她呢,明明房的妹子那么厉害,不知靠着一手绣活赚了多少银钱,偏两个老的硬是把人当做扫把星赶了出去,如今一家子只能偶尔占点小便宜。

彼此心有埋怨,心不朝一块使,日子自然过不好。

不过这些就跟阮柔没关系了,总归她过得越好,阮家人就越后悔,这就够了。

又是一年新年到,阮家那边再次来人,请她回去过年。

其实往年阮柔都不回去,不过今年听安婶子说村子里的房子多年不住人,状况不大好,她便掏钱修缮了一番,便想着回去看看,顺便给阮父阮母上一炷香,或许年后,她就要搬到县里去了,镇上到底太小,为了绣坊的发展,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回去她也没有空着手,反而包袱款款,装了足足一牛车的各色礼品,从进入村口的那一刻起,便开始给所有看见的人发糖,然后给阮家族人送上新年贺礼,其中还包括村长及各位族老家,等到最后来到老阮家时,牛车上的东西只剩下角落一点点。

方才收到消息的阮家人跟着在村里兜了个大圈子,此时脸都黑了,还不好埋怨,都是同村同族的人,但凡多说两句抱怨的,以后在村子就不用做人了。

“秀娘啊,你说你回来就好了,这些小事让我们来就行,何必自己辛苦呢。”

已经上了岁数的阮大伯娘早已抱上孙子,不用再如小媳妇时忙活家中各项琐事,她整个身形都圆胖了一圈,瞧着越发和蔼可亲。

阮柔似笑非笑瞥过来一眼,没说破她的小心思,“都是我的长辈,辛苦也是应该的。”

阮大伯娘一噎,却没放弃,继续凑在周围,一会说着家中银钱不凑手,一会让她抱抱几个侄子侄女,一副联络感情想要重归于好的模样。

阮老头同样一脸慈爱,就连一直刻薄相的阮婆子,或许因为上了年纪,看起来都没那么尖酸了。

可人心总不会变,面对眼前一副其乐融融阖家团圆的景象,阮柔丝毫不为所动,面上带笑,嘴上丝毫不松口。

一顿饭过去,阮婆子偷觑一眼她的神色,想起一直惦记的心事,到底问出了口,“秀娘啊,如今你也不小了,对婚事可有打算。”

“没,等干娘安排。”阮柔轻飘飘堵了回去。

阮大伯娘也跟着劝,“秀娘,县令夫人是位高权重,可到底不是自家人,未必会真心待你,伯娘还是得劝你一句,多为自己打算,否则等年纪大了,就不好说人家了。”

阮柔扫视一眼桌边,见人人目露期待,十分冷酷无情地拒绝,“是吗,那我去见干娘可要问一句。”

“呵呵,这就不必了,咱们自家说几句话,哪能劳烦县令夫人费神。”阮大伯娘讪讪,明摆着说人坏话,要是传到对方耳中,不会把自己逮进大牢里吧。

“好了,秀娘如今有能耐了,哪里看得上村子里的小伙。”阮老头见势不好,连忙打断话题,转而开始第二道方案。

“秀娘,你的婚事有县令夫人照看,我倒不担心,但有一件事,我考虑了很久,你也帮我想想。”

阮柔侧耳听着,想看阮家还能想出什么歪招。

“你爹娘去前,只有你这一个女儿,连个正经儿孙都没有,逢年过节没有人烧香,我这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啊。”

阮柔几乎顺时明白对方的打算,过继一词浮在脑海中。

阮婆子接过话头,硬邦邦道,“刚好今年老四家的生了个小娃,还没满周岁,我们想着,过到你爹娘名下,好歹留个后,他们在泉下也能宽慰了。”

阮四家的怀里正抱着那小娃娃,还不怎么会说话的年纪,养得白白胖胖,确实很可爱,可惜,不是自家的孩子,阮柔怎么去瞧都生不出几分欢喜。

只听她炫耀般举起怀中的孩子,“秀娘,这以后可就是你弟弟了,等他长大了,一定会为你这个姐姐撑腰。”

阮柔本来静静听着,这会儿却忍不住笑了,她眼瞅着可以嫁人的年纪,炫耀一个奶娃娃来撑腰,简直是既要人出钱、又要人感恩,天底下都没这么便宜的好事了。

“过继,也行啊,正好我爹娘名下还有两亩地,谁要过继了,就把那两亩地过到他名下吧。”她笑眯眯道,看着完全不抗拒的样子。

此言一出,一圈阮家人都惊讶了,四房高兴不已,另外两房却是顿时抬头抗议。

两亩地原先是说给阮家,那自然是房都有份,可眼下又要划给四房,万没有这样的道理。

阮老头瞧见,同样不满,过继个孩子,不知能多占多少便宜,结果这几个就盯着那两亩地,实在没出息。

可惜,没等他开口,阮柔紧接着道,“对了,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说,等年后,我大概就要跟着绣坊去县里了。”

“啊?”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阮老头脑海中已经飞快思索起来,人去了县里,可就没有镇上那么容易见到,打秋风的好事估计没了,就算过继,恐怕都占不到什么便宜,如此,过不过继还有什么意义。

思考许久的主意,一一被否决,强制压制着情绪的阮婆子彻底按捺不住,“人家这是富贵了,就瞧不上我们一家穷兮兮,何必巴结呢。”

“好了,少说话。”阮老头呵斥两句,刚要说几句好话。

阮柔却倏然站起,“好了,今日多谢款待,大过年的,既然奶不高兴看见我,我就先走了。”说着转身就走。

等人离开,阮家人才反应过来,皆面面相觑,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m.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