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里人家 作品

379. 继子媳妇1 “浅浅,娘是不是又为……

“浅浅,娘是不是又为难你了。”阮柔再次睁眼,就听到耳边想起一道磁性低沉的嗓音,话语间带着心疼和怜惜。

新的世界,阮柔不了解具体情况,只含糊回了句,“没事。”

青年的神情却更加怜惜,“浅浅,等我取得功名,定不让你再受委屈。”

阮柔顿觉这话不对劲,一时却说不出来,只得暂且按下。

“我去更衣。”扔下话,阮柔寻了个方向匆匆而去,硬是将男子接下来的话堵在嗓子眼,原本温文尔雅的面容突兀显出几分郁郁不平。

寻到更衣房,阮柔闭眼,接收记忆。

原主名阮浅浅,是省城阮秀才家的长女,自小跟着父兄读书识字,去岁及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阮父的同窗,韩秀才家中长子韩嘉成婚。

男才女貌,本该是一段佳话,但这门婚事却有一个缺点,那就是韩嘉是韩秀才长子,其生母却早逝,如今韩家当即的乃韩秀才的继室,韩张氏,更尴尬的是,韩张氏进门后育有一子一女,颇得韩秀才疼宠。

虽是秀才,可在省城这般地方,举人尚且有几分地位,秀才不过略有些名声,不然也不会有穷秀才的说法。

阮父与韩秀才皆在省城的崇文书院当夫子,靠着每个月的束脩以及抄书等赚钱养家,不过勉强过日子。

阮家尚好,只有原主与弟弟两个孩子,阮小弟名阮子康,如今年十三,跟着阮父在书院读书,预备来年下场试一试,书院对夫子家的学子有一个优惠名额,压力虽有,可日子还算轻松。

但韩家就不一样了,有三个孩子要养,且其中两个儿子读书的花销,足以拖得韩家抬不起身,甚至于韩张氏都要在家中接些零散活计,以贴补家用。

有道是人穷是非多,韩家并不富裕,亲生兄弟尚且可能有利益之争,何况继母继子之间,矛盾更是不可避免。

韩家这般情况,阮母先前有所顾虑,女人家最是知道内宅纷争,担心女儿过去会受磋磨,但架不住阮父看好韩嘉,认为其来日定能金榜题名,困难时嫁女那叫缔结良缘。

不好说两者谁对谁错,毕竟初衷都是为了原主好,但事实显然比阮父阮母想的要更加复杂。

原主原先在阮家不说锦衣玉食,可每日不过也就待在家里帮衬阮母做家务,绣花亦或出门与小姐妹聊天谈心游玩,半点苦没受过,到了韩家,为人媳,上头还不是亲婆婆,日子可想而知。

进门那一日,就因为先给韩家原配还是继室先行礼,与韩张氏起了纷争,好几天没给好脸色,之后更是承包了家中大小家务,上至一家六口的饭食衣物,下至院落打扫,皆要原主负责。

按理这也没错,新媳妇进家门管事,那说明夫家对人看重,可一般而言总要婆婆从旁帮衬,不至于直接当甩手掌柜,可谁叫原主惹怒了继婆婆韩张氏呢。

但原主认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夫君韩嘉对自己很好,每每自己受了委屈,总会得到对方的细心安慰,以及认真的承诺,光那一句,“浅浅,等我以后取得功名,定不叫你再受委屈,”就不知听了多少次,偏原主傻乎乎每次听了都感动非常,受了再多苦都不觉苦。

若阮柔在,定会提醒原主一句,谁知道韩嘉取得功名要什么时候,要是一辈子不中,难道忍一辈子,再者说了,就算有了功名,名义辈分在那,韩张氏再是继母也是母,难不成还能翻天。

可惜,这道理原主不懂,只将一切埋怨在韩张氏身上,婆媳关系愈发恶劣,加之家中经济紧张,韩嘉读书进学都要钱,韩张氏借口家中不宽裕,屡屡不给钱,韩嘉不过又在原主面前哭惨几句,原主就心甘情愿将嫁妆拿出来贴补。

眼见进门才一年,阮家心疼原主给的丰厚嫁妆被挪用得七七八八,手也糙了不止一倍

如果说这些都只是小挫折,起码前面还有韩嘉画的大饼吊着,但既然阮柔来到这里,就说明事情远不止如此,原主最后是在生产时一尸两命,就此香消玉殒。

原主死后,韩嘉一度怀疑,是继母韩张氏做的手脚,为的就是不让韩家长房长孙顺利出生,以免占了韩家大部分资源。

一条人命,韩张氏当然不认,理由也很正当,她进门晚,生的次子比韩嘉这个长子要小上七八岁,除非韩嘉一直不生,否则,她做这些根本没有意义。

再之后,韩嘉与继母韩张氏彻底闹翻,恰巧彼时韩嘉已经取得秀才功名,正要去参加乡试,若取得举人功名,就可彻底摆脱韩家的约束,便趁势搬出了韩家,独自居住,

待韩嘉考中举人,可谓升官发财死老婆的典型,还因为为亡妻守孝三年,得了个痴情人的好名声,在三年后去京都赶考,被榜下捉婿,成为当上礼部尚书的得意门徒,迎娶高门妻,可谓意气风发,除去阮家的亲人们,谁又会在意早已死去的原主呢。

接收完记忆,阮柔一声叹息,按谁获益谁有嫌疑的思路来看,韩嘉是最有嫌疑的一个。

且理由比之韩张氏要更加充分,简言之,除非韩嘉本人没了,否则韩张氏跟其子就要永远排在韩嘉这个原配子的后面,相反,原主的死可是让韩嘉得到不少好处。

韩父愧疚下的弥补,银钱和人脉的扶持,以及爱妻的好名声,可都为韩嘉后期崛起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暂且将疑惑放下,阮柔整了整衣衫,装作一切如常地出来。

下午,阮柔提出要回娘家去看一看,时下出门的女子要回娘家并不是一件得人称赞的好事,反之,还会招来外人的非议和嫌弃。

故而,当韩张氏面上露出嫌弃之色的同时,阮柔提出了正当理由,“夫君前几日说缺一本书,我记得我爹那里好像有,索性离得不远,干脆回去问一问。”

牵扯到继子读书的事,韩张氏原本准备好的指责也说不出口了,韩父对两个儿子的读书事宜看得一向很重,其他事上她还可以为难一二,唯独读书进学上,是半点碰不得。

“行,你去吧,就是千万别忘了回来。”

语气阴阳怪气,阮柔全不在意,同意了就行,只是回娘家总不能空手,偏原主的嫁妆用得差不多了,她眼珠子一转,理直气壮朝韩张氏开口,“娘,我回去总要带点东西,您看我带什么好。”

韩张氏瞪眼,惊讶不已,万没料到一直表现十分有骨气的继子媳妇竟舍下脸朝自己开口。

“家里有什么你都知道,要是不嫌弃,灶房里还有几个鸡蛋,反正我没钱。”韩张氏也光棍,鸡蛋是家养的鸡生的,银钱可是她辛苦攒下来给儿子读书娶媳妇用的。

“不嫌弃,正好我娘家没养鸡。”阮柔笑眯眯接受,闹得韩张氏愈发疑惑,甚至怀疑这便宜继子媳妇吃错了药。

下午,阮柔拎着二十个鸡蛋,回了娘家。

如今不是荀休,阮父和阮小弟还在书院授课读书,家中只阮母一人。

往常,原主回娘家,为了不让爹娘担心,总是报喜不报忧,说的也都是韩嘉对自己的好,使得阮父阮母对这个女婿影响很好,时常帮衬,搜寻有用的书本、引荐人脉,否则韩嘉未必能那么顺利一路高中。

如今么,阮柔进门就面带愁绪,关心女儿的阮母一下子察觉,免不了担心,“浅浅,你是不是在韩家受欺负了?”

阮柔犹犹豫豫,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急得阮母愈发急躁,“这傻孩子,你快说呀,是不是韩张氏那厮,她做了什么,娘去给你做主。”

“也不是,”阮柔纠结着道,“娘,韩嘉如今读书进学需要的钱越发多了,我手里的嫁妆几乎都用完了,你说着以后可怎么办啊?”

“什么?”焦灼的阮母没料到会听到这个答案,还有些发愣,讷讷问,“你是说你的嫁妆用完了?”

“嗯。”阮柔低头,很有些心虚,出门子前,阮母可没少交代,嫁妆是她以后的保障,一定要好好收好了,万不能挥霍了去,可惜,谆谆教诲全成了耳旁风。

“你这孩子,吓死我了。”阮母又是气又是好笑,嫁妆再重要也没人重要,为了安抚女儿,她还特意劝慰,“没事,娘这儿还有些,待会拿给你。”

“娘,不用,你的钱存着给小弟。”阮柔连忙推辞,韩嘉是读书人缺钱用,可阮家也不轻松,阮小弟正是进学的关键时刻,等过两年赶考,才是花钱的时候呢,亲儿子和女婿,万没有先就着后者的道理。

闻言,阮母面露愁绪,“唉,当初我就说有后娘的不能嫁,你爹偏不听,给你许这么个人家,哎呦,只要想想我都发愁。”

这下轮到阮柔安慰对方了,“娘,没事,韩嘉说了,现在的委屈都是暂时的,等他考中就好了。”

安慰是安慰了,可阮母直觉不对劲,脱口而出,“要是一直考不中呢。”

话音刚落,对上女儿诧异的眼神,阮母颇为心虚摸摸鼻子,讪讪解释,“浅浅,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你。”

“娘,没事,爹总说,谁也不能保证一定能考中,若韩嘉不能中,那就是我的命不好。”

“呸呸呸,你的命好着呢。”阮母不大高兴女儿如此贬低自己,“你说我和你爹的女儿,怎么会命不好,要说还是韩家不好,家宅不宁,等你爹回来,我让他找你公爹说道说道。”

内宅的事,本不该找男人,可谁家韩家那个是后娘呢,只得找韩父了,阮母对此可不心虚。:,,.