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里人家 作品

318.长 逃荒长姐19 结果,等她……

    结果, 等她回来,还真有一个人在门前等着,远远的瞧略有些熟悉, 细一看, 才发现是前两天上门的妇人。

    上次短暂的几句交谈, 阮柔大概知道,妇人姓谢, 夫家牧姓, 早年守寡,如今跟唯一的儿子生活,因着儿子是个读书人,故而经常会在外做绣活贴补家用。

    “谢大娘, 久等了吧,快进来坐。”阮柔开门, 将人迎了进来。

    “没等多久。”谢梅不大自在地笑笑,她赶的不巧, 整整等了一个时辰。

    “快喝杯茶。”阮柔一起坐下, 问她, “可是上次的成衣做好了”

    “嗯, 做了一件出来,还请掌柜的看看。”说着, 她从一旁的竹篮里取出成衣。

    阮柔接过,展开细看,见其针线齐整细密、尤其袖口的那丛竹子更是栩栩如生, 似要随风飘展,很是不凡。

    她惊叹,“谢大娘, 您这个手艺真是绝了,来我这儿可是亏了。”她的成衣铺面向普通人,而非高端的私人定制,故而,价格注定不会很高。

    “没事。”妇人只是笑笑,作为经年的绣娘,跑到这么一家新开的成衣铺,自然有其原因,不过家中的私事就没必要对外人说道了。

    阮柔也没管那么多,按照先前说好的价钱给付,这笔交易就算结清,至于新鲜出炉的成衣,则挂在了铺中的衣架上,等待下一位客人。

    “可要再领些布料”

    “不了,下次要做的时候我再来。”妇人忙拒绝道。

    “好嘞,正好我手头有几张新的衣裳样式,下次您来再看看能不能做。”

    “哦”方才说不做的妇人立即来了兴致,“掌柜的,可方便现在给我看看。”妇人被引起了兴趣,她捻针拿线了几十年,常规的衣服做了不知多少,唯独喜好新鲜样式的衣服。

    “当然可以。”阮柔从一处上锁的抽屉中取出一本画册,上面是她近些日子新画的样式,与同辉城本地的衣裳区别不小,看起来更繁琐些,却也更漂亮,适合二十上下的年轻姑娘。

    “哎呦,真好看,掌柜的可是找书生画的”妇人用手触摸着绣图,眼中的喜爱做不得假。

    “没,我自己画的。”阮柔腼腆笑着,“哪里有钱请的动读书人。”

    这年头,读书人可不是那么好请的,不说童生秀才,就是身无功名的一般书生,她也请不起,倒不是价钱真有那么贵,而是读书人讲究“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对于这些生意场上的事情尤其忌惮,生怕染上铜臭味坏了名声,轻易压根请不动,除非花大价钱,可她自己就能画,何必去求人。

    妇人听闻,恋恋不舍的眼神从绣样上离开,挪到阮柔身上时更是带着崇拜的小星星。

    “掌柜的画工可真好,心思也巧妙。”妇人夸了两句,随即接着道,“掌柜的,不知这两款可否能让我做”

    阮柔瞟了一眼,不出意外,是同一批中最好看的两件衣裳,谢大娘突然改口,显然是被这两件衣服吸引了。

    “当然,有谢大娘帮忙,这两款才会出来最好的效果,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阮柔一边应下,一边从旁取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布料。

    她亲自画了衣裳样式,自然所图不小,成衣铺如今只能做些普通人的生意,赚的钱有限,故而,她想借此打开一些富贵人家的口子,为贵人设计制作成衣,那才能挣更多的钱。

    因着是纱裙,需要用上好的布料,有些杜氏布庄没货,还是她特意从其他地方找来的,可谓费尽心思。

    “好,我一定尽快做好送过来。”妇人接过布料和绣图,满心欢喜。

    “不着急,您可别为此伤了眼睛,那挣再多钱我都亏心。”阮柔笑着劝阻,将人送离。

    另一边,妇人刚跨出店门,正准备往家的方向回,脸上的笑容立即垮掉,颇有一股丧丧的架势。

    “完了完了。”她小声嘟囔,“远新可是下了通牒,不允许我再动绣活了,这可怎么办呐。”

    是的,牧家经济条件一般,自短命丈夫死后,她一个寡妇靠着点家底和做绣活抚育儿子长大甚至读书进学,堪称艰辛。

    幸而,儿子也孝顺,胀得人高马大不说,读书更是有出息,如今已经是秀才功名,她也顺利成章成了秀才娘,过去的一切辛苦都有了回报。

    但是,儿子大了就有自己的主意,或许是自小见她做绣活辛苦,在考中秀才功名后,说自己能养家,就不许她再在外借绣活挣钱。

    天可怜见,还未及弱冠的人,言辞振振说他能养家,让谢氏真是又怜又爱。

    可儿子心疼她,她何尝不心疼儿子,所以,就背着儿子,偷偷在外接绣活,偷摸着做不让儿子知道,可惜,东窗事发的太快,上次她刚接了活没两天就被儿子发现,还是她说跟成衣铺掌柜定好,不能轻易毁约。

    母子俩约定好,将这件成衣交了后,就不准接绣活了,结果可好,昨天儿子还令五申,今天她就又往家带活,还一带两件,不用想她都能知道届时儿子的长篇大论。

    “唉。”一声叹息,原本轻快的步伐顿时变得沉重无比,回家的步伐也不由得慢了再慢。

    可惜路程有限,再慢也总有走到家的时候,幸好儿子不在家,她做贼般进了屋,将东西藏在床后,确定瞧不出异样,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从屋中出来,等待儿子归家。

    铺子里的阮柔可不知道这些事,卖掉一件成衣后再无客人上门,等到天色微黑,她便如常关店。

    新添置的小院,她自己一个人做了饭,吃过后,便继续点了油灯,去屋子里画绣图。

    要想成衣铺的生意能真正做起来,新鲜的衣裳样式必不可少,她前头刚画出一批,现在画的第二批则是完全不同的风格,更适合上了年纪身处高位的妇人,故而从样式、颜色、用料以及针线等更为讲究细致。

    从傍晚到月上中天,眼见油灯的光亮越来越暗,阮柔终于停歇。

    接下来的今天再无新鲜事,开店接客到点关店,平平静静却带着平凡生活特有的安宁与安心。

    而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牧家,可没那么平静。

    且说谢氏从成衣铺接了单后,担心被儿子发现,一连两天都没敢动针线,结果第天,儿子说要跟着老师外出会友,约莫要天才能回来。

    面上装作不舍地帮着收拾了行李,送走人后,谢氏险些抑制不住激动,蹦跳着回了房,取出搁置两天的绣篮,马不停蹄开动起来,裁剪、成型、穿针引线。

    当绣针在手中挥舞,谢氏只觉美妙无比,接下来的两天,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所有时间都花在了绣活上,等到第天,衣裳还差点儿,犹豫几番,想着儿子说要出去天,应当晚上才能回来,便大着胆子继续。

    结果,就悲催了,正中午,赶着想要赶制成衣,谢氏连饭都没吃,紧赶慢赶终于将衣服做好,结果一抬头,准备伸展下手脚,就正对上儿子虎视眈眈的视线。

    “娘。”对方幽幽开口,满是哀怨。

    谢氏吓得险些从凳子上摔下来,手中的绣篮更是散落一地,心虚作祟,她结结巴巴问,“远新,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辛苦奔波,就想着早点回来的牧远新,此时眼中的哀怨都要凝成实质,“娘,你是不想我回来吗”

    “没有,没有的事。”谢氏哪敢承认心里正在嘀咕儿子回来得确实不是时候,挤出一个笑,忙转移话题,“远新,饿了吧,娘去给你做饭。”

    “我吃过了。”语气依旧阴森森。

    面对儿子的冷脸,谢氏实在有点没招,一低头,对上手中的成衣,想要往身后藏,早已晚了。

    “娘,我都看见了,别藏了。”牧远新又好气又好笑,他倒不是真的生气,而是无奈中夹杂着心疼。

    早些年家中艰难,谢氏靠着一手好绣活养了母子俩,着实辛苦,他心疼娘亲,故而在考中秀才、有了来钱的路子后,自觉能养家糊口,这才禁了娘亲接绣活的心思,为此还特意跟谢氏以前接活的几家铺子打了招呼。

    结果倒好,再次故态复萌,叫他不知如何是好。

    “说说吧,上次不是答应了嘛,怎么又接活了。”

    “远新啊,娘真的有听你的话,本来没准备再接绣活,可这件衣裳是新样式,实在太好看了,我就没忍住。”越说越心虚,谢氏的头越来越低,但看向成衣的眼神却满是喜爱。

    牧远新方才明白过来,敢情不是为了挣钱,而是被花样吸引,拿过绣图,看了一眼,样式确实新颖,难怪谢氏会上钩,再看一眼,就发觉不对劲了。

    他的眼神逐渐幽深,这样的手笔字迹,突然出现的成衣铺,很难不让他想到点什么。

    “哦,确实不错,娘,这是谁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