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里人家 作品
301. 逃荒长姐2 当晚,难得的一顿饱饭……
在此之前,阮家已经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饥饿,若说风调雨顺尚能吃个七八成饱,前面几个月约莫只有五成,就这阮苏氏看着日渐减少的粮食还得心疼不已。
如今可倒好,抛家舍业,除了必须带上的,几十年辛苦积累的房屋、家业尽皆付之一炬,阮苏氏看哪都觉舍不得。
气氛有些沉寂,阮老黑猛吸了口旱烟,烟熏缭绕间,只听他淡淡的声音,好似带着浓重的疲惫,“好了,都回去收拾下,早点睡吧,明天趁早走出发。”
如今正值八月,干旱几个月,日日只见太阳高挂,不下丁点雨水,土地早已干裂,地里颗粒无收,这也是促使阮老黑下定决心早早逃荒的原因。
而逃荒路上,除了粮食紧缺外,第二大担心的就是恶劣的气候,没有牛车仅靠人力,在酷热的太阳下行走奔波,堪称酷刑。
“嗯。”其他人只得闷闷应了是,随后各回各屋。
半夜,阮柔躺在床上闭眼休息,一旁阮二妹和二房的堂妹一个劲说着话。
阮二妹显然同样担心,八岁的年纪早已能懂事,却因为年纪小反而更加担忧,倒是三堂妹没心没肺地傻乐呵。
“大姐,你说爷奶要带咱们去哪儿啊,咱们能安全到地方吗?”
“不知道。”阮柔眼睛都没睁,兀自回答道。
“大姐,你起来,我们说说话。”
三堂妹见大姐一直躺着不动,有些担心,“二姐,大姐是不是不舒服啊。”
“没吧,”阮二妹将信将疑,伸手推了推阮柔,“喂,大姐,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阮柔本意是想让她们不要这么吵闹,但阮二妹显然没意识到,或许是觉得她生病了,对方立刻拉开距离,一个劲朝里侧挤。
“二姐,太热了,你往外去点。”三堂妹不满抱怨,本来三个人躺一张床上就热得慌,凑一块儿去更热了。
阮二妹讪讪,“三妹,要不我俩换个位置吧。”
三堂妹不解,只当她想靠墙睡,没说什么便同她换了个位置。
而原地一直不动假寐的阮柔却猛地睁了一下眼,瞥过里侧位置,眸中显露出不屑,想来是觉得自己病了,担心被传染吧。
嗤笑一声,她从床上起身,就着朦胧月色整理自己的小包裹。
给一个十二岁孩子的包裹位置并不大,约莫也就能容纳几件衣服,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可手里没粮,她总觉得慌张,却也无济于事。
夜渐深,卢苏村家家户户,即便辗转难眠的也难免陷入梦乡。
翌日,清晨,约莫公鸡第一次打鸣的时辰,村中确定开始逃荒的人家便早早起来准备。
行李是早就收拾好的,只要将最后一点物品装车,洗漱用饭后,便开始集合。
以卢苏村长为首,其他村民跟在后面,浩浩荡荡的队伍排成一场列,看起来很是壮观。
下定决心趁早走的人家不少,但更多还是留存着微弱希望再等一等的,此时眼见人群离开,村中好似少了一半人口,不觉心慌。
走的人同样并非义无反顾,事实上,甚至没走出多远,就有人后悔迷茫、不知所措的,这种彷徨更多源于对未来的未知。
按照原定计划,他们需要前往的目的地是隔壁的隔壁省城,亦即同辉城,届时看情况再决定去留,那儿比卢苏村更偏南方,地处平原,一向是粮仓重地,若说天底下那儿不缺粮食,也就只有同辉城了。
而行程,因着纯靠脚走,约莫行进的时间是三个月,届时刚刚入冬,天气尚不算太冷,若情况好,还来得及在同辉城找个地方储蓄过冬。
当然,如今一切都只是畅想,真正路途中肯定会出现越来越多的问题,只能边走边看了。
阮家作为外乡人,在整个逃荒队伍的中后方,就这还是托了阮苏氏的关系,跟在苏姓人后面,后面则是阮老根、阮老钱两家,前后皆有照应,倒不必担心旁的。
从天蒙蒙亮开始出发,走到太阳顶头,不过才从村里走到隔壁镇。
此时,若有人从上空往下看,便可见一条缓慢向南挪移的长线,四面八方的人都在朝一个方向聚集,不见多少气势,反觉几分渺小。
卢苏村的队伍最前方,则是一个身材精瘦干练的老者在指路,那是卢姓人家一户叫卢泰的行商,靠着做行商积攒的银钱,本来搬到镇上居住,眼见镇上的富裕人家一户户跑光,便慌里慌张回村,寻求族人支援,一齐逃荒,因着来回跑过两趟同辉城、手中有一份详尽的地图,如今在队伍里做个向导。
他旁边,就是如今陆苏村现任村长,苏清德,四十的年纪,尚身强体壮,不停擦拭着额头的汗水,提议道,“太阳太大了,要不先歇会儿吧。”
“行,那就先修整,等太阳下去点继续,晚上多走会儿。”卢泰忖度了会时间,同意了。
话毕,苏清德让人传话,不一会,整个队伍停在路边,各自找着避阴处休息。
阮家位置恰好停在一棵大树下,三家人凑做一堆,由一圈男人护卫着三架牛车,女人和孩子们则在中间准备干粮。
干粮是前阵子准备好的炒面,无需生活,用水一冲就能喝,唯一的问题就是水得省着点,起码在找到下一个水源前不能用光了。
三家人本就十分亲密,此时也不分你我,估摸着拿出自家人口的干粮,便在一块儿吃起来。
阮柔拿着自己的一份,沉默吃着。
她略瞟一眼,估摸是按照大人六分、女人五分,小孩四分的口粮给的,吃了只比没吃略好些,半上午的劳累,谁都多说不出一句话,吃完就靠着树干或牛车歇息,只留两个人轮流看守行李。
阮柔迷糊闭上眼,不知过去多久,被身边动静吵醒,一睁眼,前面队伍已经再次启程,人群再次慌乱起来。。
“唉。”叹息一身,阮柔无奈跟上,好在或许是做惯了农活的身体,尽管心理上疲惫,脚下却一步不停。
她能坚持,下面几个小的却累得够呛,尤其三房的堂妹,方才五岁,被阮老三央着架上了牛车,一人上去,其他孩子眼巴巴看着,最后,大房和二房的男丁磨缠着同样上了牛车,地下的孩子就只剩阮柔、阮二妹以及三堂妹。:,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