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里人家 作品
349. 老好人的妻子23 “一两,二……
等阮父数完,在场所有人都惊了,阮母顿时没了方才的颓靡样儿,盯着阮父问,“真有这么多?”
“要不,你再数一遍?”阮父好笑道。
“数就数。”阮母蹭蹭数完,结果一致,九两百二十文。
阮母感慨,“好像这累也值了。”毕竟一天赚了差不多以前一年才能赚到的钱。
“行,今天结束回去休息,明天继续。”阮母斗志满满下了命令。
而后,一家子回到家,几乎倒床就睡。
第二天,又是忙碌的一天,早早的,一家子来到餐馆,开始新一天的忙活。
与此同时,无事可做的田永,早早醒来,等洗漱完,才想起,昨天自己已经被酒楼解雇,今天不用去上工。
一股强烈的失落感涌上心头,他看向床头的十两多银子,便想着先把银子还了。
先是去了阮家的位置,只是院门紧闭,敲敲门,无人在家,这才被邻居提醒,人大概都在餐馆。
阮氏餐馆门前,这是田永第二次来,心境却与之前截然不同,处境也天翻地覆。
因着时间门早,此时的餐馆里还没多少人,只见内里忙忙碌碌的阮家人,彼此互相配合、说笑着,温馨的氛围在其中流传。
他忽的记起,曾经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没等他想太多,屋内的阮家人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你来做什么?”质问的语气不太客气。
不知怎的,他有些局促不安,“没什么,我是来还钱的。”说着他举了举手上的钱袋子。
阮母的神色这才好了些,“行,钱给我,你可以走了。”
田永讪讪把钱袋子奉上,脚下却是挪不动步子。
阮母可不管许多,直接打开,当着人面数钱,等确定数目无误,这才满意,看向田永的目光也不那么嫌恶,“”钱收到了,以前的事情就算两清,以后不要再来了。”
田永这才抬脚走人,无路可去,他依旧只得回家,只是回去的路上,脑海中不断回忆起方才阮家人相处的场景,那种轻松的、家人间门才会有的氛围,是他渴望已久的,也是方才,他才想明白,或许自己曾经有过得到,却不小心弄丢了,只是,也无法挽回了。
家门前,正巧撞上李寡妇进门,家里孩子的病刚好,她便想着买一只鸡炖了给孩子补补,此时手上正拎着只老母鸡,不时发出“咯咯咯”的叫声来。
“田永,你回来了啊。”她面色有些尴尬,努力想将手中的老母鸡往身后藏。
“嗯。”田永眼神微黯,他看得出来对方的意思,不过是不想叫自己看见,届时还要分自己一杯羹罢了,毕竟以前,两家关系好,李寡妇炖了汤,总要送一碗来的。
“那个,你忙,孩子不大舒服,我先进去了。”李寡妇边说边往里退,很快大门关上,不见了身影。
田永不禁苦笑,何必呢,难道他还开口讨要不成。
殊不知,田永自觉心酸,自觉躲过一劫的李寡妇同样不遑多让。
总的来说,李寡妇对田永的感官破有些复杂。
一开始,她丧夫时,田永还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有一份酒楼的好工作,手里钱多也松泛,见她日子艰难便时常接济,她便多了几分感恩。
再后来,田永娶妻阮氏,原先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变成要养一个小家,对她的接济便不似以往那么多,自怨自艾时,她也曾埋怨过对方。
只是,还不等她想太多,阮氏闹着要和离,之后一连串的事情爆发,让她应接不暇的同时,也萌生了些别的念头。
这年头,一个寡妇,要想养活母子俩是真的不容易,所以她时常会占些街坊们的便宜,性子好的懒得跟她纠缠,性子不好的她便不去招惹,如此,日子只能说勉强活着。
她想,一个家到底是需要一个男人顶门立户的,嫁给旁的人,不说有没有性子好、愿意让她带着前面儿子的,就算有,又能大方到哪里去,反倒不如隔壁的田永。
不论从哪方面,田永都算是个好选择,一来,他性子好,不必担心他打骂,二来,他对儿子也算疼爱,想必以后不会苛待了去,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手松,爱往外送钱,可也不是大毛病,她管着就是。
可计划远远赶不上变化,还不待她稍微表露出些意思,田永不仅进了衙门、还欠下阮家大笔银子,甚至丢了工作。
也就是说,田永如今是个身无分文的无业游民,且目测有可能长期是,毕竟进过衙门的人,一般主家招工都不会要这样的人,如酒楼伙计这般的好活计,是没啥希望了。
一个男人没了赚钱的能耐,她一个寡妇再凑上去,给自己找个男人伺候,那不纯粹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故而,她飞快打消了刚萌生的念头,并将之死死压在了心中,至于田永,若身上有钱能继续帮衬自家自然最好,若不能,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她不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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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寡妇的复杂心思,田永实则半点不知,但他也不是傻子,对方的态度变化,自然察觉到了,心下黯然不已。
糟心事一件接一件,再好的性子也经不住,他便想着找人聊一聊,胜在他的朋友多,先是去隔壁章家敲门,却无人应答,他分明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无力纠缠,他又去了田明家。
田明倒是很快应声出来,两人找了个小酒馆,咕噜噜一顿灌酒,田明便开始倒苦水,哀叹自己家失了十两银子日子难过,问田永还有没有存银,毕竟刚将外债给要回来。
只是,田永真的是囊中空空,身上最后一点银钱也即将被用来付这顿酒钱,哪里还有钱借人。
一顿酒毕,心情没有半点变好,反而更糟糕了。
田永带着浑身酒气,往日人缘极好的他,如今走在路上,竟成了旁人都要避着的存在,他心内苦笑,黯然不已。
但好在,不是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的,翌日,田永还没从酒醉中醒来,就被魏大头找上门,称兄道弟,两人互倒苦水,以往没那么亲近的两人,此时反而有了些难兄难弟的情谊来。
“永子啊,我是真苦,你说,老头子打老婆把人打走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唉,我比你还大上两岁呢,你这都结了又和离过一次,我还老光棍呢。”
田永猛灌了一杯酒,呛得直咳嗽,半晌说不出话来,眼中被呛得有了几分湿意,他慌忙抬袖抹去,假装若无其事安慰,“大头,你别跟魏老叔学,正经找个活计,攒上两年钱,再娶个媳妇,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借你吉言,来,干一杯。”魏大头没理这话,径直将对面就被灌满,“咱们兄弟俩,今日不醉不归。”
“好。”此番情景,田永也不去想更多,只一杯又一杯的酒水下肚,慢慢的,意识逐渐迷糊。
朦胧间门,他仿佛看见对面的魏大头朝自己招手,“永子,你还好吗,别不是醉了吧?”
“我没醉。”他想回答,可浑身没了力气,嘟囔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他又恍惚看见魏大头面上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不知从兜中掏出什么来,好像是一张纸,又拿自己的手指在其上按了几个手印。
“这是做什么?”他潜意识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什么不对劲,或者说,本来今日魏大头请自己喝酒的事就不正常,毕竟,魏大头父子俩都是穷赌鬼,吃了上顿没下顿,哪里的买酒钱呢。
可喝醉的他明明意识到不对劲,却压根反抗不了,被迫按了手印,而后,被对方半扶半拖着送回了家。
再次醒来,阳光明媚,让他的心情好了些许,可昨日按的手印却如鲠在喉,他有心找魏家父子问个清楚,却发现压根没有人在家,只得无奈放弃。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轻信他人的后果。
那是一个深夜,约莫子时初(晚上十一点),近来经常彻夜无眠的他依旧辗转反侧,却突兀听到窗辩的窸窣声。
“谁?”他问,还当是谁上门了,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那是魏大头的提醒,“田永,醒着没,老子冒着危险来告诉你,你可千万记住了,明天早上,你一定要走,不能待在家,否则,说不定会没命的,彪哥的性子你也知道,可别说我大头没念着你。”
“等等,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田永心跳得极快,似要蹦出心脏,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
可等他开门出来,人早已不见。
这下,他是彻底躺不下了,只一心想着魏大头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彪哥是镇上赌坊打手的头头,算赌坊半个老板,至于赌坊背后的东家是谁,没人知道。
混在赌坊的彪哥脾性可不好,再狠的赌徒在他跟前都不敢赖账,听说还闹出过好几次人命,只是都被永银子压下来了,魏大头提醒自己跑,可自己从不去赌坊那等地方,有什么需要跑的?
蓦地,他想起那天醉酒下被按下的手印,莫不是魏大头做了什么?:,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